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跟在雷瀟瀟身後進來的男人,他一開口,霍敬北等人才發現他的存在,眾人紛紛把目光移向後,驚豔的目光轉變為震驚、不可置信,如果此刻能夠開啟彈幕,那麽每個人的腦袋上都會頂著類似的潛台詞。


    天啊?這是真的嗎?


    他沒眼花吧?眼前這位真的是本人嗎?


    臥槽!這人就是雷瀟瀟的相親對象嗎?


    沒聽錯吧?他稱呼雷老虎為瀟瀟?一夜之間,他們的關係就突飛猛進了?


    就連在人前一向不動聲色,不顯山露水的霍敬西也微微挑了挑眉,他的目光落在那人身後,之後又極快地收回,低垂著眼捷,遮住了眼中所思。


    雷瀟瀟的相親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北城晚間新聞主播方啟明,眾人之所以震驚方啟明的身份,不隻是因為他是雷瀟瀟的相親對象,也不是單純因為他的主持人身份,而是——最嚴肅、最正經、零緋聞,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的新聞主播突然從天而降,有種花了一千多塊買彩票最後砸中一個億的巨大驚喜。


    沒錯,就是沒有錯過一個億的那隻斐然所思驚喜。


    雷瀟瀟環顧一周,把眾人不同的臉,相同的表情納入眼底,她看到了坐著喝茶的霍敬西,包廂裏隻有他一人坐著,她眼睛眨了眨,嘴裏一彎,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


    她往旁邊讓了幾步,轉身看向方啟明,對他一笑,為他介紹,“啟明,這幾位都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左手邊的是霍家兄弟——”


    雷瀟瀟指著房間裏的眾人挨個替方啟明介紹,她會在名字後還會多添幾句蔣成鄴等人的工作,這樣為了方啟明記得更加清楚,輪到霍敬西時,她僅以一句‘霍家二房三公子’一帶而過。


    方啟明耐心等雷瀟瀟介紹完畢,然後伸出手,一一與人交握。他記性好,雷瀟瀟說了一遍,他就全部記住了。


    都什麽年代了?


    現在年輕人私下裏初次相見,一般都是點頭招呼一下,要麽就是手碰手、肩撞肩。


    “嘿,兄弟,瓦茨餓趴?”


    “你好,我是方啟明。”


    這是什麽套路?


    霍敬北、季開陽、霍仁禮三人如是想。霍敬東、蔣成鄴、鬱風等三人卻沒有意外,前者是商務人士,後者是醫生,與陌生人見麵打交道,握手是基本社交禮儀。


    方啟明身上有一種令人非常舒服的氣質,他主動伸手與人交握,不會讓人覺得他在卑躬屈膝、伏低做小,他真的隻是為了表達禮貌,單純與人握手打招呼,僅此而已。


    霍仁愛悄悄推了推霍仁禮,瞪了自家大哥一眼,看見沒?人家可是主播!一看就高大上有沒有?哪會與瀟瀟姐相親就去開房?


    方啟明身材頎長,真人看起來比電視上還要瘦一些,而且瘦得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他的五官深刻又端正,非常上鏡的長相,側臉線條俊美流暢,正麵看卻又很大氣。


    總而言之,方啟明是一位事業型正派人物,確實不像第一次與女生相親就去酒店開房的那種‘人不可貌相’之類人士。


    霍仁禮也很無語,他怎麽知道雷瀟瀟相親的對象竟然是新聞主播?他還以為是哪個豪門世家少爺好不好!麻蛋!信息來源有誤,稍後他要去找他的朋友好好問一問!


    方啟明知進退、懂分寸,與站著麵前的一眾人等握手打完了招呼,見到唯一坐在餐桌旁喝茶的男人,他先看向雷瀟瀟,征詢雷瀟瀟的意見。


    眾人見此,頗有些尷尬,霍敬西一向獨來獨往,是圈子裏的特例,無論是圈子裏的人,抑或是圈子外的人或多或少聽過霍敬西的大名,一般見到他,不會自討沒趣,也不敢主動上前攀談。


    方啟明與其他人不一樣,他純粹隻是想與大家打招呼。


    霍敬東掃了一眼沉默喝茶的老三,他把老三今天的反常看在眼裏,心裏有數,咳嗽一聲,正要開口解圍,冷不丁被雷瀟瀟出聲打斷。


    “不要緊,霍三公子不是故意針對你,他這人陽春白雪慣了,不愛與人接觸,小北,我肚子餓了,現在可以開飯了嗎?”


    雷瀟瀟笑著解釋,笑容自然,表情也自然,語氣更是自然,沒有任何針鋒相對,也沒有含沙射影,隻是就事論事。


    眾人都是人精,豈會聽不出雷瀟瀟的故意轉移話題。


    霍仁愛善解人意,她率先開口支持,“我也餓了,快開飯吧,我們別站著說話了,快坐下。”


    她算看出來了,自家堂哥與瀟瀟姐在冷戰,堂哥一向對事不對人,他隻要出席某個飯局,甚少不會搭理人,即使遇到再不願意理睬的,也會點頭算作招呼,不像今晚這樣,獨坐一隅,宛如置身事外。


    嘿嘿,堂哥對瀟瀟姐是不是有意思啊?


    蔣成鄴瞥了一眼笑得分外刺眼的霍仁愛,微微眨眼,這丫頭怎麽笑成這樣?她是發現了什麽秘密了?


    霍敬北作為請客人,忙不迭招呼大家入座。


    眾人魚貫入座,雷瀟瀟與方啟明坐在一起,雷瀟瀟左手邊是霍仁愛,右手邊是方啟明,方啟明右手邊是蔣成鄴,雷瀟瀟的對麵正是沉默喝茶的霍敬西。


    室內暖氣足,雷瀟瀟脫掉了棉襖,露出了裏麵穿的藕色羊毛長裙,方啟明主動接過來,替她掛到了角落裏的古色古香的衣架上。兩人之間的動作非常自然隨意,其餘人看了看他們,很快又把目光收回來。


    霍敬西就坐在雷瀟瀟的對麵,自然沒錯過這一幕,她膚色偏白,燈光下,長發披肩,右手托腮,又穿了藕色衣服,仿若執手看書,靜默不語的大家閨秀。她長相豔麗奪目,平時妝容妖嬈精致,穿衣風格熱烈奔放,如今一改常態,搖身一變,變為在水一方的娉婷佳人,令人想不注意都難。


    他端起茶壺繼續添茶,斂起眼裏的思緒。


    落座後,雷瀟瀟的目光避無可避,自然而然落在對麵的霍敬西身上,他的著裝依舊讓人挑不出刺來,清雅如竹的淡藍色襯衫,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袖口總是扣得齊整,從來沒看到他把衣袖翻折起來。即使炎熱如三伏天,他的臉上也沒有一滴汗,清爽地像是在春天。


    霍家二房四兄弟,最帥的是霍敬北,最酷的是霍敬南,最俊美的是霍敬東,最具體謫仙氣質的即是霍敬西。


    而他,也是最令她心馳神往,放不下的。


    往事如煙隨風滅。


    放不下有什麽用,不是她的,她強求也沒用,她執著了多年,始終沒得到他的另眼相看,再狂熱的心也漸漸冷卻下來,直至冰涼。


    霍敬北招來服務員走菜,“就按照我先前點的上,叮囑後廚不要放味精,另外,湯要清淡些,好,就先這樣,到時候不夠,我再點。”


    霍仁愛輩分最小,主動站起來為大家斟酒,就近原則,霍仁愛先給雷瀟瀟倒酒,“瀟瀟姐,香檳還是紅酒?”


    雷瀟瀟正好借此移開視線,伸手遮住酒杯,偏頭看向霍仁愛,笑了笑,“小愛,今晚不便喝酒,我喝茶就行。”


    其他人聞言,有的開始起哄,有的意味深長一笑。


    季開陽勸酒,“瀟瀟姐,我們明白,不過喝酒助興,紅酒不醉人,小半杯行不?”


    雷瀟瀟但笑不語,起身抽走霍仁愛手裏的酒瓶,示意霍仁愛坐下,然後拎著酒瓶旋了一圈,走到季開陽身後,端起他的酒杯,繼續添滿。


    “小五,還沒祝賀你奪得模型比賽冠軍,來,瀟瀟姐給你斟滿,繼續加油,下次代表國家出國競賽。”


    季開陽就坐在霍敬西左手邊,季開陽的酒杯擺在右手邊,雷瀟瀟自然站在季開陽與霍敬西的中間,她沒有故意停留,把酒添滿就回到了座位上。


    霍敬西不動聲色嗅了嗅,沒了濃烈的香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洗發露味道,淡淡的檸檬香。


    “喂,瀟瀟姐,不待你這樣玩的啊?”季開陽不服,拎起酒瓶就要過去給雷瀟瀟斟酒。


    方啟明主動端起雷瀟瀟麵前的酒杯,站起來迎上前,“瀟瀟今天確實不太方便,這樣吧,我替她喝,各位有沒有意見?”


    季開陽頓住腳步,目光在雷瀟瀟與方啟明之間來回掃視。


    方啟明說雷瀟瀟不方便,眾人不蠢,皆猜出雷瀟瀟來了例假,隻是關於女性私事,不是親密的人,一般不會知曉。方啟明與雷瀟瀟真的確定關係了?


    蔣成鄴嗬嗬一笑,看向方啟明的目光含有興味,“替瀟瀟喝酒沒問題,不過,還請方主播給個確切的說法。”


    其餘人見蔣成鄴開門見山問了出來,皆饒有興趣地打量雷瀟瀟與方啟明。他們圈子裏約定成俗的規矩,帶進圈子吃飯不一定就是另一半,除非本人親自開口證實,不然都隻是玩伴。


    剛才他們最後過來,雷瀟瀟隻介紹了方啟明的身份,並未主動解釋他們的關係。蔣成鄴等人懷疑歸懷疑,卻不便直接開口就問,現在方啟明主動提出代替雷瀟瀟喝酒,那麽事情性質就不一樣了。


    方啟明轉身看向雷瀟瀟,雷瀟瀟依舊笑而不語,方啟明收回視線,看向眾人,笑著解釋,“實不相瞞,昨天晚上我與瀟瀟相親,我們年齡相仿,又是同一所大學畢業,雙方父母相識,我們非常聊得來,現階段我們正在接觸,如果非要給個確切的說法才能代替瀟瀟喝酒,那麽可以網絡上流行的一句話形容——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不愧是新聞主播,說話用詞讓人挑不出錯。


    方啟明主動承認他與雷瀟瀟相親相識,而且截止到剛才,他們也才相識一天,說追求太過輕浮,‘正在接觸’最恰當的形容,特別是最後一句更是點睛之筆,透出了他想追求雷瀟瀟的心思。


    席間,每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


    霍敬東夫婦相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默契一笑,孫苗苗一個勁地誇獎雷瀟瀟,霍敬東則敬佩方啟明勇氣可嘉。


    霍敬東接過季開陽手裏的酒瓶,主動離開位置,走到方啟明身邊,給他斟酒,“方主播有眼光,瀟瀟可是我們圈子裏出了名的大美人,今晚這酒啊,你是非喝不可了,來來來,我先祝你旗開得勝。”


    方啟明禮貌道謝,隨後回到位置上坐下來。


    霍仁禮覺得方啟明最後那句話耳熟,他仔細一想,喲嗬,這不是他經常拿來堵他爸媽的話嗎?霍青雲常說他是渣男,怎麽會生出他這樣的兒子,把感情當成兒戲,每天隻知道遊戲人間,花花蝴蝶,沒完沒了。


    霍仁禮不與他們辯,反正說來說去,長輩們總有理,不是他遊戲人間啊,而是真愛還未出現,確實沒有出現令他想要安定下來的另一半。


    不過人家是主播,語氣不做作,動作也自然,對待雷瀟瀟不僭越,恪守本分,也不會故意假裝,相由心生,一個人的氣質擺在那,何況方啟明的眼睛失蹤不躲避。


    霍仁愛悄悄觀察斜對麵的霍敬西,堂哥一直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他這是在吃醋嗎?可是又不像吃醋的樣子,而且她也沒聽說堂哥喜歡瀟瀟姐,倒是瀟瀟姐每次來家裏,都是找二堂哥的。


    蔣成鄴順著霍仁愛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一聲不吭,默默喝茶的霍敬西,他微微蹙眉,小愛一直看著霍敬西做什麽?霍家老三今晚為什麽如此沉默寡言?前段時間,霍敬南的生日宴會上,霍敬西還與眾人微笑交談。


    思及此,蔣成鄴拿出手機,發信息給霍仁愛,“小愛,告訴我,你的發現,我送你一份訂單。”


    霍仁愛收到蔣成鄴的短信很驚訝,有事不能當麵說嘛,做什麽鬼鬼祟祟?她點開短信,看到信息內容之後,莞爾,手指輕點,回複了他。


    她把手機鎖屏,然後抬頭看向蔣成鄴,眼神示意他看。


    蔣成鄴接受到她的示意,低頭查看,看到她的回複,他笑了,搖了搖頭,這丫頭,果然藏得住秘密。


    “蔣四哥,師出無名。”


    侍者上菜速度很快,眾人開始舉杯共飲,大家都是熟人,方啟明是主播,接觸的世麵也廣,眾人有心照顧雷瀟瀟,話題涉及了方方麵麵,誰也沒有故意炫富,席間推杯換盞,氣氛還算過得去。


    雷瀟瀟喝的白開水,霍敬西一直在喝茶,水喝多了,自然要去上廁所。雷瀟瀟與方啟明耳語了一番,然後起身離開座位。沒多久,霍敬西也離開包廂,其餘人沒有多加留心,霍仁愛目光一閃,莫名興奮與激動,已經控製不住腦補了三十萬字的愛恨情仇的小說。蔣成鄴一直悄悄關注霍仁愛,所以,他終於發現了被他漏掉的異樣。


    霍敬西與雷瀟瀟?


    洗手間。


    雷瀟瀟從隔間裏出來,她慢步走至外間共用的洗手池,把手伸出去,水龍頭感應到了她的手,溫水嘩嘩流出來,她快速洗了一遍,沒用洗手液,然後抽出紙巾擦幹,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水珠,紙團被她扔進垃圾桶裏,她轉身離開。


    沒走幾步,她就看到立在走道裏的男人。


    男人抄手立在一副山水畫前,側著身體,聽到她的腳步聲,眸光不經意掃過來,眼裏沒有實質,僅僅掃了一眼,又轉了過去。


    雷瀟瀟嘀咕了一句,而後不疾不徐走過去,經過男人身邊時眼也不眨,腳步也沒頓,淡定從容地越過對方,就要回到遠處的包廂。


    “瀟瀟。”


    霍敬西叫住了她。


    雷瀟瀟腳步一頓,目光一閃,而後繼續抬腳前行。


    ------題外話------


    南哥沒出場的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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