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你來幫我。


    怎麽幫?


    她的人還是她的手?


    宋楚兒被嚇到了,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懟,因為每次她的撩,他從來沒有正麵回應過,白天的親密都是逢場作戲,晚上在酒店,他們照舊與往常無二。霍敬南突然的回應,請允許她是個愛情菜鳥,她實在沒有經驗應對。


    霍敬南把她的無措看在眼裏,搖頭失笑,她就是一個愛嘴上稱雄的小丫頭,他走向她,“還真的想幫忙?”


    宋楚兒沒勇氣地落荒而逃。


    霍敬南勾唇一笑,拎著紙盒返回書房。


    第二天,宋楚兒與霍敬南不約而同早起,他們坐在餐廳裏吃早餐,倆人都是演技派,一如既往說笑,好似昨晚疑似調情的那一幕並未發生。


    早飯後,霍敬南領著宋楚兒去打高爾夫。


    霍敬南今天穿著深綠色polo衫,白色休閑褲,戴著墨鏡,往草坪上隨意一站,自成焦點。他隨意揮杆,打球姿勢專業,那姿態帶著瀟灑隨性,談笑間白球進洞。


    有些男人獨得老天寵愛,天生衣架子,穿什麽像什麽,小城市緝毒隊長與大城市豪門公子無縫切換,令人羨慕嫉妒恨。


    一上午就如此養眼,宋楚兒自然不吝嗇為他鼓掌歡呼,“霍叔叔好棒!”


    “過來,我教你。”霍敬南玩了五分鍾,之後把球杆遞給身旁的球童,轉身去袋子裏選擇了一根輕便的,他墊了墊分量,又試著打了一球。


    宋楚兒以往覺得高爾夫運動好沒意思,來到場地前還要開好長時間的車,精力都浪費在路上了,不如搓麻打牌來得有趣。今日見到霍敬南打球的架勢,意外覺得不錯,充分說明做事要看人,與對的人在一起做什麽都樂趣多多。


    她乖乖走近他,躍躍欲試,“霍叔叔,你先別告訴我要領,我自己試試看。”


    霍敬南微微一笑,把球杆遞給她,“好。”


    她接過他遞來的球杆,走到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回想他的動作,擺起架勢,幾秒鍾後,她用力揮杆。


    小白球離開地麵,呈拋物線形式運動,幾秒鍾後滾落在地,滾動的速度快到飛起,越過了球洞,撲向了遠處的湖裏。


    空氣突然安靜。


    宋楚兒一臉尷尬,好似聽到了烏鴉的嘎嘎叫聲,她扭頭看向霍敬南,笑得諂媚與討好,“嘿嘿,這個真不是我的錯。”


    “嗯,球杆的錯。”霍敬南見她笑得一臉僵硬,主動開口替她解圍。


    宋楚兒睜眼說瞎話,點頭如搗蒜,“沒錯,我隻施展了五分力,這球就飛到了湖裏,太不科學,肯定是球杆與我磁場不和,霍叔叔,你快給我再換一個球杆。”


    她真會蹬鼻子上臉。


    霍敬南剜了她一眼,然後手一伸,球童遞上來新的白球,他拿在手中拋了拋,輕如鴻毛的重量被她打進湖裏也是個本事。


    他抬腳走近她,“我來教你。”


    宋楚兒吐舌,站著沒動,任憑他站到她背後。


    下一秒,她被他摟在懷裏,她脊背一僵,剛要開口說話,緊接著他的雙手覆在她的雙手之上,被他用力握住,他們的臉自然而然貼在一起,他的呼吸噴灑在她耳邊,她心跳開始加速,激烈地彷佛要跳出來。


    擦,這姿勢太親密了!


    她好歡喜!


    霍敬南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不自然地僵硬,他稍稍拉開一些距離,出聲提醒她,“別發呆,注意我的動作。”


    宋楚兒近距離感受他的氣息,心不在焉地回答,“哦。”


    有了霍敬南的加持,宋楚兒這一打,小白球順利進洞。


    霍敬南收回遠眺視線,自然而然放開宋楚兒,走到一邊看著她,“你再來試一次。”


    “ok。”宋楚兒深呼吸,努力壓下躁動的心緒,揮杆再來一次。這一次,小白球沒有進洞,但總算沒有再跑到湖裏,距離與洞口也不遠。


    霍敬南頷首,“孺子可教。”


    宋楚兒朝他咧嘴笑,她剛才完全是機械式揮杆,而且他說的要點,她一句都沒聽進心裏,都快被他撩得不能呼吸了,哪還有心思惦記球技?


    唉,她道行不如他,他隨便幾個親密動作,她就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生怕控製不住自己,唯恐光天化日之下對他做出令人發指的事情。


    接下來,霍敬南又手把手教她玩了幾次。


    宋楚兒聰明,一教就會,幾番下來,她揮杆自如,儼然像個高手。霍敬南見她掌握了技巧,於是不再盯著她,坐到電動車上休息。


    半個小時後,有三個穿著正裝的中年男人朝他們走來,來人主動與霍敬南打招呼,宋楚兒待在邊上聆聽他們寒暄,原來這些人認出了霍敬南的身份,來與他套近乎。


    她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眼霍敬南,近一年相處時間,她太了解他了,他的一個細微表情,她就能窺其意,他對這些人不鹹不淡地招呼,顯然他們不是他想釣的魚。


    “霍叔叔,我去下衛生間。”水喝多了,宋楚兒把球棍遞給邊上的球童,與霍敬南打了一聲招呼,就坐上電動車。


    霍敬南正與人在聊天,聞言朝她叮囑幾句,“早點回來,別亂跑。”


    宋楚兒甜甜一笑,朝他揮手,“知道啦。”


    三名大腹便便的商人相視幾眼,借此打趣,“霍先生有福,小女友冰雪伶俐惹人愛。”


    霍敬南手一招,身後侍者遞來一盒雪茄,他把雪茄分給他們,哂笑,“過獎,丫頭片子一個,淘氣得不行,不叮囑她,唯恐惹禍。”


    從眼神到語氣,滿滿的寵溺,好大一盆狗糧。


    眾人跟著笑,盡挑好話說,“年輕人有活力,我們不能壓抑他們的人性,約束多了反而適得其反。”


    “嗬嗬,霍先生無須擔心,球館治安良好,尋常人等不能入內,你的人沒人敢動。”


    霍敬南但笑不語。


    宋楚兒從洗手間出來沒急著回去,讓她麵對那些滿口黃牙的商人假笑,她做不到,太他媽倒胃口了。反正中午在這裏用餐,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她幹脆放棄電動車代步,慢慢步行閑逛。


    “美女,可否賞光喝杯咖啡?”


    身後有人搭訕,宋楚兒不以為意,休息區人來人往,不泛時髦靚麗的女孩,她抬腳繼續前行,直到聲音越來越近,身後有腳步聲近在咫尺,“美女,留步,可否給在下一個機會請客?”


    原來在對她搭訕。


    有意思。


    宋楚兒轉身看向來人,一個還算英俊男人立在她身後,桃花眼、薄唇,他身高約莫一米八,淺灰色v領開衫搭配深色係休閑褲,手腕的金表閃閃發光,通身皆非凡品。


    嘖嘖,港地的富二代。


    這年頭富二代搭訕都是一個套路,一點都沒與時俱進,不好玩。


    宋楚兒不想搭理,眼珠一轉想起霍敬南說的話‘不要怕事,隻怕事不來找你’,遂改變主意,反正她無聊,不如找個人打發時間也好。


    她昂首,眯眼看去,“你是誰?我為什麽要賣你麵子?”


    男人似是而非一笑,眼裏亮光一閃,不急不忙說道:“抱歉,容我先自我介紹下,我是邱黎寬,家裏搞物流,我自己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剛才看到美女的背影,很想拍攝下來,不是故意叨擾。”


    物流?


    物流行業大了去了,海陸空都涉及到物流,邱家是哪一種?攝影工作室?不是變相的狗仔吧?不過,既然他能夠來這高檔場所消費,想必身家定然不菲。


    “哦,邱先生你好。”宋楚兒不鹹不淡打了一聲招呼,之後也不等對方反應,她轉身就走。


    她心裏默數秒數,果不其然,她的反應被對方當成欲拒還迎的手段,邱黎寬跟了上來,腆著笑臉繼續與她搭訕,“聽口音,美女不是港地人,內陸來的嗎?”


    宋楚兒轉身,一臉驕橫,“邱先生歧視內陸人?”


    邱黎寬連忙搖頭,優雅一笑,“怎會?內陸與港地是一家,一母同胞,內陸經濟發展甚至趕超港地——嗬嗬,瞧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麽?不知邱某能否有幸與漂亮的妹妹飲杯水?”


    這人還不算討厭,知道投其所好,宋楚兒刻意停頓了一下,片刻後,嗬嗬一笑,“搭訕就搭訕唄,說得那麽好聽,你一個有錢的少爺口味真獨特,連學生都不放過。”


    “原來是高材生,那我更應該結交。”


    “過獎。”


    宋楚兒沒答應與他去喝咖啡,不過陪著他在休閑區逛了一會兒。


    邱黎寬識趣知分寸,沒有追著她問東問西,隻一個勁地介紹港地好玩好吃的地方,男人英俊多金,講話幽默風趣,又很會討女孩子歡心,換作別的女孩,一準心動。


    宋楚兒是個異類,邱黎寬打不動她的心,這讓邱黎寬更加高看一眼,言談間語氣不自覺端坐了一些。


    半個小時後,霍敬南來休息區接宋楚兒,宋楚兒為他們互相介紹,邱黎寬眨眼,不知故意還是真的不知道,“原來楚兒小姐已經名花有主,邱某唐突。”


    霍敬南摟著宋楚兒的小蠻腰,勾唇一笑,與邱黎寬打起太極,“窈窕淑女裙子好球,邱先生不知者不罪。”


    等邱黎寬走後,宋楚兒問霍敬南,“他真的不認識你?”


    霍敬南伸手勾著她耳邊的發絲,借著整理她耳邊碎發的動作,低頭冷笑,“邱家掌控港地物流外與媒體報社,我與你連續登上一周的八卦小報,他怎麽不知你是我的新寵?”


    他呼出的氣息噴灑在她頸側,她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他以為她冷,拿起他臂彎裏的外套給她披上。她其實不冷,其實頸側是她的敏感點。


    新寵?不是女朋友嗎?


    眼珠一轉,立刻想通他的用意,霍闕的身份擺在這裏,上流社會的人怎會隨便找一個普通的女學生當女朋友?說難聽點就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係。


    擦,他竟然在登機前故意忽悠她!


    宋楚兒腦子裏計算霍闕到底有多少女人,嘴裏卻自貶自己不會看人。她在魚龍混雜的九街十六巷長大,接觸的都是下九流的人,很少有機會接觸到人麵狗樣的人渣,自然不如長她一輪的霍敬南通透。


    霍敬南摟著她離開休息區,往餐廳走去,“你隻是欠缺曆練,邱黎寬不若表麵那樣簡單,此人城府極深,被他玩弄的女孩子大多沒有好下場,你不給他麵子是對的。”


    光明正大揩油的機會要珍惜,宋楚兒依偎在他懷裏,跟上他的步伐,“我以為他隻是錢多愛把妹的公子哥,敢情還如此狠辣,哼,我才不怕他,他若是得罪我,看我怎麽收拾他!”


    “又去廢了他?”


    “呃,咳咳,省得他禍害女孩子嘛。”


    “你沒機會,你是我的人,他還不敢冒犯。”


    “霍闕這身份真好用,改天我一定要去會會他。”


    霍敬南沒搭腔,自動忽略她的這一句。


    當晚,宋楚兒夜不能寐,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幹脆爬起來走出房間,外間的地燈開著,霍敬南的主臥一片黑暗,她本想找他聊一聊,既然他睡著了,那還是等明天吧。


    轉身回房,卻看到書房那裏傳來光亮,她皺眉,他還沒睡?猶豫片刻,她踱步過去敲門。


    “進來。”房間裏傳來他的清朗聲音。


    她開門進去,室內燈光朦朧,辦公桌上的台燈亮著,房間裏也沒開冷氣,窗戶開著,有夜風吹進來,他倚窗而立,手裏的猩紅時不時閃爍。


    即使窗戶敞著,也掩蓋不了嗆鼻子的煙味,她目光移向書桌,煙灰缸裏的煙頭堆成小山狀。


    這人是想自殺嗎?


    她移開目光,看向他,“霍叔叔,你是不是早就知曉邱黎寬在球場,猜出來他會過來與我搭訕?”


    白天,霍敬南見到邱黎寬沒有意外,盡管他裝作巧遇的表情,她當時的關注點在他的手上,因此忽略了這個細節。


    霍敬南轉頭看過來,她穿著絲綢睡衣,披散著長發,眼裏有著譴責,外表溫柔,內心剛硬,極具欺騙性的長相,怪不得會吸引異性的目光。


    他掐滅手中香煙,把煙屁股拋進角落的垃圾桶裏,“你睡不著,過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宋楚兒點頭承認,一瞬也不瞬盯著他,勢必要看穿他的棺材臉,“嗯,我越想越不對勁,我一定是被你利用了。”


    他可是有前科,利用人的時候眼也不眨。


    霍敬南莞爾,空氣裏的煙味一時半會兒散不盡,他離開窗戶旁,走過來,抄手拿起書桌上的遙控器,開啟冷氣。


    他去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幾口才回答,“球場就是邱家開設的,邱黎寬每周會去那裏一次,但是時間不定,我也是碰運氣,再說我把你帶來這裏,就是要利用你。”


    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


    宋楚兒撇了撇嘴,佩服他的坦然,她哼了一聲,“你太壞了,我要是被你賣了說不定還會幫你數錢。”


    “我這就叫壞了?”霍敬南放下遙控器,黑漆漆的目光掃過來,“你知道男人壞起來有多壞嗎?”


    呃,他說的是哪種壞?奪人錢財、奸淫妻女?殺人放火?抑或是男人對女人的壞?


    宋楚兒定定地與他對視,他此時不苟言笑,黑眸一片暗沉,眼睛裏似乎有湍急的激流,也似乎風平浪靜,她經驗淺,弄不清他到底是在與她調情還是嚴肅探討男人的壞。


    她沉默幾秒,自嘲一笑,“還能比得上良心被狗吃了的曲建國?”


    微妙的氣氛被打破。


    曲建國是倆人相識的交集點,宋楚兒說完就後悔了,其實也不算太狼心狗肺,這個不稱職的父親臨死前總算做了一件好事,讓她與他相識。


    隔著一張書桌,她站在光源處,低垂著頭,耷拉著肩膀,猶如被人拋棄的洋娃娃,無端令人心疼。


    霍敬南抬腳走近她,幾不可查一歎,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會,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他永遠不會出賣她。


    宋楚兒抬眼看他,他的黑眸亮如繁星,眼裏有著她的身影,他從來一言九鼎,她信他。


    她嘟嘴,拍開他的手,不喜歡如此深沉的話題,“霍叔叔,你早點休息吧,別熬夜了,還有不要總是抽煙,熬夜又抽煙,你嫌棄自己壽大啊!”


    話題轉換太快,小丫頭難為情了。


    他配合地點頭,“嗬嗬,知道了,愛操心的小丫頭。”


    宋楚兒害臊,與他道了一聲晚安,轉身回房。


    霍敬南目送她離開,須臾,關掉電腦,離開書房。


    時光飛逝。


    來到港地一個星期,霍敬南終於放宋楚兒半天假,允許她出門自由行動,雖然是自由行動,但他還是派了兩名保鏢跟著她,宋楚兒沒有異議。


    這一天,她一大早就起床,帶著昨晚做好的攻略出門,盡管半天時間不夠用,但是這幾天港地最好玩的地方她都去過了,她自己隻想去那些老城區老巷弄轉一轉。


    看膩了城市的繁華,她極其懷念雜亂無序的電線杆,密集的燈箱廣告牌,街口隨地擺著的水果攤,下棋的大爺們。


    這才是生活,有氣息的生活。


    她乘坐輪船去了港東,時間有限,她走馬觀花東看西看,買了特色小吃打包帶著,聽不懂當地話卻不妨礙她觀察民生。


    有錢人花天酒地,出入各種奢華場所,燕窩鮑魚,昂貴護膚品,平民百姓白水當茶,汗衫夾腳涼鞋過一夏,各人有各人的滋味。


    “小女娃為何愁眉不展?”


    一個頭發花白,穿著白色汗衫與灰色五分褲的老頭坐在街邊的茶水攤上飲著涼茶,他手裏拿著老式蒲扇,笑得一臉和善。


    對方說的是內陸話,明顯看出來她是外來的遊客。


    宋楚兒抬腳走過去,店家主動送上來一個茶壺,她順手把零錢遞過去,拿起桌上的茶杯先給自己斟茶,細細品嚐完才看向坐在對麵閑情逸致、精神矍鑠、雙眼炯炯有神,一點都不顯老的老頭兒。


    她笑,“老爺爺一雙眼犀利,能夠看出我心有千愁。”


    老頭兒輕輕揮動著手裏的蒲扇,就差羽扇綸巾變成諸葛,笑得一臉樂嗬,“我年紀大到可以當你的祖爺爺,早就經曆過人情溫暖與寒涼,自然有一雙慧眼。”


    這話說得沒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年人也是從年輕時走過來的,年輕人的風花雪月他們早就嚐過、早已看開。


    涼茶去暑,宋楚兒又喝了兩杯,閑來無聊與對方胡扯,“那老爺爺猜猜我有何心事吧。”


    老頭兒嗬嗬一笑,放下手中蒲扇,仔細觀察她麵相,“你正值雙十年華,又長得如此標誌,此階段擾亂你心緒的無非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愛,還用得著猜?”


    男女之間的情愛,還真被他瞎貓撞到死老鼠,猜對了。當然也容易猜,女孩子的心思雖然難猜,但是八九不離十,猜來猜去就是這些東西。


    宋楚兒拎起茶壺給他斟茶,“嘻嘻,老爺爺通透,相逢即是緣,我請你再喝一壺茶。”


    “女娃醒目。”老頭兒欣然接受。


    老街上的人悠閑,宋楚兒也跟著內心平靜下來,她與老頭兒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飲著涼茶,半天時間匆匆而過,直到霍敬南打電話提醒她可以回來,她才依依不舍結束與老人的聊天。


    一壺涼茶很便宜,她順道幫對方付了,“老爺爺,今天很開心與你相識,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老頭兒見她結賬,也沒虛與委蛇客套,“嗬嗬,不敢當,老頭子隻是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多,等你到我這麽大歲數,自然什麽也能放得下。”


    她莫名生出不舍,大概是投緣,聊得沒盡興,“我家人催我回去了,老爺爺,以後若是有緣,再來與你喝茶聊天。”


    老頭兒神秘一笑,搖著手裏的蒲扇,笑得像個彌勒佛,“緣分天注定。”


    宋楚兒沒聽出對方的一語雙關,隻當對方說的客套話。


    回到酒店,霍敬南還未用餐,已經過了飯點,宋楚兒有些過意不去,討好地把手裏的小吃遞給他,“你可以先吃的,我肚子不餓,小吃吃飽了。”


    霍敬南沒怪她,隻問她今天都去了哪兒,宋楚兒乖乖回答。


    霍敬南落座到餐桌旁,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抬頭看她,眼含笑意,“你這丫頭運氣不錯,竟然遇見了港地風水大師顏老。”


    “啥?你在說誰?港地風水大師?與我喝茶的老頭子?”宋楚兒一口水噴了出來,她簡直不敢相信。


    霍敬南睨她,把紙盒推過去,“不然你以為我在說誰?”


    宋楚兒抽出一張紙擦幹淨嘴,坐到他對麵,“臥槽!我隨便與人聊天,那人就是風水大師?我今天應該去買彩票的!不過霍叔叔,你怎麽知道對方是風水大師?”


    霍敬南把他了解的都說了出來,“風水大師顏伯青,港地人人認識他,他是個怪人,沒有固定的經營場所,也不愛穿金戴銀,總愛穿得邋遢,像個街邊安度晚年的尋常老人。”


    顏伯青?好熟悉的名字。


    宋楚兒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神棍外公,“能人異士多數不按常理出牌。”


    盡管在她看來,宋晟就是個神棍,小時候街坊四鄰也在背後詆毀宋晟是個大忽悠,但架不住宋晟名氣越來越大,從各地趕來找他算命打卦的還挺多,難不成就是因為外公常年穿得不修邊幅,看起來像個大咖?


    晚上,宋楚兒打電話聯係外公,宋晟這次接電話很快,聽聲音,他好像在一處有水流動的地方。


    男澡堂?


    “喂,乖孫女,找外公啥事?”


    “外公,你在哪呢?怎麽裏頭有水聲?”


    “哦,我與師弟在泡溫泉。”


    宋楚兒傻眼,宋晟竟然在泡溫泉!八嘎!老頭子真是太瀟灑了!


    宋晟的徒子徒孫一大堆,他這人愛好廣泛,喜歡廣結善緣,但凡比他年齡小的,他看得順眼的,他就愛指點一番,順勢收了幾個徒弟,然而她從來沒見過他的那些徒子徒孫。


    霍敬西是他的師侄,現在又冒出來一個師弟,宋晟也太能耐了。


    她還記得被霍老三在影視城忽悠的那次,上次醉酒,她沒來得及多談,“外公,你怎麽認識霍老三的?你可別被他帶壞了,那人蔫壞。”


    電話裏,霍敬西清越的笑聲傳來,“小楚兒,你在說我壞話?”


    宋楚兒咂舌,擦,霍老三怎麽也在?!


    她咳嗽一聲,連忙轉移話題,“外公,我問你,顏伯青是不是你的朋友?”


    宋晟過了一分鍾才回答,“對啊,你見到他了?等會,你跑去了港地?你去哪裏做什麽?”


    宋楚兒不便解釋,逗他,“您不是能掐會算嗎?自己算唄,既然他就是你的那位老友,那我明天去正式拜訪他一下。”


    果然被她猜對了,沒想到她的運氣這麽好,隨便與一個路人聊天就是宋晟的朋友,還是港地有名的風水大師,不去買彩票真的可惜。


    “死丫頭,與外公玩套路!”宋晟在電話裏氣呼呼地叫罵,“命不能多算,越算越薄,你買點茶葉過去,那老頭就愛喝茶,上門不帶禮,貓狗都不理,外公給你網上轉賬,你不要小氣。”


    擦,這老頭兒還學會網上轉賬了!


    真時髦!


    宋楚兒哭笑不得應下,“知道啦。”


    宋晟對她一向大方,分四次轉賬,她點擊提現,準備明天早上去酒店自助取款機取。睡覺前,她跑去問霍敬南,明天是否願意與她一起去見顏老,霍敬南思忖幾秒就應下。


    宋楚兒是存了私心,霍敬南也有私心,他們來港地一周,魚兒還沒上鉤,西南邊陲隊員還在等著他,他沒有太多時間浪費,去認識一下顏伯青,好處多多。


    第二天一大早,倆人開車來到老街。


    顏老不在茶館,宋楚兒去問茶博士打聽,茶博士告訴她地址,他們順著路邊招牌找過去。


    一棟二層小樓,階梯狹窄,他們一前一後上樓,二樓格局一目了然,他們很快找到顏老的家。防盜門敞著,室內有茶香彌漫,宋楚兒禮貌敲門,屋內傳來應答,“茶沏好了,就等你們來。”


    宋楚兒與霍敬南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驚訝,顏老神算,竟然算出他們今日會來拜訪。


    他們斂起心思,推門進去,老人從書房裏轉出來。


    顏伯青打量了宋楚兒與霍敬南一番,而後把目光落在宋楚兒手裏拎著的茶葉禮盒上,嗬嗬一笑,“來就來,做什麽還帶茶葉,你外公這老小子多年不來港地與我敘舊,沒想到竟然派你過來聊表歉意,心不誠。”


    宋楚兒昨天還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此刻不得不對眼前不修邊幅的老頭兒刮目相看,“顏爺爺,你怎麽看出來的?”


    顏伯青眯眼一笑,請他們入座,“自然是麵相,你與宋晟長相如出一轍,特別是這雙眼睛,像極了。”


    宋楚兒被誇,心花怒放,她把茶葉遞過來,順道介紹身邊的霍敬南,“顏爺爺,這是霍叔叔,外公托他代為照顧我。”


    她簡單解釋她與霍敬南的關係,並未說出霍敬南全名,畢竟他們現在身份需要保密。


    顏伯青接過茶葉,再次看向霍敬南,一雙明目沒有露出任何異樣,他也並未八卦他們之間的關係,微微點頭,“他是你的貴人,你這丫頭運氣好。”


    一語道破倆人之間的牽扯。


    宋楚兒笑得更歡,其實更想顏伯青說他們天生一對。霍敬南從進來時就保持安靜,這種時候他不便喧賓奪主,靜靜陪著便好。


    顏伯青給他們斟茶,然後走到客廳的博古架前,打開抽屜取出一個紅袋子,他轉身走向宋楚兒,把紅袋子遞給她,“我收了你的茶葉,就不能讓你空手而歸,這是兩塊玉,原本是一對,被上個藏家不小心摔成兩半,我放在缸裏養了很久,你們帶上,不要輕易摘下。”


    霍敬南不動聲色打量遠處的博古架,博古架上陳列的東西皆非凡品,顏伯青說他養了很久,可不是普通的養,沾了風水法器的玉,價值不可限量。


    宋楚兒依言接過,打開紅袋子,兩塊半圓形的玉合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太極八卦,玉質通透,光澤照人,觸手溫涼。


    宋晟昨天告訴她,若是顏伯青送她東西,讓她不要客氣,直接收下便是,那老頭的東西都是寶物。


    想到此,宋楚兒不說廢話,玉石養人,對他們隻有好處,她直接戴在了脖頸間,她把另一塊遞給霍敬南,心裏忽然湧起一種感覺,好像這是他們的情侶信物。


    霍敬南接過半圓形的玉,他輕輕摩挲了一番,配合地帶上。


    顏老眼光毒辣,一眼看穿他的身份並未點破。他是緝毒隊長,身上沾染罪犯的血,戾氣重,當年他執意離開北城去安城當緝毒隊長,母親從高僧那裏為他請來一塊玉,也是此種質地。


    宋楚兒注意到他摩挲玉石異樣的神色,難道有人曾經也送過他此類東西嗎?他是豪門公子,玉石珠寶對他而言不足為奇,如此一想,她頓時釋然。


    倆人逗留了半小時,之後辭別顏伯青,開車回酒店。


    又過了一天,宋楚兒在樓下做完水療上來,看到一封精致的請柬擺在客廳的茶幾上。她走過去,彎腰拾起翻閱,怕加侖號郵輪舞會?兩天一夜?還在公海上?


    她環視一圈,主臥室那裏傳來動靜,她抬腳過去,看見霍敬南在收拾行李,她心下了然,“霍叔叔,原來你在等這個邀請函。”


    能夠被邀請去參加公海上的郵輪舞會想必門檻甚高,不是一般富豪可以去的地方。他們在港地做戲一個多星期,又去見了顏伯青,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霍敬南已經把該帶的東西都準備妥當,見她拿著邀請函,很快領會她話裏的隱藏含義,“你在哪見過這封邀請函?”


    “顏爺爺那裏,你當時與他坐在客廳說話,我去他的書房逛了一圈,看到擺在書桌上的邀請函。”


    “他是港地有名的風水大師,被邀請不足為奇。”


    “那他會去嗎?”


    “顏老去不去,我不知道。”霍敬南實話實說,“我知道邱黎寬肯定會過去,而且已經比我們先到達了那裏。”


    “噢,邱家搞物流的,怕加侖號郵輪不會是他們家的吧?”


    “這倒不是,先不聊這個,你快回房整理東西,把你的裝備都帶上,一個小時後,我們出發。”


    宋楚兒扭頭看向擺在客廳裏大大小小的紙盒,頭疼,“天啊!那得好多!兩個行李箱裝不下的!”


    霍敬南給她做主,“兩套裙裝、兩套晚禮服,四雙鞋,其餘你自己看著辦。”


    宋楚兒依言跑去準備,等她整理完行李,時間過去大半。


    霍敬南在衛生間裏整理穿戴,她走過去站在他旁邊,對著鏡子帶耳釘,“霍叔叔,這下你總得要把我該做的事告訴我了吧!”


    霍敬南見她歪著頭,主動伸手接過她的鑽石耳釘,幫她戴上,順便把張放一事告訴她。


    宋楚兒聽後,問他,“需要我怎麽做?”


    鑽石耳釘耀眼奪目,她穿著淡藍色蕾絲及膝長裙,長發披肩,化了淡妝,盈盈水眸,一笑動人。他伸手撩起她耳邊的發絲,“不用拘束你的性子,該怎麽來就怎麽來,等找到人,聽我指揮。”


    一個小時後,他們乘坐遊艇出海,在某座海島上改乘直升飛機,兩個小時後,他們順利落地停泊在公海上的怕加侖號遊輪。


    巨型郵輪像是鑲嵌在海洋上的一顆明珠,五層樓帶來的光照媲美天上的星辰,宋楚兒站在甲板上,還恍惚有種拍電影的不真實感,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踏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地。


    二樓甲板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宋楚兒手挽著霍敬南,與他一起拾階而上,早有人侯在一旁,他們帶來的人把邀請函遞過去,候著的人對他們微微一笑,解開紅絲帶,請他們入內。


    海風徐徐,吹起宋楚兒的裙角,她並未感覺到涼意,霍敬南先一步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夜涼,小心感冒。”


    明知這是在做戲,宋楚兒還是忍不住小心動,她偏頭朝他甜甜一笑。


    霍敬南喉結滾動,下一秒,他不動聲色移開視線,端起侍者遞過來的香檳,送到鼻間嗅了嗅,抬頭抿了一口。


    宋楚兒也想嚐一下,奈何霍敬南不讓他喝酒,她靈機一動,待會可以趁他與人說話之際,再去從侍者手裏取。


    有人認出他們,幾位成功人士攜帶女伴走過來與他們寒暄,宋楚兒趁機與他們帶來的女伴走到一旁。


    當她剛拿起一杯美酒遞到嘴邊,霍敬南的聲音傳來,“想喝酒?”


    她吐舌,轉身看向他,把酒杯遞給他,“借花獻佛。”


    霍敬南接過來,仰首抿了一口,然後不給宋楚兒一點準備,低頭湊近她的唇畔,把嘴裏的香檳渡給她。


    俊男美女一上來就是一出勁爆的鏡頭,甲板上的男男女女轟然叫好、歡呼雀躍。


    “霍生豔福不淺。”


    ------題外話------


    嘻嘻,看出小舍埋藏的暗線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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