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立峰在醫院住了兩天就一直鬧著要出院,而且還不願意回江北,賀老爺子一決計,當即打了個電話將孟川喊了過來,又專門請了一位曾經在戒毒所工作過的人員住進了賀家公館,以便幫賀立峰順利戒毒。


    因為擔心孫子,他也就沒回去,暫時住了下來。


    江槿西考完最後一場試的時候,顧湛過來接她,順便在車上把這事和她說了下。


    江槿西想了想:“既然賀老爺子在,要不我們明天上午過去探望一下?”


    顧湛道:“這是肯定的,爺爺也說了,賀家那邊總算還是有點麵子交情在,沒必要明著鬧翻,咱們去看看就行了。”


    “嗯。”江槿西呼了口氣,“考完試感覺一身輕鬆。對了,下午我和衿衿約好了一起去看電影,麗麗現在月份大了,易景辰都不讓她一個人出門的。”


    顧湛開著車,偏頭看了她一眼:“什麽電影啊?都不見你陪我一起去看的。”


    “你也喜歡看嗎?那等你不忙的時候咱們一起去吧?”


    顧湛彎起嘴角:“傻妮子!”


    看什麽不重要,最關鍵的是和誰一起看。


    顧湛中午陪她吃了頓飯,下午上班前開車順便將她送到了商場門口。


    江槿西下車的時候,就看到一身黃色羽絨服的喬衿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站在門口。


    看到江槿西,她舉高手臂朝她揮了揮手:“西西姐,這裏!”


    江槿西走過去,挽住她的胳膊:“怎麽不進去等啊?外麵好冷的!”


    喬衿笑笑:“沒事,我不是帶了帽子、圍巾還有手套全套嗎?一點都不冷!”


    兩人買的場次是下午三點的,電影還沒開場前,兩人先去甜品店坐了一會兒。


    本來江槿西是準備和她說賀立峰的事情的,可是話在嘴邊過了許久,最終還是沒說。


    既然兩人都已經分手了,那賀立峰的事情就也和喬衿無關了,沒必要再在她麵前多提。


    “對了,現在應該放假了吧?我看你怎麽好像還瘦了啊?臉都尖了!”


    今年農曆年早,再有十幾天就是除夕了,各大高校基本上都是元旦前後放的假。


    喬衿有些不敢置信地摸著自己的臉:“是嗎?我瘦了啊?那是好事,是不是比以前還好看了?”


    江槿西見她似乎已經走出了和賀立峰分手的陰霾,也打心底為她高興。


    兩人今天看的是新上映的一場愛情電影,出來後,喬衿哭得稀裏嘩啦的,引得旁邊人紛紛對他們側目。


    江槿西看著她不停地吸鼻子,隻能站在旁邊給她遞紙巾,喬衿一邊擦著一邊搖頭道:“沒事,我就是太感動了,真的。”


    電影裏上演的愛恨情仇雖然誇張,但何嚐又不是現實生活中的放大版呢?


    喬衿至始至終都沒能忘掉賀立峰,可卻不敢再打聽半點和他有關的消息。


    甚至是在江槿西麵前,她都要裝得一副開心快樂的樣子,不讓人看出半點破綻來。


    隻有她自己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想起和賀立峰在一起的點滴。


    大約是,他是她這二十年來第一個喜歡的男人,也是唯一一個。


    喬衿下意識地屏蔽掉了和賀立峰有關的所有事情,放假在家裏,她也很少上網,所以錯過了賀立峰吸毒上了頭條的新聞。


    次日上午,顧湛攜江槿西一起去賀家公館,許是因為之前誤會了顧湛,賀老爺子態度不錯。


    因為知道江槿西是許昕的女兒、是孟靜寧的侄女,所以老爺子其實打心眼裏是想通過彌補她讓自己心裏好受點的。


    否則就憑當初她幫著找回賀立峰那一點恩情,是不足以讓他親自開口認她做幹孫女的。


    當年孟靜寧死後,他找人調查了才知道,原來和賀立峰當初丟失大同小異,孟家早年也丟過一個雙胞胎女兒。


    隻不過孟家瞞得死,沒幾個人知道這事,所有人都以為江北明珠是當時孟家唯一的一個女兒。


    而且陰差陽錯的,孟家走失的那個女孩子還成為了茗江市四大豪門之一南家的兒媳婦。


    孟靜寧和許昕的相貌一模一樣,她們兩人是雙胞胎姐妹無疑。


    當年用了手段讓大兒子和孟靜寧徹底分手,老爺子不後悔,因為那個敏感的時候,孟老爺子落馬、孟家敗落,賀家是不可能和他們扯上一丁點關係的。


    政治場上,本來就是追名逐利,他是政治家,同時也是個在政治場上博弈的商人,他的背後,是整個賀家的榮辱得失。


    更何況,兩家本來在政見上就是對立麵,於情於理,他都不可能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


    賀老爺子人生的信條裏,兒女情長永遠比不上功成名就。


    可是他唯一懊悔不及的事情——


    大約就是孟靜寧離開江北之後半年左右就出了意外,甚至肚子裏還有了賀家的骨肉。


    看著江槿西這張和孟靜寧一模一樣的臉,老爺子心裏五味雜陳。


    早年不後悔,可是這些年賀秉天遠離賀家、和他疏遠,再加上年紀大了之後就喜歡回首往事——


    特別是在看到江槿西之後,老爺子常常在想,要是孟靜寧和她那個孩子還活著,會不會也和江槿西一樣,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孩子?


    賀家孫子輩都是男人,要是有個女孩,那得給她寵到天上去吧?


    可惜了,可惜……


    彼時,見老爺子一直盯著江槿西在看,顧湛就有些不高興了:“老爺子,不知道立峰現在怎麽樣了?要是有什麽我們能幫上忙的,您盡管開個口就是了。”


    他本來也就是說個場麵話,誰知賀老爺子回過神來後,也沒客氣:“西西,我記得你和立峰小時候就認識對吧?他現在情況不大好,人又任性不聽話。要不你上去跟他說說,讓他配合一下醫生?”


    顧湛嘴角笑容一垮,這老爺子,故意的是不是?他就客氣一下而已,居然還當真了?


    讓他媳婦兒單獨去勸賀立峰算是怎麽回事?


    顧湛起身:“我和西西一起去看看。”


    賀老爺子點頭,阮琴本來是不同意的,但自從老爺子住進賀家公館之後就沒她說話的份,因此隻能帶著兩人上去、


    “他這兩天注射了藥物,情緒不大好,你們上去的時候隨便和他說兩句就行了。”阮琴硬邦邦道。


    老爺子真是糊塗了!立峰對她這個當媽的還有自己爺爺、弟弟都不親近,又怎麽會聽江槿西的話?


    顧湛不耐煩地看了那討人嫌的女人一眼,以為他們願意來?


    “西西,一會兒咱們上去看看就行了,也別說什麽,言多必失。難得有一天假期,回去陪兒子、女兒玩去!”


    顧湛故意放大音量,就是說給阮琴聽的。


    果然,阮琴聽了之後,原本就是菜色一片的臉上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賀立峰住在二樓南邊的一間臥室裏,阮琴剛剛推門進去,一個枕頭兜頭砸了過來,直接砸到了她的腦門上。


    賀立峰在裏麵吼道:“我說了,讓你們不要來打擾我,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阮琴在他麵前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急急忙忙跑進去搖著他的身子道:“立峰,你是不是哪裏又不舒服了?”


    戒毒總是萬分痛苦的,老爺子下令讓人把屋子裏能砸的、能傷害到人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家裏醫生、保鏢也是常備的。


    就算不因為對賀立峰的疼愛,賀家也決不允許有人出這種醜聞敗壞名聲。


    賀立峰反手就將人推得往地上一坐:“滾!”


    顧湛和江槿西站在門口,將一切都看在眼裏。


    雖然外頭陽光高照,但房間裏拉著厚重的窗簾,一片漆黑,完全沒有絲毫人氣。


    江槿西沒有接觸過吸毒的人,因此看到賀立峰現在這個樣子著實是嚇了一跳——


    眼前這個胡子拉碴、眼窩深陷又形銷骨立的人真的是他?


    雖然重逢之後,對賀立峰的觀感一直不怎麽樣,但好歹以前還覺得他相貌俊朗,不提人品,也是翩翩貴公子一枚。


    她和顧湛一起慢慢走了進去。


    賀立峰的頭發亂得跟鳥窩一樣,推倒阮琴之後,他也在床上坐了起來。


    阮琴被推了一把也沒生氣,想起她對喬衿的態度,江槿西也隻能感歎一聲惡人自有惡人磨。


    看清來的人是顧湛和江槿西之後,賀立峰冷笑道:“你們來幹嘛?看我笑話的?”


    “是啊,來看你死了沒?”顧湛沒好氣道。


    阮琴一聽這話,立馬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你怎麽說話的?”


    顧湛沒搭理他,倒是賀立峰無所謂地笑了笑——


    反正他覺得自己都已經爛到根子裏了,別人說什麽也傷不了他。


    隻不過,看到江槿西來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喬衿她……知道我的事情嗎?”


    江槿西沒想到他這個時候居然還會想起喬衿,如實搖搖頭:“我沒和她說。之前和她見了一麵,看她的樣子,應該也不知道。”


    如果喬衿知道了這事,昨天不可能像個沒事人一樣什麽都不問她。


    “沒說也好。”賀立峰自嘲一笑,垂著眸嘴裏喃喃道,“省得她看到我現在這副鬼樣子。”


    江槿西張了張嘴,又覺得這會兒氣氛著實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賀立峰很顯然也不想和他們多說,沒幾句話之後就重新躺了下去拿被子蒙住了頭,變相地下了逐客令。


    等人走之後,阮琴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問道:“喬衿對你,真的就那麽重要嗎?”


    賀立峰久久沒有回應,正當阮琴失望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在被子裏譏諷著問了句:“重要又怎麽樣?不重要又怎麽樣?你能把她還給我,讓她像以前那樣喜歡我嗎?”


    阮琴愣了一愣,隨即唇瓣緊緊抿起——


    如果喬衿的存在能讓賀立峰心甘情願地配合醫生戒毒,能給他意誌力,那她無論如何一定會把人帶到兒子身邊!


    “阿湛,我沒想到賀立峰居然對衿衿有了真心。”


    顧湛不以為意道:“有真心又怎麽樣?你以為誰都跟你老公一樣這麽有魄力啊?”


    江槿西微微歪著腦袋:“你這是王婆賣瓜呢?哎,說句實話,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要是當初爸媽他們也跟阮琴不喜歡喬衿一樣不喜歡我,你要怎麽辦啊?”


    “不會有這種事情。”顧湛目不斜視地開車,一口篤定道。


    江槿西扁扁嘴:“我是說如果,假設的事情知不知道?”


    顧湛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有些無奈道:“你們女人怎麽總喜歡對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打破砂鍋問到底?不管是不是假設,這種事情在我們身上不會發生。”


    江槿西眨了眨眼:“為什麽?”


    “因為兒媳婦和公公婆婆能不能好相處關鍵點是在兒子身上啊!要是一開始我爸媽不喜歡你,大不了我就帶著你一直住在幸福裏,總之就是一個態度,我媳婦兒誰都不能欺負,爸媽也不行!我們家就我一個,到時候就算他們不鬆口,爺爺的拐杖可不是吃素的。再說了,我們家西西這麽乖,他們怎麽會不喜歡呢?”


    江槿西抿著唇笑了起來,心裏甜蜜不已:“你就會說好話哄我!”


    顧湛挑高了眉峰:“誰哄你了?你以為我是賀立峰那個笨蛋呢?但凡他有一點腦子,阮琴和喬衿之間的關係也不會變成這樣。他不知道,他越對阮琴發脾氣,阮琴就會越覺得是喬衿在背後挑唆。她打心眼裏不願意怪自己兒子,難道還不能遷怒一個陌生人了?”


    “其實衿衿和賀家也挺不合適的。”江槿西撇撇嘴道,“前兩天我和麗麗微信聊天的時候,她就在和我八卦說,賀家內部就跟古代的封建製度一樣,所以她大老板賀北城才一個人跑到茗江市來創業了。”


    “管那麽多做什麽?賀家和咱們又沒有關係。”


    顧湛將車開進了鬧市區,然後找了個停車位:“你在車裏等我一會兒,我下車去買個東西就回來。”


    江槿西點頭,顧湛一去,就去了好一會兒,她無聊,幹脆就把手機拿出來刷起了微博。


    自從她自己的微博成了店鋪的官方微博之後,她又重新申請了一個,然後就跟顧湛一起用,連頭像用的都是他們兩個人的,隻不過性別是男的。


    顧湛有不少神通廣大的迷妹不知道怎麽摸索了過來,天天在微博下麵催著他們發糖。


    江槿西翻起了微博動態,突然在點讚上麵看到了一個熟人。


    這頭像——


    她沒看錯的話,應該是賀行行吧?


    江槿西點進了她的微博裏,果然看到了不少她的私照,甚至還有他們上次去富明山的時候拍的照片。


    也許是因為吸取之前南思彤的教訓,賀行行很低調,隻不過經常會發一些和感情有關的感歎。


    江槿西翻了幾條,覺得沒什麽意思,就退出來了。


    她說不定以為這個微博是顧湛一個人的小號,所以才一直偷偷地關注。


    人家非要當她老公的迷妹,她還能披著金甲戰役拿大刀上前戰鬥不成?


    大不了,就把她當成普通的粉絲好了。


    江槿西慶幸自己平時沒在微博這種公共平台上放幾個孩子的照片,現在的人都神通廣大,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把人扒得幹幹淨淨的。


    顧湛過了有半個小時才回來,回的時候,還買了兩大袋熱乎乎地板栗。


    將其中一袋遞給了江槿西,他笑道:“吃吧,剛剛才出來的,排了好長的隊呢!是你和媽最喜歡的龐記板栗。”


    “你去了這麽久,就是為了買這個?”


    顧湛啟動車子:“媳婦兒喜歡吃,排一會兒的隊算什麽?”


    江槿西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突然想到了什麽,她又重新登上了微博,然後發了一條動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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