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齊望向聲音的來源處,隻見一個滿頭白發渾身鮮血的男子手裏拿著一把劍,似是渾身無力,以劍作拐緩緩走來。


    紀子期等人剛剛聽到的聲音,便是劍鞘重重劃過青磚地板發出的聲音。


    一旁的阿二似感受到一股還沒來及散去的殺氣,渾身緊張起來。


    走得近了,紀子期倒吸一口涼氣,那個白發蒼蒼的男子,居然是蘇府老爺,蘇小年!


    其他人等似乎並未被他滿頭的白發嚇到,而是被他渾身的鮮血嚇住了。


    原來在蘇夫人替他擋了一劍身受重傷,他守了一夜的那個晚上,他已一夜白頭。


    靈菊驚呼一聲:“老爺,您受傷了嗎?發生什麽事了?”


    蘇小年對站在門口的一眾人等視若無睹,他徑直走到啞叔麵前,“阿啞,備水,我要沐浴。”


    聲音幹啞無力,氣若遊絲,短短幾個字好似已耗盡了他身體裏剩下的全部力氣。


    啞叔推開之前蘇瑾言睡過的那間房門,蘇小年想抬腳,身子卻晃了晃,眼看就要往後倒去,啞叔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蘇小年站穩後喘了幾口氣,伸出手拍了拍啞叔抓住他手臂的那隻手,表示他沒事,他可以鬆開了。


    看著他平穩進去後,啞叔掩上了門,往廚房急奔而去,不一會就拎來了一冷一熱兩大桶水。


    門關著,紀子期隻聽得到裏麵嘩嘩水倒入木桶的聲音。


    準備好一切洗漱用品的啞叔,準備離開時,蘇小年虛弱的聲音響起:“阿啞,留下來幫幫我吧。”


    背對著他的啞叔聽得此言,眼淚差點奪眶而出,若不是已經力竭,他怎會說出如此的請求。


    啞叔拚命將眼淚眨回去,換上一貫的麵無表情,默默轉回身,走到了蘇小年麵前,替他解開了衣衫,扶著他進入了桶中。


    再出來的時候,蘇小年已換上了一身幹淨的月牙白衣衫,襯上白發以及毫無血色的臉,整個人像一張透明的白紙,生機全失。


    紀子期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蘇小年仍未看任何人一眼,或者說他的眼裏已空洞得看不到任何人,“阿啞,過了明晚,該辦的就辦了吧。以後,一切交給你了。”


    說完這句,他抬腳往蘇夫人所在的自己房裏走去,經過紀子期麵前時,輕輕道了一句,“請,照顧一二。”


    沒頭沒腦的一句,紀子期卻聽懂了,她知道自己的預感成真了,強忍著滿心的酸澀,點了點頭,啞著聲音道:“好!”


    蘇小年轉過身的一刹那,紀子期隱約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您是要丟下我一個人嗎?”原本跪在地上的蘇瑾言,不知何時起了身,他倚著靈菊站著,對著蘇小年的背影平靜道。


    那般淡然無波的聲音,卻讓每個人心底一酸。


    蘇瑾言以為蘇小年會同以往一般,對他的話根本不予理睬。


    正準備推門而入的蘇小年,卻停了一瞬,淡淡道:“蘇瑾言,你已經長大了!阿芸膽子小,她一個人在下麵會害怕,我,要去陪她。”


    說完推開門緩緩走了進去,又緩緩地掩上了門,將所有人隔絕在了外麵。


    紀子期擔憂地看著蘇瑾言,她以為他會衝上去,拍著門大吼大叫質問:“您為什麽要仍下我一人?”


    或是撕心裂肺地痛哭出聲,或是低聲悲痛問答:“他去了下麵,真的能碰到娘嗎?”


    然而蘇瑾言什麽也沒做,一動不動,隻死死地盯著那扇門,眼裏是與他年齡毫不相襯的死然一片。


    這樣的蘇瑾言讓紀子期更加的擔心。


    她握著蘇瑾言的手,微微用力。


    掌心傳來痛意,蘇瑾言轉過頭,看著紀子期滿眼的擔憂,對著她勾了勾嘴角,“我沒事。”


    那種漠然的神情,紀子期突然意識到,蘇瑾言或許五官上與蘇小年毫不相像,但當他沉下臉時,神情居然與蘇小年一模一樣。


    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啞叔安排王管事定做的棺材回來了,是超大的雙人棺材。


    看來蘇小年從蘇夫人去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心裏做出了決定。


    送棺材的想將棺材送到房間裏,被啞叔製止了。


    於是棺材放在了蘇心園的院子裏。


    然後在所有人訝異的眼光中,啞叔一個人抬起棺材,搬到了蘇小年和蘇夫人的房間裏。


    蘇瑾言默默看著這一切,默默看著啞叔將棺材搬進屋後關上房門。


    從蘇夫人去世的那天起,蘇瑾言僅僅隻是被允許遠遠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像睡著了一樣的蘇夫人。


    穿著平日裏常穿的杏色衣衫,雙手疊放在腹部,麵上神色安然如往常一般溫柔,好似在做著一個溫馨異常的夢。


    不一會,門打開了。床上已空無一人,冰塊被移到了棺材四周,看來啞叔已將兩人放到了棺材裏麵。


    整個喪事辦得異常簡單,羅府老爺氣的跳腳,可現在蘇府唯一的主子蘇瑾言不出聲,他也隻能壓下滿心的怒火。


    聞訊趕來的吳三多和唐大公子,見到全程陪在一旁的紀子期愣了一下。


    紀子期苦笑著同二人點了點頭,示意過幾日再聚時細說。


    喪禮三天便結束了。


    蘇瑾言命人收起了府裏大部分的白幡,隻在府外和蘇小年蘇夫人房門前掛了幾塊白綾。


    蘇府裏基本恢複了以往的樣貌。


    以前因為蘇小年不喜歡有人打擾蘇夫人,府裏人很少,可即使安靜,處處也透著人氣。


    如今的蘇府,似乎隨著它的主人,蘇小年與蘇夫人的離去,也失去了生機。


    蘇瑾言的安靜與沉默讓紀子期心驚,在不知道他的打算前,她不放心離去。


    府裏一切就緒後,她問了問蘇瑾言將來的打算,“少爺,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是打算去羅府嗎?”


    蘇瑾言才十三,羅府老爺不放心他一個人,想接他去羅府和羅書一起先住個一年半載,等心情平複後再說,蘇瑾言卻拒絕了。


    “我想去京城,我想查清楚,他到底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我們家會發生這種事情?”蘇瑾言的眼底閃著堅持。


    紀子期未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直覺就想阻止,“少爺,你是想將蘇府解散?你的學業呢?不再繼續了嗎?”


    蘇瑾言點點頭,“我一定要查出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紀子期心情複雜,“少爺,你知道,蘇老爺,是做什麽的嗎?”


    蘇謹言道:“以前不知道,現在,我雖然還是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是在暗中幫著誰做什麽事,查到了不能被人知道的事,因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而招來橫禍。”


    紀子期問道:“你難道沒懷疑過,老爺暗中做的事可能本身就是壞事呢?”


    蘇瑾言麵上現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因為我娘,我從沒懷疑過!他以前是不是個壞人我不知道,但遇到我娘後,他絕對不是了。


    如果他以前是個壞人,他甚至要做些事來彌補,他怕會報應到我娘身上,他也怕會報應到自己身上,丟下我娘一個人終老。


    這樣的人,怎敢做十惡不赦的壞事?”


    蘇瑾言說完,眼睛緊緊盯著欲張嘴勸他的紀子期,“子期,你是個很厲害的人,我很佩服!


    我心中一直把你當成半個夫子,所以你的話,我一定會聽。


    但是,這件事,我已下定了決心。我不求你幫我,但請你不要勸我放棄!”


    紀子期回盯著他的眼,看著他眼中的決絕,沉默半響,“那你打算怎麽做?”


    這句話一出,表示她同意他的決定,不再勸他了。


    蘇瑾言鬆了口氣,“他的事,隻有啞叔最清楚,我打算先從啞叔這邊了解情況。”


    紀子期道:“那你想過沒有,也許老爺根本不想你去查什麽真相之類的。


    而且啞叔向來隻聽老爺的話,若老爺吩咐他不許跟你透露一分一毫,你一定沒辦法從啞叔那,得到你想知道的任何消息的。”


    蘇瑾言道:“我會讓啞叔知道,無論他願不願意說,都改變不了我想要查出真相的決心!


    以前一來我年歲小,二來我對他的事沒興趣。可我並不傻,他做的那些事,不可能無跡可查,總是會留下蛛絲馬跡的!


    啞叔不幫忙,我隻是多走些彎路,多花些時間而已!”


    紀子期道:“好,少爺,既如此,我同你一起去找啞叔,老爺的事情,我略略知道一些。”


    “你知道?”蘇瑾言驚道,平靜的麵容終於露出了一絲異色。


    紀子期點點頭,“不是太多,具體的,還是得問問啞叔才行!”


    兩人來到啞叔院子裏的時候,啞叔正揮舞著大刀練功。


    見到二人一起,很快收了功,站在一旁,靜待二人出聲。


    蘇瑾言拱手道:“啞叔,關於他的事,我想清清楚楚的知道。請您告訴我,不要瞞我!”


    聽完此話的啞叔將眼光移向了紀子期。


    紀子期點點頭,“啞叔,少爺心意已決,就請您將知道的,全部都說出來吧!”


    她左右四顧,“啞叔,我給您去備紙墨!”


    “不用了!”沙啞的突兀的聲音響起,像久未潤滑的齒輪般令人不適。


    紀子期和蘇謹言大吃一驚:啞叔,居然會說話?


    “啞叔,您,您會說話?”蘇謹言驚道:“您是什麽時候醫好了喉嚨?還是……”


    許久未說話的啞叔咳了幾聲,又咽了幾次口水,再次開口,聲音雖仍有些難聽,卻沒有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了。


    “啞叔一直就會說話。隻是年少時,因為多嘴犯了一件大錯事,當時連累老爺受了重傷差點死去。


    啞叔那時起便對著老爺起誓,日後絕不開口說一句!”啞叔神色黯然,“可老爺已經去了,這個誓言也沒遵守的必要了。”


    “啞叔,請告訴我他的事!”蘇謹言再次堅定道。


    “少爺,若你已決心要知道,啞叔就全都告訴你!”他對著紀子期與蘇謹言道:“進來吧,坐下來啞叔慢慢說與你們聽!”


    三人坐在啞叔的屋子裏,倒上一杯茶,靜靜的聽啞叔簡單地講起過往的事,“我和老爺從小就是孤兒,一起乞討,情同手足。


    因骨骼清奇,被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煞血堂’看中,經過十多年的非人訓練,成為了裏麵最優秀最冷酷無情的殺手。


    後來老爺遇到了夫人,決心改過自新,經前輩介紹,進了朝廷獨屬於皇帝一人的組織暗鳳,成了一名密探。”


    啞叔頓了頓,“也許你們會很奇怪,為何殺手能進入皇帝私人的組織。


    其實朝廷與江湖,向來有種神秘的默契,有些人朝廷不方便動手,便須借用江湖中人。


    但若江湖中人,殺了不該殺的人,朝廷也必會追究。


    所以江湖上的殺手組織,並非普通人心目中以為的,隻要有錢,什麽人都可以殺!


    在接單之前,大家都會衡量,若殺了不該殺的人,所得到的銀兩,值不值被朝廷一輩子揪著不放,而被迫隱姓埋名,退出江湖。


    因此隻要雙方不打破這種平衡,朝廷與江湖便不會有太大的衝突。


    皇帝的私人組織裏,全是來自江湖上的人,有的是有了牽掛想退隱卻退不出的,像老爺這樣的。


    畢竟就算你殺的人,是該死的人,但他的家人還是會有為其報仇的念頭。


    進入了皇帝的私人組織,等於告訴全江湖的人知道,他現在是皇家的人,打狗還得看主人!


    若有人敢接單子殺他,得看看他承不承擔得起後果!


    作為皇帝的私人密探,所要做的活千奇百怪,有時候是去調查某個官員,有時候是去找朝廷需要的某類人!”


    啞叔看了一眼紀子期,“比如當初送子期去天涼戰場一事。”


    “什麽?”蘇謹言驚出聲,“子期你什麽時候去過天涼戰場?”


    “嗯,就是當初裝病,說是去鄉下莊子養病的那一年的時間。”紀子期道:“少爺,這事以後我慢慢說給你聽。啞叔,繼續說吧。”


    “更多的,是通過多方暗中查證,去解決苦無證據,國法治理不了的貪官佞臣。


    老爺兩個月前接到的任務,便是暗中調查這幾年因北地大旱,而被暗中貪汙掉的銀兩去向。


    以及,這中間到底涉及了多少官員,幕後主使又是誰。


    剛開始,老爺還讓我跑跑腿,後來,許是感受到了危險,便不讓我參與了。


    所以,關於這件事,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老爺在調查中發現了不能知道的秘密。


    而對方不惜冒著得罪皇帝的風險,也要置他於死地。”


    “那少爺會有危險嗎?”紀子期問道。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倘若對方隻要老爺一人的命,其他人就算在現場,也不會輕易動手。夫人,是替老爺擋了一劍。”啞叔道:“這幾日並未有殺手上府,說明對方隻是花天價買了老爺一人的命。”


    紀子期道:“那老爺消失的那幾天,是去找對方報仇了嗎?”


    “不是,老爺回來那天,我曾偷偷問過他,他說不是,然後我問他到底查到了什麽,而被對方追殺。


    老爺說,他現在查到的資料根本無法證明誰是幕後之人,但對方卻如此著急出手,說明這些資料中藏著他還沒發現的秘密。


    我還想再問,老爺卻不讓我問了。”啞叔憐惜地看向蘇謹言,“老爺去殺的,是對方派來殺他的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十名絕頂高手。


    一來是為了替夫人報仇,二來,是為了替你清除後患。


    沒了那十人,就算將來那幕後之人還想買人來殺你,有我在你身邊,現在江湖上沒有哪個殺手,可以輕易得手。”


    蘇謹言的麵色隨著啞叔的話,變得越來越蒼白,“他心中既有我,為何,又那般對我?”


    “你剛出世的時候,老爺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每天抱著你向我炫耀,瞧,這是我蘇小年的孩子,長得多好看!


    那時候的老爺真像個普通的阿爹。後來,你慢慢大了後,老爺開始對你疏遠,夫人還埋怨過幾回。


    其實我心中隱隱能猜到,他為何會那般對你。


    老爺和我從小孤兒長大,受盡世間冷眼,早已忘了親情為何物。


    在最初的驚喜過後,他開始變得不知所措,這麽嬌嫩的一個小人兒,該用何種方式才能讓他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不懂!


    他以往的生涯裏,隻學會了殺人,他後來的生活裏,也隻是一個生活在暗處的影子。


    他希望你生活在陽光裏,但他根本不懂如何教你。


    老爺覺得自己是一個滿身陰暗的人,所以他隻能遠離你。


    蘇夫人是他生命裏唯一的光,夫人走了,他便要追隨而去。”


    “就算是這樣,他就可以扔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自己輕鬆而去嗎?”蘇謹言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大聲吼道:“他憑什麽,他憑什麽?”


    “少爺!”啞叔被他的激動嚇了一跳,正欲替蘇小年辯解,卻被紀子期用眼神阻止了。


    讓他發泄出來吧,必須發泄出來才行!曾經以為的不愛,原來竟是深愛,愛到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的結果,讓一直誤會著蘇小年的蘇謹言情何以堪?


    吼完後的蘇謹言又突然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哭聲,感染了紀子期和啞叔二人。


    屋子裏滿是濃濃的悲傷。


    蘇謹言哭了許久後,終於平靜了下來,他啞著嗓子道:“啞叔,我要學功夫,你教我!”


    “什麽?”啞叔大吃一驚,“這學武一般四五歲就開始,大些也就七八歲,你現在已經十三快十四歲了,比起幼童,不隻要吃上數十倍的苦,將來怕是也很難有所成就!”


    “我能吃苦!啞叔,爹要您護著我,但您能護我一輩子嗎?”蘇謹言麵上滿是堅毅,“還有我將來的孩子呢?我一定不能讓他們跟現在的我一樣,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


    啞叔一楞,說不出話來。


    蘇謹言又轉向紀子期,“子期,事情你也明白了,明日你就回京吧,我不能連累你!”


    “少爺,你想過沒有,以我現在的身份,從進來蘇府的那一刻起,這件事就算我想置身事外,也已經無法置身事外了。”


    紀子期堅定道:“我們一起查出來,不僅僅是為老爺夫人報仇,也是為了咱們和咱們家人將來的安危著想!”


    “少爺,與我一起去聯手吧!”她道,“等老爺夫人的頭七過後,你就去京城找我!我在京城等著你!”


    紀子期定了三日後出發。


    臨行前,她得去棋林學院拜見一下兩位院長和各夫子,要去蘇氏木匠鋪看看,還得同程清江嘉桐幾人見一見道個別。


    她約了幾人明日秋波亭見,今日則先去了棋林學院後,再去了蘇氏木匠鋪。


    蘇武娘已經從蘇武口中得知紀子期來了天順,見到她並沒有大驚小怪,還是一同以往的熱情。


    當然,這熱情同以往想讓紀子期當媳婦的熱情自是不同的。


    因此紀子期覺得有些奇怪,卻又不知哪裏怪,微笑著喊了聲:“蘇大娘好!”


    “好,好!”蘇武娘樂嗬嗬地道:“阿武在工坊,你自己去找他吧!”


    紀子期告別蘇武娘,往裏麵的工坊走去,正巧碰到了剛從出來的靈菊。


    她驚呼道:“靈菊,你怎麽會在這?”


    靈菊見是她,麵上突然滿臉緋紅。


    紀子期驚奇地看著她發紅的臉,不知發生了何事。


    一旁的蘇武娘看到靈菊出來了,道:“靈菊,正好,子期要找阿武,你陪她一起去。”


    “好的,大娘。”靈菊脆聲應到,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紀子期道:“子期,隨我來吧!”


    紀子期靈光一閃,該不會…蘇武和靈菊…


    靈菊見她好奇的神色,忍著羞意,索性大方道:“你猜的沒錯,我和蘇武訂婚了,還有三個月就成婚了!”


    靈菊承認了兩人的關係,紀子期還是有些被驚到,“你們倆怎麽會…”


    靈菊比蘇武大上一歲多不說,小雨之前說過,靈菊為她身亡的未婚夫守節,已經做好一輩子不嫁的打算了。


    而且她去年離開前,這兩人之間還沒有任何的苗頭,不過短短十個月,這麽快就已經訂婚,而且打算成親了!


    這中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紀子期好奇道:“靈菊姐,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


    “這事本來也沒打算瞞你,不過少爺家發生了這種事,不好跟你說。


    之前我和阿武商量過,打算下個月寫信告訴你,看看到時咱倆成親的時候,你有沒有時間過來喝個喜酒。”


    靈菊臉上滿是即將為人婦的幸福,轉而歎口氣道:“本來已經過去了的事,我已經打算忘記不想再提了,可子期你不是外人,既然你問到,我就跟你簡單說說吧。


    去年十月下旬的時候,我那掉入水中已死去的前未婚夫,突然活著回來了,我當時驚喜萬分。


    他說三年前他掉入水中後,被人救了起來。隻是頭部撞傷,暫時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自己是誰,因而一直未與家中和我聯係。


    前些日子有一次無意間又撞到頭,突然間想起了往事,第一時間就過來天順找我。


    我和我娘當時信以為真,兩家人重新議起婚事,高高興興的準備起了嫁衣,預備年底成婚。


    有一天少爺讓安傑去羅府給表少爺送信,我因為想見他,變便主動代安傑去了。


    本想偷偷給他一個驚喜,哪隻卻無意間聽到了他與他娘說的話,知道了真相。


    原來他從未失去過記憶,當時救了他的,是一位富家小姐,那小姐看上了他,想嫁與他。


    他因為已與我訂了親,又看上了那小姐家的富貴,便謊稱失去了記憶,與那小姐成了婚,做了上門女婿,連他自己親生的爹娘也未告知!


    他本來打算就此一直瞞下去,可誰知與那小姐成婚三載,那小姐卻一直未有身孕。


    小姐家裏原本一直等著孫子出世繼承家財,這下一下子希望落空,很是失望。


    於是兩人商量到外地買個小妾養在外麵,到時小妾有了身孕,生了孩子後就當成是小姐的,然後花點小錢,將那小妾打發掉就是了。


    我那前未婚夫道這種事情不宜四處張揚,不如他外出談生意的時候,裝作無意讓人打聽打聽,看看哪家家裏窮得要賣女兒的,找一戶這樣的人家就好了。


    因著這個理由,加之他心裏還有我,便趁此機會回到了天順。


    當時他將此事告知他娘,是因為婚期快至,無法再隱瞞下去,就想讓他娘將我騙去,然後趁機占了我的身子。


    這樣一來,即使婚禮停了,我也必須得跟著他走。


    我當時聽到後氣得渾身發抖,跑出來大聲質問他,為何這般對我?


    你猜他如何說?哼,他居然大言不慚的道:‘阿菊,我心裏隻有你,一直都隻有你!你要是跟了我,除了名分外,我什麽都可以給你!


    而且孩子是咱倆的孩子,我一定會讓他認你的,若我的夫人去世了,咱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我自是不同意,他便露出真實麵目,表情猙獰,衝我跑過來,抓住我欲對我行不軌之事。


    我不甘心,不停地踢他咬他,然後趁機跑出了羅府。當時羅府裏的下人以為我和他在鬧別扭,還笑著勸我都要成婚了看開點。


    出了羅府後,他還追著我,還好碰到了蘇武,我懇求蘇武幫我趕跑他。


    他很凶地對蘇武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就要成婚了,你一個外人多管閑事幹什麽?’


    蘇武沒理他,按我的意思將他趕跑了,並將我送回了蘇府。


    回來的路上,蘇武見我不停發抖,問我發生了何事?那時鬼使神差的,我將這事告訴了他。”


    靈菊的麵上浮起羞澀的笑容:“蘇武聽了之後氣憤不已,道無論如何不能輕易放過這種人!


    後來他去找了少爺,兩人暗裏一合計,找人將我那前未婚夫打了個半死,並逼他在退婚書上按下了指印。


    因為這事,我和我娘很感激他,偶爾做些吃的送給他,慢慢的一來二去,就熟了起來,後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我年歲不小了,大娘也急著抱孫子,便將婚期定了在九月。”


    原來這中間還發生過這麽多事!紀子期心中慨歎,麵上浮起真心的笑容,“恭喜你,靈菊,恭喜你找到了如意郎君,祝你們以後一直幸福快樂!”


    “謝謝你,子期。”靈菊輕笑道。


    這時兩人已在工坊外站了一會兒,“子期,我知道你過兩日就要走了,應該忙得很,就不打擾你了。


    阿武在裏麵,你進去找他吧,我先去幫大娘忙了!”靈菊說完就走了。


    紀子期進去裏麵見到忙碌中的蘇武,笑眯眯地道:“恭喜你蘇武哥,就快做新郎官了!”


    蘇武有幾分不好意思,摸著頭嘿嘿傻笑。


    紀子期便不再逗他了,“蘇武哥,過兩日我就走了,順便過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蘇武道:“一切都挺順利的!同之前寫信告訴你的那般,唐氏商行的大工坊建成後,我將九成的訂單都轉移到了那邊。


    核心的技術暫時由我這邊掌控著,暫時一切都沒什麽變化。


    因為自行車適合在平地的地方,所以咱們的車基本都是銷往中北部,前段時間南方水災,也沒受多大影響。”


    “那就好,”紀子期點點頭,“蘇武哥,我是怕你報喜不報憂,所以特地過來看看,現在一切正常,我就放心了。


    有什麽事一定要寫信告訴我,畢竟我也是這木匠鋪的二老板,不能光拿銀子不幹活,總得出分力才行!”


    蘇武嗬嗬笑道:“子期,這點你放心,木匠鋪不是我一個人的,真有事我一定會寫信向你討主意的!”


    ——


    第二日去秋波亭見程清幾人,紀子期想著蘇謹言以往最愛跟她一起同幾人一起玩耍,便想帶他一起出去散散心。


    蘇謹言拒絕了,“子期,你去吧,你們是同學,又一起在京城同甘共苦了幾個月,想必一定有好多話要說。


    我有孝在身,就不去了!你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這個突然間像大人般說話的蘇謹言,讓紀子期好生不能適應。


    她默默點點頭,出了蘇府。阿二盡職地在她不遠處跟著她。


    秋波亭裏,所有人早到了。


    江嘉桐一見紀子期,立馬飛奔過來抱住她,“子期,終於又見到你了,我好想你!”


    紀子期被她熱情感染,“我也想你,嘉桐!你近來如何?”


    江嘉桐頓時垮下臉,麵上悶悶不樂,“我家裏人正給我說親呢,我一個都不喜歡!”


    江嘉桐的心事,這裏的人都知道,既然不順,說明羅書沒什麽表示,這話就不好往下答了。


    江嘉桐又半抱怨道:“我年後給你寫了幾封信,你才回過一封!”


    “出了些事情,我等會跟你說。”紀子期道。


    兩人手牽著手進了秋波亭。


    “子期!”程清微笑著朝她揮手,吳三多緊緊地挨在她身邊。


    唐大公子站在吳三多不遠處,兩人目光一碰,微笑著點了點頭。


    紀子期看著一對璧人,笑眯眯道:“婚期定在什麽時候?”


    程清麵色微紅,“你怎麽這麽確定我們訂了親?嘉桐信上跟你說了?”


    “先前有些事情,你們的信我沒收到幾封。我是看吳三多那得意的小樣就知道啦!”紀子期哈哈大笑道:


    “吳三多,說來聽聽,程清阿爹是怎麽同意你們婚事的?”


    吳三多得意道:“也不瞧瞧我是誰?我這麽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哪家阿爹不巴著將女兒嫁給我?”


    程清微扭頭,輕輕瞟了他一眼。


    吳三多得意勁立馬消失了,嘿嘿道:“不過咱家阿清肯定是與眾不同的,嶽丈大人也不是那等膚淺之人。


    我從元宵後開始,就天天在程府外守著,直到四月初的時候,嶽丈大人才終於肯見了我一麵。


    最後氣咻咻地說,若不是看在阿清看上了你的份上,你休想進我程府一步!


    以後若敢對阿清不好,他就算入了黃土,也要爬出來打斷我的雙腿!


    我當時一驚,立馬發了毒誓,說這一輩子絕不納妾,隻對阿清一人好!若負了他,讓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話一出,嶽丈大人就同意了我們的親事!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你要是有時間的話,歡迎來喝杯喜酒!阿清一定會很高興的!”


    程清白他一眼,略帶抱怨道:“你那跟我爹發毒誓的話,非要見著一個人,就得說一次嗎?我聽著都心驚,以後莫要再說了!”


    吳三多嗬嗬道:“阿清,我這不是想告訴多些人,讓他們知道我的決心嘛,嶽丈大人現在都還不放心我!多些人知道,多些人替我說好話!”


    “都還未成婚,亂喊什麽嶽丈大人?”程清含羞帶怯地瞪了他一眼。


    “這不就快了嗎?提前喊適應適應!”吳三多風流地朝她眨眨眼。


    紀子期想起杜峰也曾說過如此無賴的話,忍不住浮起笑意,看來這天下的男人,某方麵還真是一個樣!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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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纏綿在一起的兩個人瞬間吻的地老天荒。難舍難分。


    軒轅淩忍不住大手托起了她的臉蛋。蹭著她小巧可愛的唇瓣。一陣呼吸緊促。


    突然,某男臉色一黑。


    該死的!


    宮汐月看向某男一臉的黑色,瞬間明了。


    臉上兩團紅暈可人。


    “你,你要不解決一下…?”


    某男皺眉,咬牙邪笑:“解決?王妃幫本王好好解決一下?”


    “淩,你可以找個侍女或者妓女什麽的。”


    “嗯?”


    “有種你再說一遍!”


    宮汐月慫了,乖乖的低頭:“可是你能行嗎?”


    “本王不行?”軒轅淩咬牙切齒。


    “不不不,行,你行!”


    宮汐月顯然是不願意再多加討論了。


    她為什麽要提起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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