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未見,霍敬南變化太大,他的發型變了,以前懶得搭理的邋遢發型變得精致了,他的穿衣風格也有了變化,夏天不再是汗衫與黑色長褲,他穿了一件淡藍色長袖棉麻襯衫,淺灰色長褲,腳踩一雙上萬塊的皮鞋,左手手腕上還佩戴了一款奢華的手表,她有幸見識過這牌子,不是全球限量版,也就幾百萬。


    曾經穿衣風格極簡,皮衣黑褲登山靴的緝毒隊長不見了,他恢複了北城豪門公子哥的打扮,舉手投足之間優雅、貴氣,無形之中拉大了他們的差距。


    差距。


    天與地的差距。


    她與他之間的差距太大,他終於又回歸了天之驕子,她被打落原形,沒了婚姻關係的加持,她變成了小市民。曾經的她妄圖賺錢包養他,現在,恐怕不需要她包養了。


    “老虎、霍忽悠、開陽、蔣四哥、鬱三哥、霍仁泰、小愛,你們好。”


    宋楚兒眼睛一眨,視線離開了霍敬南,偏頭掃了一眼室內其他人,微笑打招呼。


    她瘦了。


    這是所有人看到宋楚兒的第一眼感覺。


    小姑娘穿著白色中袖桑蠶絲上衣,黑色七分褲,及肩黑發,頭發蓬鬆,左側額頭夾了一個水晶發卡,固定住她俏皮的劉海,她立在臥室門口,麵帶微笑看向眾人,好像不曾與他們分離三年多,她還是一如當年那樣,嬌俏、可愛。


    “妞——你總算回來了!”


    雷瀟瀟第一時間衝過去,一把抱住宋楚兒,近距離抱住她,越發覺得她瘦得隻剩下骨架,雷瀟瀟稍稍推開她,上下其手摸了一遍,“妞!你是不是沒吃飯?身上的肉呢?都跑哪裏去了?”


    霍敬南一瞬也不瞬盯著宋楚兒,他好想抱一抱她,他羨慕雷瀟瀟這樣肆無忌憚對著她上下其手,原來這是他的專利,可是現在——


    他舔了舔唇角,心裏升起苦澀,逐漸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她稱呼他一聲南哥,卻沒了從前的親密與依賴,單純把他當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看向他的目光裏平靜淡然,沒有指責、沒有抱怨、沒有訴苦,她的目光清澈,猶如潺潺流動的溪水,晶瑩透明,宛若新生。


    宛若新生。


    新生。


    三年多的時光改變了她,他與她之間有了隔閡,他們恐怕再也回不到過去,甚至,她能否再次接受他還是一個問題。


    “哈哈,老虎,你快別撓我了,我怕癢。”宋楚兒咯咯一笑,扭著身體躲避雷瀟瀟的勘察,“我沒有不吃飯,我就是活動量太大,胖不了。”


    “瀟瀟,別著急,楚楚回來了就不會再走,我們坐下來與她慢慢談。”霍敬西看了一眼自家沉默不語的二哥,內心一歎,他上前拽走雷瀟瀟。


    雷瀟瀟這才收手,不過她沒鬆手,緊緊抓住宋楚兒的手臂帶到一側的沙發那裏,“來,妞,仔細和我們說一說這三年多來的情況,你當時去了哪裏?你到底傷到了哪裏?身體有沒有大礙?有沒有留下後遺症?你的兩隻手有沒有問題?”


    宋楚兒被雷瀟瀟拽著坐到了長沙發上,她剛坐下,季開陽就奔過來,一屁股落座到她旁邊,拽著她的右手臂說個不停,“是啊,小師父,你快和我們說一說,我們大家都擔心極了,生怕你出了問題不辭而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三年多裏,我們每一個人都沒能——”


    “開陽,別廢話了,讓楚楚說。”蔣成鄴咳嗽一聲,打斷季開陽的滔滔不絕,使了一個眼色給霍敬南,示意他主動點。


    霍敬南苦笑,內心一歎,為了他的愛情,蔣成鄴等人也是操碎了心,都這節骨眼上了,好不容易盼著她回來,他的麵子算什麽?男人要麵子可追不到老婆。


    他抬腳走過去,其他人給他讓路,他徑直坐到了宋楚兒的左手邊,以防她反感,他稍微留了一點空隙,沒敢太過靠近她。


    宋楚兒睫毛一顫,盡量強迫自己不去注意身邊的男人,她抬頭看向坐在茶幾上的雷瀟瀟,複又看向其他人,微微一笑,“我沒受傷,袁山那一槍,打中了我掛在脖子裏的佩玉,我隻受了一點皮外傷,你們仔細看看我,我像是有後遺症的人嗎?”


    眾人眼也不眨地打量她,確實完好無損,除了瘦了,黑了,眼睛還是那麽明亮,笑容還是那麽溫暖,氣質一如當年,不,甚至更勝從前。


    “那塊玉呢?”


    霍敬南緊緊鎖住她的脖頸,她沒有佩戴任何飾品,他當時視線模糊,看不太清楚,卻聽到了她的悶哼,他不相信她隻是受了皮外傷。


    “碎了啊。”宋楚兒很自然地看了一眼霍敬南,然後抬手把耳邊的碎發撥到耳後,“大概掉在了當時的地下室裏,老虎,你們後來進去沒發現嗎?”


    霍敬南悄無聲息握緊拳頭,眸光一片暗沉,她對他越自然,代表越不在乎他,她真的不在乎他了嗎?


    雷瀟瀟與霍敬西相視一眼,雷瀟瀟想不起來,時間太長,當時場麵太過混亂,他們都被霍敬南那時的模樣嚇傻了,哪還有心思去看地麵?


    蔣成鄴嗬嗬一笑,拍了拍手,“碎了好,碎碎平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楚楚,你的福氣來了。”


    室內人多,空調溫度過高,霍敬西去調試了溫度,“楚楚,師叔帶你去了哪裏?我找他,他都沒有回複我。”


    宋楚兒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得,他們這群人是算準了霍敬南過來,她不會搭理他,於是一起湧過來,不信她不回答。


    她眼珠一轉,狡黠一笑,偏頭看向霍敬南,“你們不會以為我懷了南哥的孩子,南哥救了安冉冉,我替南哥擋了一槍,我故意帶球跑,玩一出虐戀情深吧?”


    懷了孩子?帶球跑?


    霍敬南忽然心跳加速,目光落到宋楚兒的小腹處,手一伸,摁住她的手腕,“楚楚,你真的——男孩還是女孩?”


    眾人絕倒,伸手捂臉,霍敬南的智商令人堪憂。


    鬱風咳嗽一聲,打斷霍敬南的美夢,“二哥,楚楚沒懷孕。”


    霍敬南愕然,不相信地瞪著鬱風,“你僅憑一眼就能判斷楚楚有沒有懷孕?你是腦科醫生,你不是算命大師。”


    霍敬西失笑,提醒霍敬南,“二哥,鬱風在醫院工作,見多了生產後的女人,你相信他的話。”


    女人有沒有生過孩子,不是光從肚皮可以判斷出來,走路的姿勢,言行舉止都可以揭露出來。


    宋楚兒忍著沒掙脫霍敬南的手,大熱天,屋內開著空調,他手心的溫度卻比她的體溫還低。她眨了眨眼,忽略心裏湧起來的關心,哼,關她什麽事,反正他不缺女人投懷送抱。


    霍敬南有些失望,還有些失落,他目光複雜地看向淡定從容的宋楚兒,也是,這丫頭一向心直口快,說謊時眼珠會骨碌碌轉悠,臉部的微表情也會出賣她。不像此刻,她能夠頂住他的眼神壓力,與他對視一分鍾都不轉動眼珠。


    他目光下移,落在了握住她手腕的手上,內心一動,手一鬆,下一秒改為握住她擱在膝蓋上的手,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手指插入她的指縫,十指相扣。


    “哦,不要緊,我們努力一下,會有孩子的。”


    眾人再次伸手捂臉,別以為他們沒看出來楚楚壓根不在乎你好嗎?


    宋楚兒反手一摁一壓,點了兩個穴位,霍敬南右手發麻,下意識鬆開,宋楚兒趁機收回手,還埋怨地看了一眼霍敬南,“南哥,你弄疼我了。”


    眾人紛紛向霍敬南投去鄙視的目光,二哥,追女孩子要有技巧,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霍敬南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楚楚,那你到底去了哪裏?怎麽一下子曬黑好多?”霍仁愛最為關心這一點,女孩子一旦曬黑了,想要白回來需要好長時間,還得下一番苦功夫,甚至有的時候白不回來。


    談起過去這三年多發生的事,宋楚兒隻覺得像做了一場夢,她發出一聲歎,在眾人不解的目光裏緩緩道來,“我和外公一直住在西部高原,外公的朋友家裏,那裏沒有信號,純天然無汙染的地方,不是我不回來,我媽——就是宋茹,她得了乳腺癌,這三年來,我與外公一直陪著她,上半年她走了,就葬在了高原上,我與外公一直等到她過了六七才離開。”


    寥寥幾句概括了這三年多的時光,眾人聽完後全部沉默,原來事情的真相如此簡單,卻又如此沉重。他們知曉宋茹,宋楚兒堅持不認宋茹,沒想到宋茹生病之後,她竟然耐心地陪伴在旁,也算是人之常情,不枉母女緣分一場。


    人死不能複生,眾人說了一句節哀順變,原先憋了一肚子的怨言全部消失無蹤,與宋茹一事相比,他們這些年來的埋怨與等待算得了什麽,啥也不是。


    宋楚兒再談起宋茹,沒有先前那麽心緒難平,曲建國生病去世,袁山被判了死刑,宋茹也走了,他們的愛恨情仇徹底消失在人世間,舊人已逝,新人還要繼續向前看。


    “我沒事,你們不要替我擔心,很抱歉,當時走得太過匆忙,我所有的通訊設備都落在了地下室裏,也沒能告訴你們一聲,讓你們擔心了。”


    霍敬南再次伸手,這一次他擁住了她,不管不顧地摟著她,此時說再好聽的話都沒用,她也不會有心思聽下去,隻有行動,他的行動能夠表達他的決心。他發誓,這輩子他會好好待她,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宋楚兒沒有掙紮,反正他們以前更加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何況他們又是前妻前夫的關係,再見麵不至於反目成仇。


    霍仁泰一直沒參與眾人的話題,他耐心等待了一段時間,估算了一下現在的氣氛,他轉動輪椅,擠進眾人的視線裏,“宋醫生,現在你回來了,我的腿,你還治不治了?你曾經答應過的事還記得嗎?”


    宋楚兒回過神來,抬頭看向表情不是很好的霍仁泰,她眼珠一轉,想起了曾經放下的大話,聲稱讓他在一年來能夠與女人同房,這一晃兒三年多過去了,他被她耽擱了,還是個瘸子。


    她的罪過。


    思及此,宋楚兒難為情地撓了撓頭,朝霍仁泰抱歉一笑,“對不起啊,霍仁泰,事出有因,我也不想故意耽擱你的,你放心,我會繼續治療你的腿,為了彌補錯過的治療時間,後麵的費用我不會收取,另外,我先前對你許下的承諾依然有效,嗯,我大致看了看,你現在的精神狀態不錯,最遲不到年底,我能幫你做到。”


    其他人好奇,宋楚兒與霍仁泰之間達成了什麽承諾?


    霍敬南心裏有數,他沒有點破,他追問了關鍵的一件事,“今天太晚了,明早和我回家,方便你給仁泰堂哥治療。”


    雷瀟瀟與霍敬西又相視一眼,兩人預感不妙,宋楚兒不會輕易答應的。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楚兒嫣然一笑,“南哥,我們已經離婚,我再住在你們家於理不合。”


    宋楚兒拋下這句斬釘截鐵的話,不再看向霍敬南,她看向其他人,“不過你們放心,我既然答應就不會失約,我下個月會去北城,我會在北城開一家店,屆時開業那天,我會邀請你們過來給我捧場。”


    除了霍敬南一臉懵逼受傷,其餘人紛紛笑開懷,不約而同恭喜宋楚兒開店。


    季開陽大喜過望,“哈哈,小師父,你終於要在北城開店啦!我能說我等這一天好久了嗎?”


    蔣成鄴已經拿出手機登錄網頁,幫忙查看北城各大黃金商鋪,“沒問題,捧場一句話的事,楚楚,你選好店麵沒?打算在商場裏還是商場外,選址、裝潢這些事我可以幫你全權操作。”


    雷瀟瀟摩拳擦掌,“妞,店裏的室內設計交給我,把你的想法全部告訴我,我保證讓你滿意。”


    “店麵等所有的雜事,我們都可以幫你解決,你安心過夏天。”霍敬西想到的是宋楚兒來北城,他與雷瀟瀟的婚姻大事可以提上日程。


    霍仁愛笑眯眯,“這下我可以約楚楚一起逛街了。”


    鬱風想得更為深遠,“黃金海岸別墅還有幾套閑置房,楚楚,你想去住,我打電話讓人留下一套。”


    霍仁泰終於鬆了一口氣,宋楚兒住不住家裏,他無所謂,隻要她再次接手治療就好,還好他沒放棄,還好他等來了宋楚兒,他的腿有希望了。


    霍敬南環顧一圈,默默抽了抽嘴角,你們為什麽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們沒有聽到小丫頭說已經與我離婚了嗎?當初沒有我,你們能夠認識她嗎?所以,到底誰是你們的兄弟、朋友?


    難得大家如此給力,宋楚兒又無心睡眠,直接回臥室去取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把她設想的方案展示給大家看。


    “其實我的要求很簡單,店麵地址不需要那麽複雜,路口,停車方便就行,但是店麵一定要大,我喜歡寬敞的地方做事,另外我屆時還會招牌學徒工幫忙,還要提供住宿吃飯——”


    雷瀟瀟等人也處於見到舊日朋友的興奮當中,而且他們本身都是工作狂,宋楚兒一說出她的點子,他們就分別席地而坐幫忙參考。


    一時間,客廳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備受冷落的霍敬南沒有挪地,他就挨靠宋楚兒,她不理他不要緊,他看著她就行,她說渴了,他替她倒水,她坐累了,他伸手幫她按摩。


    宋楚兒強迫自己不去在意腰處的大手,奈何霍敬南故意撩她,她咬唇,扭頭瞪他,“南哥,你怎麽變成無賴了?”


    ------題外話------


    沒錯,小舍就是有拖延症,所以不要問小舍何時更新,因為小舍每次都不能說到做到,臉好疼。你們就刷新吧,碰運氣吧。


    哈哈,謝謝你們的評價票,謝謝,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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