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子期還未出聲,旁邊的趙當家接口道:“老夫願分你五成!”


    “五成五!”錢當家一咬牙。


    趙當家:“六成!”


    錢當家猛地一瞪趙當家,站起身一拍桌子,怒道:“姓趙的,你這是非要跟老子過不去?”


    趙當家也猛地站起身,氣勢上毫不相讓:“姓錢的,咱們現在各憑本事,價高者得,有本事你繼續往上加!”


    錢當家:“六成五!”


    趙當家:“七成!”


    錢當家:“姓趙的,你莫要欺人太甚!不就是仗著你趙家朝中有人嗎?”


    趙當家:“姓錢的,老子就仗勢了,你能怎麽著?”


    錢當家:“七成五!”


    趙當家:“八成!”


    “你?”錢當家臉紅脖子粗,氣得說不出話來,可家底不如人,權勢也不如人,又能如何?隻能憤憤一甩袖轉身離去。


    “哈哈,”趙當家得意大笑,“錢當家,慢走不送!到時戲出來了,送您兩張貴賓票!歡迎前來指點!”


    價錢已談妥,隻差一些細節,紀子期和趙當家很快就敲定下來,並約了明日去趙家戲院,準備製作山洪暴發的道具。


    揚眉吐氣的趙當家走後,掌珠咋舌道:“想不到這商人之間,有時也如朝廷官員一般,表麵上看起來和氣一團,實際上暗地裏卻鬥得你死我活!”


    紀子期道:“嗬嗬,官場也好,商場也罷,有利益紛爭的地方,大家的嘴臉都是一樣的!”


    掌珠看她一眼,忽然道:“子期,其實你心中一早就屬意的是趙家戲園吧!”


    紀子期笑問:“阿功何出此言?”


    掌珠道:“既然商場如官場,想必某些手段是相通的。父皇在宮中,當想推行某些政策,而遇到阻礙時。


    便會選兩位無論是政治見解,還是性格脾性,都一向不和的大臣召進宮中。


    再適當用言語挑起二人的心結後,一方為了反對另一方,便會讚同父皇的政策。


    這樣一來,父皇的政策要推行開來,就會少了許多阻礙!


    你剛剛所用的,不也是類似的法子嗎?


    兩家戲班子同一行業,不管麵上看起來如何和睦,自是早就暗裏鬥得你死我活了。


    你用壟斷二字挑起二人心中的心結,這樣一來,兩人必不會相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否則咱們怎麽可能拿得到八成的分成?”


    紀子期恭維道:“嗬嗬,那也是阿功配合得好,才能這麽順利地就拿到八成的分成!”


    掌珠似是輕哼了一聲,“我都看了這幾日了,若是還不明白,那實在是愚笨到家了!”


    紀子期本想再誇她兩句,事實上,她心裏確實被掌珠的聰明給驚了一下,絲毫不比黎淵差,甚至比黎淵還強上幾分。


    若是身為皇子,定會是黎淵爭奪皇位的最強勁的對手!


    不過見掌珠對自己要求頗高,若她強行再誇下去,誇獎就會被成諷刺了,這一想,就收回了剛剛想誇獎她的話。


    黃老板的書坊中,已經連續幾天都在加印“二狗尋親記”的話本子,但仍然是供不應求,這讓他每天都樂嗬嗬地合不攏嘴。


    按紀子期的要求,第二批開始,隻要賣出的銀子,就每日結算給她。


    紀子期已經收了三天的銀子了,但這仍隻夠一行二十幾人的食住費用。


    沒辦法,既然要借掌珠的名頭,自然要護著她的安危,雖然並沒有要暴露她身份的意思,所以這二十個吃閑飯的人,紀子期也隻得忍了。


    趙家戲園的排戲隻花了三天就排好了,第四日即可上映,跟紀子期原來預定的時間差不多。


    戲票從兩人商定那天,就開始對外發售了。


    效果比預期的還要好!


    十兩銀子一張的戲票,在消息發出去後,不到兩個時辰,接連三天的票,都被搶空了。


    那些雅間雅房最貴的一間,被炒到了萬兩。


    趙當家在與紀子期簽定合約後,心中曾有一絲絲的後悔,八成啊,八成,真是肉痛!


    但很快就被這預售的火爆給打散了。


    預售火爆後,他又有一絲絲的擔憂:萬一那出來的效果沒有想像中的好,怎麽辦?


    不過很快的,就被演出前一天的實地排演效果給驚到了。


    趙當家的後悔萬分,十兩銀子一張,才十兩銀子一張,實在是太虧了!而且一賣就賣了三天的票!


    趙當家的心痛不已,那可是多少銀子啊!


    他心中暗自想著要與紀子期商量後麵再演出的場次必須提價的事情。


    火爆全城的“二狗尋親記”,終於排成戲上映了。


    當黑色簾幕一升上去,展現在觀眾麵前的,是真實的鄉村生活。


    房子用木頭搭建的,木屋子外邊是一片翠綠的草地,有滿地的鮮花,有鬱鬱的樹林。


    草地是真實的,鮮花是真實的,樹林也是真實的。


    這些都是從野外挖回來的,鮮花和樹林用養盆景的缽子裝起來,保持著它的生命力。


    許是因為那鮮花是真實的緣故,不知從哪裏飛來了幾隻蝴蝶,點綴在其間,竟好似真的去到了鄉野一般。


    台下的觀眾目瞪口呆,第一次見到戲園子裏,有如此真實的背景,安靜而美麗。


    一段溫馨的畫麵後,轉到了某一天的夜晚,突然一道刺眼白光閃過,所有觀眾都不由閉上了眼。


    然後是一聲轟隆隆巨響,眾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不一會下起了傾盆的暴雨。


    下麵還捂著耳的觀眾齊齊張大了嘴,居然是真的在下雨,很快整個小木屋被雨水淹沒了一小半。


    裏麵傳來一家人的尖叫聲驚呼聲和哭泣聲。


    “不會是真的出事了吧?”有些膽小地觀眾偷偷問旁邊的人。


    為了演繹真實地被水淹的效果,舞台在紀子期的建議下,加多了一個暗層。


    雨開始下的時候,上麵這層便開始慢慢往下降了約二尺。


    不一會,遠處湧來了滔天巨浪,原來是山洪爆發了,整個屋子全被淹在了水中,隻有綠樹露著半截的樹梢。


    下麵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水中漫漫浮起了幾兄弟姐妹的頭。


    洪水退去後,夾層又悄悄地升至原樣。


    舞台上的戲很快就演至二狗與兄弟姐妹失散的戲碼,底下觀眾從開始被水淹那一刻開始,已有不少人小聲啜泣起來。


    僅管早已看到話本子,但通過語言描述而自行想像的,哪及得上真實的場景?


    何況這場景,是剛剛見過南秦水患的紀子期和掌珠二人,根據現實製造出來的,比起憑空相像的,自是更能打動人心。


    二狗與兄弟姐妹失散的戲碼,通過舞台上戲班子各優秀戲子的演繹,更是精彩萬分,催人淚下。


    台上的人哭成了淚人兒,台下的人,也哭成了海。


    緊接的每一出,都牽動著眾人的心,隨著台上主角的喜而喜,悲而悲。


    最後,戲在一出皆大歡喜中落幕,台下響起了經久不衰的掌聲。


    不少富家小姐和少爺們紛紛打賞,貴賓席的打賞最高一位給了百金。


    光這一出戲下來,紀子期和掌珠已分到了差不多三萬兩的銀子。


    三萬兩銀子對以前的掌珠來說,根本隻是個數字上的概念,她根本沒有需要用到錢的地方。


    而且她擁有的那些珠釵首飾,哪一樣拿出去不是值百金千金,甚至更多。


    可自己賺錢的感覺,怎麽同爹娘給的呢?那種滿足感與自豪感,與錢多錢少根本沒有半分關係!


    這批銀子馬上就要送到南秦,紀子期看著掌珠臉上強忍住的不舍,從中取了五十兩遞給她,“阿功,這是你的工錢!”


    掌珠指著自己,不顧形象地張大嘴,“給我的工錢!”


    “是的!”紀子期點點頭,“你可以將它用香囊裝起來,放在枕頭邊。”


    “真的可以給我嗎?”掌珠聲音有絲激動。


    “嗯。”紀子期再次點點頭。


    “那你為何沒有?”掌珠奇道。


    紀子期道:“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賺到銀子了!”


    掌珠接受了她的說法,又問道:“第一次賺到的銀子都得用香囊裝起來嗎?”


    “別人不知道,我第一次賺到錢的時候是這樣的。”何止是放在枕頭邊,而是將錢從銀行裏取出來,數了一遍又一遍,親了無數遍,拍了數張照向所有認識的人炫耀了一番,放在枕邊陪了自己三天三夜後,才戀戀不舍地又存入了銀行,紀子期心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掌珠眉開眼笑,以往的驕傲淩厲突然間散去了不少,就像是個真正的十五六歲的少女!


    戲連演了三天,紀子期已經收到了約十五萬兩的銀子,每收到一批除了留上部分生活費用外,便讓隨行的侍從立馬送往南秦。


    這下掌珠的侍衛終於派上用場了,不然哪裏能一天派兩個人走,反正人多,走幾個還可以省點飯錢。


    紀子期在心中深深指責自己的無恥,居然連幾個人的飯錢也算計進來。


    書坊黃掌櫃的辦事能力確實非常不錯,整個拍賣現場布置得高雅大方,不落一絲俗套。


    黃掌櫃當時被紀子期一忽悠,頭腦一熱,當場就答應這拍賣會的銀子由他先墊付。


    等回了書坊後,才意識到自己答應得有些太衝動了。


    他倒不是擔心受騙,這掌珠公主親筆推薦信存不存在無法判斷,但二狗尋親記的手稿肯定是真實存在的。


    黃掌櫃主要是覺得自己幾十年的商人,自認精明,居然折在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兒手裏,心裏對自己有些不痛快而已。


    不過他這人有個好處,凡事想得開,睡了一晚上後,就將這不痛快拋到了腦後,轉而認認真真地進行拍賣會的事宜。


    來到拍賣會的貴人,雖然不少都是因為看過戲,且都是衝著掌珠公主墨寶而來,但看到場地布置無一點商人的庸俗後,臉上都露出滿意神色,大有不枉此行之意。


    拍賣場地是個兩層樓的場地,裏麵布局成半圓形,樓上是雅間,拍賣場所在樓下。


    負責拍賣的是個六十多歲,精神矍鑠的老者,滿頭白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


    據黃掌櫃說,這老者是這行當裏最優秀的拍賣者,經他所成交的,均比別人成交高出一成以上。


    當然,要價也是最貴的。


    紀子期對此表示理解,有能力者,要價高點是正常的。


    兩人並沒有露麵,而是讓黃掌櫃的給她們留了一間雅間,在裏麵觀看。


    “這間雅間要是給外人,至少也能有一千兩銀子吧!”一向視錢財為糞土的掌珠公主,在進了雅間後,居然皺了一下眉,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紀子期著實給驚到了,這還是她心目中驕傲又美麗的掌珠公主嗎?


    這一想,她不由為自己深深擔憂起來,貌似她是受了自己的影響吧?


    若是被皇帝陛下知道他的寶貝女兒掌珠,現在居然會為了一千兩銀子而心痛,估計砍了她的心都有了。


    “嗬嗬,阿功,”紀子期趕緊嗬嗬道:“這做人要鬆弛有度,咱們前些日子繃得太緊,現在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就得好好享受享受,放鬆一下!


    這人有了精神,才能更好地做好後麵的事情,畢竟咱們後麵還有好多場硬仗要打!”


    兩人談話間,樓下的拍賣會已經開始了。


    最先拍賣的是幾位主演穿過的衣裳,紀子期沒料到,幾件破衣裳,居然也拍出了平均一萬兩一件的天價。


    看來這南安,如後世的廣東人一樣,到處是隱形的富豪。


    不隻是她,掌珠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到了極點,以前的她,若說為了一件漂亮衣裳,花上萬兩銀子實在不算啥。


    可現在隻是幾件破衣裳,而且,還是別人穿過的,居然也願意花萬兩銀子去買!


    這些人是不是如紀子期所言的,腦殼進水了?


    盡忠職守默默站在她身後的阿二,雖然很少開口說話,永遠一別冷酷嚴肅的表情,卻不妨礙他心裏打著他的小九九:這南安的人,都瘋了吧?買件別人穿過的破衣裳回去,是想幹啥?


    紀子期想一想後世那些瘋狂的追星族,別說明星穿過的衣裳,哪怕是擦過汗的紙巾,都可以視若珍寶,這一來也就釋懷了!


    到了手稿拍賣了,掌珠麵上神色開始激動起來,因為那裏麵也有她的功勞。


    而且比起最後壓籌的那份推薦語,她心裏反而更看重這份手稿!


    “子期,你說這份手稿能拍出多少銀子?”掌珠聲音中有絲迫切。


    “這個不好猜啊,怎麽的,也得有,幾萬吧?”紀子期心中也有些緊張,畢竟這次在南安的籌款,最後這兩樣的拍賣成績,直接決定了這次的籌款的結果。


    “二狗尋親記原手稿,底價三萬兩!五千兩起加!”


    “三萬兩?”掌珠驚呼,“不錯了!”


    “這初始定價是由拍賣行議定的,這幾天忙,還真是忘了問黃掌櫃這事!”紀子期也麵有喜色,“想不到起價就有三萬兩,估計拍個十萬兩左右不成問題!”


    如果這份手稿都能拍到十萬以上,後麵掌珠公主的那份真跡,估計三四十萬兩不成問題。


    再加上戲園子那邊的分成,這次的籌款,怎麽的也有差不多百萬了。


    兩人心中略定了些,根本無法顧及身後阿二張大的嘴:天啦,這是什麽世道,幾張破紙就值幾萬兩銀子?


    底下的價格,已喊到了“十萬兩”,看那情形,似乎還有繼續往上加的趨勢!


    果然,“十萬五千兩”,“十一萬兩”,“十一萬五千兩”。


    “十五萬”,是個年青公子的聲音,好像從隔壁房傳出的。


    底下一陣喧嘩。


    “十五萬五千兩”,又有人加價。


    紀子期和掌珠的心開始怦怦亂跳。


    “二十萬兩”,又是隔壁房。


    “二十一萬兩”,還是剛加價那人。


    “三十萬兩!”依然是隔壁房。


    紀子期和掌珠的手握到了一起。


    “哇!”全場嘩然。


    底下負責拍賣的白發老者,拿著小捶子的手也略微抖了一下,正當他想說出,“三十萬兩,有沒有人加價時,”


    又有人開價了,“三十一萬兩!”


    隔壁房:“五十萬兩!”


    紀子期和掌珠已激動得麵色發紅。


    這下底下不少人紛紛站起來,朝樓上張望,可惜各雅間緊閉,隻能從聲音來源大概判斷其方向,卻不知具體是從哪間發出來的聲音。


    白發老者終於說出了他想說的話,“還有沒有人加價?五十萬兩,第一次,五十萬兩,第二次,五……”


    老者的話還沒說完,又被人打斷了,還是剛剛那個年輕人的聲音,不過話說得長了,就能聽出明顯的有些別扭的腔調,


    “我家主子說了,若能與寫這出話本子的兩位先生見上一麵,可以再出多五十萬兩,即一百萬!”


    底下頓時炸開了鍋,“那人不是瘋了吧,出一百萬兩買本手稿和見一麵?”


    “或許是位嬌俏的美麗小姐,想見見兩位先生,若看中了其中一位的話,說不定就此世間又多了一樁大好姻緣!”有人輕佻道。


    有人疑惑:“這莫問楊功是兩個人?沒聽說過呀,我一直以為是一個人來的!”


    “你這一說,我也覺得奇怪了,那人怎麽知道是兩個人?”


    紀子期和掌珠心中的激動還未散去,聽到此要求也很疑惑,這莫問楊功之名,從未對外明說過是一人還是兩人,這人為何如此肯定地說是兩人?


    兩人對望一眼,又相互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但,見個麵,就能多五十萬兩,這種事,幹不幹?紀子期用眼神詢問掌珠。


    若對她來說,別說五十萬兩了,這麽缺銀子的情況下,五十兩五百兩五千兩見個麵,她也願意!


    反正見個麵而已,又不會少塊肉,何況她現在扮的是男子,也沒什麽名節有損的說法。


    但掌珠畢竟是公主,雖說現在是個滿臉麻子的小少爺,可內裏還是個公主啊!


    掌珠猶豫了一會,許是也想到了同樣的原因,點了點頭。


    兩人剛定好,黃掌櫃上來了,“紀公子,楊公子,您看,剛剛這事怎麽說?”


    他抹抹額頭的汗,臉上是止不住的笑容,若成了,光五分也有五萬,夠他賺的了。


    不過,怎麽說這兩位才是他的合作者,場麵話還是要說的,“若二位不想見,也成的,畢竟這事並沒有硬性規定!”


    “謝黃掌櫃提點,在下二人正好也想見見是何人對這手稿如此喜愛,好當麵道個謝!”紀子期拱手道:“如今還有銀子收,自是求之不得了!”


    黃掌櫃嗬嗬兩聲,麵上肥肉抖動,“紀公子,楊公子,請隨老黃這邊來!”


    掌珠將阿二留在了房內。


    黃掌櫃帶紀子期掌珠去的地方,果然是隔壁雅間。


    “公子,您想見的先生來了!”黃掌櫃恭聲道。


    “進來吧!”還是剛剛那個年輕的聲音。


    黃掌櫃地輕輕推開了門。


    裏麵靠著窗,光線很好,能一眼就將這雅間看透。


    雅間裏除了站在桌旁的一人外,還有一人站在窗邊,雙後手在背後,身量甚高,魁梧又有力。


    紀子期忍不住拿他跟杜峰比了一下,估計那人比杜峰還要高些壯實些。


    窗子正對著陽光,那人身穿著一身藏藍色長袍,點點陽光躍動在他身上,如罩著一層金光。


    單從背影以及他站立背手的姿勢散發出的威嚴來看,此人地位一定非同一般。


    “主子,您想見的人來了!”立在桌旁的那年輕人道,是剛剛那個出價的年輕聲音。


    紀子期的眼光便轉到了年輕人身上,是個五官立體眸子深邃的英俊年輕人,看起來有幾分新疆人的感覺。


    她皺皺眉,心中暗道,真是奇怪事,以這個年輕人的相貌和氣度,無論在哪,都不可能是會被忽視的那一個。


    可剛剛她們進來之後,居然不由自主地就被窗前那人吸住了眼光。


    窗邊男子緩緩轉過身來。


    饒是紀子期見慣現世各式各樣的美男,在這古代見過比女人還美麗的吳三多,見過有著明月般清朗氣質的唐大公子。


    當然,還有她的男人,在她心中最帥的杜峰。


    仍還是被這男子的美色、混血兒般的絕世容顏給小小迷惑了一下,心跳加速了些。


    吳三多美則美,始終青澀,裝得再多情也不過是個花架子,騙騙小姑娘而已。


    而眼前的男子,有著比吳三多英俊的容貌,有著唐大公子二叔唐樹的風流多情,還有著杜峰的硬朗男子氣。


    這三者混合一起,足以迷倒這天下所有的女人!


    妖孽,真是妖孽!


    “兩位,就是莫問和,楊功?”他咬字好似有些不準,一字一頓,有種奇怪的腔調,和剛剛那個年輕人如出一轍。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臥槽!居然連聲音也是這麽地悅耳動聽。


    與杜峰大提琴般醇厚優揚的聲音不一樣,這男子的聲音中帶著一種沙啞的磁性!


    嗯,就好像隨時處於情動的狀態下一般,這一想,紀子期都不禁有些臉紅了。


    呸,呸,想什麽呢?她在心中暗罵自己幾聲。


    她瞟一眼身旁的掌珠,卻見她眉頭微微蹙起。


    紀子期突然想起,那人剛剛的問話,最後“楊功”二字,尾音上揚,給人一種戲弄的感覺!


    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如今見掌珠如此神態,看來那男人是故意如此的了。


    奇怪,難道他認識掌珠嗎?


    紀子期望回那男子,拱手道:“回公子的話,在下莫問,這位是我朋友楊功,不知公子您如何稱呼?”


    “在下聶墨。”那男子眼光輕掃過二人,似乎在掌珠身上多停留了一陣,又似乎在等著她出聲。


    掌珠眼光微垂,並不看他。


    紀子期心中生出警惕,掌珠身份始終有些避諱,而這男子明顯就不是黎國人,若是鄰近敵國的,對掌珠生出了異心那可如何是好?


    她裝作無意往邊上輕輕一站,擋住了掌珠大半部分身子,“聶公子,多謝您對二狗尋親記的慷慨解囊以及喜愛,在下二人不勝榮幸!


    我二人來此與您相見,主要是想多謝您!現感激的話已說,想必您貴人事忙,就不打擾您,先告辭了!”


    她伸手牽住掌珠的手,轉身欲走,原站在桌邊的男子,卻伸出手攔住了二人。


    紀子期立馬將掌珠往身後一擋,挑眉冷聲問道:“聶公子這是何意?”


    阿二在隔壁間,十幾侍從在附近,她倒是不怕,隻是不想多生事端,將這拍賣會搞砸。


    “阿從!”聶墨淡淡輕喚道。


    那叫阿從的年輕男子,便收回了手。


    紀子期和掌珠快到門口時,那男子磁性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著一絲玩味,“兩位美麗的姑娘,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兩人的手心頓時一緊,捏痛了對方。


    外麵掌珠真跡的拍賣正好接近尾聲,以五十萬兩成交。


    明明是好消息,紀子期和掌珠卻有些高興不起來。


    剛剛那男子在她們離開前的那一句話,給二人的壓迫感太大。


    紀子期覺得自己扮男人來說算是成功的,連黃掌櫃、趙當家、錢當家,這些經驗老道的商人,都沒有懷疑過她的性別。


    掌珠如若不出聲,也絕對能瞞過所有人!


    那男子卻一眼就看穿了兩人的女兒身不說,還說出一定會再見麵這樣好似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婦女才會說的話!


    可偏偏這話從他口裏說出來,無一絲調戲的意味,反而有種誌在必得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紀子期掌珠二人覺得非常的不安心,即使那一百幾十萬兩的銀票送到了她們手中,那種不舒適的感覺也揮之不去!


    那麽,她們下一站還要去南臨嗎?


    紀子期覺得需要和掌珠談一談,“阿功…”


    “子期…”恰好掌珠也有此意,兩人同時開了口。


    “你先說吧!”掌珠道。


    “咱們還去南臨嗎?”紀子期問道:“現在的銀子加上之前送回南秦的,咱們已經籌到了約一百八十萬兩。


    而且書坊和戲園子後續還會有分成不斷送到,雖不會有現在這麽多銀子,但維持南秦一段時間的溫飽卻是沒問題的!


    今天那叫聶墨的男子給人的感覺太不安心了,你身份尊貴,我不敢也不建議冒險!”


    “看來咱們想問的都是同個問題!”掌珠道:“我原本剛剛還有些猶豫,但你這一說,我反而不怕了。


    這裏始終是我黎國的國土,我不相信那人敢亂來,而且還有阿二和十幾侍從在身邊,最多咱們以後小心些。


    現在的銀兩雖可以支持南秦一段時日,但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即使長江水退,南秦重建需要的銀子,絕不是這區區一百八十萬兩能夠解決的!


    而且萬一長江周圍的百姓同時受災,則黎國需要的銀子更多。黎國國庫並不充裕,這點我卻比你清楚!


    我身為黎國公主,斷不能為了自己的安危,將百姓置於不顧。


    何況現在這危險還隻是那人的一句話而已,就算再見,見個麵又會如何?


    所以子期,我想去南臨,我希望能籌到更多的銀子,不光是為了南秦,而是為了黎國所有的災民!”


    “好!”紀子期聽得此言,心中擔憂立去,勇氣頓生,“既然阿功你不怕,那咱們就大大方方地去南臨!”


    臨行前,二人又去做了一件事,將來南安的目的,告訴了黃掌櫃和趙當家。


    “在下和楊功二人來此,本是為南秦受災百姓而來,南秦情形,想必兩位也聽過,真實情形比起二狗尋親記,隻會更慘!


    所以,在下一來是想拜托二位,每隔三天將分成的銀兩送往南秦,


    二來,請在戲院和書坊處立個募捐箱,在戲結束後,請主演角們在台上說幾句為南秦募捐的話。


    那在下二人感激不盡了!”


    兩個年輕的少年,來此地不過二十日,便將整個南安城鬧了個天翻地覆,人盡皆知。


    黃掌櫃和趙當家,原本以為二人不知是哪家貴公子出來曆練,卻不知原來竟是為南秦而來!


    這二人口音明顯不是南方人,卻願意為南秦盡心盡力,想想自己身為南秦城的鄰居,同是南方人,卻隻是在之前意思意思地捐了幾百兩銀子,這心中一想,頓覺慚愧萬分!


    黃掌櫃收起他招牌式的笑,鄭重道:“紀公子楊公子請放心,老黃一定竭盡全力告知南安所有人,南秦現在的狀況,讓大家有錢出錢,有糧出糧!”


    趙當家也拱手道:“兩位公子高風亮節,老夫慚愧,老夫願將二狗尋親記收益的五成捐給南秦,直到南秦危機解除為止!”


    紀子期拱手深鞠躬,“多謝二位!有了您二位的支持,我相信南秦一定會盡快恢複原貌!”


    幾人確定了南安的募捐事宜後,黃掌櫃問道:“紀公子和楊公子二人此去南臨籌資,可有何計劃?”


    “黃掌櫃不瞞您說,我二人前來南安時,行程比較匆忙,隻來得及安排了來南安的相關事宜。


    至於去到南臨後如何籌資,暫時還沒有任何想法。隻能在前去的路上,邊想邊做打算。”


    紀子期道:“黃掌櫃您見識多,可否將南臨的情況說與我二人聽聽?”


    “這南臨和南安風俗接近,原本各方麵都大同小異,同樣與黎國其他地方對術數的推崇不同,兩城向來重商不重術。


    不過自從南臨城十幾年前出過一名一等術師後,一切都改變了。


    城中興起了一股狂熱術數潮,各大戶人家紛紛花重金,從外聘請精通術數的夫子去南臨教導自家子侄。


    但術數始終是需要天賦的,而後的幾年裏,南臨並未出現過什麽優秀或天賦極高的術生。


    南臨人對術數鑽研的心緩了下來,卻興起了一種另類的鬥數風潮,且在這些年來愈演愈烈。


    為何叫另類的鬥數呢?眾所周知,黎國正規鬥數,一般是同等級或低等級向高等級挑戰,且所出之題不可以超越自身等級範圍。


    但南臨的鬥數,卻無此規矩!不管你身份何幾,隻要你能交得起入場費,都可以進去鬥室,進行鬥數。


    每一月一小局,每三月一大局,不管你是術子,還是術師,甚至於是普通人,均可上場。


    鬥室共有九關,每一關設有不同的金額,過了可以選擇拿銀子走人,也可以選擇不拿銀子,進入下一關。


    第一關是一百兩,第二關是兩百兩,第三關四百兩,第四關八百兩,依次翻倍,第九關則高達二萬五千六百丙銀子。


    這九關隻是頭關,九關之後還有三關,那三關則為所有闖過九關的人對鬥,贏了可以將對方的銀子歸自己所有。


    當然,這都隻是小數,即使贏了其餘人,最多也就十幾萬兩銀子,還要看那次過關的人數有多少。


    而且即使贏了所有人,最後還要答出鬥坊老板所出的最後一題,才有機會將銀子拿走。


    若不然,這些銀子會不斷累加,直到某次有人勝出為止!


    但若三次都無人勝出,則累積下來的那些銀子全部歸鬥室!


    南臨鬥數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全民皆賭,而最後的獲勝者可以獲得此次收益的五成,少則幾十萬兩,多則幾百萬兩。


    也有可能明明有機會全贏,卻在最後一刻輸得身無分文。


    那裏的鬥數是個讓人完全瘋魔的存在,不少人因此而瘋狂。”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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