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楚兒一籌莫展之際,中年男人已經開始給自告奮勇上前的看客針灸,其餘人的目光皆被吸引過去,還不時傳出‘哇’地一聲,語氣透出敬佩之意。


    宋楚兒壓根不想看假冒偽劣傳人耍寶,她氣得肚子疼,她不能曝光她自己的身份,又實在想不出好辦法,幹脆轉身離開休息室。


    她一走,霍敬南跟著她離開,倆人一前一後離開,沒多久,季墨白與霍闕也相繼離開,邱黎寬與南燕紅相視幾眼,猶豫之後,他們也走了。


    三樓走廊盡頭有公共衛生間,宋楚兒抬腳朝那裏走去,越想越氣,步伐逐漸誇大,直到她被霍敬南從身後拽住胳膊。


    她轉身看向他,“霍叔叔,我不能正大光明拆穿假冒偽劣傳人的真麵目,我是不是很沒用?”


    師父為人極其低調,小時候帶她出門也從未對外介紹她是他的傳人,即使有一兩個友人上門拜訪,他也隻說是隔壁鄰居的孫女,大人不在家,他幫忙照顧一下。


    小時候她不懂師父的用意,長大後她才明白,她的傳人身份是雙刃劍,既能帶來榮譽,也能帶來災難,否則師父也不會大隱隱於市,被人發現後又離開湖城,雲遊四海去了。


    霍敬南定定地瞧著她,她一臉頹喪與自責,鬱悶生氣時都會習慣性咬唇,像個可愛的小老太婆。


    他懂她,她大可以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她偏偏沒有這樣做,而且一直以來,她也沒有對外公開過她的身份,想來是從小受到她師父的熏陶,懂得做事高調、做人低調。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鬆開她的胳膊,伸手把她納入懷裏,親吻她的長發,“我猜,外麵打著你師父徒弟幌子的人不在少數,你師父若是介意,也不會雲遊四海,你不必自責,生意人精明,一次上當,不代表次次會上當,他們有腦子,會自行判斷。”


    霍敬南的權威說到了宋楚兒的心坎裏,她抱緊他,慶幸自己眼光好,喜歡上了一個懂自己的人。


    她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臉,“我知道了,那我不鑽牛角尖。”


    “嗯,去衛生間吧,我在外等你。”


    “好。”


    宋楚兒把隨身攜帶的背包脫下來遞給霍敬南,霍敬南提醒她把手機帶著,她忙從背包的外側口袋裏掏出手機,對他笑了笑,轉身跑進衛生間。


    霍敬南目送她進去,走到盡頭的窗戶那裏,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低頭點燃,然後眺望窗外,估算張放與陳岷他們有沒有順利去了地下車庫。


    “堂弟,在這等你小女友呢?”


    霍闕的戲謔聲在他身後響起,他兀自抽煙,不為所動。


    “喲,還不理我?你先前有求於我時可不是這幅翻臉無情的模樣,嘖嘖,堂哥心好疼。”


    霍闕的聒噪聲再次響起,這一次還變本加厲開玩笑。


    他掐滅抽了一半的煙,扔進角落裏的垃圾桶,轉身看過去,懶得與這小子胡扯,開門見山,“你今天為什麽過來?”


    霍闕見他終於回應自己,彈了彈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勾唇一笑,“投資。”


    投資?


    霍敬南眯眼,一開始自己真的相信這小子來南境是為了投資某項目,然後看到他也跟著上三樓看熱鬧,就把原先的想法給推翻,心裏隱約有所猜到他此番前來的目的。


    他抬腳走近,“霍蘭芝與你達成什麽交易?”


    霍闕頸椎是真的不好,學生時代,他是霍家眾人裏最用功的,創業時經常伏案熬夜,長此以往,積勞成疾,除了依賴按摩椅,還需要戴著護頸。今年正月,霍蘭芝查到了他與楚楚結婚的事,楚楚被老爺子攆走,老三為了幫襯楚楚,說出了楚楚的身份。霍闕特地飛來找楚楚針灸按摩,他沒有任何意見,他也樂見其成,他隻是單純不喜歡有人在背後利用他的女人做交易。


    霍闕笑,果真什麽事都瞞不住霍敬南,傳聞中的霍隊長霍閻王,看事犀利、一針見血,誰也別想在他麵前演戲。


    “霍蘭芝確實找了我,不過我沒答應,我與你的交情難道還不如她?所以,我打聽到你們在這裏,專門飛來,當麵問一問你們是否願意,不願意也不要緊,我再去找其他人。”


    霍敬南目光下移,落地他的脖頸上,仔細看,霍闕與人說話時總是會微微歪頭,他加班熬夜過度時,脖頸酸疼無比,他也會歪著頭減輕痛楚。這小子沒撒謊,他們的交情確實超過霍蘭芝拋出來的利益。


    “抱歉,楚楚是我的女人,我不得不為她深思熟慮。”


    我的女人?


    喲,單身至今的霍二公子終於承認他有心上人了,不容易啊,可喜可賀。


    霍闕嗬嗬一笑,桃花眼裏露出羨慕,“幸好我早就把見麵禮準備好了,否則第一次見她,多失禮。”


    “客氣。”霍敬南可不想告訴他,小女友早已覬覦他的頸椎,要從他身上狠撈一筆。


    霍闕嬌慣,聞不了煙味,霍敬南為了照顧他,也沒有再抽,倆人站在一起閑話家常。


    “弟妹怎麽認識季四叔的?”


    “他們在江南的家裏見過一麵。”


    “季四叔可是傳聞中真正不近女色的,沒想到也會喜歡小美女,也是,小美女一看就古靈精怪的很。”


    霍敬南堅決不承認季墨白敢覬覦他的楚楚,他與楚楚之間一定有某種聯係,或者說交易,至於具體是什麽,楚楚沒說,自己也不方便過於追問,不然顯得小家子氣。


    他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小丫頭進去好長一段時間了,拉肚子也該結束了,“誰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反正他沒壞心,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霍闕注意到霍敬南頻繁看手表,打住話茬,“怎麽了?”


    “這丫頭進去都快二十分鍾。”霍敬南大步邁向衛生間門口,大聲呼喊宋楚兒,“楚楚?楚楚?怎麽還沒出來?”


    衛生間裏沒有傳來任何回應,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察覺到不妙,不約而同往女廁方向衝!


    女廁地方不大,每個隔間門都被他們推開來,巴掌點大的地方一目了然,宋楚兒就像憑空蒸發一樣不見蹤影。霍敬南暗忖自己大意,他心急如焚,快速掏出手機打電話,她的手機是通著的,就是無人接聽。


    霍闕裏裏外外觀察了一遍,沒發現任何漏洞,他扭頭提醒霍敬南,“會不會在男廁?門上麵的男女標準不是太明顯,小美女或許會弄錯。”


    男廁?


    如果真的在男廁,她也應該能到他的喊聲,再不濟也會接他的電話,一定還是出了不可預料的事。


    霍敬南掐斷電話,一邊聯係張放與陳岷,一邊衝出女廁,跑向對麵的男廁。霍闕跟在他身後,也掏出手機聯係他的人。他們兩個男人太失職,怎麽就讓一個大活人在他們麵前憑空消失?


    男廁裏也沒人,三樓是休息室與會議室,人流大部分聚集在一樓與二樓,衛生間裏沒人實屬正常。


    男廁比女廁地方更加寬敞,堂兄弟倆人把男廁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看到宋楚兒的人影,他們不信邪,迅速打量四周環境,不放過任何一個犄角旮旯,很快鎖定洗手池邊上開著的一扇窗戶。


    窗戶的高度與地麵很近,大約隻有半人高,窗戶的寬度也確實能夠容納一個人穿過,窗戶外有一層手機寬度的邊沿,邊沿下方有拳頭大小粗壯的下水管道一直通到一層樓底,管道常年經受風吹雨打,外殼上裹著厚厚一層灰,最靠近窗戶底部的一側有清晰的手指印,女人的手掌,之後就是規則的滑痕。


    很明顯,宋楚兒是攀附管道滑下去的。


    霍敬南稍稍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動怒。


    該死,小丫頭一言不合、一句招呼都不打就離開,這個缺點急需改正,總是沒把他這個男朋友給放在心上,單槍匹馬去處理,膽子大到逆天。


    “老二。”霍闕目露疑惑,看了一眼黑臉的霍敬南,“小美女看到什麽人呢?非得一聲不吭翻窗滑下去?”


    霍敬南也想知道這個答案,所以他要走一趟她的行動軌跡,他把宋楚兒的背包甩到身後背上,解開袖扣,向上卷起來,“你派人去一樓幫我看看,我從這裏下去,你的事我知道了,今天有空我會帶楚楚去見你。”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霍闕知道他們有工作要處理,他不方便正麵參與,“有需要,隨時電話聯係。”


    “嗯,回見。”


    “回見。”


    倆人就此分別,霍闕轉身離開男廁,霍敬南跳出窗戶,沿著管道滑下去,追蹤宋楚兒的下落。


    霍敬南順利滑到一樓地麵,他站穩身體,拍了拍手,環顧四周,這裏是展館的後麵,近處角落裏堆放著雜物與垃圾桶,遠處停放著十來部私家車,沒有工作人員經過。


    他蹙眉,她到底看見了誰?為什麽不接電話?


    停頓幾秒,他低頭看向地麵,普通的水泥道路,循著地麵上的腳印,他往前奔跑,跑到一半,腳印消失,因為前麵停車區是草坪,草坪上的腳印、車輪印雜亂又多,根本沒法區分她的痕跡。


    該死。


    他抿唇,繼續環顧四周,不願放過任何一處異常,須臾,他擱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他迅速掏出來查看,張放的電話。


    他點開接聽,“找到楚楚了?”


    “還沒找到。”電話裏,張放所在的位置有些空曠,回音有些大,“你放心,我和陳岷的人分頭在找,我們一直監控邱氏物流的車,邱黎寬他們還沒有行動,小楚兒不在這附近,所以她應該還是在展館裏。”


    “好,你讓他們繼續盯,有消息隨時聯絡。”


    “ok。”


    霍敬南掛斷電話,把手機揣回褲兜裏,轉身繼續尋找,冷不丁撞到一個人,來人衝擊十足,像炮彈一樣飛射而來,他眼一花,條件反射抓住來人的肩,場景有些似曾相識,未等他睜眼,下一秒,他就被對方猛地抱住,熟悉的身體、熟悉的洗發水味道、熟悉的一言不合就要抱。


    耳邊響起銀鈴般的笑聲,“嘻嘻,霍叔叔,你猜猜我剛才看到了誰?”


    笑聲猶如天籟。


    霍敬南睜眼,身體最誠實,他還未開口發問,他就一把摟緊了她,用力抱在懷裏,抱夠了,他抬起她的下巴,狠狠攫住她的唇,隻有親自感受到她的溫度,他才能徹底放心,她回來了,她沒跑遠。


    讓人頭疼的小女友。


    宋楚兒正要與他聊一聊剛才的事,孰料他直接吻了下來,她驚呼一聲,之後乖乖閉眼配合他,感受到他的身體有些顫抖,她瞬間明白他在緊張她,她輕輕拍打他的後背,溫柔地安撫他。


    哎呀,她好像闖禍了,剛才沒有與他打聲招呼就跑,嘖嘖。


    一想到要被罵,她趕緊裝乖,即使他力氣大,咬破了她的舌頭,她也強忍沒喊疼,任憑血腥味充斥口腔。


    須臾,直到倆人喘不過氣,霍敬南才推開她,忽略她水潤紅豔的唇,視線落在她身上,上下來回檢查她有無受傷,又見到她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拽住她的耳朵向上提,“膽子越來越肥了,一句招呼不打就離開我眼皮子底下,電話也不接,好好的路不走,專門飛簷走壁,你當你是蜘蛛俠?”


    “哎呀呀,霍叔叔,我知道錯了,我錯了。”宋楚兒自知理虧,踮起腳尖去夠他的大手,“你別訓了好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你快放開我,耳朵好疼!”


    打不得、罵不得,攤上這麽一個寶貝,他也是操碎了心。


    霍敬南放開她的耳朵,深深歎了一口氣,見她耳郭紅了,大眼含著淚珠,應該是真的疼。


    他舍不得,恨自己剛才氣頭上,太過用力,他伸手幫她揉了揉,“楚楚,對不起,真的很疼?”


    宋楚兒搖頭,“現在好多了。”嘻嘻,裝可憐還是挺有效的。


    霍敬南不疑有他,“說吧,你看到了誰。”


    宋楚兒仰首,笑眯眯地看著他,朝他吐出兩個字,“師父。”


    霍敬南動作一頓,挑眉,有些不可置信,她師父?銀九針?


    他條件反射環顧四周尋找,停車場這裏沒有任何人影,隻有他和她,他低頭對上她的視線,“楚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師父人呢?”


    “說來話長,走,我們邊走邊說,下半場拍賣會要開始了。”宋楚兒咯咯一笑,開心地牽著他的手。


    倆人離開草坪,霍敬南抽空給張放回了一個電話,張放知道人找到後,也狠狠鬆了一口氣,還在電話裏說了宋楚兒一頓,說她給他們添亂,嚇得他們的心髒病快要出來,要是再發生仙人跳那事,宋晟從泰國回來,還不把他們胖揍一頓。


    宋楚兒吐著舌頭再三道歉,認錯態度端正,張放才放過她。


    走到一樓會場入口,他們遇到霍闕派來的人,霍敬南向對方示意人已經找到,霍闕的人點頭離開。


    霍敬南走到自動販賣機前給她買了一瓶熱飲,用濕紙巾擦了她額頭的汗與手上的灰,“說吧,為什麽不走尋常路?”就算看到她師父,難道不能走正路?非得爬窗跳樓?這都是什麽不良習慣。


    宋楚兒一口氣喝完熱牛奶,她捏扁包裝盒,吸掉餘下的漏網之魚,把空殼子扔進遠處的垃圾桶裏,她抬頭看向霍敬南,先是眨眼,然後笑得一臉燦爛。


    “霍叔叔,我是不是一直沒有和你說過,我師父是男是女?”


    ------題外話------


    既要考慮情節,又要注重文筆,速度慢,然後更新越來越晚,哈哈,小舍總是找借口,你們是不是不耐煩啦?


    嘻嘻,謝謝票票,謝謝留言評論,麽麽噠,今晚二更,小舍努力提前更新,昨天真的太晚,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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