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衿一路被喬雲強行拉到了洗手間門口,好不容易甩手掙脫,立時氣鼓鼓地仰頭看著高她一個頭的喬雲質問道:“姐,剛剛那劉什麽的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約西西姐出來吃飯是不是有別的目的?”


    見喬衿一臉氣憤地質問她,喬雲嘁了一聲,雙手環在胸前睨著她不以為意道:“誰有別的目的了?我不過是幫姑父的忙而已!”


    幫姑父的忙?


    喬衿不明白,這和江晉東又有什麽關係?


    喬雲好心解釋道:“剛剛那人家裏條件不錯,人也挺上進的,姑父想讓他做女婿呢!這不是怕你的西西姐不同意相親,我才想了這麽個法子讓你把人騙出來嗎?”


    相親?


    喬雲瞪大了眼睛——


    西西姐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她知道喬雲對顧湛有心思,也親耳聽到過她對母親抱怨。原本見她主動示好,還以為她知難而退了,可現在根本就不是這樣。


    喬衿了解自己的姐姐,知道她不會無端端地趟這趟渾水——


    難道說她是想去撬牆角,所以才這麽積極要撮合江槿西和別人?


    “你怎麽能這樣!”明白過來後,喬衿氣極,紅著眼睛衝她大吼了一聲,“你騙我!”


    西西姐會不會以為她也是知情的?會不會以為她是跟著姐姐一起騙她的?


    “我要回去!”喬衿繃著臉大步往回走。


    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麽個相處得跟朋友一樣對她極好的姐姐,她不想她誤會她。


    “你幹嘛呀!”喬雲追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疾言厲色道,“好好在這待著!人家相親,你去湊什麽熱鬧呀?”


    喬衿扭過頭看著喬雲,眼中漸漸蓄起了淚水,有屈辱有憤恨,更多的則是失望。


    她的親姐姐,居然一點都不顧她的感受這樣利用她。


    喬衿用力甩掉了她的手,快步向前頭餐廳跑去。


    “死丫頭!”


    喬雲低罵了一句,又怕她真的去搗亂把事情攪黃了,隻能一臉怒容地蹬著細高跟快步追了上去。


    喬雲喬衿姐妹趕到的時候,剛剛還一派和諧的餐廳裏此刻已經是一片狼藉——


    桌椅歪歪倒倒,碗碟碎了一地,客人基本都走光了,圍在旁邊的服務員麵麵相覷,誰也不敢上前製止。


    喬家姐妹走近的時候,顧湛剛剛教訓完了人起身,劉明則是倒在地上不停地低聲呼痛。


    剛才顧湛跟一陣風似地出現,一句話都沒說就一拳砸到他的臉上,把他打翻在了旁邊的桌上。


    江槿西想要拉人,卻被盛怒中的他一把揮開。


    接著顧湛又把他摁在地上,拳頭就跟雨點似的往他臉上身上身上砸,劉明覺得自己身上骨頭起碼斷了好幾根。


    喬家姐妹從圍觀的人群裏擠到跟前的時候,原本人模人樣的男人此刻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用來裝相的金絲眼鏡也不知去了哪,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躺在地上抬手碰了碰正在流血的嘴角,痛得身子一縮,接著抬起胳膊豁然指向顧湛,氣得全身都在顫抖:“你是誰?你憑什麽打人?我要報警,報警!”


    報警?


    顧湛冷眸一眯,毫不客氣地抬腳踩在了他另一隻手上,還用力碾了幾下。


    劉明疼得嗷嗷直叫,喬家姐妹更是一時間嚇得愣在了原地。


    她們見過顧湛高貴霸氣的樣子,也見過他彬彬有禮的樣子,卻惟獨沒見過他衝動得像頭暴怒的獅子,毫無理智。


    喬衿覺得此時的顧湛簡直就是帥出了天際,她由衷地為江槿西高興,同時也覺得姑父肯定是老糊塗了,放著這麽好的女婿不要,居然選一個慫包。


    喬雲則是麵色扭曲,一把妒火燒在了心頭,差點就要穿胸而出。


    不甘心就這麽看著,她勾唇一笑,妖妖嬈嬈地扭著腰上前,捂著嘴狀似驚呼道:“顧二少,你怎麽把人打成這樣了?他可是表妹的相親對象呢!”


    頓了下,看了江槿西一眼,一字一句故意咬字清晰地緩緩啟唇:“我姑父對他滿意得不行!”


    顧湛瞳孔狠狠縮了下,扭頭看向江槿西。


    江槿西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最後卻沒有發聲。


    她的人品——


    顧湛相信,她就不用解釋。


    顧湛不相信,她是百口莫辯。


    喬雲的話雖然半真半假刻意引導顧湛誤會她主動相親,但關於劉明的事——


    如果不是父親中意,喬雲不可能這麽說。


    江槿西滿心挫敗,難道父親就真的這麽討厭顧湛?連帶著都不考慮她這個女兒的感受了?


    彼時,顧湛冷著臉不說話——


    喬雲的心計滿滿都在臉上,別說她隻是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就算今天站在這裏站在他麵前,說的確是來相親的那個人是江槿西本人,他都不會放手。


    他的女人,他的媳婦兒,他兒子女兒未來的媽,誰搶他跟誰拚命!


    顧湛冷冷勾了下嘴角,大發善心地將自己的腳從劉明手上移開,走過去摟著江槿西的腰,將人一把帶到了他的懷裏,居高臨下地跟看螻蟻一樣看著他,特霸氣地開口:“看清楚了,她是老子的女人!狗屁的相親對象,以後再敢碰她一下老子把你爪子給剁了!”


    說話間,眸光森冷地掠過喬雲,幽黑深沉的眸子看得她渾身一顫,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瓣。


    劉明看著顧湛一臉凶狠的樣子,不由得身子一抖——


    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身上穿的戴的都是頂級名牌,看起來也像是有教養的,結果動手就打人,張嘴就是髒話。


    這簡直就是個流氓!臭痞子!


    見人多,劉明也不甘心就這麽認慫,他跌跌撞撞地撐著地起身,摸出自己的手機就要打電話報警:“你等著,有種你別走!”


    顧湛嗤笑一聲,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大搖大擺地帶著江槿西就離開了。


    午日陽光的經理認識顧湛,也是他剛剛阻止了員工報警,見他要離開,趕緊走上前,硬著頭皮訕笑道:“二少,店裏的損失……”


    顧湛打了人倒是痛快了,他們的損失可不小。


    這點小錢顧湛不在意,便隨口道:“回頭你帶著賬單去帝華國際找楊特助,讓他去處理。”


    經理一喜,趕緊忙不迭地點頭,恭恭敬敬地將人送走了。


    同時,回過頭就虎著臉吩咐店裏的員工隨也不準把這事說出去,手裏偷偷拍的視頻照片該刪的全都刪了,否則就卷鋪蓋滾蛋。


    劉明見那經理一臉勢利的樣子就知道剛剛那男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他心裏氣得不行,卻被打狠了,沒膽子再去找人算賬。


    最關鍵他也怕事情鬧大了把自己的秘密給捅出去了,說是報警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但到底是不甘心,便氣衝衝地走到喬家姐妹麵前怒聲道:“剛剛那神經病是誰啊?江小姐不是單身麽?再給我碰上我要他好看!”


    說話間不小心牽動到嘴角的傷口,劉明嘶了一聲捧著雙手捂了上去,臉都皺成了一團。


    喬雲拿眼斜睨著他,不屑輕嗤一聲,慫貨!


    剛剛當著顧湛的麵怎麽不敢說?這會兒人都走的沒影兒了倒在這裝起大爺了!


    沒好氣地白了這沒用的男人一眼,扭著腰就離開了。


    喬衿則是哼了哼鼻子,一臉得意:“那是我表姐夫,你就別打我表姐主意了,她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說完,小跑著追上喬雲,也跟著一起離開了。


    劉明氣得直咬牙——


    有男朋友了還來相親?他二叔可不是這麽說的!


    明明說是老同事家的女兒,剛剛大學畢業還是單身,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結果害他被人胖揍了一頓!


    又抬手輕輕觸了下,嘴角的傷口就跟燒起來似的火辣辣地疼,身上也像散了架一樣——


    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他可不能被人白打!


    午日陽光門口,江槿西跟著上車之後,剛剛係好安全帶,顧湛就一言不發地開著車嗖地一下子衝了出去。


    一路上見他嘴角緊繃,江槿西也不敢貿然開口,就怕打擾到他開車。


    顧湛的車子最後停在了幸福裏的地下車庫裏。


    兩人都沒有下車的意思,顧湛將車窗降下,啪的一聲點了支煙夾在指間,眯著眼看向窗外徐徐吐著煙圈。


    雖然煙癮一直沒戒掉,但自從兩人交往後,他從來就沒在她麵前抽過煙。


    江槿西知道他在生氣,很生氣。


    她能理解——


    要是顧湛的爸爸媽媽對她多有嫌棄,甚至還私下安排他和別人相親,她大概早就和他提分手了。


    “對不起。”江槿西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聲認錯道,“我不知道是相親,否則我肯定不會去的。”


    顧湛自然知道她大概是被騙去的,但是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眯著眼將手裏的煙猛抽了幾口,顧湛鼻中噴出兩股熱氣,扭過頭看著她:“西西,從小到大,我打過很多架,但從來沒為任何女人打過。”


    說著,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尤其是現在快到而立的年紀,很多年都沒衝動過了,剛剛還跟個青春期的毛頭小子一樣,看別人碰了下自己的女人,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想都不想就把人往死裏打。”


    顧湛念書的時候身邊就有不少兄弟為自己的女人跟別人打過架,那時候他對這行為嗤之以鼻,覺得這種傻逼的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做。


    可事實打臉的時候總是啪啪作響,顧湛現在才知道,當遇到真愛的時候,什麽都是未知,什麽標準都是浮雲。


    “西西,我真的很愛你。”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非常認真,就像是在說一件極其神聖不可褻瀆的事情一樣。


    “我知道……”江槿西剛剛開口,卻被他重重一聲打斷,“你不知道!”


    頓了下,似是覺得自己語氣有些不好,顧湛沉默了一會兒,將手裏的煙掐滅扔了,在心中長長吐出一口氣:“還記得這是哪嗎?”


    江槿西看著他點頭道:“記得。”


    這是幸福裏,是他給她的家。


    “記得就好,那我們馬上搬進去好不好?”


    顧湛的語氣有些急促,看向她的眼神還帶著些哀求。


    今天這事再來一遍,他怕自己忍不住要殺人。


    江槿西不忍心與他對視,便移開了視線,低頭不停地咬著唇瓣。


    拒絕的話她說不出口,可是為了愛情不要親情的事她也做不出。


    顧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火辣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江槿西覺得如芒在背。


    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重新看向他:“阿湛,我真的很為難,爸爸他身體不好,我不能讓他動氣。”


    “那,如果他不是你的父親呢?”顧湛幽幽道。


    不是她的父親?


    江槿西驟然變了臉色,一臉的不可置信:“阿湛,這種事不能胡說。他怎麽會不是我爸呢?如果他不是,那我是誰的女兒?”


    頓了頓,臉色有些嚴肅:“我知道你在生氣,可你不能說這種話!”


    顧湛張了張嘴,很想回答他沒有胡說,江晉東的確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可江槿西有句話提醒了他——


    如果江晉東不是,那他的西西到底是誰的女兒?


    喬清婉的日記裏沒有提到,但她和別人生下了西西這個可能並沒有排除。如果是這樣,到時候西西該怎麽麵對她這個在心裏一直敬愛的母親?


    另一種可能,如果西西的父母真的另有其人,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拋棄江槿西,究竟是不知情還是刻意為之?


    這一切的一切,顧湛不知情也都無法保證。


    他不能保證她的親生父母一定就是愛她的,和這比起來,維持現狀才是最好的做法。


    顧湛決定了,在查清她的身世之前,在確保她的身世不會傷害到她之前,不會將這件事說出來。


    他覺得,保護江槿西,是他作為她男人的責任和義務。


    彼時,見顧湛擰著眉許久沒有說話,江槿西抬手輕輕抱住了他的胳膊:“阿湛,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和你保證,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了,我會勸服爸爸接受你的。”


    顧湛在心裏歎了口氣,她始終還是把人性看得太好了——


    或許江晉東根本就不值得她這樣。


    顧湛側過身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彎著嘴角把人抱在了懷裏,柔聲道:“好。剛剛我說的都是氣話,你別當真。”


    “真的,真的謝謝你。”江槿西往他懷裏靠了靠,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飄蕩,“其實,我也很愛你。”


    顧湛抬手輕輕撫在她的後背上,嘴角弧度越彎越深,能從江槿西這麽含蓄的人嘴裏聽到說也愛他,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對了!”正當顧湛心滿意足之際,江槿西忽然從他懷裏抬起頭來,雙目灼灼地看著他,“你認識江斌麽?”


    顧湛嘴角的笑容一凝,麵色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眸子,隨即將環著她的手從她背上拿了下來,坐直了身體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本正經道:“什麽江斌?你哥哥?”


    “胡說八道!我哪來的哥哥?”江槿西沒好氣道。


    顧湛越這樣,就表示他越心虛。


    江槿西見他眼神閃躲的樣子,基本上就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該不會是你安排給我的保鏢吧?”


    顧湛裝作沒聽到,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他知道江槿西有自己的想法,他偷偷安排保鏢跟著她她肯定不樂意。


    其實江槿西的確不喜歡,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每每一想到隻要她出門就有人跟在後麵,這感覺怎麽說就怎麽奇怪。


    可有了周桂芳和秦岩的兩次事情在前,她又不得不承認,要不是顧湛安排了江斌暗中保護她,她現在說不定都沒命了。


    “我又沒有生氣,隻是問問而已。”江槿西道。


    其實相處久了,她就發現顧湛這人有點小幼稚,但幼稚起來一點都不像他們初次見麵那樣高高在上的讓人討厭。


    他雖然霸道,偶爾還喜歡瞞著她自作主張,但不可否認他是為了她好,也足夠考慮她的感受。


    見他不說話,江槿西再次重複了一遍:“我真的沒生氣,隻不過,以後就不用讓保鏢跟著了吧!”


    以前二十多年裏她身邊沒有保鏢也沒出過什麽事情,周桂芳隻是個意外,還有秦岩——


    經過今天上午之後,他應該不會再來找她了。


    顧湛眉頭微蹙,想了好一會兒,也退了一步,衝她揚眉一笑:“那也行,不過得等我們把證領了,住到一起之後。”


    在一起了,自然就不用江斌他們了,他可以做她的保鏢,一輩子的。


    兩人在關於領證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之後,顧湛又拉著江槿西在車裏又親又摸地膩膩歪歪了好一會兒。


    送她回家後,坐在車裏仰頭看著她家裏客廳亮起的燈光,顧湛往椅背上一靠,嘴唇漸漸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的心情並沒有那麽輕鬆,或者說,對於江槿西能勸服江晉東,他並不看好。


    坐了一會兒之後,顧湛啟動車子絕塵而去。


    上樓的時候,江槿西心裏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關於相親這件事,她覺得,她必須得向父親表明一個態度。


    江槿西到家的時候,江晉東一個人靜靜坐在客廳的椅子上。


    家裏隻有他一個人,空蕩蕩的靜得有些可怕。


    在這之前,江晉東剛好接到了劉明二叔打來的問罪電話,再三賠禮之後且表明到時候親自去看望道歉才把這事暫且壓了下去。


    聽到開門聲,他扭頭朝門口看了過去。


    江槿西心裏沒做多想,直接就走到了他麵前,輕聲開口:“爸,下次您不要再安排這種事了,我和顧湛沒有分手。”


    江晉東知道他們沒分手,可他也知道按照槿西的性格,隻要他不同意,她肯定不會和顧湛在一起。


    所以,他想著,讓她出去相親,眼界開闊了,就不會總是拘泥於顧湛一個人了。


    他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不管是二十多年前還是現在……


    可有的時候便是向他這樣自詡一生正直的人也有偏向,會偏向於對自己更重要的人。


    他不是不愛江槿西,隻是更愛自己那個從小就苦命的女兒。


    江晉東抬頭看向江槿西,狠下心抿著唇道:“爸爸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江槿西笑了笑:“好,那我就不和他結婚。”


    江晉東麵上一愕,似乎沒想到她會應得這麽爽快:“不結婚?你不是說你們還在一起嗎?”


    他以為,槿西至少是要和他辯駁的。


    江槿西嘴角噙著淺淺的笑,一字一句答得淡然而又堅定:“不結婚,但是希望您也不要再幫我介紹相親對象了。如果不和他在一起,我也絕不會和其他人在一起。”


    江晉東心頭一緊,麵色難看至極——


    在逼她和顧湛分手這件事情上,他本來就心中有愧。


    現在槿西竟然威脅他說如果他不同意她和顧湛的事,就一輩子不結婚,這是想要讓他餘生愧疚到死嗎?


    從小到大,江槿西都很聽話,江晉東一時間難以接受她的“叛逆”。


    除了在有意拆散她和顧湛這件事情上他做得不厚道,以往的年歲裏,從始至終,從他當年抱起江槿西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打心眼裏把她當自己的女兒。


    這些年,他嚴格要求,也細心關愛,真真正正是作為一個父親去教導女兒的。


    他連房子都留給她了,對她比對親生女兒蔓青還要好。


    她為什麽就不能退一步?!


    在顧湛這件事情上,此刻的江晉東儼然已經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


    在他的認知裏,顧湛和槿西在一起就等同於他遲早有一天會把槿西的身世挖得幹幹淨淨。


    他有那個能力。


    這也是江晉東最害怕的事,所以他才要盡快讓槿西和別人在一起,隻要他們分手,顧湛肯定就不會再管她的事情。


    劉明雖然比不上顧湛,但他是他至交好友的親侄子,也是他細心挑選的,能力人品各方麵都沒得說,雙方知根知底,槿西嫁過去絕不會比和顧湛在一起差。


    再說了,就算不是劉明,也還可以是別人,難道就非要是顧湛嗎?


    江晉東在心裏深吸一口氣,又想起了那天趙明華來醫院裏和他說的事情——


    為了親生女兒,他絕不能心軟。


    “不管你說什麽,總之我不會同意你和顧湛在一起!”江晉東甩手而去。


    江槿西站在原地,有些呆怔地看著江晉東毫不留情離開的背影。


    這時,她的腦海裏甚至冒出了一個不該有的想法——


    會不會其實父親根本就沒那麽在乎她?要不然為什麽一點原因都沒有甚至都不考慮下她的感受非要硬逼著她和顧湛分手呢?


    江槿西慢慢坐在了身後的沙發上,低下頭抬手揉上了有些疲憊的眉心。


    她有些迷茫,答應好了顧湛會說服父親,可現在卻一丁點信心都沒有了。


    現在的她,就好像正穿梭在層層散不開的大霧中,一片白茫茫,根本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江槿西看著窗外的夜色,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久久沉思。


    顧湛這邊,離開江槿西家小區之後直接就驅車去了藍岸會所。


    今晚,他們一幫人的聚會難得齊全,就連已經很久都沒參加過的陸翊臣也來了。


    不僅他自己來了,還把小公主也一起帶來了。


    顧湛剛打開門進來,一個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就陣風似地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了他的雙腿:“顧叔叔!”


    抱著他的腿仰頭看著她的小姑娘正是陸翊臣的寶貝女兒陸家小公主陸心悅。


    顧湛彎起嘴角,就勢彎下身撈著她的兩條小細胳膊把人抱了起來朝眾人走過去。


    “哎,我說!”易明爵扭頭看了過來,見前一秒還在他跟前的小公主一聽到聲音一眨眼就跑到了顧湛懷裏,立馬沉下臉佯裝著生氣道,“小悅悅,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你顧叔叔一來你就把我扔了?虧我剛剛還送了一套最新版的芭比娃娃給你。”


    陸心悅今年五歲,長得粉雕玉嫩的,瓷白圓潤的小臉,雙眼大而有神,烏溜溜的就跟又圓又大的黑葡萄似的,別提多討人喜歡了。


    她今天穿著一身嫩黃色的蓬蓬裙,一頭鬆軟的烏發梳成了丸子頭盤在頭頂,上麵還別了個閃閃發光的小王冠,笑起來眉眼彎彎,看起來跟童話書裏的小公主沒兩樣,既可愛又俏皮。


    平時不僅陸家人把她捧在手心裏,像顧湛這些叔叔伯伯們更是對她有求必應,小公主在四大豪門裏就是眾星拱月的存在。


    這會兒見易明爵沉下了臉陸心悅也不怕,反而雙手摟著顧湛的脖子笑眯眯道:“我是去看顧叔叔的漂亮女朋友的!”


    說著又在顧湛懷裏扭來扭去的伸長了脖子往他身後看,左看右看都沒找到人,就嘟嘴問道:“顧叔叔,你女朋友呢?”


    “是啊,你女朋友呢?”易明爵挑了挑眉,陰陽怪氣地學著陸心悅的語氣打趣道。


    顧湛抱著陸心悅坐了下來,扭頭瞪了易明爵一眼:“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易明爵嘖了一聲,一臉興然地嘲笑道:“敢情你這是和嫂子鬧矛盾了啊?有氣沒處發是不是?”


    他們這一群人除了陸翊臣和顧湛之外,現在都是單身狗,但平時聚在一起的時候什麽葷話都說,這會兒要不是看還有個小丫頭在這,易明爵嘴裏還不知得蹦出什麽話來。


    顧湛今天沒心情和他貧嘴,他在來藍岸會所的這一路上都在想著他和江槿西的事情,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的衝動想著調轉車頭回去當著江晉東和江槿西的麵幹脆把所有事情都攤開來說。


    好在,還有一分理智。


    顧湛將陸心悅放到了一邊的沙發上,自己則是端起桌上的酒仰頭一口灌了下去。


    陸心悅在,他們幾個人都很自覺地沒有吸煙,顧湛心裏煩,灌了一杯之後就要倒第二杯。


    易明爵等人相互看了看,各自收起臉上的玩笑神色,最後還是向來穩重的陸翊臣抬手按住了顧湛要倒酒的那隻手。


    陸翊臣不僅是他們幾個裏麵年紀最大的,而且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時候就是孩子王,從小到大,積威甚重,他的話在他們的圈子裏是最管用的。


    “有什麽事就說吧!喝酒有什麽用?”陸翊臣冷冷道。


    “就是就是!”陸心悅也在一旁學著大人說話,還拿手扇了扇鼻子,皺著小嘴道,“喝酒臭臭!”


    易明爵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看向陸翊臣道:“大哥,你平時可少點應酬,看小公主的樣子,估計沒少嫌棄你!”


    陸翊臣冷著臉斜了他一眼,隨後讓自己的助理帶陸心悅出去吃點東西。


    小公主離開後,顧湛蹙著眉掏出煙就點了起來。


    煙霧繚繞中,他把江晉東反對他和江槿西在一起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隻隱去了江晉東不是江槿西生父這件事沒提。


    易明爵還以為是什麽事,直接一口道:“二哥,你那老丈人也太固執了,照我說,這事就一個辦法!”


    “什麽辦法?”顧湛懶懶看向他,等著他繼續往下說下去。


    雖然易明爵平時有些不正經,但從小到大鬼主意最多。


    易明爵嘿嘿一笑:“生米煮成熟飯唄!電視裏不都這麽演的?”


    顧湛嗤了一聲,還生米煮成熟飯!


    要是現在西西的肚子裏有個小小湛,倒是有些作用。


    光是生米煮成熟飯有什麽用?大清都亡了好不好?


    易明爵就知道他沒聽懂,便坐過來一點湊到顧湛身邊道:“二哥,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說的生米煮成熟飯不是那個意思,是說你和二嫂兩個先斬後奏把證給領了,到時候你老丈人就是不同意也沒法子!”


    “你這說了等於沒說!”顧湛一臉嫌棄地將他湊過來的俊臉推了開去。


    還以為他有什麽好辦法呢!結果說來說去盡是廢話,要是西西願意瞞著江晉東偷偷去領證他還用得著煩嗎?


    易明爵隨手端了杯酒抿了一口,瀲灩的眉峰往上挑了挑:“至於怎麽哄了二嫂去領證嘛,這就要看二哥你的魅力了。”


    “我有沒有魅力都比你這個單身狗童子雞要好!”顧湛踢了他一腳,“邊兒去,別跟這礙眼!”


    易明爵就跟人被踩了尾巴似的頓時抓狂:“二哥,你你你,你簡直太過分了,不帶這麽往人痛處上戳的!”


    又不是他願意做單身狗童子雞的,他自己已經美到慘絕人寰無與倫比了,哪還能看得上別人啊?


    要和一個比他醜的女人戀愛上床,那還不如拿把刀直接架他脖子上算了!


    顧湛懶得理他。


    倒是陸翊臣聽了易明爵的話之後若有所思地開口道:“這事其實也沒那麽困難,讓南璟幫你個小忙就行了。”


    南璟?


    他能幫什麽忙?


    顧湛一臉不解。


    一向不苟言笑的陸翊臣勾了勾嘴角:“讓南璟告訴你女人說你病了,而且病得不輕,要是她真的愛你的話,一準會主動跑來跟你領證的。”


    “這不大好吧?”顧湛一雙濃眉幾乎快要擰到一起去了,“西西最討厭別人騙她了,要是給她知道了,肯定要生我的氣。”


    關鍵是騙她就算了,還拿生病這種事情……


    顧湛覺得這些兄弟不能幫忙就算了,出這種主意簡直就是在添亂!


    陸翊臣道:“等你們把證領了再讓南璟出麵,找個合適的借口說是弄錯了不就行了?到時候她還能拽著你再領張離婚證?”


    顧湛努了努嘴,這次沒再立馬拒絕,而是蹙著眉深思,顯然是有一點動心的。


    不過轉念一想——


    再小心的事情都有萬一,他太在乎江槿西了,所以更害怕失去,而且他也不忍心看她擔憂難過。


    陸翊臣他們是沒和西西相處過,不知道她也是真心愛他的,所以才想用這種激將法。


    可他知道啊!他不需要用謊言去試探西西的真心。


    西西不是不愛他,隻是要顧忌的事情太多了。


    其實他也沒有變態到要完全占有她所有的愛,甚至分給家人都不允許。


    顧湛左思右想,最後決定還是不用這餿主意。


    他擺了擺手拒絕,接著似有所悟般看向陸翊臣,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麽大秘密一樣:“大哥,當初你把大嫂氣跑了,該不會就是用了這主意吧?”


    剛剛還一臉淡然隔岸觀火的陸翊臣瞬間臉一沉,豁然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帶悅悅回去了。”


    陸翊臣大步離開,留下了一室的冷氣。


    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易明爵拿胳膊捅了捅顧湛,小聲道:“二哥,你可真是太不會說話了!你看著吧,這次大哥少說得記仇記你一年,估計你未來一年內都沒機會看到咱們可愛的小公主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顧湛,畢竟陸翊臣夫妻鬧翻的那段時間他也不在國內,陸翊臣又對這事諱莫如深,連他這麽愛打聽的人都隻知道一星半點。


    愛情那,就是個愁死人不償命的東西!


    易明爵想想,覺得像他這樣孑然一身,天天對著鏡子欣賞自己也沒什麽不好的。


    陸翊臣離開後沒多久顧湛也走了,包廂裏又隻剩下易明爵和南珩兩個人。


    南珩本來就話少,但像今晚這樣縮在角落裏一句話都沒說也有點奇怪。


    見他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鼓搗手機,易明爵一時好奇就湊過去看了眼:“你在幹嘛呢?”


    誰知他什麽都還沒看到,南珩立馬條件反射似的將手機往自己懷裏一縮,接著騰地起身,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賊一樣似的。


    易明爵氣得牙疼,一個破手機,當誰想看呢!


    要說他是不想找女朋友,那南珩就是找不到女朋友,畢竟他是個大臉盲,男的女的在他看來沒什麽區別。


    一個臉盲加單身狗,他那手機裏還能有什麽秘密不成?


    易明爵覺得自己心累,身邊這一群兄弟就沒一個正常的。


    得,就他愛操心!


    為了顧湛的終身幸福,易明爵大人不計小人過地走過去對南珩挑了挑眉:“剛剛大哥說的那法子你也聽到了吧?回頭可別忘了讓南璟那小子幫個忙。”


    南珩皺眉:“二哥拒絕了!”


    易明爵擺了擺手,一臉不以為然:“你以為他想拒絕啊?不過是得了妻管嚴,怕有一天東窗事發了惹未來二嫂生氣。咱們好歹也喊他一聲二哥,這個忙還能不幫?”


    反正他是看不過去顧湛為了一個女人意誌消沉,想當初他還是單身的時候多瀟灑多高冷啊!


    女人往他身上撲結果還沒碰到衣角就能被他一把甩開,現在倒好,也不知道到底是喜歡上一個什麽樣的天仙了!


    易明爵雙眼眯了眯,眼中掠過一絲冷光——


    在他看來,隻要江槿西點頭,什麽都不是問題。


    可她不點頭,那所謂的老丈人不同意就是個借口!


    易明爵沒愛過人,體會不到顧湛現在小心翼翼地把江槿西捧在手心上是什麽感覺。


    但在他的認知裏,既然顧湛說江槿西也喜歡他也愛他,那就沒理由總是讓他一個人付出。


    不能因為是女人就矯情啊!


    顧湛不願意做壞人,那就他們這群兄弟來做。


    要在一起就幹幹脆脆地在一起,像現在這樣也不知成天墨跡個什麽勁!


    他們在旁邊加把火,讓兩人盡快修成正果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易明爵突然就想到一個特損的主意,也不顧南珩的反對直接就拿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湊到他耳邊一邊笑著一邊低聲說了起來。


    彼時,南珩臉上平靜的神色漸漸皸裂,聽完後,許久他才慢慢扭過頭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一臉沾沾自喜的易明爵,也不知是覺得他的主意太不可思議,還是真的覺得好笑——


    他咧開一成不變的嘴角,嗤笑一聲:“你膽子挺大的。我覺得,到時候二哥和未來二嫂應該可以修成正果,但你大概也要被二哥打死了。”


    畢竟,是男人大概都忍不了被女人誤會得了那種病,尤其還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易明爵擺擺手,不以為然道:“說得好像我怕他似的,小時候打架也不是沒打贏過啊!”


    雖然那已經是六歲之前的事了……


    易明爵默默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見南珩不說話,他又湊近點趁熱打鐵地遊說道:“反正這事別告訴二哥,就當他不知情,到時候真要秋後算賬,這鍋就讓南璟來背。”


    南珩還以為他要為了兄弟兩肋插刀呢,結果自己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鍋全都丟給別人了!


    他斜眼看著他嗬嗬一聲:“你這算盤打得真精,都算計到我弟弟頭上來了。”


    易明爵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一樣,攤了攤手:“那沒辦法,要是我是醫生的話,這事我肯定就攬自己身上了。”


    再說了,關鍵時候,兄弟不就是拿來坑的嗎?


    江晉東堅持要去探望劉明並向他道歉,次日一早,便獨自去了市中心醫院,。


    江槿西雖然對劉明這人無感,但想著昨天他也算是遭了無妄之災,又擔心江晉東的身體,本來是要陪他一起去的。可雜誌社那邊突然打了電話過來說是要回去緊急加班,便也隻能作罷。


    彼時,病房裏,劉母一臉怒容地數落江家父女:“你二叔還說他們是什麽書香世家!我呸,書香世家教出來的女兒能跟小痞子混在一起?瞧把人打成什麽樣了?不行,這事咱不能就這麽算了,得報警,非把人抓了不可!”


    “報什麽警?”站在窗前的劉父轉過身來怒聲打斷她的話,又看了眼病歪歪地躺在病床上的劉明,恨鐵不成鋼道,“你們還想把事情鬧大不成?”


    “鬧大就鬧大!”劉母一不做二不休道,“看他把咱們兒子打成什麽樣了!”


    劉父一臉嫌棄地抬手指著劉明低吼道:“他什麽樣咱們心裏有數,到時候被人知道了你看是江家倒黴還是咱們丟臉!”


    劉母嗓中一窒,接下來的話全都淹沒在了喉嚨裏。


    雖然他們無奈之下已經接受了劉明喜歡的是男人的事實,可到底思想上轉不過來,提到這事就覺得抬不起頭來。


    要是真的被別人知道了,他們這輩子也就不用再見人了。


    “爸、媽,你們都別再吵了。”劉明抬手揉了下快要爆炸的額角,有氣無力地開口道,“江教授那邊我估計是他不同意江小姐和那痞子在一起,所以才和二叔說江小姐是單身。”


    劉母哼了一聲:“那咱們也不要那女人,和一個小痞子混在一起的能是什麽好女人?”


    劉明抬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眼中迸出一道凶光,冷笑道:“正因為這樣,一會兒江教授來的時候,你和爸才更得客氣點!江槿西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


    “兒子,你的意思是……”


    劉母一愣,和劉父相互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明白劉明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劉明輕哼一聲,嘴角笑意森森:“江槿西要是之前真的和別人不清不楚的,等她嫁進了咱們家,就等於有了個把柄在咱們手上握著,到時候也就不擔心她出去亂說話了。”


    本來同誌騙婚這件事就有風險,劉明原本的打算是等結婚後盡快讓女方懷上孩子,然後再出去該怎麽玩就怎麽玩。


    有了孩子,女方到底要顧忌點,即便知道了他是個gay,也隻能委曲求全,不會胡來。然後他再花點功夫哄哄,一輩子也就這麽過了。


    現在江槿西心裏有別人就更好了,他還能玩得更自由點,需要顧忌的事情也就沒那麽多了,反正他也不喜歡她。


    昨天那臭痞子把他往死裏打,等他娶了江槿西一定會好好還回去的!


    不知是默認了劉明的想法還是一時間沒轉過彎來,劉父劉母都沒再開口。


    等到江晉東來的時候,二人臉上雖然沒什麽笑容,但也沒有惡語相向。


    倒是劉明為了給江晉東留一個好印象,主動掀了被子要下床相迎。


    “你躺好、躺好!”江晉東趕忙抬起手道。


    劉明身上有一股讀書人最喜歡的儒雅氣息,再加上禮數有加,江晉東對他真的很滿意。


    可是槿西不願意,他也不可能按著她的頭非逼著她嫁給他。


    但就算不是劉明,也不會是顧湛。


    昨晚江晉東一夜未眠,已經徹底下定了決心。


    江晉東向劉父和劉母連連道歉,二人聽了劉明剛剛說的話便也沒在這件事上麵再計較下去。


    江晉東看得出劉明對江槿西是有些意思的,因此當劉母問起昨天打人那小夥子到底是誰的時候,他並沒有說出顧湛和江槿西的關係。


    劉明一眼就看出了江晉東對顧湛壓根就不滿意,便笑道:“伯父,不瞞您說,昨天我和江小姐聊了好一會兒,覺得很投緣。要是您不反對的話,我想追求她。”


    江晉東麵上有些錯愕:“你不在乎昨天發生的事?”


    劉明坦然一笑:“誰都有過去,既然伯父您不同意江小姐和那位先生在一起,肯定有您的原因。隻要伯父對我放心,願意將她交托給我,我一定會好好對她的。”


    正直、坦率、有責任感,這是江晉東對劉明的印象。


    他是個矛盾的人——


    一方麵,他要不顧一切地護著那個從小就不在他身邊的親生女兒,不能讓任何人有機會去傷害她揭穿她的身份。


    另一方麵,他是真的希望槿西好,希望她能找一個可靠的能一輩子對她好的人。


    他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兩全其美。


    很顯然,現在在他心裏,劉明就是這個能給江槿西幸福的人無疑。


    和顧家不同,劉家隻是小康之家,就是處理人際關係,都要簡單很多。


    而且他和劉明的二叔是近三十年的老朋友,雙方知根知底,槿西嫁過去也不會有什麽大的家庭問題。


    江晉東坐在床邊,握住劉明的手,連臉上的笑紋都是和藹的:“好好養傷,等好了之後來家裏做客。”


    劉明雙眼一亮,江晉東的話外之意就是同意了他去追求江槿西,甚至是在給他們創造機會——


    未來老丈人都攻克下來了,一個初入社會的小丫頭逃不過他的手心!


    雖然心中得意,但麵上還是一派謙遜之色,看得江晉東心中越發滿意。


    在病房聊了好一會兒,兩人越談越投機,到了中午快吃飯的時候,江晉東才離開了劉明的病房。


    彼時,他剛走進電梯間的那一刹那,緊鄰著的走廊裏慢慢走出了一個瘦削的人影——


    正是自從周桂芳被抓走後就離開了江家的江蔓青。


    不過短短十幾天的時間,江蔓青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就不胖的臉上顴骨凸起得十分明顯,眼神陰冷,渾身上下仿佛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陰翳。


    她定定地看著江晉東走進了電梯裏,隨後又扭頭看向劉明的病房。


    周壽的父親、她的親二舅自從聽說母親和表哥的事情再沒有翻案的可能之後就病倒住進了醫院裏,她今天剛好來探望他,卻沒想到會在這裏意外看到父親的身影。


    她一路跟著他來到了劉明的病房外頭。


    剛剛,在門口也聽到了裏麵的一些對話。


    雖然不知道江槿西和顧湛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有一點她十分肯定——


    父親有意想撮合裏頭這個年輕男人和江槿西。


    父親從小就偏心江槿西,給她選中的人肯定不會太差。他總是那樣,有什麽好的就想著江槿西。


    要是,要是她把這個男人從江槿西手裏搶了過來,那麽不僅會狠狠打她的臉,還會讓父親憤怒不已。


    這大概——


    是她目前力所能及而且也是最好最直接的報複方式了吧?


    江蔓青勾起嘴角,唇邊揚起了一絲猙獰而又扭曲的笑容。


    再回江家的時候是她在醫院撞見江晉東的第三天下午,離九月初開學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和離家的時候一臉恨意截然不同,江蔓青哭著和江晉東認錯,說自己不孝。


    到底是親生父女,沒有隔夜仇的。


    害死喬清婉的人是周桂芳,和江蔓青無關。


    她主動認錯,江晉東自然不會將她往外趕。


    “爸,姐姐會不會還生我的氣?我回家住她會不會不高興?”江蔓青紅著眼睛垂首站在江晉東麵前,可憐兮兮的模樣就跟隻受了驚的兔子似的。


    江晉東沉下臉肅然道:“你姐姐不是那種人!以前你媽怕你和她走得近,故意讓你疏遠她,你們姐妹兩個才會鬧成今天這樣。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要多像你姐姐學習學習,這個世上,除了爸爸,她也是你的親人。”


    江蔓青心裏冷笑,她沒有爸爸,江槿西更不是她的親人!


    江晉東見她低著頭不說話,就知道她心裏對槿西還是有疙瘩的。


    但也沒有辦法——


    他的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沒準什麽時候說走就走了。


    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不能在有生之年見見那個孩子,親耳聽她喊一聲“爸爸”。


    可他知道,他不靠近她才是對她最好的愛。她在那個家裏,遠遠比跟著他要好要幸福。


    雖然那個孩子和蔓青才是親姐妹,但兩人素不相識,就算以後有機會相認肯定也不會有多少感情。


    相反,槿西是個重感情的人,如果以後他有個萬一的話,把蔓青托付給她,她肯定不會不管的。


    江晉東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因為你媽媽的事情怪你姐姐,但你今年也已經十八歲了,心裏應該有個對錯是非觀。你媽媽一而再再而三地行差踏錯,她有今天,是罪有應得。”


    的確是罪有應得,但這句話不應該由江晉東來講!


    他不該在母親入獄後非但不聞不問,反而落井下石簽了離婚協議。


    江蔓青用了老大力氣才將心口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生生壓了下去,她吸了吸鼻子,小聲道:“我知道的,我沒有怪姐姐。”


    江晉東老懷欣慰地點點頭:“知道就好,槿西脾氣好,不會和你計較以前的事的。”


    江蔓青彎了彎唇,眼底快速劃過一絲嘲諷。


    同一時間,正在上班的江槿西突然接到了南璟打來的電話。


    他在電話裏沒有詳說,但是讓她無論如何也要盡快來一趟醫院,說是有關顧湛的事情要馬上告訴她。


    江槿西放下手機,一顆心突然“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剛剛南璟凝重的語氣還有他話裏行間的閃躲都讓她莫名地恐慌,就好像,有什麽天要塌下來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父親最開始住院的那段時間,她和南璟有過不少接觸。


    他那人平易近人,許是因為職業的原因,時常掛著一張笑臉,看起來極為親切。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用這麽嚴肅的語氣和她講話。


    有關顧湛的事情——


    難道是他出什麽事了?


    江槿西顧不得多想,匆匆拿了包就跑到了馮萌萌身旁壓低聲音道:“萌萌,我有點急事要先走了,一會兒要是陸主編過來了,你想法子幫我擋一下。”


    馮萌萌見她一臉焦急之色,也顧不得細問,就趕緊點點頭道:“你快去吧!放心,這裏有我看著。”


    今天是周三,下午是雜誌社高管的例會時間,沒有特殊情況,陸玉婷一般不會過來查崗。


    江槿西出了寫字樓之後很快就招了輛的士直奔南安醫院。


    這一路上,她的心跳從來都沒有慢下來過,腦子裏也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胡思亂想。


    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她覺得仿佛過了有半個世紀那麽久。


    下了出租車,她就快步往醫院裏趕。


    已經是夏季的尾巴了,天氣開始轉涼,但江槿西到了南璟辦公室的時候,額頭和鼻尖還是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南璟沒想到她會這麽快就來了,見她有些氣喘,臉上又都是汗,趕緊抽了張濕巾遞給她,急急道:“你先坐下來歇會兒。”


    江槿西點點頭,拿濕巾往臉上擦了擦,坐下來後好一會兒才將呼吸平複下來:“顧湛出什麽事了?”


    南璟麵上有些不自然,甚至都不敢和江槿西對視。


    也不知道易三到底是怎麽想的,數不盡的法子可以添一把火,偏偏用這種奇怪的餿主意。


    雖然是醫生,但好歹他是男人,江槿西是女人,還是自己兄弟的女朋友——


    這種話題,讓他怎麽說得出口?


    要不是覺得易明爵說的話又有點道理,他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算了,要是撒個謊就能讓她倆少走點彎路,也算是為兄弟兩肋插刀了。


    看江槿西氣喘籲籲地趕了來,南璟心裏著實有點過意不去——


    未來二嫂是個多好的姑娘啊!


    雖然說為人軟了點,做事還有點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可這又不是什麽大毛病,人小姑娘對二哥那絕對是一百二十分的真心!


    江槿西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隻當是顧湛真的出了什麽大事所以他一直不說話。


    情急之下,她不由加重了語氣問道:“到底是什麽事?”


    南璟默默念了聲“罪過罪過”,隨後才一臉凝重地低低開口:“二哥他病了。”


    心裏卻在念叨著:“二哥,我這真不是在咒你,我是在幫你盡快把媳婦兒娶回去!”


    “病了?”江槿西心頭一緊,“什麽病?”


    南璟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瓣,臉燙得不行:“就……就是那種病。”


    “那種病?”江槿西一頭霧水,“哪種病?”


    見南璟一直支支吾吾又一臉為難的樣子,再加上他之前在電話裏一副事態很嚴重的語氣,江槿西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麵色一變——


    難道是什麽不治之症?


    怪不得這兩天他都沒打電話給她,也沒來接她下班,還騙她說公司裏太忙了,她還以為他在為那天相親的事情生氣呢!


    但怎麽可能呢?


    顧湛看起來那麽健康的一個人!


    他怎麽會得不治之症?


    “你是不是弄錯了?”


    江槿西悶著聲音問南璟,由於腦補過甚,眼中不自覺地已經開始沁出淚水。


    這下輪到南璟懵了,他還什麽都沒說呢,這怎麽就哭上了?


    顧不上別的事,他趕緊起身抽了張紙巾給她遞了過去。


    江槿西接在手裏攥得極緊,眼眶卻越來越紅。


    南璟沒說話,她就覺得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慢慢地,大顆大顆的淚珠子撲簌撲簌往下直掉。


    一想到顧湛可能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她就有一種從上到下、從內到外,全身心都空了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無依無靠的那段煎熬時光。


    原來,不知不覺中顧湛已經占據了她心底最重要的位置。


    一想到他可能有什麽事情,她就渾身發冷,好像跌入了冰淵再也爬不上來一樣。


    江槿西後悔,為什麽沒有早點答應和他領證結婚,這樣,至少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會多一點。


    這個時候,什麽江晉東的反對,什麽顧忌這個顧忌那個,全被她拋到了腦後——


    全世界對她來說,都沒有顧湛一個人重要。


    有的時候,不是不愛,而是到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已經愛入骨髓。


    再給江槿西一次重來的機會,之前顧湛說過那麽多次想和她去領證想和她搬到幸福裏住在一起……


    她一定會點頭答應,統統都答應!


    南璟見她越哭越厲害,一時間慌了手腳。


    他咬牙切齒地在心裏把慫恿他的易明爵罵了個百八十遍,這種事情,讓他一個不相幹的大男人怎麽好意思和江槿西麵對麵地討論?


    可現在騎虎難下,都把人喊來了,就算眼前是刀山他也得眼都不眨一下地往上爬。


    “哎,你別哭了,回頭給二哥知道我把你惹哭了非得揍我不可!”南璟走到她邊上坐了下來,抬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嘴裏嘟嘟囔囔道,“你放心,現在醫學很發達的,而且也不是什麽大病。最多治不好你和他分手就是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這是什麽話?


    她怎麽會因為顧湛得了絕症就拋棄他置他於不顧?


    江槿西抬手用力擦了把淚,扭頭看向南璟,一臉堅定道:“不管他得了什麽病,我都會陪著他一起治療,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


    “可要是治不好說不定你們一輩子都沒孩子,你還是和他分手吧!”南璟故意將話頂了回去。


    “我不會和他……”分手的!


    江槿西還沒來得及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不會有孩子?


    這是什麽意思?


    江槿西拿手裏的紙巾用力擤了下鼻子,然後紅著眼睛向南璟遞了個不解的眼神:“顧湛到底得了什麽病?”


    “少精症啊!”南璟心一橫,脫口而出,“以後很難有孩子的,概率特別特別小。”


    江槿西的臉倏然一紅,同時心裏也重重鬆了口氣。


    這會兒她想的是——


    隻要不會危及生命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可是顧湛怎麽會有那種病呢?


    江槿西蹙眉——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她不是完全清醒的,但第二天身上的酸疼很明顯,顧湛在那方麵——


    應該是很厲害的吧!


    江槿西在醫學上差不多是一竅不通,自然也不知道這所謂的少精症除了影響生育還會有什麽症狀。


    南璟見她鬆了口氣的樣子,倒是奇怪了:“你以為他得了什麽病?”


    江槿西沒說話,南璟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你該不會以為他得了什麽絕症吧?”


    他倒是沒想到江槿西入戲這麽快,而且自動腦補了起來,最好笑的是結果還把自己給弄哭了。


    說句實話,這時候南璟倒是有些羨慕顧湛了——


    八百年沒見他喜歡過什麽女人,就在大多數人都以為他最後要麽獨身要麽變彎的時候,他突然找到了個犯起迷糊來都這麽可愛的姑娘,最關鍵的是夠專一夠深情。


    南璟單手托腮——


    這世上好看的姑娘太多了,可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也能有顧湛那樣的運氣遇到個有趣的靈魂。


    話說回來,南璟心裏笑過之後麵上又嚴肅了起來,他將手放了下來,握起拳頭抵在唇邊假意咳了咳:“二哥自己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所以他最近都沒怎麽找你。”


    事實上是,每年的八月中旬到九月初都是帝華國際最忙的一段時間。


    顧湛雖然是總裁,但也不是什麽事都不做的主。


    前些年沒有江槿西在身邊的時候,忙起來他能直接住在公司裏。要是沒這股拚勁,顧家的商業版圖也不可能擴充得那麽快。


    見江槿西不說話,南璟頓了下,按照易明爵教給他的話繃著臉肅然道:“你也知道,二哥是顧家的獨子,從小就驕傲得不行,得了這種病,他肯定不會對你開口的。我今天之所以告訴你,就是想說,你要是介意,就趕緊離開他!長痛不如短痛,省得拖拖拉拉的,最後讓他難過。”


    “我沒有介意。”江槿西下意識地搖頭。


    現在科學和醫療技術那麽發達,顧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就算是少精症,也不一定就沒有法子!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沒有孩子,隻要顧湛不做對不起她的事情,她就永遠都不會放棄他。


    南璟有些詫異:“你不介意沒有孩子?”


    是女人都會想要生一個自己的孩子的吧?


    當時易明爵提出這個一石二鳥既試探江槿西對顧湛的真心又想激將她盡快同意結婚的法子來的時候,南璟就覺得特別損。


    這刁鑽程度一點都不亞於——


    女人問男人,我和你媽一起跳進了河裏,你先救哪個?


    江槿西想都沒想就選擇了顧湛,真的讓他有些意外。


    彼時,聽了南璟的話之後,江槿西抿了抿唇——


    她怎麽可能不想要孩子呢?


    可如果,孩子和顧湛隻能二者選其一,那她選顧湛,不需要絲毫猶豫。


    因為,即便是有孩子,她也隻想要顧湛的。


    如果換了別人,有等於無。


    顧湛的朋友裏麵目前為止她隻接觸過南璟一個人,可現在就連有些交情的南璟都覺得她不夠愛顧湛,其他人大概會想得更不堪吧?


    更別說是被她和父親放了鴿子的顧湛的家人了。


    可是顧湛從來不和她說這些,她有家人的壓力,他也有,但他全都一個人扛了下來。


    江槿西不由反思——


    她是不是真的有些自私了?


    總想著父親不同意,又明知顧湛是喜歡她的,所以就這樣一直拖著……


    “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不同意結婚是不夠愛他?”江槿西試著問道。


    南璟咬咬牙,準備惡人做到底,再添最後一把火——


    他挑著眉道:“江槿西,雖然咱倆也算挺熟的了,但有些話我還是得說,要是說難聽了你也別介意,就當從沒聽過就好了。你既然問了這話,其實自己心裏也是有些心虛的吧?實話和你說吧!那天你相親之後,二哥和我們一起喝酒,然後喝多了進了醫院,雖然沒出什麽事,但後來意外知道自己有少精症……我從沒看過他那樣驕傲的人低下頭顱垂頭喪氣的樣子,那是第一次。之前還沒遇到你的時候,他沒有結婚的打算,也沒準備要孩子,所以有沒有得少精症對他並沒有影響。但他現在這樣灰心喪氣,全都是因為你,因為擔心不能給你最好的,包括他自己!”


    南璟臉不紅心不跳地睜著眼睛說瞎話,說到最後連他自己差點都信以為真了。


    其實他對江槿西挺有好感的,她和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看著就讓人覺得舒服。


    顧湛能娶她,那是福氣。


    原本覺著兩個人交往甚至結婚的障礙會在顧家這邊,可沒想到江槿西的父親說得好好的突然就變卦,而且咬死了不同意兩個人在一起。


    顧湛和江槿西心裏著急,他們這些做朋友的看著心裏更急!


    既然都在乎對方,那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該結婚結婚,天塌不下來。


    見江槿西不說話,他又趁熱打鐵條條是道地說了起來:“本來沒這事的時候你說要等你爸同意那肯定不是事!可現在二哥知道自己有少精症,本來就自卑,你還一直拖著,而且我敢保證你爸接下來絕對還會給你介紹別人,到時候你準備怎麽辦?剛剛你以為他得了絕症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和他結婚滿足他的願望?那時候你心裏肯定已經顧不得你爸同意不同意了吧?有句老話說得好,珍惜眼前人,別等快要失去的時候再來後悔,到時候可就晚了!你要是真的不介意他不能有孩子,就和他結婚,給他吃個定心丸!你這樣一直拖著,你自己覺得你是不介意,難道你就沒考慮過他的感受?生病的人可是最脆弱的!”


    江槿西心頭一震,南璟點到即止。


    最後笑眯眯地說了句:“喜歡就別想那麽多,你爸要是真拿你當女兒,就該知道你的幸福於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江晉東的態度轉換實在太奇怪了,要說顧湛不可靠他反對兩個人在一起還能說得過去,可現在明知道他對自己女兒好還一個勁的反對——


    就怕他自己知道不是親生的,不管什麽原因突然反對,總歸不是親生的自然是有區別的,哪會去考慮江槿西的心情?


    “對了!”南璟朝江槿西眨了眨眼,將聲音放低了些,一本正經地叮囑道,“少精症這事二哥不想讓你知道,你也別在他麵前說漏了嘴,他那麽要麵子的一個人。還有,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那啥的節製一點……”


    南璟覺得易明爵這人簡直太惡趣味了,自己不找女朋友就算了,居然想這麽個餿主意連帶著狠狠坑了二哥一把——


    照這情形下去,江槿西在不知道少精症這事是假的之前,二哥估計別想有和諧的性生活了。


    江槿西原本心情沉重著呢,可聽南璟這麽一打趣,臉色發紅直接就紅到了脖子根。


    她匆匆離開了南安醫院,坐車回家。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都在幫她做選擇,剛好江晉東帶著江蔓青出門去了,家裏一個人都沒有。


    看著半掩的書房門,江槿西放下手中的包,快步走了進去。


    戶口本還和之前一樣,安安穩穩地躺在書桌左手邊第一個抽屜裏最上麵一層。


    江槿西打開將戶口本拿在了手裏,心裏其實還是有些猶豫的——


    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叛逆不聽父親話的事情。


    可這猶豫轉瞬即逝——


    她想到了那天顧湛帶著她去幸福裏的場景,他一臉興奮地拉著她的手參觀各個房間,描繪他們在一起之後的生活藍圖。


    他還說過想讓她生個小小湛和小小西,說起孩子時雙眼會發光的他知道自己有少精症肯定是難過至極吧?


    南璟說得很對,現在她是顧湛的良藥。


    經過之前在醫院裏誤會他得了絕症被嚇到之後,她也想明白了——


    橫豎她這輩子就認定了顧湛一個人,要嫁隻會嫁給他。


    那不如就當下立斷,她不想等到快要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自己當初的猶豫不決。


    至於領證後是否會引起各方的反對——


    等領了再說,反正有顧湛陪著她一起。


    有他陪著,無所畏懼。


    江槿西拿著戶口本出了書房,鄭重其事地放進了自己的包裏,然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顧湛。


    接到江槿西電話的時候,顧湛正在處理手邊堆積如山的文件。


    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幻聽了——


    “西西,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顧湛的聲音掩飾不住的激動。


    是他聽錯了?


    西西讓他帶著戶口本去民政局門口?


    她是要和他結婚?


    電話那頭,江槿西一個字一個字再次重複了一遍。


    顧湛摒神凝息,幾乎是豎起耳朵在聽,他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在生意場上一向精明沉穩的男人掛斷電話後的瞬間腦中突然一片空白,他甚至沒來得及去想為什麽原本還繞成一團的事突然就撥開雲霧見月明了。


    他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江槿西要和他結婚了!


    顧湛騰然起身,抬手看了下腕表——


    現在下午三點半,離民政局下班還有兩個半小時的時間。


    不管西西為什麽突然想通了,先把證領了再說!


    這是天大的事情。


    顧湛快步繞過辦公桌,出門之際恰好與匆匆進來的楊勳撞了個滿懷。


    楊勳正要開口,顧湛已經大步走了過去。


    “總裁,您去哪啊?今天晚上約了合商集團的黃總吃飯!”楊勳扭頭衝他疾步遠去的背影大聲道。


    “往後推,另外約個時間!”顧湛頭也不回地道。


    顧湛直接從帝華國際開車回了綠景山,老爺子在後頭的附樓裏,顧明成夫婦都不在家,隻有蘭姨一個人。


    “阿湛,你怎麽回來了?”


    這幾天公司事情忙,別說江槿西了,就連顧家人都好幾天沒見過他了。


    蘭姨一見顧湛瘦了不少,頓時一臉的心疼。


    顧湛來不及和她多說,隻笑著道:“回來辦終身大事!”


    終身大事?


    蘭姨還沒反應過來,顧湛已經一步幾個台階快速上了樓。


    戶口本在他自己房間的抽屜裏,那裏麵除了戶口本,還有個錦盒。


    顧湛一臉柔情地將那個紅色錦盒拿了出來,裏頭是他一早就準備好的求婚戒指。


    本來是打算在兩家人吃過飯之後準備一個別出心裁的求婚儀式,結果江晉東那裏卻出了意外。


    這枚戒指也就一直躺在這裏。


    能這麽快派上用場是顧湛所料未及的。


    他拿了戒指和戶口本,將原本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硬生生地壓掉了一半,途中,還在花店裏買了一束紅玫瑰。


    雖然時間緊急,他給不了江槿西最好的求婚儀式,但在兩人領證之前,該有的都要有。


    缺了的,以後也會補上。


    領證結婚是江槿西開的口,那麽,求婚這件事他必須要做。


    哪能讓女孩子一直主動呢?


    顧湛驅車到民政局門口的時候江槿西正拎著包等在門口。


    看到他車的時候,江槿西抬高手臂朝她揮了揮。


    透過車窗,顧湛看到了她臉上澄澈幹淨的笑容。


    今天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長袖連衣裙,烏發披散在腦後,就如雨後盛開的百合一樣,透著清新的芬芳。


    江槿西可能不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女孩,但她是顧湛心裏的獨一無二——


    即便穿著最普通的衣服,即便臉上畫著最簡單的妝容。


    顧湛下車,打開後車門,捧著那束鮮紅欲滴的玫瑰大步朝江槿西走了過去。


    不過幾米的距離,江槿西抬手捂嘴,眼淚不由自主地滑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看著他走近。


    她沒想到這麽匆忙的時間裏顧湛居然沒有忘記給她一個最體麵的儀式。


    想起以前看的電影裏麵有一句曾讓她感動過很久的話——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顧湛是她的蓋世英雄,是她的玫瑰騎士,他來娶她了!


    江槿西定定站在原地,顧湛捧著玫瑰走到她的麵前,單膝跪地,將手裏的錦盒打開——


    harrywinston定製的全球獨一無二的專屬求婚鑽戒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戒指折射出來的耀眼光芒就和顧湛嘴角的笑容一樣,迷人而又瑰麗。


    顧湛說:“西西,嫁給我。”


    西西,嫁給我——


    這是江槿西聽到過的最好聽的一句話。


    她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哪怕前途還有荊棘在等著,隻要有顧湛陪著她一起走,那就好。


    民政局在茗江市的新開發區,周圍都是辦公大樓,這個時間點,鮮有行人。


    可江槿西卻覺得,即便沒有人見證,顧湛還是為她準備了一場隆重而又莊嚴的求婚儀式——


    天地為證。


    江槿西喜極而泣,流著淚由顧湛為她戴上了戒指,兩人攜手進了民政局。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兩本鮮豔的紅色本本。


    給兩人照相的人說他們很有夫妻相,江槿西也覺得結婚證上顧湛笑得特別好看。


    手裏拿著結婚證出了民政局,顧湛嘴裏還在喃喃:“西西,我是不是在做夢?”


    江槿西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顧湛也笑了,笑得有些傻氣,他捧著江槿西的臉接連親了好幾口,不厭其煩地喊著“老婆”。


    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將江槿西手裏的那本結婚證一並拿了過來:“我幫你收著,免得你弄丟了。”


    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結婚證他回去就鎖到保險櫃裏,回頭西西就是後悔也沒轍了。


    ------題外話------


    領證了喲,各種問題婚後再解決,天大地大,領證最大!


    神轉折、神助攻是易明爵和南璟這對坑隊友的貨~


    昨天留下的答案是b,西西主動提出來的。


    我個人認為,在雙方家庭都還沒有做好準備的情況下,西西提出來比顧湛提出來更有意義,因為兩個人之前的交往裏,主動的那個一直是阿湛。感情的事,應該你來我往,兩個人一起努力。


    還有江晉東的問題,有好幾個親選了他,不要覺得他的性格轉換太大,那是因為之前沒有出現矛盾點。江晉東的矛盾點在於他自己的女兒,就像文中說的,西西和他自己的女兒比起來,後者更重要。


    今天題外話有些羅嗦了哈,希望大家踴躍留言搶樓,上架活動僅限今天,獎勵明天統一發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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