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芝華送蘇瑜離開的時候外頭突然狂風大作,看情況像是馬上就要下雨的樣子。


    最近天氣不好,快半個月了天一直沒有真正晴過來,氣溫起伏也大。


    好在蘇瑜是坐了家裏的車子來的,所以就推拒了趙芝華的挽留先行離開了。


    趙芝華送她出了大門,這才看到門口停著一輛車,阮琴竟然還在外麵等著!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套裙,全然沒了平時高高在上的樣子,甚至麵容還有些憔悴。


    趙芝華本來不想搭理她的,可人家直接下車走過來喊住了她,她也不能當沒看到。


    “賀夫人,你還沒走啊?”趙芝華扯了扯唇。


    阮琴伸長了脖子朝她身後顧家大宅看了眼,抿唇道:“我要見江槿西!”


    趙芝華笑了:“賀夫人,我不是讓楊伯轉告你了嗎?西西不在家,你下次再過來。”


    事實上,江槿西是真的不在家,她去茗城大學辦手續去了。


    阮琴似信非信,想了會兒,她道:“那我進去等她回來!”


    喲,這是把這當自己家了?


    趙芝華不冷不熱道:“你找西西有什麽重要的事嗎?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話,晚兩天再來也行的,她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回來的。”


    阮琴垂了垂眸,臉色有些黯然,好一會兒,她才硬邦邦道:“立峰為了喬衿的事情跟我鬧翻了而且還搬出了賀家,想找江槿西幫個忙,聯係一下那丫頭。”


    事實上,賀立峰不僅僅是搬出了賀家公館,還連她的麵都不肯見了。


    他也沒有住進賀老爺子送給他的幾套房子裏,要不是夏彎彎在邊上,她甚至連他現在住在酒店的消息都不知道。


    阮琴覺得很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無奈的是自己兒子,憤怒的自然是“罪魁禍首”,可偏偏喬衿現在又不在國內。


    趙芝華心裏歎了一聲,雖然阮琴現在看起來挺可憐的,但這像是要找人幫忙的樣子?


    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她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放到她身上真的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就自己的兒子是個寶,別人的女兒難道就是根草了?


    誰不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賀夫人。”趙芝華麵色嚴肅道,“我問一句逾矩的話,是不是到了這個時候,你依然覺得在你兒子的事情上從頭到尾都是喬衿的錯?甚至遷怒到了間接讓兩人認識的西西身上?”


    阮琴沒有回應,但越抿越緊的唇瓣顯然已經給出了答案。


    “恕我直言,你這樣子,活該你兒子跟你鬧翻。講真的,這事兒和我們家西西沒關係,你也就別一出事就往別人頭上按了。”趙芝華一臉譏誚地挑著眉道,“先不說你兒子的人品到底怎樣,就衝著他有你這樣一個媽,要是我有女兒的話,要是她死活要嫁到你這種人家,我情願直接將她往長江裏一丟,就當是從來都沒養過這麽缺心眼的人!”


    趙芝華的毒舌年輕時候在圈子裏很有名的,惹過她的人基本上都是印象深刻,第二次再見到她絕對是灰溜溜地逃之大吉,不想再跟她對上第二次。


    阮琴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她一向驕傲,哪裏容得了別人這樣羞辱?


    “你憑什麽這麽說?”她氣得紅了眼睛,在賀立峰那裏積壓的委屈統統發泄了出來,“我哪裏做錯了?為了兒子,我主動申請降職,調到茗江市來照顧他陪著她,還放棄了京都那邊的大好前途。甚至殷尋媳婦兒生了兒子我都放在一邊,讓二嫂在江北那邊幫忙照顧了,我一邊上班一邊想著法子的鑽研廚藝,做我自己從來都沒做過的那些家務,就為了能好好照顧他,彌補這二十多年的遺憾。”


    阮琴激動得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全無半分平時的矜貴之態:“我把他當成我現在生活裏的所有,我想給他最好的一切,我哪裏做錯了?顧夫人,你也是有兒子的人,顧湛很優秀,你捫心自問一句,要是江槿西隻是個家世平庸的小丫頭,家裏還有一大堆麻煩,你會願意讓自己兒子一直和她在一起嗎?”


    趙芝華的眼神嫌棄不已,覺得她說話簡直可笑:“我們家西西嫁給阿湛的時候她還不姓南呢!更何況,就算她現在還隻是你嘴中那個‘家世平庸,家裏還有一大堆麻煩’的小丫頭,那又怎樣?阿湛喜歡就好了!年紀大了,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不好嗎?年輕人的事兒,就讓他們自己去鬧唄!”


    言外之意,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自帶有色過濾眼睛啊!


    頓了頓,她又笑眯眯道:“賀夫人,不是我自誇,你該學學我,平時沒事的話就去做做美容,找幾個姐妹出來喝喝茶,或者跟自己丈夫出去爬爬山、參加一些公益活動,順便還能增進一下夫妻感情。生活那麽美好,你非要操心那麽多幹嘛?你兒子已經奔三了,不是才三歲,什麽事都要你事事照顧周到,我家阿湛讓我管他的事情我都懶得管,嫌麻煩!你看看,咱倆年紀差不多大,受教育的程度和家庭環境也是不相上下,但是你眼角的魚尾紋最起碼也是我的兩三倍吧?”


    阮琴愣了下,下意識地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卻在看到趙芝華臉上忍著的笑時氣急敗壞地瞪了她一眼。


    顧家都是一群異類,豪門中的異類!


    阮琴反正是鑽進牛角尖了,她梗著脖子一口咬死道:“她現在已經是南家唯一一個孫女,自然你們怎麽說就怎麽是了,喬衿和她根本就沒可比性!”


    趙芝華皺著眉打斷她的話:“你這人怎麽軸呢?人家說點真話你都聽不進去?既然聽不進去你就找你兒子去,別來找我家西西,也放過喬衿那小丫頭吧!”


    就這副認死理的樣子到底是怎麽在官場上一混就是這麽多年的?


    阮琴剛想反駁,卻突然看著她身後看直了眼。


    趙芝華順著她的視線扭頭看過去,就見家裏的車子緩緩開了過來。


    似乎是看到門口站著人,劉師傅將車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江槿西拿著包下了車,手裏還拿著一個文件夾。


    她快步走過來:“媽,您怎麽站在大門口啊?”


    問完後才看到了阮琴,麵色一頓,有明顯的厭惡之意:“你來做什麽?”


    她對阮琴現在隻有滿滿的惡感,不喜歡喬衿是一回事,可對她耍手段甚至於遷怒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阮琴今天來是有求於人的,她收起平時高高在上的姿態,麵無表情道:“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什麽忙?”


    江槿西隻穿了件薄薄的大紅色寬鬆版針織衫,下麵是一條白色九分褲,下了車在外麵站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冷了,不想和她多耽誤時間,隻想著速戰速決把事情說完。


    知道顧家人不歡迎她,阮琴顯然也沒有想跟著進去的意思,她硬聲硬氣地開口道:“你幫我聯係一下喬衿!”


    江槿西瞬間不悅:“衿衿都出國去了你能不能放過她了?我和你保證,她真的沒有纏著你兒子!”


    阮琴麵上有些不自在,她掐了下掌心,攥起來的拳頭指關節直泛白:“不是這事,我想讓她幫我個忙。”


    江槿西有一種太陽忽然從西邊升起來了的感覺:“什麽忙?”


    阮琴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讓她和立峰說,已經原諒他了,之前的事情全都過去了……”


    她一直覺得,賀立峰不認她這個做媽的無非就是因為喬衿,隻要喬衿原諒他了,他自然也就不會鬧了。她也知道,兒子現在還喜歡喬衿,最聽她的話,她讓他回來、讓他和自己和好,他肯定會聽的!


    在她看來,這不過就是個舉手之勞可以,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槿西打斷,她說:“賀夫人,你真的是我見過最可笑的人。這世上,願意做聖母的人不多,我不願意,相信喬衿也不會。”


    阮琴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瓣:“你憑什麽替她做決定?我隻是讓你幫個忙給喬衿帶個話而已,決定權在她手上,又不是讓你去上刀山下火海!”


    江槿西心平氣和地彎了下唇,淡淡道:“賀夫人當初既然有本事讓學校裏的人揪著一點錯就開除喬衿,現在想必弄到她的聯係方式也不是什麽難事,你盡管可以自己打電話給她。今天你既然來找我幫忙了,那我隻有一句話,幫不幫忙這個決定權在我手上,而我,選擇不幫。您覺得有問題嗎?”


    “你——!”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臭丫頭!


    又看看趙芝華,這對婆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怎麽可能和喬衿低頭,開口讓她幫忙?


    那是她最看不起的人,她低不下這個頭!


    而且,就算她親自去找喬衿,她肯定會記仇,不會答應幫她的,隻有江槿西開口才行!


    阮琴咬牙切齒地看著江槿西:“你真的不幫?”


    江槿西走過去挽住趙芝華的胳膊,笑道:“媽,外麵好冷,咱們先進去吧!”


    趙芝華無意中搭上了她的手背,驚訝道:“你看你,手怎麽這麽涼?趕緊進去吧,看樣子馬上就要下雨了。”


    阮琴愣了片刻,回過神後婆媳倆已經進了門,楊伯直接按了開關,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阮琴將門拍的砰砰作響:“江槿西,你開門,你不幫我你會後悔的!”


    總有一天,她在乎的人和她離了心,她就能明白自己的感受了!


    阮琴拍了幾下,門後突然響起了幾聲凶悍的狗吠聲。


    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好一個可惡的顧家,竟然要放狗來咬她?


    這時候,天空中豆大的雨滴突然就劈裏啪啦的落了下來,不過一會兒,就越下越大,阮琴頂著雨快步跑回車上,臨關上車門之前,還恨恨地朝顧家大宅的方向看了眼,。


    司機見她無功而返,頭發還淋濕了一些,便問道:“夫人,咱們接下來還要去帝華國際嗎?”


    阮琴一開始的打算,如果在江槿西這裏碰了釘子,就去帝華國際找顧湛。


    他畢竟是一個大男人,對著自己一個女人又是長輩的,怎麽著也不可能說出什麽太過分的話。


    可剛剛被那對婆媳氣得想要吐血,再加上又淋了雨一身狼狽,便有些不耐地擺擺手道:“先回家!”


    回了賀家公館後,沒想到卻看到了黎晚還有自己小兒媳和孫子的身影。


    賀殷尋當初和顧湛是同一時間度的蜜月,孩子也隻比他家的三胞胎小上三個多月。


    看到粉粉嫩嫩的孫子之後,阮琴的心情好了不少。


    上去換了身衣服,這才坐到客廳裏將孫子抱在了膝上:“對了,你們怎麽突然過來了?”


    黎晚淡淡笑道:“大哥打電話回家了。”


    阮琴麵色一變:“他說什麽了?”


    黎晚道:“也沒說什麽,就跟老爺子講下周六要去參加顧湛家裏三個孩子的周歲宴,然後老爺子就讓我帶著周瀟還有小寶一起來了,說是到時候也代表賀家跟著大哥後麵去一趟。”


    阮琴麵色複雜——


    賀秉天竟然為了江槿西的孩子下個星期要特意去一趟顧家?


    要知道,這些年旁人可是請都請不到他呢……


    果然,是因為孟靜寧的關係愛屋及烏嗎?甚至連帶著對她妹妹和侄女兒也多有照顧?


    阮琴勉強扯出了點笑容,說話有些陰陽怪氣的:“那到時候咱們也去唄!聽說顧家這次的周歲宴辦得挺大,不過三個孩子而已,倒是要看看有多聰明多可愛多有出息,都快被人給捧上天了!”


    黎晚笑了笑,沒再說話。


    阮琴想去找顧湛的主意並沒有就此作罷,次日中午休息的時間,她匆匆出了單位叫了輛計程車直奔帝華國際。


    聽到秘書處那邊來電說一位阮女士來找他,顧湛好一會兒才想到了是阮琴。


    見到人後,他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嘴角微微一勾:“賀夫人,不知道您來找我有何貴幹?”


    阮琴看到他那副一點都不尊重人的樣子就沒好臉色,不過今天是來求人的,她麵上還是客氣的。


    坐下後,她便開門見山道:“當初立峰在藍岸會所裏麵出了事情,他吃了不少苦。我這個做媽的看著也心疼,再加上以前把他弄丟了,我現在不知道對他有多愧疚。”


    顧湛坐直了身子,雙手交握放在桌上:“所以,這和我有什麽關係?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麽事大可以直說。當初人是在藍岸會所出的事不錯,可他交友不慎自己又沒什麽心眼,被人害了難道都還是我的錯了?”


    其實阮琴至今都不相信當初的事情顧湛一點都不知道,藍岸會所是他的,包廂裏麵有客人吸毒,會所經理會一點都不知道嗎?


    當初他們就該提前製止的!


    阮琴麵色有些尷尬:“你是江槿西的丈夫,你們夫妻倆和喬衿的關係都不錯。真的,立峰現在隻肯聽喬衿的話,而你們夫妻兩個,不管是誰向她開口的話,她肯定都不會拒絕。我想讓你給喬衿打個電話,讓她勸勸立峰,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顧湛忍不住輕笑一聲:“賀夫人,我一個晚輩說句不該說的話,你最近是不是不小心腦袋被門夾過了?你們家七大姑八大姨的破事兒能不能別來打擾我和西西?賀立峰和喬衿分也好和也好,那是他倆的事,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阮琴也知道這要求是牽強了一點,可但凡她有一點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當她願意來看別人的臉色?


    還不是賀老爺子老了老了就越來越拎不清了,竟然說讓立峰暫時離開賀家在外頭闖一段時間也挺好的!


    好什麽好?在外麵不知道得吃多少苦呢!


    ------題外話------


    一會兒還有三更~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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