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結束後,楊勳快步走過來對顧湛耳語了幾句。


    顧湛眼中一緊,冷聲問道:“她現在人在哪?”


    楊勳道:“我看她大概是因為路上塞車,過來晚了。我和江斌一看到她下車,立馬就過去了。現在人就在車裏等著您呢,江斌在看著。”


    顧湛點頭,大步往車邊走去。


    彼時,賀行行正在車裏和江斌大眼瞪小眼。


    當然,是她單方麵瞪著江斌,江斌根本連搭理她都不帶的。


    “哎,你別在那裝啞巴了行不行?信不信我報警說你們非法拘禁啊?我現在就要下車!”


    賀行行覺得自己今天出門肯定是沒看黃曆,要不是遇上塞車,而且那司機看她是個孕婦又孤身一人,想訛她的錢故意帶著她繞了一大圈遠路,不然她早就到了,也不會錯過了顧湛過來錄製的時間。


    江斌巋然不動,不管她說什麽,他都充耳不聞。反正車上了鎖,就算她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下不去。


    賀行行氣得不輕,因此車門一開,她便立馬就要下去,卻沒想正好對上顧湛毫無溫度的眼神。


    她嚇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後一退,隻是轉念一想,自己有什麽好怕的?便揚起下巴硬著頭皮道:“顧湛,你讓人把我抓到車上來不讓我走是什麽意思?我好好的什麽也沒做又礙著你什麽事了?”


    顧湛眉頭一皺,將楊勳趕到了後麵和賀行行並排的位子,自己則是去做了副駕駛,江斌則在駕駛位上等候他的吩咐。


    車門關上後,車內一片寂靜,顧湛低頭將袖口卷了下,冷冷道:“你想做什麽自己心裏有數。”


    “哦——!你這話就承認自己是心虛了對吧?你要是什麽都沒做過用得著怕我來鬧事嗎?”


    一聲輕嗤響起,顧湛漫不經心道:“賀行行,說句實話,長這麽大,你是我見過的最沒有自知之明的人。賀家蠢貨不少,卻沒有哪個蠢得像你這樣連回爐重造的資格都沒有的!”


    “你——!”賀行行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你少轉移話題,我就問你,我肚子裏這個孩子你認不認?”


    顧湛嗬了一聲,不想再和蠢貨多解釋這個問題,看到手機叮的一聲有短信息過來,顧湛麵色漸冷,毫無起伏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去賀家公館。”


    賀行行霎時間就明白過來了他的用意,恐懼使得她的牙齒都不由自主地打起顫來,卻還是梗著脖子不肯示弱道:“顧湛,你想幹什麽?”


    “既然我說了那麽多遍你都當做沒聽到,我隻好當著你家人的麵再好好告訴你孩子到底是誰的!”


    賀行行咬著唇,早已心亂如麻,回過神後她卻拚命地拍起了車門:“停車,停車!我要下去,放我下去!我什麽都沒做,我不回賀家,你們放我下去!”


    見沒有人搭理她,賀行行又捂著肚子哎喲哎喲了起來:“快點放我下去,我肚子痛,我要去醫院。”


    正在開車的楊勳嘴角一抽,這演技還得再磨練磨練才行,看著就跟個跳梁小醜似的!


    賀家公館。


    一得到賀行行回了茗江市的消息,黎晚就坐了最近的一架飛機趕回來了。


    榮徹和鄭林因為是開車走高速的,眼下還在路上。


    剛好是周末,又因為賀秉章和阮琴最近鬧離婚的事情鬧得厲害,賀老爺子人還留在茗江市這邊,正吩咐人找那個叫張璐的。


    初見黎晚回來,阮琴還覺得奇怪。


    她上前拉著她的胳膊道:“二嫂,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不是說要在那邊陪著行行等她生了孩子再回來嗎?”


    黎晚顧不得多說,最近賀家的氣氛低迷,看到老爺子麵色不佳,她到了嘴邊的話繞了好幾圈都不敢說出口了。


    賀老爺子就不喜歡她這種心思多的人,有什麽話敞開了隻說不就是了?一家人有什麽關係?


    “出什麽事了?你怎麽突然回來了?是不是榮家那小子又做了什麽?”賀老爺子將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拄。


    黎晚搖頭,好半天才咬著唇低聲開口道:“行行不見了。”


    “什麽?”阮琴睜大了眼睛,“什麽叫行行不見了?她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怎麽可能不見了呢?”


    “今天早上她非吵著讓榮徹陪她去買東西,然後榮徹沒注意回頭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而且她出門的時候把錢包和證件都帶齊了,應該是回茗江這邊來了。”


    黎晚聲音越說越小,看著老爺子越發沉重的臉色,她就知道事情徹底捅大了!


    要是可以,她真恨不得那根鏈子將那蠢貨綁在身邊,省得她一個沒注意她就做出驚世駭俗的事情。


    本來說得好好的,她勸的話她也聽進去了,誰知道一轉身她又跑回來了?


    她這個做媽的是真的心累,她做這麽多有什麽用?


    阮琴和孟靜寧固然一個都沒落到和賀秉天在一起的下場,可她們的侄女兒和兒子是一個比一個幸福,就連當年那個被人抱走了的賀立峰都被找回來了。


    反觀自己,如果賀行行不是她女兒,碰上這種沒腦子的,她自然樂得在一旁看笑話。


    可現在女兒是她最親近的人,再恨鐵不成鋼也沒有放著不管的道理。


    “老爺子,我當心她又去找顧湛了,您也知道,她現在七個多月的身孕,萬一出點什麽事……”


    黎晚不敢再繼續往下說,就怕烏鴉嘴成真。


    阮琴也顧不得許多,眼下賀行行的身體安全最重要,她也幫著說了句話:“爸……”


    賀老爺子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他抬眼睨著這妯娌兩人,冷聲問了句:“她又跑回來找顧湛做什麽?孩子的事情不是都說清楚了嗎?結婚證都領了有她這麽鬧騰的?黎晚,我看你回頭直接和你家那個寶貝女兒說一聲,以後甭在外頭說她是賀家人,平白丟我和她大伯的臉!”


    “我……”


    黎晚咬著唇,雙手緊緊地攥著手裏的皮包帶子。


    阮琴看老爺子一臉冷肅,知道他是真的動怒了:“爸,眼下還是先找到行行比較重要。她畢竟懷著孩子,萬一要是出點什麽事的話,那可就是一屍兩命了!”


    黎晚抓著包帶子的手暗暗收緊,垂下的眸子裏一片厲色,甚至漸漸掩過了焦慮。


    阮琴見老爺子不說話,又弱弱道:“爸,這事也是不能怪行行。榮徹明明就是在替顧湛背鍋,她心裏不甘心也是正常的。”


    “榮徹在替顧湛背鍋?”賀老爺子就跟聽到了什麽大笑話似的,“敢情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那是從來都沒有將我這個老頭子說的話放在眼裏?我當初已經說了孩子是榮徹的,你們都不信?”


    阮琴一噎,她不是不信老爺子,隻是兩相權衡之下,覺得賀行行不像是在撒謊而已。


    沒好氣地看了眼這糊塗蟲三兒媳,賀老爺子繃著臉起身。


    依著他的脾氣,賀行行這事他是不想再管的,可到底她現在姓賀,秉天又是關鍵時期,不能叫政敵抓住一點把柄。便狠狠剜了黎晚一眼,準備回書房去打電話。


    誰知剛起身,家裏傭人就匆匆走了進來:“老爺子,顧少來了!”


    黎晚一驚,顧湛這個時候來賀家公館做什麽?


    心裏正百轉千回之際,就看到了賀行行耷拉著腦袋跟在顧湛身後被他的助理帶了進來。


    又扭頭一看,見顧湛麵色不善,頓時心裏咯噔一聲,知道事情恐怕是朝她想的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行行,你怎麽一個人就跑回來了呢?沒出什麽事吧?”


    阮琴上前拉著她左看右看確定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


    賀行行進屋後先是看了眼黎晚的方向,待看到她眼中的厲色時,嚇得瞬間將視線挪開。


    但再對上老爺子不善的目光時,也沒好到哪去,一時間,她垂著腦袋,連頭都不敢再抬一下了。


    賀老爺子到底是長輩,雖然賀行行做錯了事但要讓他對顧湛低聲下氣,那也是不可能的。


    剛琢磨著該怎麽開口化解這份尷尬,就聽顧湛冷冰冰的聲音響亮起來,他說:“既然你們都在,我想也有必要一次性將她孩子到底是誰的這個問題說清楚。”


    看顧湛嚴肅而又森冷的臉上表情,賀老爺子張了張嘴,最終再次坐回了沙發上。


    泥人還有三分血性,更何況顧湛可不是泥人。


    當初南家那個假孫女南思彤的事情他聽人家當成茶餘飯後的笑話說過幾次,那時候南思彤身份還沒揭穿,他就一點都不看南家的麵子,直接召開記者招待會把兩人的關係交代得清清楚楚,一點情麵都沒有給對方留。


    賀老爺子知道顧湛這次沒把事情鬧大,一則是不想讓自己扯上這種橫空而來的爛桃花敗壞自己的形象,再來他覺得把賀行行塞給榮徹就算是除害了。


    要是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就此收手,說不定事情就這樣完了。


    榮徹雖然現在渾了點,可兩人到底是有孩子,誰就能一口斷言他以後不會變好呢?


    彼時,顧湛冷冷環視了賀家眾人一圈,最後落在賀行行身上,開口道:“以前很多事情沒有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清楚,是因為我沒有想到這世上會有這麽不識相的人。我記得我壓根沒有給過你任何好臉色,不知道你是哪來的臉產生我總有一天會喜歡上你這個錯覺的?人要有自知之明,連這一點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的話,我不介意你回去幼兒園重新開始把書本捧起來讀一下。”


    “顧湛!”黎晚怒喝一聲。


    她這做媽的還在呢,就說她女兒沒家教了嗎?


    顧湛聳了聳肩,淡淡一笑:“賀二夫人別急,等我說完賀行行之後就輪到你了。”


    頓了頓,又道:“關於孩子的這個問題,我和賀老爺子已經私下談過了,我想他也應該和你們說了。我還以為人家都說老爺子是賀家的權威,他說的話必然是最有威信的,沒想到這裏頭陽奉陰違的人還真是不少。”


    阮琴麵帶怒色:“顧湛,你用不著在這挑撥離間,我們都是賀家人,自然是最尊重老爺子的。”


    顧湛似笑非笑地嗤了聲,隨即轉身從楊勳那裏拿了一份文件過來:“你們看看這個,就知道這個孩子和我絕對沒有半分關係了。如果還覺得這個是我找人偽造的,那麽現在你們自己挑醫院挑醫生,馬上帶賀行行去做羊水穿刺然後跟我做個親子鑒定。”


    黎晚不明所以地將他手裏的那份文件接了過來,阮琴也跟著湊過來看了眼,可看了幾行之後迅速跳到下麵的日期,嘴幾乎張成了o字形:“這……這,結紮手術?去年五月份做的?”


    賀行行的孩子是十二月底懷上的,如果這份文件是真的的話,那麽絕對不可能是顧湛的!


    阮琴眼中有些複雜,沒想到孟靜寧好命碰上了賀秉天,她的妹妹幸運有了南城安,就連侄女兒江槿西都遇到了顧湛這麽好的一個女人。


    現在還有幾個做丈夫的能為了妻子少受罪坐到這個份上的?大多都隻顧著自己的感受,舒服了就好。


    彼時,聽到阮琴驚訝之下發出的聲音,賀行行將那份資料猛地從黎晚手裏抽了過來。


    越往後看她就越覺得渾身發冷,連握著文件的手都在隱隱打顫。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她眼神呆滯,嘴裏喃喃,渾身的力氣就跟突然被人抽了似的一屁股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手中的文件也隨著手臂的揮舞而散落了一地。


    阮琴卻覺得顧湛沒必要多此一舉弄個假的出來,現在醫學技術那麽發達,要證明父子關係是很容易的事情,他弄個假的,到最後不過是打自己的臉罷了!


    一時間心情複雜地看向了賀行行,沒想到自己這麽信任這個侄女兒,她居然欺騙她!


    而她還為了替她討公道,三番四次地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甚至害得江槿西的腳受傷了……


    黎晚聰明,她很快就將事情捋了個大概。


    彼時,她眯著眼質問顧湛,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近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既然有這份文件,當初你也給老爺子看過了,為什麽不告訴我們?顧湛,你就是故意的!”


    在今天之前,她也是相信自己女兒更多的。


    不負責的男人多了去了,大多就是這種金玉其外但卻敗絮其中的!賀家和江槿西的淵源複雜,賀老爺子幫她維持家庭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要是早就知道顧湛永遠不會再有孩子,她絕對不會被誤導。


    那麽,行行如果不想要孩子她會幫她,她不想嫁進榮家她更會支持。甚至於,將人送走兩年,等到一切風平浪靜了再回來,到時候誰還記得這一樁荒唐事?有賀家在後頭,行行不怕找不到好人家嫁過去!


    可現在,什麽都不一樣了……


    黎晚捏起的拳頭上青筋畢露,看向顧湛的眼神凶光閃閃,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在報複!


    雖然心裏也挺佩服這女人夠聰明的,但顧湛麵上還是淺淺一笑:“賀二夫人,你說這話就冤枉我了,當初的確是我不讓老爺子把這事往外頭說的。畢竟,沒有哪個男人會大張旗鼓地宣揚這種事情,可我怎麽知道你們居然連賀老爺子的話都不聽呢?”


    顧湛一臉無辜的樣子,他就是故意的又怎樣?


    可也不是他讓賀行行這個蠢貨智商不在線卻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外蹦躂的,他不惹事,但事情惹上了他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善罷甘休的!


    黎晚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總不能叫她指著賀老爺子的鼻子問為什麽他當初不把事情真相說完整吧?


    她雖然心裏想,可到底沒這個膽子……


    彼時,一直處於呆怔狀態的賀行行突然衝了過來,她死死地抓著顧湛的袖子不放:“你告訴我,這是假的對不對?那天晚上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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