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奇略一停頓,“經過這次失利後,你皇祖父會堅定立場,向黎國投降!”


    蒼奇沒說口的話是,以他對杜峰作戰風格的了解,那是一個殺伐果敢的人!


    此次定會斬下他的頭頻,送給他性子綿軟的皇兄,逼迫他早日下定決心!


    這邊杜峰正在同各位將軍商議,如何處置這次俘虜的蒼月國王爺和將軍。


    蒼奇猜的沒錯,杜峰的想法,確實是打算斬下他和蒼月國將軍二人的頭顱,逼迫蒼月國皇帝盡早決斷!


    其他眾位將軍麵麵相覷。


    雖說他們在戰場上手起刀落,不知殺死了多少敵軍!


    可從來沒有殺過皇族中人!


    在他們的觀念裏,這皇族中人,是受老天特殊眷顧的,哪怕身為俘虜,也應該受到尊敬!


    他們想著最多是用這皇族中人去恐嚇一下對方,換取些許好處,從沒想過要取人性命。


    所以當杜峰用尋常平靜的語氣,說要斬那二人頭顱,就像斬兩個普通的士兵頭顱時,那些將軍們一時都沉默了!


    這時,有士兵來報:“將軍!有人進了俘虜營!”


    “誰?”


    那士兵略猶豫了一下,“您手下的送信使,阿夜!”


    阿夜?杜峰眉頭一皺,想起初見那蒼月國王爺時,就覺得有幾分眼熟。


    這一說,倒覺得二人有些相像了!


    他麵上神色不變,沉聲吩咐:“速提他二人來見!”


    “是!”士兵領命而去。


    沉浸在重逢驚喜中的蒼奇和阿夜,毫無防備的,被突然進帳的幾位凶神惡煞地將士捆了起來。


    阿夜邊掙紮邊怒吼:“我是杜將軍派來的,你們憑什麽抓我?”


    蒼奇知道,阿夜是被人發現了,淡淡喚了一聲,“阿夜!”


    那望向阿夜的眼神中,充滿了擔心和堅定,無論如何,他也要保住阿夜的命!


    阿夜回望他,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停止了掙紮,身形一直,厲聲喝道:“本殿下既不是你們的戰俘,也不是刺客或奸細,你們有什麽資格綁我?”


    那拿著繩子的大漢楞住了,殿下?什麽殿下?


    阿夜全身散發出貴族威嚴氣息,小小身板站立在那,駭住了一群身材高大的莽漢。


    為首的那人多少有些見識,見阿夜與蒼月國王爺,相貌氣質有幾分相似,心中便猜想,莫非這阿夜也是蒼月皇族中人?


    想到將軍隻吩咐提他二人去見他,並未說如何帶他們去!


    當下便揮揮手,讓人解了那王爺身上的繩子,坐了個請的動作,“王爺,阿夜,將軍有請!”


    說完便帶頭往外走去。那些將士讓出一條路,將蒼奇與阿夜團團圍在中間,插翅難飛。


    蒼奇本也沒想過要逃走,看到這陣勢,麵上露出譏諷的笑容,和阿夜一起隨帶頭那人朝杜峰帳走去。


    這邊杜峰營中有位將軍,見他派人去提蒼月國王爺和阿夜,試探問道:“這阿夜是紀文書帶來的,不知這紀文書又是何身份?”


    秦日勉和邱李二位將軍,都狠瞪了那人一眼!


    你什麽意思?難道還懷疑紀文書是奸細?哪個奸細會在敵軍中,立下如此大的功勞?


    若真是蒼月派來的奸細,蒼月軍隊的實力早就大增,他杜家軍怎會是對手?


    沒腦子的家夥!


    那人瑟縮了一下,心中嘀咕:老子也不是懷疑,隻是按例也要問個清楚明白才是啊!


    杜峰也想到了這點,當下沒有絲毫猶豫,“小丁,去傷患營把紀文書找來!”


    蒼奇和阿夜來到杜峰帳中,杜峰起身拱手行禮,“見過奇王爺!”


    又用眼神望向阿夜,“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阿夜知道已無法隱瞞,直接表明了身份:“本殿下是蒼月國皇太孫殿下,蒼夜!”


    杜峰嘴角勾起,拱手雙行了一禮,“見過皇太孫殿下!”


    阿夜輕哼一聲,別過臉去。


    其他將軍見平時聰明討喜的送信小子,搖身一變為貴氣逼人的敵國皇太孫殿下,都有些不敢置信!


    阿夜雖然還是阿夜,氣場已完全不同!


    他此時已無須掩飾自己,身為上位者的氣勢全開!除了杜峰外,那些久經沙場的將軍們,心中都有些凜然。


    蒼奇拱手回禮:“見過杜將軍!”


    杜峰一指他身邊的太師椅,“王爺請坐!”


    蒼奇笑道:“杜將軍客氣!本王雖為王爺,此刻在杜將軍前,卻為俘虜!即為俘虜自要有做俘虜的自覺!”


    杜峰也不勉強,自行坐下。


    蒼奇向他再行禮,也不拐彎抹角,“杜將軍,本王知曉將軍一心想結束戰爭的心思,也明白將軍將會如何讓我國皇帝妥協,本王願一力配合,絕無怨言!


    隻是皇太孫殿下年幼,來到杜將軍帳下也是巧合,並不是有心來刺探軍情!


    還請將軍看在他年幼的份上,放他一馬,送他回蒼月國!本王不勝感激!”


    阿夜此刻卻忽然間明白了蒼奇話中的意思,他擋在蒼奇麵前,戒備地盯著杜峰,“將軍打算如何處置我五叔祖?”


    杜峰麵上表情看不清喜怒,“還在商議中!未有最後定論!”


    阿夜急道:“放我五叔祖回去!本殿下留下來當你們的俘虜!”


    杜峰嘴角勾起,“殿下雖然金貴,份量卻有些不足!”


    “你!”阿夜怒瞪著杜峰。


    蒼奇知道他們此時此刻,根本沒有同杜峰談條件的籌碼,“那一切等將軍定論!本王隻求將軍能將本王剛說的話,放在心上一二!”


    杜峰還未回應,帳外小丁報道:“紀文書到!”


    紀子期一臉茫然的進到帳內。


    杜峰和眾位將軍在一邊,阿夜和另一陌生男子站在一起。


    而且,那男子的五官與阿夜有些相似,莫非是阿夜的親人找到了這軍中?


    但,這有必要驚動杜峰和各位將軍嗎?


    紀子期心中猜測,手上動作卻不停,向眾人行了個禮,“將軍好!眾位將軍好!”


    然後用眼角瞟向阿夜,想詢問他怎麽回事?


    阿夜有些心虛,不敢與她對視。


    若說這營中,隱瞞身份的阿夜覺得最對不住的人,就是紀子期了!


    而且說不定,她還會因為他的身份問題,被他連累!


    蒼奇對紀子期充滿了感激!若不是她,阿夜說不定早已橫屍街頭!


    紀子期正疑惑阿夜為何不理她時,杜峰淡淡的聲音傳來:“紀文書,你可知你帶回來的阿夜是何身份?”


    是何身份?阿夜從不明說,但從他講的事情裏,可以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子期不知!”


    杜峰表情似笑非笑,“阿夜便是蒼月國皇太孫殿下,蒼夜!”


    怎麽可能?紀子期猛的抬頭,卻是看向阿夜!


    阿夜咬著唇,縮著肩,不肯抬頭與紀子期對視,一瞬又回到了以前的阿夜。


    他的不言不語便是默認,知道事情真相的紀子期心中震憾。


    她知道阿夜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沒想到他竟然是蒼月國皇太孫殿下!


    她運氣也太好了點吧!隨便出個門,就撿了個天潢貴胄回來!


    紀子期並未想過,阿夜身為蒼月國皇太孫,身份暴露後,會給她這個帶他入營的人帶來什麽麻煩?


    她隻擔心,兩國現正交戰,阿夜無聲無息在軍營中待了兩個月,怕被有心人誤認為是奸細,而懲處他。


    特別是那些戰死士兵的戰友或親友,他們心裏恨極了蒼月國人,連帶的,肯定也會恨上阿夜!


    但她知道阿夜根本都不想回蒼月國,又如何會與他們聯絡呢?


    可是她相信沒用,重要的是要杜峰要相信才行!


    紀子期轉向杜峰,哀求道:“將軍!子期可以發誓,阿夜離開蒼月國來到黎國,事出有因,並不是有意的!他絕對不是奸細!子期可擔保!”


    阿夜未想到紀子期知道真相後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擔心自己受到牽連,而是擔心他會被處罰。


    鼻頭一酸,眼眶頓時含上了淚,心裏卻像吃了蜜糖一樣甜滋滋的。


    蒼奇也未料到紀子期,會直接出麵替阿夜求情,心道,難怪阿夜話語中對她多有依賴,看來確實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各將軍神情各異,杜峰的神情也有絲異樣,“紀文書,你現在要擔心的,不應該是如何幫你自己洗脫嫌疑嗎?”


    紀子期不解,“嫌疑?什麽嫌疑?”


    杜峰靜靜道:“嫌疑一、不知情的情況下,帶敵國探子進入軍營,犯識人不清之罪!


    嫌疑二、與敵國勾結,帶敵國探子進入軍營,犯通敵叛國之罪!


    嫌疑三、本身為敵國派來的密探,帶敵國探子進入軍營,打探我黎國軍情,犯私竊他國機密罪!


    紀文書,這些你沒想過嗎?”


    營帳裏頓時陷入一陣安靜。阿夜正欲替她辯解,蒼奇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暫時不要出頭。


    紀子期正色道:“回將軍和各位將軍,子期之所以未想過自己會有嫌疑,


    其一、子期相信阿夜絕對不是奸細;


    其二、子期在軍中時日雖不長,但所作貢獻有目共睹!


    若之前分箭、計算風速、新賬本、大數預策這些方法,蒼月國軍隊帥先采用,今時今日,誰勝誰負,恐怕還未知!


    其三、蒼月國難道真無人了嗎?會派出不會洗澡、不會穿衣、不會梳頭,聰明又倔強,尊貴而年幼的皇太孫殿下來黎國當奸細?


    各位將軍明察秋毫,必會知道子期所言真假,所以子期從來不曾擔心自己!


    隻是阿夜身份特殊,現又是非常時期,請念在阿夜年幼,又與各位相處一段時間的情份上,能從輕發落!”


    阿夜剛聽到紀子期斬釘截鐵地,再次表示自己不是奸細時,又差點感動得落下淚來。


    可後來聽到她開始揭短,眼淚還沒掉下,心中就忍不住惱火了起來!


    偏偏五叔祖還在旁邊悶笑一聲。


    阿夜心中磨牙:你個女人!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幹嘛要掀小爺的瘡疤?小爺現在早就會了!


    杜峰看著挺直在那,一板一眼,紅唇一張一合的紀子期,想起好似已有好多日未見,不由有幾分走神!


    紀子期說完後,杜峰發現自己剛光顧著看她,都沒聽太清楚她說了些什麽!


    杜峰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走神,“各位將軍如何看?秦將軍?”


    被點到名的秦日勉抓抓頭,“子期是肯定沒問題的,這各位將軍心裏肯定有數!


    否則就像她說的,若她的那些功勞全部在蒼月國實施,咱們杜家軍恐怕還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


    “至於阿夜,”他看一眼阿夜,在阿夜清亮的眸子下不由撇開了眼,“這些日子裏,軍營變化甚大,蒼月國卻一無所知,還是用老法子來打仗!所以老秦我也相信他不是探子!


    隻是他畢竟是蒼月國皇族人,老秦我可以不追究,隻怕營中兄弟不肯放過!


    所以,還是請將軍定奪吧!無論怎樣,老秦我都支持你的決定!”


    秦日勉第一個主動表明相信紀子期和阿夜,但對阿夜的處置由杜峰決定後,其他各將軍也紛紛表達了類似的意見。


    隻有最後發言的李將軍道:“我杜家軍此次攻打蒼月國的目的,是為了要蒼月國皇帝自動在降書上簽名!如若不然,則殺光所有皇族之人,另選他人登碁!


    所以本將軍的建議是:對阿夜的處置不急於一時,若蒼月國皇帝陛下願意受降,咱們就放了阿夜,送他一份人情!


    若蒼月國皇帝不降,那麽遲早蒼月皇族之人會死在杜家軍鐵蹄下,到時阿夜即使回去了,也不能幸免於難!


    因此,是留是斬,就看這次蒼月國皇帝陛下的態度了!”


    眾將軍聞言紛紛點頭。


    杜峰也點頭默認李將軍的說法。


    紀子期心中卻很焦急,蒼月國一直不降,又怎麽能肯定這次就一定會降呢?


    除非有什麽狠招?


    她突然全身一涼,看向蒼奇的眼神便多了絲悲涼!


    隻有蒼奇的頭顱,才能讓蒼月國皇帝親眼感受到黎國此次的決心!


    阿夜年紀雖不大,但從小在皇宮中長大,蒼月國皇帝親自教導!李將軍一明說,他也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麽事了!


    阿夜不想五叔祖丟掉性命,便主動請纓,“本將軍,本殿下願回宮,親自說服皇祖父!”


    杜峰反問道:“不知殿下打算用如何說服你皇祖父!”


    阿夜道:“我會同他講明現在杜家軍的變化,現在的杜家軍早已不是以往的杜家軍,我蒼月國軍隊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杜峰冷笑道:“殿下獨自一人離開蒼月,想必是在蒼月國內遇到了巨大的麻煩!殿下有信心此次回去蒼月後,這些麻煩就能解決掉嗎?


    何況蒼月國之所以進犯我黎國,從來都不是因為有勝算!而是算準了我黎國陛下,不願接手蒼月的心思,因而心存僥幸,希望借此能逼迫黎國送糧!”


    杜峰雖不知阿夜離開蒼月的原因,但不得不說,他的分析精準到位!


    阿夜漲紅臉,不知如何接話!


    蒼奇不忍,接著道:“那不如讓本王回蒼月好好勸導皇兄,皇兄若是知道阿夜在杜家軍中,以他對阿夜的疼愛,定會答應的!”


    杜峰又冷笑兩聲,“皇太孫殿下在蒼月的麻煩,竟逼到一國之皇太孫需要離家出走,可見與朝中強硬勢力脫不了幹係!


    如若阿夜在杜家軍的消息在蒼月傳開,那些強硬勢力,恐怕會更加激烈反對投降,最少也要激怒杜家軍,讓杜家軍一氣之下拿阿夜開刀後,才會答應受降!”


    紀子期倒抽一口冷氣,杜峰說的確實有道理!


    蒼奇思索片刻後,苦笑道:“將軍深謀遠慮,是本王膚淺了!那還是按將軍先前的想法執行吧!”


    “不!”阿夜緊緊抱住蒼奇不放手,大聲反對。


    帳內一時陷入僵滯。


    人命關天,紀子期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將軍,不知要蒼月國受降的條件是什麽?”


    當著蒼奇和阿夜的麵,杜峰也不隱瞞,“一是要求蒼月國二十年內不得進犯黎國,以黎國皇帝陛下為尊;


    二是立即斬殺當朝丞相千之易;


    如若蒼月國同意以上條款,黎國願意分批支援蒼月國一萬石糧食。”


    蒼奇張大嘴,“若無斬殺當朝丞相千之易這一條,我皇兄肯定立馬簽字投降!”


    “不行!”阿夜聲音尖銳,“千之易必須死!若不是有他在背後撐腰,千側妃如何敢毒死我母妃?又如何會在被發現後,無人敢追究?


    我就算是死,也要千之易死!替我母妃報仇!”


    紀子期無法體會阿夜的心情,但阿夜神色激動,又如此堅持!紀子期便決定支持他的想法,“若將‘斬殺千之易’,改為‘千之易自行了斷’呢?”


    蒼奇再次驚訝到合不攏嘴!若是改為“千之易自行了斷”,皇兄便不會承受逼迫要臣的指責,而寒了其他大臣的心!


    那這所有的責任,便全都推到了宰相千之易身上!


    一向自認深明大義的千之易,說不定還真的會自盡。


    而皇兄也完全沒有了顧慮。


    蒼奇看向紀子期的眼神多了一絲讚賞!


    隻是簡單幾個字,便將責任轉移,打破眾人苦思無果的僵局。


    各位將軍一思索,也察覺到,隻是略改幾個字,意思還是一樣,偏偏又明顯的不一樣了!


    奶奶的,這讀書人果真是奸詐,不用刀劍也能殺人於無形!以後老子可得小心點了!


    杜峰的嘴角勾起,帶著讚賞和驕傲,眼睛裏突現的光彩,說明了他心中無法形容的震動!


    提出建議的紀子期心中同樣不平靜。


    早前聽蘇小年提過,蒼月國與黎國的交惡,便是宰相千之易的建議。


    當時的紀子期對他並無惡感,那隻是作為一個國家大臣,對黎民百姓應盡的責任。


    但此時,為了結束戰爭,為了阿夜,她卻不得不為千之易的死出謀劃策!


    她曾經是堅決反對以暴製暴的人,所以她不想麵對戰爭!


    現在卻要用以暴製暴的手段來結束戰爭,僅管對象是一個人!


    紀子期發覺,這個世界上的事,比她所理解的,要複雜得多!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她,麵對這個真實的、原始的、殘酷的世界時,想法還是過於天真!


    營帳裏又一時安靜了下來。


    良久後阿夜激動的聲音打破了僵局,“子期,這樣是不是既可以讓千之易死,又不用再打仗了?”


    紀子期點點頭,“基本是這樣的!”


    於是,原本計劃蒼月國皇帝投降後,才和談的條件,提前被送到了他的龍案前,隻條件改為了:


    一、若丞相千之易自行了斷,黎國願意分批支援蒼月國一萬石糧食。


    二、蒼月國二十年內不得進犯黎國,以黎國皇帝陛下為尊;


    連同此降書送過去的,還有被俘蒼月國將軍的頭頗以及蒼奇。


    杜家軍中人出於對皇族的敬畏,可以不殺蒼奇與阿夜。


    但對於蒼月國將軍,就定不會輕饒了!


    杜峰親手斬下那將軍的頭顱,派人送到了蒼月國皇帝龍案前。


    並傳信道:若蒼月國皇帝五日內,不在降書上蓋上玉璽,杜家軍將全體出征蒼月國,不惜殺光蒼月國皇族,也要平息此次的戰事!


    在這幾日,蒼月國到底經過了多少風雨,蒼奇又如何在其中推波助瀾,紀子期不得而知。


    隻知五日後,蒼月國皇帝在降書上蓋上了玉璽,讓蒼奇送回了杜峰手中。


    蒼月國百姓對當朝宰相一向敬愛有加,卻在這糧食麵前閉上了求情的嘴。


    同樣的,朝中除了幾位皇弟外,無人敢出聲求情。


    千之易臨死前,慷慨就義,大笑道:“用我千某的一條命能換得蒼月國千萬人的性命,何樂而不為?隻可歎我千某隻有一條命,爾等拿去吧!”


    黎國皇帝陛下收到此消息後,感歎千之易的氣節,他雖為黎國帶來了莫大的困擾,卻是在其位謀其政,立場不同而已。


    當下下令蒼月國皇帝要好生厚葬。


    聽到消息後的紀子期,心中也多有感歎!


    一切塵埃落定後,杜峰為阿夜舉行了簡單的送行儀式。


    陪同的有各位將軍、曹雲清,還有紀子期。


    這是阿夜的要求。


    阿夜心中戀戀不舍,未打仗前的一個多月,是他人生中最快活、最肆意的日子。


    還有紀子期,除了皇祖父、父王、五叔祖,以及死去的母妃外,她是對他最好的一人了!


    他不想跟她分開。


    於是阿夜的心中便有了一個想法。


    他對坐在他身邊的紀子期低聲道:“子期,不如你隨本殿下一起回蒼月國如何?”


    紀子期笑著摸摸他的頭,“阿夜,你回去後,有你皇祖父和父王照顧,我很放心!我也很快要回天順了,我的弟妹還在等著我!”


    阿夜眼眶頓時紅了,“你說過會對我負責的!”


    紀子期柔聲道:“阿夜乖,以後我有時間了,就去看阿夜好不好?”


    阿夜眼淚掉了下來,猛地站起身,倔強大聲道:“我不!你騙人!你說你把我當成親弟弟,你說過你會對我負責!


    可你現在卻要拋棄我!我不相信你!我就要你明天跟我一起回蒼月!”


    阿夜猛地離開席,飛奔而去。


    除了一直有留心她這邊動靜的杜峰、曹雲清和蒼奇外,其餘將軍都有點摸不著頭腦。


    紀子期尷尬笑笑,起身拱手向眾人道:“各位大人慢用,我先去看看阿夜!”


    阿夜並沒有回杜峰特意幫他重新安排的、高規格的帳蓬,而是去了紀子期的小帳。


    紀子期尋了一圈後,才在自己的床上發現了躲在被子裏、蜷成一團的阿夜。


    她正想著如何勸服阿夜時,阿夜猛地掀開被子,大吼道:“你個笨女人!這麽遲才找到小爺!小爺都快憋死了!”


    看到以往的阿夜又回來了,紀子期放下了心。


    她笑著上前一把抱住阿夜,齊齊倒在床上,“不是我笨!是我們家阿夜太聰明了!”


    阿夜撇撇嘴,“你就會哄小爺開心!”


    紀子期伸手撓他癢,阿夜咯咯地笑起來,邊笑邊躲:“子期,癢!別撓!別撓!”


    阿夜求饒!紀子期卻不理,繼續撓他。


    阿夜怒了,開始反擊,兩人在紀子期的床上笑鬧了好一陣。


    末了,兩人都累了,阿夜便依在紀子期懷裏休息。


    然後紀子期便感覺到自己胸前一片濕意,她忍不住鼻頭發酸起來。


    她也舍不得和阿夜分開!原來想著戰事結束後,她便帶著阿夜一起回天順,反正兩個是養,三個也是養!


    她確實沒想過和他分開!


    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分開了!


    紀子期想想這幾個月的相處,心中有些後悔,若早知會這麽快就分離,當初就該更加好好待他才是!


    阿夜在她懷裏悶悶又可憐地道:“子期,我真的不想跟你分開!”


    紀子期一下一下輕輕拍他的背,沒有回答他。


    過了一會,阿夜又悶悶道:“子期,你以後一定要來蒼月看我!”


    “嗯!”僅管阿夜看不到她的動作,紀子期還是重重點了下頭。


    兩人擁在一起沉沉睡去。


    連半夜杜峰的到來,也沒驚醒他們。


    杜峰看著床上相擁而眠、麵露滿足的二人,注視良久,轉身離去。


    接阿夜回國的儀仗第二日一大早就到了。


    蒼有國皇帝甚至想親自來接,盡快看到他日思夜想的長孫!但在眾大臣的勸阻下,隻得作罷。


    不過他還是來到了最靠近黎國的蒼月國邊境,盼望長孫一回蒼月國,他便第一時間就能看到。


    來接阿夜的儀仗是蒼月國最高規格的六十四抬,這是隻有蒼月國皇帝才有的殊榮。


    由此可見蒼月國皇帝對阿夜的重視!


    阿夜拉著紀子期的手,不願放開。


    紀子期早上用熱毛巾,幫阿夜敷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才將他眼睛上的紅腫消去大半。


    來接阿夜的使者催了三遍,“皇太孫殿下,請盡快上駕回宮,皇上還在城門口等著您!”


    阿夜這才不依地放開紀子期的手,走向鑾駕。


    他邊走邊回頭,紀子期在他後麵微笑揮手。


    就到鑾駕時,阿夜突然回頭,朝紀子期跑了過來。


    他跑到紀子期麵前,拉低紀子期,在她額上印上了一個吻。


    紀子期楞了一下。


    阿夜的臉像初升的太陽一樣紅,他小聲又難掩激動地在紀子期耳邊道:“小爺我親了你,小爺會對你負責的!”


    不待紀子期反應過來,像逃避什麽似地,飛奔向鑾駕!


    紀子期摸著被阿夜親過的地方,哭笑不得,臭小子!


    阿夜坐上鑾駕,吩咐使者快點起駕!


    使者心中嘀咕,殿下您剛剛怎麽催也不上鑾駕,現在一上,就要馬上走!皇家人果真是心思難測!


    他隻得匆忙同杜峰行了個禮告辭,大呼著“起駕”離去!


    杜峰和一眾送行的將軍,目送著遠去的鑾駕,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紀子期向著鑾駕的方向不斷揮手,阿夜卻沒有回頭再看她一眼。


    這小子!不會是害羞了吧!紀子期暗笑。


    直到鑾駕隻剩下幾個小黑影,紀子期才收回手。


    轉身打算回小帳時,發現杜峰正冷冷盯著她。


    冷不防的,把紀子期嚇了一跳。


    杜峰很快撇開眼,同幾位將軍各別後,向自己營帳走去。


    紀子期心中朝他作了個鬼臉!


    我忍你!我忍你!反正就快要回去了,以後肯定沒再見的機會!


    想到這,紀子期心中立馬暢快了起來。


    與阿夜分開的傷感也衝淡了不少。


    三日後許多人就要分道揚鑣了。


    有告老還鄉的,有暫時留守天涼的。


    有派往西南的,如杜峰;有回京複命的,如曹雲清;有曆練完畢打道回府的,如紀子期。


    紀子期想著天順離京城近,如曹雲清方便的話,她便想隨著他一起上路。


    曹雲清十分高興,笑著道:“方便的,大家一起還有個照應!三日後辰時,你來糧草署匯合,還有署中幾個兄弟,咱們一同出發!”


    “好!”


    紀子期回來的時候,順便拐道去了秦日勉營帳。


    秦日勉此次也會帶著神弓營其中三千人,同杜峰一起前往西南。


    在各位將軍中,紀子期與他最熟,想著這幾日大家都要互相告別,怕沒什麽機會再見,便提前來向他道別。


    秦日勉正好在帳中整理一些無用的文書。


    看到紀子期,不耐煩的臉上立馬露出笑容,“子期,什麽風把你吹老秦這了?”


    “秦將軍!”紀子期拱手行禮,“子期提前來跟您道別!”


    秦日勉想到三日後就要分別,這個粗壯的漢子,也露出了一絲哀愁,“你這一提醒,叔我還真有點舍不得你了!”


    “秦叔叔!”紀子期見他麵色不鬱,便改了口,又安慰道:“以後定會有再相見的機會!”


    秦日勉聽得她喚叔叔,又高興起來,“子期說得是!以子期的本事,將來定是國之棟梁!日後在朝中定會有相見的一日!


    子期,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提攜叔我!”


    紀子期笑著點頭,“承秦叔叔吉言!子期定不會忘了您!”


    秦日勉被她秦叔叔、秦叔叔地哄得合不攏嘴,親自將她送到了帳外。


    紀子期又順道去了傷患營。


    這幾日都陪著阿夜,將傷患營的人放在了一邊,她心裏有些愧疚。


    傷患營裏,能走的都走了,剩下幾個實在是重傷無法動彈的,怕隻能等到養得差不多了,才能動身回家。


    張軍醫還在,他是屬於留守的那一批人。


    “張軍醫,實在抱歉,這幾日辛苦您了!”


    “沒關係!”張軍醫溫和笑道,“三日後,你是走是留?走的話是去哪?”


    “子期這次來軍中,隻是來曆練的,三日後就回家鄉了!”


    張軍醫點點頭,“以子期之能,留在軍中確實浪費了些!回去後,可得好好苦讀,將來報效國家,替百姓做多點好事!”


    “是!遵命!”紀子期行了個軍禮,逗笑了張軍醫。


    回到小帳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杜康在杜峰帳前走來走去,一副焦急的模樣。


    紀子期雖不待見杜峰,對杜康還是有些感情的。


    雖然之前嬌娘的事情,令她對杜康多了些不滿,但這些早已隨著戰爭而煙消雲散了。


    見到他這副樣子,紀子期上前問道:“杜康哥,怎麽啦?出了什麽事嗎?”


    杜康急道:“少爺不知去哪了?”


    杜峰不見了?這麽大個人,怎麽會?


    紀子期心底不以為然,麵上還得裝出安慰的神情,“杜康哥,你別急!將軍這麽大個人,戰事又已結束,不會有什麽事的!


    也許是跟軍中將士道別去了!”


    杜康一點也沒被安慰到,反而更擔心:“我半個時辰前碰到李將軍身邊的侍衛李好,他說少爺和李將軍幾個一起喝酒,被灌醉了!


    李將軍便派他送少爺回來了!而後他叫我快點回來照顧少爺!


    我回來後,進帳一看,發現裏麵沒人!又問小丁,小丁說少爺回來後沒多久就出去了,沒再回來!


    我怕出事,出去找了一圈,還是不見人!


    子期,你說,少爺到底去哪了?”


    杜康急得團團轉,不待紀子期回答,又道:“不行,子期,我得再出去找找!你有時間,也幫著去找找!”


    說完,便招呼小丁和他一起走了。


    紀子期的“好”字便吞進了肚子裏。


    她想著晚上風大,準備拿多件外袍再出去。


    剛掀開簾帳,便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屋裏沒有燈,漆黑一片。


    紀子期站在帳口,顫聲問了一句:“誰在裏麵?”


    沒有人應。


    紀子期想,這幾日喝酒慶祝的士兵太多了,莫非是哪個認識的,想來跟她告別,所以留了些酒味在她帳裏?


    這麽一想,她便大著膽子上前,點燃了油燈。


    再往床上看去,杜峰正斜躺在她床上。


    雙眸緊閉,眉頭緊鎖,衣襟半開,一副難受的樣子。


    紀子期試探地喊了一聲,“將軍?”


    杜峰沒有回應。


    紀子期想著去叫杜康,但杜康剛走,又不知他去哪了。


    看著杜峰難受的表情,便上前兩步,又輕喚了聲,“將軍!”


    杜峰還是沒回應。


    紀子期心想,他這是喝醉了吧!


    她走到床邊,看到杜峰臉上沒有被胡子遮住的地方,一片緋紅,身上酒氣更濃。


    走得近了,才看到杜峰的眼睛半闔,站著的紀子期不知道他這算是睡著還是醒著。


    她伸出手在杜峰眼前晃了晃。


    忽然一股大力扯上她的手腕,猝不及防的紀子期整個人倒向了杜峰的胸膛。


    杜峰一個翻身,將紀子期壓倒在了床上。


    紀子期大驚失色,未被捉住的手,拚命想推開杜峰。


    可那點小力氣使在杜峰身上,絲毫起不了作用!


    不幾下紀子期就開始喘氣了。


    她停下來,望向杜峰,發現杜峰的眼睛雖炙熱幽深卻清明一片,根本不像一個醉酒的人。


    綿密急促的氣息帶著酒味撲到她臉上,很不舒服。


    紀子期有些惱怒,“將軍!你這是何意?”


    身下的人因為剛剛的掙紮麵色潮紅,雙眼含著絲絲水意,小巧精致鼻尖因為呼吸輕微煽動,帶著一股香甜的氣息,杜峰忍不住想靠得更近。


    紀子期見他的頭離她越來越近,大驚之下又用力掙紮起來。


    杜峰眼裏的黑色似要溢出,他伸出一條腿壓製住不斷扭動的紀子期。


    紀子期徹底無法動彈了,她感覺到身上男人的體溫越來越熱,呼吸越來越重。


    她用力咬住下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杜峰的目光瞬間被她緊咬住的紅唇吸引住!


    他也曾幻想過,如若他咬上去,會是什麽味道!甜甜的、滑滑的、軟軟的?


    杜峰的頭越來越低,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


    紀子期未被捉住的另一隻手猛地覆上了自己的唇,隻露出一對圓溜溜的大眼。


    男人火熱的唇碰到了她的手背,燙得她心中一顫。


    杜峰不滿的將紀子期的手高舉過頭頂。


    現在的紀子期完全沒有了任何的阻擋。


    怎麽辦?怎麽辦?紀子期焦急不已,杜峰真的是喜歡男人!


    她的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杜康的話浮現在耳邊:“杜家五代單傳,夫人還等著抱孫子……”


    她大叫出聲,“將軍!杜家五代單傳!夫人還等著抱孫子!”


    杜峰的臉定住,離她不過寸許。


    紀子期盯著眼前放大的臉,久了覺得有些難受,便將臉轉向一邊,快速道:“將軍!我是男子!我已經說親了!我喜歡的是女人!我不願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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