地下室陰冷潮濕,沒有窗戶,伸手不見五指,寧子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強光照射腳下的一片地,寧子洹踩著階梯走下去。


    地下室不大,一眼就能望到盡頭,根本就沒人。


    傅白提著康成走進來,槍口直接瞄準他的太陽穴:“人呢?”


    康成沒想到這些人隨身還帶著手槍,是警察還是……不管是哪種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人真的在地下室啊,怎麽會沒有呢?”


    “老實點,別給我耍花槍,否則老子現在就崩了你。”寧子洹提著上了膛的手槍狠狠戳著康成的眉心,麵色陰沉冷戾,眼神跟狼一樣凶狠。


    康成真的嚇得不輕:“我……我讓康橋帶著人躲在這裏的,怎麽會沒有你們再找找?”


    寧子洹提著康成的衣領把他扔到地下室的空地上,連開幾槍:“砰砰砰……。”槍聲在陰冷的地下室裏回聲陣陣,耳朵都要震聾了。


    康成的尖叫聲一跌聲響起,如此淒慘,叫了之後才發現自己毫發無損,子彈都是擦著他的身體飛過去,虛驚一場,即使如此,背後依舊是驚嚇出了一身冷汗。


    “好了。”裴輕寒皺眉,當先走了出來:“人不在這裏,傅白,你帶人搜查四周,必須要將人找到。”


    “是。”傅白將手下分散出去,自己也離開去找。


    “你怎麽會在這兒?”裴輕寒看著寧子洹,話是說給他聽的,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往二樓走去。


    寧子洹冷哼一聲:“我來找雲涯,怎麽,不歡迎嗎?”


    裴輕寒勾了勾唇,二樓一間間房間找過來,寧子洹嘲諷道:“別找了,這些房間我都找過了,沒人。”


    話落看向跟個傻子似得站在客廳的秦渡,翻了個白眼,毫不掩飾諷刺:“沒用的男人,除了會給雲涯帶來麻煩,你還會幹什麽?”


    最討厭的就是這個秦渡,跟雲涯在國外待了十年了,是陪雲涯時間最長的。


    秦渡抿了抿唇,雙手緊握成拳:“是我的錯,隻要能救出雲涯,你讓我幹什麽我都願意。”


    “我救雲涯幹你什麽事?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兒行嗎?勞煩你有多遠滾多遠。”寧子洹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秦渡臉色微白,目光落在康成身上,眼底劃過一抹冷意。


    裴輕寒忽然問道:“那個康橋是什麽人?”話是對著康成問的。


    康成愣了愣,趕緊回道:“是我的保鏢,也是我的遠方堂弟,前段時間找不到工作了就來投奔我了。”


    裴輕寒走進一間客房,陳設簡單,幾乎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床單沒有一絲褶皺,桌子上一絲灰塵也無,床頭的煙灰缸裏有一根煙頭,摸了摸煙灰,還有餘溫。


    人剛走不久。


    這間房子幹淨的簡直不像一個男人的房間。


    裴輕寒眸光微眯,忽然大步往外走,寧子洹問道:“你幹什麽去?”


    裴輕寒沒搭理他,快步走出別墅,站在院子裏,傅白走過來:“寒哥,怎麽了?”


    “人已經不在這裏了,查附近的監控,人應該剛走不久,另外給我查一下這個康橋的身份。”裴輕寒快速吩咐道。


    “是。”傅白轉身就去辦事了。


    裴輕寒看著有些灰暗的天空,心情如這天氣一般,壓抑暗沉。


    寧子洹追出來:“你怎麽回事?雲涯到底在哪兒?”


    裴輕寒抬手揉了揉眉心:“滾,別來煩我。”他心情不好,寧子洹最好別惹他。


    “嗬嗬,你是第一個跟本少說滾的人,裴輕寒,你以為你是誰?”話落一腳就朝裴輕寒踹去,看這家夥不爽很久了。


    裴輕寒閃身一避,眉目清潤,如攏霜雪:“這裏不是江州,我奉勸你最好識相點,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誰tm要你手下留情了,裴輕寒別像個娘們似得,打個架也要唧唧歪歪,雙快點兒。”


    裴輕寒挽了挽袖子,擺開架勢,眼底劃過一抹冷冽。


    “這才像樣。”寧子洹冷笑一聲,抬腿就朝裴輕寒劈來,兩人瞬間纏鬥在一起,秦渡追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幕,寧子洹出招狠辣攻其不備,裴輕寒以柔克剛,防守嚴密,一時打的難分勝負,最後一記虛招擒拿手將寧子洹摁在地上。


    裴輕寒偏了偏頭,“認輸嗎?”


    寧子洹狠狠呸出一口血水:“老子不服,再來。”


    裴輕寒輕哼一聲,鬆了手退開一步,慢條斯理的整著衣領,動作有著說不出的優雅。


    寧子洹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惡狠狠瞪著裴輕寒:“姓裴的,長進不少啊。”


    裴輕寒懶得搭理他,抬手扣著袖扣,睫毛微垂,麵色淡漠疏離。


    寧子洹暗暗咬緊了牙齒,每次都打不過裴輕寒,真是、胸口憋了一口老氣。


    看了眼站在一邊觀戰的秦渡,寧子洹眯了眯眼:“你叫秦渡是吧,我聽涯涯提過你。”


    涯涯,叫的真肉麻。


    而且雲涯在他麵前從來不會主動提起任何人,寧子洹這態度很明顯,就是找抽的。


    秦渡溫和的笑了笑:“你好,請問你是?”


    寧子洹眸光一暗:“我是雲涯的男朋友。”


    秦渡眉梢微挑,這少年——


    感覺到落在背上的冰涼目光,寧子洹咳嗽了一聲:“男性朋友。”總有一天會把這個性去掉。


    寧子洹走近兩步,上下打量著這個男人:“長的一臉弱雞樣,能不能行?”話落出其不意就朝秦渡胸口出拳。


    秦渡沒有防備,被擊中胸口,蹬蹬往後退了好幾步,眼底劃過一抹冷意。


    寧子洹不屑的笑了笑:“就這身板,還是回去再練幾年吧。”


    秦渡握了握拳,皺眉望來:“寧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想揍你,不成嗎?”也不廢話,橫腿掃來。


    秦渡大學的時候經常健身,也練過幾年空手道,對付一般人還行,但對練家子來說,就明顯不夠用了,尤其是寧子洹這種狠辣的老手,幾招之內就掛了彩,寧子洹還專門往他臉上揍,多帥的臉沒一會兒就鼻青臉腫了。


    寧子洹哈哈大笑幾聲,退開幾步,看著秦渡的衰樣,總算找回了幾分麵子:“垃圾。”


    秦渡抬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絲,臉色冷沉如冰。


    這時傅白快步走過來,“寒哥,已經查到了,就在我們進來之前,有個麵包車從別墅的後門離開了。”


    裴輕寒眼眸一凜,大步往外走。


    “另外這個康橋他是一星期前才來京都的,具體的還要再深入查下去,大概還要再一個小時的時間。”傅白邊走邊說。


    裴輕寒坐進車裏,“盡快。”


    車子剛要發動離開,寧子洹從另一邊坐了進來,嬉皮笑臉的:“在京都,我也就認識你了,我今兒就賴上你了。”


    裴輕寒蹙了蹙眉,淡淡道:“下去。”


    寧子洹老神在在的翹著二郎腿:“我不,耽擱什麽,趕快去救雲涯啊,你不知道多耽誤一分雲涯就多一分危險嗎?”


    傅白對這個寧子洹無語了,在江州的時候跟寒哥搶地盤,殺的眼都紅了,到了京都倒是知道抱大腿了,臉呢?


    裴輕寒目光望向窗外,知道跟這個神經病是講不通道理的,索性不去理會,淡淡道:“開車。”


    秦渡看著車子離開,助理開著車停在他身邊:“秦總。”


    秦渡彎腰坐進去:“跟上前邊的車。”


    助理看著一貫俊美整潔的上司此刻鼻青臉腫的模樣,驚訝的瞪大了雙眼:“秦總,您的臉怎麽了?”


    秦渡麵色淡漠,即使鼻青臉腫的,也給人一種不可小覷的氣勢。


    助理不敢再多問,小心翼翼扭過去頭,吩咐司機跟上前邊那輛車。


    秦渡目光望向窗外,手指緩緩摩挲著手機屏幕,相比那些人,他真的太弱了,他給雲涯帶來危險,卻沒有能力保護她,都是他的錯。


    希望晏頌能快點找到雲涯。


    他會在心底衷心的祝福她們。


    雲涯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轎車的後坐裏,車子在路上行駛,手腳沒有被綁,但身上也沒有力氣,她眼珠轉了轉,這是一輛很普通的五座轎車,副駕駛座上沒人,車裏有一股煙味,看來司機邊開車邊吸煙。


    她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一幕,被康成暗算了,想到這裏她就恨得牙癢癢,馬失前蹄,要是能活著出去,她一定要把康成的皮給扒了,方消心頭之恨。


    如果康成是因為秦渡綁她,那麽對方一定是為了威脅秦渡,而現在又是要帶她幹什麽去?


    雲涯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些什麽,她的包不見了,電話都打不出去,祈禱晏哥哥快點找到她,也是她失策了,本以為隻是出來見見李元就回去的,明月又恰好去辦別的事情,沒想到就出了這種事。


    “醒了嗎?”一道淡淡的聲音忽然響起,雲涯愣了愣,這道聲音莫名的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裏聽過。


    她索性不再裝,直起身來,渾身酸軟無力,靠著椅背看著駕駛座上露出的一顆人頭:“你是什麽人,要帶我幹什麽去?”


    她確定,這人不是康成的人。


    “兩個問題,我該先回答哪個?”聲音磁性低沉,讓人聽了會懷孕的聲音,奇怪,明明很熟悉,但雲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很簡單,按順序回答就好。”雲涯看了眼窗外,車子行駛在高架上,兩邊是高高低低起伏交錯的高架橋。


    目光落在窗外一閃而逝的路牌上,是往北去的,已經出了三環,往北是去機場的路。


    雲涯看了眼後視鏡,窄小的鏡片裏隻能看到男人微抿的薄唇,淡涼無溫,蒼白而薄涼,讓人想起雪山上經年不化的冰雪。


    腦海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逝,快的雲涯抓也抓不住,她晃了晃腦袋,手指緊緊揪著身下的坐墊。


    “我以為你記得我。”男人薄唇微啟,雲涯在那語氣裏聽出了一絲自嘲。


    雲涯討厭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冷笑道:“我應該記得你嗎?”


    那人沉默了一瞬,開口說道:“地上有個袋子,裏邊有麵包牛奶和餅幹,你如果餓了的話,可以先吃點墊墊肚子。”


    雲涯看到座椅的夾縫裏放了一個食品袋,裏邊放著一些速食食品,“我不餓。”


    雲涯索性沉默下來,看看這個男人到底要搞什麽鬼。


    車子走了很久,到了一個分岔路口,一條是去機場的路,一條是去蒼山的路,車子拐上了去蒼山的路。


    雲涯猛然坐直了身子,不是去機場?


    又走了很久,兩岸越發荒僻,如果不是車燈,估計伸手不見五指了,除了車子發出的聲音,一切安靜的人心底發慌。


    男人帶的無線耳機上紅燈閃爍了一下,遂即便聽到男人低低的一聲:“嗯。”把雲涯走神的思緒瞬間拉回來。


    遂即男人沒有再說話,車子上了盤山公路,地勢陡峭,很是危險,然而男人輕鬆的開著車子,如履平地一般往山上駛去。


    公路的一側就是深涯,萬一翻下去就是車毀人亡。


    到了山頂,雲涯看到一座木房子靜靜坐落在那裏,屋裏亮著一盞燈光,黑暗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大海裏的燈塔,照亮孤獨的人回家的路。


    男人打開車門走下來,打開後座車門,彎腰望來。


    他很高,站在那裏寬闊的肩膀仿佛能遮天蔽日,他有著很淡漠高貴的氣質,如王子般令人心折,然而那張麵容,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那雙眼睛,仿佛籠罩著霧靄,淡漠而沉靜。


    雲涯愣了愣,因為她確定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很奇怪,總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男人彎腰來抱她,雲涯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身子,她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沒有惡意,但她排斥除了晏哥哥之外的男人對她有任何身體接觸。


    “難道你想在車裏坐一夜?”男人輕聲反問,雲涯愣怔的片刻,就被男人雙手抱了起來,雲涯掙紮了一下,卻發現男人扣在她手臂上的手指收緊,箍的她有些疼,很快,男人的手指緩緩鬆開。


    “別動。”男人垂眸看了她一眼,邁著長腿朝屋內走去。


    雲涯看著男人的下頜,線條有幾分不自然,難道他是易容的?


    雲涯說著伸出手,卻在摸上下頜的時候,被男人一個眼神掃過來,雲涯訕訕的收了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男人笑了笑,眼底如同星海翻滾,傾倒了一池溫柔的月色。


    有一種人,即使有著最平凡的容貌,可骨子裏的風華卻遮掩不了。


    木屋是裏外兩間,裏邊是臥室,外邊是客廳,旁邊還有個小廚房,屋裏該有的設施都有,紅木沙發,液晶電視,雙開門冰箱,甚至還有地暖……一進屋裏,一點都不冷了。


    溫馨的像是一個童話世界。


    男人抱著她走進臥室,將她放到大床上,給她蓋上被子,低聲道:“我去給你做飯。”


    雲涯看著男人轉身走了出去,眉頭緊蹙,下一瞬掙紮著坐了起來。


    身上還是沒有力氣,這裏是荒山,她就算逃出去這麽冷的天氣也要凍死在山裏,但是這個男人真的非常奇怪,大半夜的把她帶來這裏,還要給她做飯吃,這是一個綁匪應該做的事嗎?


    雲涯打量了一眼房間,這是一間有些柔性的臥室,看來是專門為女性設計的,靠窗的位置放著一個梳妝台,上邊甚至還放著一些大牌化妝品,雲涯撐著身子下來,走過去坐下來,她看到鏡子裏自己蒼白的麵色,卻更顯楚楚動人,清麗絕美。


    隨手拉開抽屜,她看到裏邊放著一張相片,拿起來一看,雙眼大睜。


    照片裏的少女……正是她。


    那是她十三歲上大學的時候,在華盛頓大學後山草坪上看書的一幕,照片裏的少女穿著灰色長毛衣,長發披肩,背靠一棵香樟樹,翻著一本專業書,聚精會神的看著,風從遠方吹來,吹起少女鬢邊的發絲,青澀稚嫩的少女美好的不可思議……


    雲涯渾身血液逆流,手指緊緊抓著照片。


    照片的背麵寫著一行瀟灑的英文字。


    your days are brighter than the noonday hours,and though the darkness is stilll like the morning.


    你在世的日子要比正午更明,雖有黑暗,仍像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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