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敏滿心喜悅的跟著楊天明來到了紅象。
她以為，楊在明真的是帶她來見朋友的，所以早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帶著滿臉的笑容跟在楊天明的身後。
隻是，當看到楊天明帶她見的人是誰後，顧敏笑不出來了。
臉皮青紅交錯，精彩得很。
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隻能繼續演下去，不然就一切都功虧一潰。
「你怎麽在這裏？」帶著質問，顧敏氣得兩眼冒煙。
怎麽這個小賤人到哪裏都能見到她？
相對於跟她的氣冒三丈，顧顏剛顯得淡定多了，「我在哪裏跟你有什麽關係？更何況，我比你先來，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吧？」
所以，顧敏這種質問她的口氣，她真的不喜歡呢。
楊天明像是沒有看到她們倆的針鋒相對一樣，直接拉開椅子就坐到了顧顏的對麵，同時也看到了她手上的傷，「怎麽受傷了？」
話裏話外，根本就沒有理會顧敏的意思。
「沒事，一點擦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臂，顧顏說得淡然。
同樣把顧敏視為無物。
顧敏氣結，「外公——」
雖然嘴上叫著外公，可是顧敏的心裏不知道轉了幾個彎。
如果這老頭不是早就知道了她跟顧顏的關係，那就是想要借顧顏來打探她的。
隻是，顧敏不肯定，顧顏到底知不知道楊天明的身份？
聽到顧敏的聲音，楊天明這才回過神來一般的恍然大悟，「敏敏，你們是不是認識？」
「怎麽能不認識？我們是兩姐妹，能不認識嗎？」帶著些優雅的笑容，顧敏坐到了顧顏的身邊。不管怎麽樣，現在她都要穩住，隻要穩住了，她就能大富大貴，絕不能讓顧顏壞了她的好事！
表麵上是鎮定的，可是顧敏心裏卻著實在擔心，就怕顧顏說錯了話，會壞了她的好事。
對顧敏各種行為不予置評，顧顏隻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挑著眉毛，「楊老，我不知道你會跟她一起過來。」
雖然淡淡的口吻，可是有著明顯的不高興。
隻不過，這種不高興並不是針對楊天明，而是顧敏。
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明知道自己不受歡迎，還能一直賴在這裏，也是拚了。
隻可惜，白白浪費了她的好時光。
楊天明隻是淡淡的笑，「顧顏，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找自己的外孫女，今天終於讓我如願了。」
？
顧顏愣了一下，目光來回在楊天明跟顧敏的身上打量，「所以？」
「所以，我現在才知道，我就是外公的孫女。」顧敏無比自然的接過了她的話頭。
「噗！」
顧顏剛入口的咖啡噴了出來，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顧敏，然後毫不留情的說道，「顧敏，我不知道你的臉皮竟然這麽厚！」
顧敏臉上一僵，心裏暗罵，你個小賤人！竟然敢這麽說我！
楊天明手上一頓，帶著些打探的意味問道，「顧顏，你這話是？」
「楊老，我可以告訴你，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孩子是你的外孫女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會是顧敏！」
顧顏抽了張紙巾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嘴巴，帶著嘲諷的說道，「楊老，我知道你尋親心切，可是也不能這麽盲目對不對？我這妹妹，父母雙全，她怎麽可能會是你的外孫女？」
沒有一點顧念坐在自己旁邊的顧敏，顧顏說得苦口婆心。
顧敏早就氣歪了臉，「顧顏！你在胡說什麽？明明我才是你的姐姐！」
早在見到顧顏的時候，她就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可是，千算萬算，顧敏沒料到顧顏竟然真的這麽不留情麵！竟然當著楊天明的麵就把兩人的身份給說了出來。
對於顧敏的這反應，楊天明沒有太驚訝，隻見他雙手交握，「這就奇怪了，你媽媽說，顧敏是她收養的，你又跟我說，顧敏是你妹妹，你們到底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帶著輕笑，顧顏絲毫不看顧敏的那已然鐵青的臉，「我媽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會跟你說這些話？顧敏是不是喬芳收養的，這個我就不好說了，不過，再怎麽樣，她也不可能有是你的外孫女，楊老，你自己想一下吧。」
說著她站起了身，回頭，看顧敏，「人在做，天在看，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圖楊老什麽，但是我勸你，還是好好的做自己。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孫女，隻要做個親屬鑑定應該可以明了一切。」
說完後，顧顏拿了自己的包就要走。
「等等，」楊天明出了聲，聲音竟是顧顏以前所沒有聽過的清冷，「顧顏，你媽媽是不是叫吳月如？」
顧顏一愣，重新回來到位置上坐下，「是。」
「胡說，那才是我媽——」沒有反應得及的顧敏後知後覺的回了一句，然後在楊天明淩厲的目光下低頭。
「我找到的景宛小區，那裏的老太太跟我說，小區裏姓吳的女人，隻有你媽當年帶著你的出現最奇怪，她們都沒有見到過你媽懷孕，可是卻突然帶著你就出現了，所以，我懷疑你才是我的外孫女。」
沒有多餘的話，楊天明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顧敏的心一下涼了。
這老頭居然早就去查過！那她這算什麽？演戲嗎？
可恨的是，這死老頭居然一開始沒有揭穿她，而是任她在做著自己的美夢！
不過，看顧顏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反應，顧敏暗中笑了一聲，「明明那個人說的是我。」
她的聲音成功的拉回了顧顏的心神，帶著淺笑，顧顏說道，「這不可能，我媽從小就疼我，她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我不是她生的。所以楊老，你一定是搞錯了。我還是那句話，顧敏不可能是你的外孫女，我也不可能是，你恐怕要失望了。」
她之所以揭穿顧敏，隻是單純的看不過去，可沒代表顧顏會認為自己是楊天明的外孫女。
在她的記憶中，媽媽吳月如對她一直疼愛有加，哪怕是後來有了小濤，也從來不會厚此薄彼，而且也從來沒有聽過媽媽說自己不是親生的之類的話，所以顧顏不認為楊天明的消息是準確的。
「顏顏，我知道你一定很難接受，可是你不要忘了，是你陪我去找的福利院，那個老太太的話你沒有忘記吧？」楊天明不死心的說著，「吳月如是你媽媽，如果連你都不是，那麽顧敏小姐，你是為什麽要冒充我的外孫女？」
楊天明最後一句話直指顧敏，讓她愣得沒有理由反駁，「我——我沒有冒充——」
「你是覺得我好騙，還是覺得我有什麽可以值得你利用的？」楊天明再說道，「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我的身份可能是有些錢，可是就在兩天前，我已經把我所有的財產捐了出去，所以我現在其實是一個什麽也沒有的人。」
這番話真的是特別的不給麵子，說得顧敏臉紅耳赤。
謔的一聲站起來，顧敏顯得很生氣，「既然什麽也沒有，還找什麽孫女？」
說著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楊天明啞口無言。
倒是顧顏似乎對顧敏有這樣的舉動一點了也沒有驚訝，笑著說了一句，「終於還是繃不住了吧！」
她就知道，顧敏這樣的人，如果沒有利益驅使，怎麽可能會願意承認一個一無所有的老人？
「顧顏，不瞞你說，從見你的第一麵，我就覺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可是三年前你說你有父母，所以我也就作罷了。隻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極有可能不是顧雄的親生女兒，也很有可能不是你媽的親生女兒，所以我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你能同意跟我做個親屬鑑定嗎？」
帶懇求，楊天明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可是，這真的不可能的。」顧顏說著，眼裏有著糾結。
楊天明的心情她能理解，可是如果她同意跟楊天明做了鑑定，那就意味著她懷疑自己的身世，如果結果出來不是的話，怎麽對得起在九泉下的媽媽？
「我知道你為難，隻是你的神韻真的太像我的女兒了，而今我已經查到這個份上，隻要你同意跟我做一個親屬鑑定，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所以，顧顏，你就當成全我這個老頭子吧？」
不想放棄最後一線希望，楊天明採用了哀求政策。
根據所有的線索來看，他能七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顧顏應該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可是沒有鑑定過，一切都隻是猜測啊！
如果不是他認真看過擼過那些線索，在顧敏自動認他的時候，楊天明會很高興的。隻不過，在回去m國的這幾天來，他真的是反覆的馬所有的情節和線索都重新拚接了一遍，才能這麽肯定。
當然了，如果能得到顧雄的親口承認，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隻是目前顧雄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會如他的願。
「這樣吧，我到底是不是我媽的女兒，相信我爸會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如去問過他之後，你再考慮？」實在是想不到應該怎麽拒絕這個老人，顧顏隻能這麽提議了。
楊天明嘆了一口氣，「不瞞你說，我找過顧雄，對於你是不是他的女兒這個問題，他的回答是揺頭後，又點頭，我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意思？」
「什麽？」顧顏愣了，「你說顧雄他否認我是他的女兒？」
可是怎麽可能？
在她有史以來的記憶裏，真的從來就沒有聽媽媽說過關於自己不是顧家孩子的事情。
「所以我才要求跟你做一次親屬鑑定，隻有這樣，才能水落石出。」
楊天明說到最後不禁老淚縱橫，「我年紀這麽大了，可能等不了多久了，這一生就隻有這個願望，顧顏，求你成全我吧！是或者不是，讓我有個數？」
老人家的樣子，真的讓顧顏慌了神。
「楊老，如果你覺得隻有這樣才能讓你心安的話，那好吧，我陪你去。」
平日裏跟楊天明的關係不錯，所以楊天的請求真的讓顧顏不知道怎麽回絕。也如他所說，就當是為了完成他的一個願望吧！如果不是，那就真的隻是造化弄人了。
顧顏的話讓楊天明心裏感激不已，「好，我們現在就去。」
說著他起身，前所未有過的急切。
能理解他的心情，顧顏沒有異議。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紅象咖啡廳，最終上了楊天明的車子離開。
一直停在路邊的計程車跟了上去。
跟著楊天明來到中心醫院，直接就找到了鑑定科，跟醫生說明了事由，雙方抽了血，負責的醫生最終拿著到手的兩個樣本做好了記號，順手放到了旁邊排隊。
「三天後這個時候來拿結果吧。」
「謝謝！」
楊天明的心情無法用言語來說明。
這是他最期待的事情，隻要三天，三天後他就可以知道顧顏到底是不是他的孫女。
如果是，他可以跟自己的女兒終於有了交待。
如果不是，那他也將不會再有任何線索可以去找那個跟他無緣的孩子。
那個福利院的老太太說，如果這個孩子不是他想要找的人，那麽他就再沒有機會可以找到那個孩子了，一把火已經把當年那個福利院裏的孩子都給燒死了。
所以，顧顏就是他最後的一絲希望。
「楊老，平常心對待吧。」
看著老人家這個激動的樣子，顧顏心裏也有些不太好受。
她想說，自己應該沒可能會是老人家的外孫女，可是見到楊天明這樣子，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楊天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對她笑了笑，「顏顏，謝謝你同意跟我做這樣的鑑定。」
「我想，我應該要去跟我媽說一聲。」顧顏半低著頭說著。
同意跟楊天明來做這樣的鑑定，對母親而言就是一種傷害。
盡管，媽媽已經過世了多年。
可是，這樣的舉動仍然是一種不孝的行為。
「我陪你去。」楊天明大概也能猜出她心裏想的什麽，便開口說道，見她臉上有猶豫的神色，再多加了一句，「剛好，我也要去跟蕊蕊他們說一聲，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至於答案是或者不是，那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的確已經做到了自己的本分，窮盡一生，隻為找到這個孩子，可如果上天不肯憐見，不能讓他如願的話，他隻能認命。
對於楊天明的提議，顧顏沒有再說什麽，點了點頭。
兩人再次從醫院裏離開。
十分鍾後，他們呆過的地方出現了顧敏的身影。
看著那一老一少的背影，她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來。
不管楊天明是不是真的已經一無所有，她都不想要讓顧顏那麽順利。
而且，楊天明剛剛擺明戲弄她的行為，也讓顧敏心裏惱怒得很。
所以，她不好過，誰也不想好過！
——
青山墓園。
站在吳月如的墓前，把手裏的花放到了墓碑前，顧顏無聲的嘆了聲。
「媽，今天我來，是想跟你認錯的。剛剛，我跟一個老人家去做了親屬鑑定，他覺得，我應該是他的外孫女，拗不過，所以我去了。」
「我知道，這是一種不孝的行為，可是媽，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在顧顏的記憶裏，從小到大，在她記事後，腦子裏最深的記憶就是媽媽溫婉的笑容，還有叫著她名字時的溫柔。
媽媽說，「我的女兒長大會後是一個大美人，一顧傾城顏，再顧傾人國，所以叫顧顏，剛剛好。」
就這樣，在她五歲那年，媽媽親自給她取了上學用的大名：顧顏。
在顧顏的記憶裏，有關顧雄的記憶很零星，幾乎沒有整片過。
可在當時，每當顧雄出現時，也總是扮演著好父親的樣子。
直到，小濤的出生。
先天性嚴重的心髒病，醫生的宣布讓媽媽懵了。
顧雄也就是在那時起，對她們母女不再像以往那麽好了。不過，那時的她們，一心隻把心思放在照顧小濤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想得太長遠。
雪上加霜的是，在小濤三歲那年，還是沒有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樣，可以接觸生人，也不活潑，甚至作為父親的顧雄也不能親近。
醫生檢查後的結果再次讓人心碎：自閉症。
從那時起，顧顏記得更多的是，媽媽為了能讓小濤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每天不厭其煩的帶著他去到人群裏，試圖想要讓他放開心胸。
很長一段時間後，小濤的病情在媽媽的照顧下得到了明顯的改善。
可是，顧雄依舊沒有對這個兒子另眼相看，甚至開始經常不歸家。
她記得那段時間裏，媽媽總是跟顧雄爭吵不休，隻是吵得越凶，顧雄就越長時間不回家。
直到現在，顧顏都不明白，為什麽那時候媽媽不肯跟顧雄離婚？
明明按照媽媽的能力，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為什麽要跟那個男人保持著那樣名存實亡的婚姻？
那時候顧顏也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可以一個月也不回來一次家裏？明知道弟弟病重，卻從來沒有過問？
直到前些日子，當她知道顧雄賣了房子幫喬芳還債時，顧顏終於懂了。
一切的冷漠，隻是因為不愛。
隻因，顧雄從來不曾愛過媽媽，所以他可以對這個女人為自己生的兒子從來就沒有過問，也可以在明知道妻子已經病入膏肓時，還能一如既往的不聞不問。
而當這個女人變成了喬芳時，就一切都不同了。
當顧顏悟出了這個道理時，真的很為母親不值。
窮其一生，為之生兒育女的男人，從來就沒有對她有過一點點的憐惜。
所以，明明已經把那個房子買了下來，可是顧顏卻不肯告訴顧雄。
她就是想要為媽媽出口氣，就是想要看看，如果居無定所後，喬芳是不是還能跟著顧雄吃苦受累？
隻是，顧顏沒有想到的是，顧敏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楊天明的頭上。
看來為了錢，她們是真的急了。
「媽，不管怎麽樣，你永遠是我媽，這一點是永遠也不可能改變的。」
再次深深的在吳月如的墳前鞠了一個躬，顧顏淡淡的說道，看了一眼遠處另一個墓碑前的楊天明，收回了眼神。
然後，邁著緩慢的步子朝他走了過去。
六月的天氣真的很熱，有著微熱的風吹過，揚起了她的白色連衣裙，飄揚的髮絲也飛了起來。
撥了一下有些亂的頭髮，不過五分鍾，顧顏已經來到了楊天明的身邊。
這個墳，墓碑上貼著兩張年輕男女的照片，女的照片她在三年前楊天明的書店裏見過，男的，則是第一次見。
饒是照片有些發黃了，可也能看得出，那個男人一臉的笑容，明顯就可以猜到，給他照相的人應該是他最心愛的人，不然不會有如此燦爛的笑容。
兩張照片貼在一起，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楊天明把女兒和女婿都葬在了一起。
隻是，生前不同意，死後再同意兩人在一起，還有什麽意義嗎？
「他，就是你的女婿？」
目光一直留在那個男人的照片上，顧顏淡淡的問。
楊天明點了點頭。
「蕊蕊不惜跟他私奔也要跟他在一起，生前我們做父母的犯了錯，隻能死後給他們一占彌補了。」
老人的聲音很平靜，隻是有著不易察覺的後悔。
如果當年他們當父母的不是那麽不懂變通的話，女兒又何至於跟著女婿私奔？又怎麽會出現車禍這樣的意外？
那個孩子又怎麽會流落多年而不見蹤跡？
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話來寬慰楊天明，顧顏隻能安靜的呆著。
隻是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兩並在一起的照片。
女的美，男的俊，真是天作之合。
隻可惜，英年早逝。
看著那照片裏的男人眉眼帶笑的樣子，顧顏突然在心底裏滑過一種陌生的情緒。
這個人，她好像認識？
可是，她清楚的記得，在自己記事起的這麽多年裏，真的沒有見過這個人。
再看楊蕊，精緻的臉蛋上有著美好的笑容，看著那麽恬淡，那麽安寧。
眼睛可能是看得久的緣故，突然覺得有些澀意，顧顏眨了眨眼，意外的發現自己的眼角竟然滑下了兩滴淚。
用手一抹，看著手上的濕意，她有些發愣。
怎麽會，突然就哭了呢？
再抬頭，隔著水霧的眸子看向那墓碑上的兩人，顧顏好像聽到了有聲音響起。
「你來了——悅悅來了——」
很輕，很輕的聲音，顧顏聽不真切。
皺著眉頭，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楊天明，「楊老，你聽到有人在說話嗎？」
楊天明怔了一下，笑了笑，「這墓園裏，除了你和我，再沒有其他人了，哪裏來的人說話？」
顧顏一愣，也是。
暗暗的笑了一下自己多餘的問話，她向著墓碑鞠了一躬，然後回頭對楊天明說道，「楊老，走吧。」
楊天明點了點頭，對著女兒說道，「蕊蕊，等結果出來後，爸爸再來看你們。」
雖然沒有聽到之前楊天明跟女兒說了什麽，可是顧顏由這句話裏可以聽到，他已經把跟自己做了親屬鑑定的事情跟楊蕊說了。
暗自的揺了一下頭，顧顏不再回頭的先走了。
離開青山墓園後，跟楊天明分了手後，看時間已經快要五點了，顧顏直接就回了家。
今天厲翌墨回來的比較早，而且還是跟厲裔琛回來的。
看來是去接厲裔琛一起回來的。
「去哪了？」
厲翌墨一進門就看到了她手裏拿著的包還沒有來得及放下，便開口問。
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說了一個大概後，顧顏有些顧慮，「你說，這老人家是不是想太多了點？」
厲翌墨早就在她講述的過程中換了拖鞋，脫去了薄外套，還順便把裏麵襯衣的扣子解開了上麵的兩顆，挽起了袖子，樣子看上去隨性得很。
也，性感的很。
顧顏看著他的一係列動作，到最後已經變成了純欣賞了。
厲裔琛早就在進家門後就已經自覺自動的回到書房裏去寫自己的作業了。
「他那樣的人，應該不會。」厲翌墨眼皮也不抬的說著，「會有這樣的要求，也許真有可能。」
沒有人回答了。
微訝的抬頭，正好對上顧顏那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禁挑了下眉頭，「我身上有什麽東西這麽好看？」
紅唇彎起，顧顏說道，「人好看。」
厲翌墨眸子一暗，兩大步就到了她的身邊，剛想要伸手去摟她，乍一見到她手上的傷便作了罷，「手還痛不痛？」
放下左手裏的包，顧顏坐到了沙發上，「好多了。」說著從茶幾上拿起一個蘋果就咬了一口，「你說，楊老他這算不算是魔症了？」
明明知道她有父母，卻還這麽堅持她就是他的外孫女，除了這一點，沒法解釋。
哪知厲翌墨突然問了她一句，「還記得小濤的血型嗎？」
「當然。罕有的熊貓血，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極有可能他不會——」
說到這裏，顧顏突然愣住了，顧雄說，媽媽是rh陰性血，小濤的血型是隨的媽媽，可她——
是b型血。
而顧雄，是o型。
也就是說，她的血型既不是媽媽的rh型，也不是顧雄的o型。
按理說，一個rh型的跟一個o型的，應該不可能會生出一個b型的孩子來。
那，她——
「所以，楊老的想法可能是可以成立的。」厲翌墨倒了杯水喝了個精光後說道。
當時聽到她跟顧濤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血型時，他心裏就已經有了疑惑，隻是未曾深想。
而今，她主動提起這件事情，那個要認親的人又是楊天明，那就有可能是真的有這樣的事實存在。
畢竟，楊天明的行事風格他也有所耳聞，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應該不會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來。
隻是，厲翌墨沒有想到，本來他以為顧顏跟楊天明隻是一對忘年交的朋友。沒想到竟然有可能會是親戚關係。
顧顏早就在悟出了自己有可能真的不是吳月如所生時就懵了。
怎麽會？
從小到大，媽媽真的對她特別的好，也從來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關於一丁點自己不是親生的風聲來。
顧雄雖然不太管她，可也從來沒有在這方麵作過任何文章。
如果她真的不是顧家的孩子，尋麽按照顧雄那麽涼薄的性情來說，應該不可能會容忍她一次一次的挑戰他的底線啊。
顧顏現在的心情，跟先前的不在意相比，竟然開始無比期待的盼著親屬鑑定出來了。
那是唯一可以鑑定她是不是媽媽所生的結果。
隻是，時間在這一瞬竟然變得無比的難捱。
「不要想太多，不管你是誰，隻有一個身份不會變。」厲翌墨坐到了她的身邊，挑著她的下巴說道，「那就是，我厲翌墨的老婆。」
「噗。」顧顏被他逗笑了，伸手去環上他的脖頸，「那，你陪我去見一見顧雄可好？」
既然有了疑惑，那麽就有必要問個清楚。
她是不是顧家的孩子，顧雄應該很清楚才對。
「明天吧，現在晚了。」
好不容易回來早一點，為的就是可以陪老婆孩子們一起吃個晚飯，厲翌墨可不想白白的浪費了這樣的機會。
顧顏點了點頭，「好。」
「媽媽。」顧想想在林姨的牽引下從樓上下來，一走完樓梯後就直接蹦跳著來到父母的腳邊，「爸爸抱我！」
呃——
顧顏收回了環在厲翌墨脖子上的雙手，摸了摸鼻子。
自從認了厲翌墨後，顧想想就奪取了她大部分跟這個男人親熱的時間。
而這個視女為寶的男人，也從來不肯對女兒說過一個不字。
現在顧想想公然在她跟厲翌墨相處的時候要抱，結果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她會是那個被放棄的人。
所以，不如自己主動點呢。
果然，厲翌墨帶著笑意，直接就撈起女兒抱了起來，「想想是不是剛睡醒？」
「嗯，媽媽出去不帶我，我隻好睡覺了。」顧想想老實的說著，突然貼著父親的耳朵說道，「爸爸，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
「什麽？」
配合的問著，厲翌墨對於女兒的這種親近很受用。
顧想想看了一眼媽媽，然後帶著無限的委屈說道，「我夢到媽媽生了弟弟，以後你們都不疼我了！」
「——」
小孩子不懂得控製聲音量，雖然是對父親說的悄悄話，可還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顧顏的耳朵裏。
她很無語。
「媽媽，生了弟弟？」厲翌墨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老婆，然後用帶著某種暗示的音調說了一句，「想想不喜歡弟弟？」
顧想想看起來很懊惱，「萬一有了弟弟，你們就再也不喜歡我了怎麽辦？」
「那如果是妹妹呢？」對女兒這種杞人憂天的想法很想笑，厲翌墨改變了一下問題。
「你們慢聊，我去看看張姨做好飯沒有。」
不想再理會這兩父女，顧顏站了起來，扔下一句就去了廚房。
厲翌墨用眼角睨了一眼她走過去的身影，嘴角含笑，沒有說話。
「妹妹，」顧想想很認真的想了一下，「那還是要弟弟吧。」
厲翌墨不解，「為什麽？」
「妹妹我還要保護她，弟弟的話，小時候我可以欺負他，長大了他也可以跟哥哥一樣保護我，他們就是我的保鏢。」
顧想想的年紀雖然小，可是想的東西卻是非常全麵的，頭頭是道的跟父親分析著如果自己多了一個妹妹或者多了一個弟弟的後果。
然後，果斷的選了弟弟。
厲翌墨輕笑了兩聲，捏著女兒那圓圓的臉頰笑著說道，「那是不是要去跟媽媽說一下？讓她給你生一個弟弟？」
如果是由他自己去的話，不出意外，得到的應該是顧顏的冷眼刀子。
可如果是女兒去的話，那還真不好說了。
「好。」顧想想哪裏知道父親是在把她當槍使？應了聲好就從父親的腿上滑了下來，小身子一扭一扭的跟進了廚房裏。
廚房裏張姨正在煲著香濃的雞湯，顧顏進來後四下看了看，發現沒有自己能幫得上的忙，最後打起了那放在旁邊的一把青菜上。
「張姨，家裏孩子都結婚了吧？」拿過青菜擇了起來，顧顏不經意的問。
張姨笑嗬嗬的回了一句，「早結了，隻不過，我那兒子兒媳工作都忙，所以還沒有生孩子。如果生了孩子，那我也就不能來上班了。」
講真，如果不能來這裏做了，張姨真覺得有些可惜的。
畢竟在這裏做事，工作輕鬆，工資也高，先生雖然平時看著挺冷，但很少罵人，也不挑剔。太太人更好了，雖然是個大明星，可是沒有一點架子，時不時的還會幫著她搭把手什麽的，哪裏像其他的貴婦人那樣囂張？
就連那個小少爺也是懂事得很，對她也足夠尊重。她做了這麽多人家，還真沒有像在這家做的這樣，可以這麽舒心的。
「能理解，有了孫子，當然是要照顧自家孫子重要了，年輕人畢竟要打拚，把孩子給你媳婦帶好了，你兒子也能輕鬆一點不是？」
帶著淺笑，顧顏說道。
都是以家為重的，誰也不例外。
張姨笑了兩聲，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太太，我家媳婦很喜歡你，吵著要你的簽名，你看——」
「好啊，等下我給你拿。」爽快的回答著，顧顏把手上最後一根青菜給擇完了。
再看看垃圾桶，唔，好像，擇得有點傷了。
浪費了。
「媽媽！」小丫頭沖了進來，糯糯的叫著。
「怎麽了？不跟你爸爸玩了？」帶著些驚訝，顧顏幫女兒撥了撥頭髮絲。
顧想想眨著大大的雙眼，又黑又亮的，「我想要弟弟。」
「噗。」正在洗菜的張姨笑了出來。
顧顏有些尷尬，趕緊帶著女兒出了廚房，「不是有哥哥陪你玩？」
「我想要弟弟，那樣我可以欺負他了。」小丫頭再次說道，仰著頭，樣子認真。
顧顏一噎，敢情這丫頭想要弟弟是為了能多個人欺負？
帶著女兒來到厲翌墨麵前，顧顏臉色一拉，「你教的？」
正在看著時尚雜誌的男人頭也不抬，「什麽？」
看這樣子挺無辜的，可是顧顏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那麽牙癢癢呢？
「媽媽，什麽時候才能有弟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顧想想鍥而不捨的追問。
額上滑下了幾根黑線，顧顏直接就回了女兒，「有哥哥就行了，要什麽弟弟？」
再說，當初生想想的時候，她經歷的那種痛苦，直到現在心裏都還有陰影，所以顧顏不打算再生了。
厲翌墨終於抬起了頭，「為什麽？」
雖然現在有兒有女了，可他的身家，養多一個孩子也是沒問題的。
「要生自己生去，我才不想要遭那份罪。」直接丟了他一個白眼，顧顏把女兒抱起來，直接塞到厲翌墨的懷裏去，「從今天開始，你負責避孕事宜。」
說完頭也不回的進去書房去看厲裔琛寫作業了。
厲翌墨暗幽幽的看著她的身影，再回頭看了眼女兒，「媽媽不同意。」
顧想想一張小臉蛋垮了下來。
淺淺的嘆了一聲，厲翌墨有些懊惱。
真不該讓女兒出馬的。
落得現在他又多了項任務。
真是失算。
她以為，楊在明真的是帶她來見朋友的，所以早早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帶著滿臉的笑容跟在楊天明的身後。
隻是，當看到楊天明帶她見的人是誰後，顧敏笑不出來了。
臉皮青紅交錯，精彩得很。
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隻能繼續演下去，不然就一切都功虧一潰。
「你怎麽在這裏？」帶著質問，顧敏氣得兩眼冒煙。
怎麽這個小賤人到哪裏都能見到她？
相對於跟她的氣冒三丈，顧顏剛顯得淡定多了，「我在哪裏跟你有什麽關係？更何況，我比你先來，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吧？」
所以，顧敏這種質問她的口氣，她真的不喜歡呢。
楊天明像是沒有看到她們倆的針鋒相對一樣，直接拉開椅子就坐到了顧顏的對麵，同時也看到了她手上的傷，「怎麽受傷了？」
話裏話外，根本就沒有理會顧敏的意思。
「沒事，一點擦傷而已，過兩天就好了。」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臂，顧顏說得淡然。
同樣把顧敏視為無物。
顧敏氣結，「外公——」
雖然嘴上叫著外公，可是顧敏的心裏不知道轉了幾個彎。
如果這老頭不是早就知道了她跟顧顏的關係，那就是想要借顧顏來打探她的。
隻是，顧敏不肯定，顧顏到底知不知道楊天明的身份？
聽到顧敏的聲音，楊天明這才回過神來一般的恍然大悟，「敏敏，你們是不是認識？」
「怎麽能不認識？我們是兩姐妹，能不認識嗎？」帶著些優雅的笑容，顧敏坐到了顧顏的身邊。不管怎麽樣，現在她都要穩住，隻要穩住了，她就能大富大貴，絕不能讓顧顏壞了她的好事！
表麵上是鎮定的，可是顧敏心裏卻著實在擔心，就怕顧顏說錯了話，會壞了她的好事。
對顧敏各種行為不予置評，顧顏隻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挑著眉毛，「楊老，我不知道你會跟她一起過來。」
雖然淡淡的口吻，可是有著明顯的不高興。
隻不過，這種不高興並不是針對楊天明，而是顧敏。
沒見過臉皮這麽厚的，明知道自己不受歡迎，還能一直賴在這裏，也是拚了。
隻可惜，白白浪費了她的好時光。
楊天明隻是淡淡的笑，「顧顏，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找自己的外孫女，今天終於讓我如願了。」
？
顧顏愣了一下，目光來回在楊天明跟顧敏的身上打量，「所以？」
「所以，我現在才知道，我就是外公的孫女。」顧敏無比自然的接過了她的話頭。
「噗！」
顧顏剛入口的咖啡噴了出來，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顧敏，然後毫不留情的說道，「顧敏，我不知道你的臉皮竟然這麽厚！」
顧敏臉上一僵，心裏暗罵，你個小賤人！竟然敢這麽說我！
楊天明手上一頓，帶著些打探的意味問道，「顧顏，你這話是？」
「楊老，我可以告訴你，這世上任何一個女孩子是你的外孫女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但是那個人絕對不會是顧敏！」
顧顏抽了張紙巾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嘴巴，帶著嘲諷的說道，「楊老，我知道你尋親心切，可是也不能這麽盲目對不對？我這妹妹，父母雙全，她怎麽可能會是你的外孫女？」
沒有一點顧念坐在自己旁邊的顧敏，顧顏說得苦口婆心。
顧敏早就氣歪了臉，「顧顏！你在胡說什麽？明明我才是你的姐姐！」
早在見到顧顏的時候，她就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可是，千算萬算，顧敏沒料到顧顏竟然真的這麽不留情麵！竟然當著楊天明的麵就把兩人的身份給說了出來。
對於顧敏的這反應，楊天明沒有太驚訝，隻見他雙手交握，「這就奇怪了，你媽媽說，顧敏是她收養的，你又跟我說，顧敏是你妹妹，你們到底誰是姐姐，誰是妹妹？」
帶著輕笑，顧顏絲毫不看顧敏的那已然鐵青的臉，「我媽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會跟你說這些話？顧敏是不是喬芳收養的，這個我就不好說了，不過，再怎麽樣，她也不可能有是你的外孫女，楊老，你自己想一下吧。」
說著她站起了身，回頭，看顧敏，「人在做，天在看，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圖楊老什麽，但是我勸你，還是好好的做自己。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孫女，隻要做個親屬鑑定應該可以明了一切。」
說完後，顧顏拿了自己的包就要走。
「等等，」楊天明出了聲，聲音竟是顧顏以前所沒有聽過的清冷，「顧顏，你媽媽是不是叫吳月如？」
顧顏一愣，重新回來到位置上坐下，「是。」
「胡說，那才是我媽——」沒有反應得及的顧敏後知後覺的回了一句，然後在楊天明淩厲的目光下低頭。
「我找到的景宛小區，那裏的老太太跟我說，小區裏姓吳的女人，隻有你媽當年帶著你的出現最奇怪，她們都沒有見到過你媽懷孕，可是卻突然帶著你就出現了，所以，我懷疑你才是我的外孫女。」
沒有多餘的話，楊天明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顧敏的心一下涼了。
這老頭居然早就去查過！那她這算什麽？演戲嗎？
可恨的是，這死老頭居然一開始沒有揭穿她，而是任她在做著自己的美夢！
不過，看顧顏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反應，顧敏暗中笑了一聲，「明明那個人說的是我。」
她的聲音成功的拉回了顧顏的心神，帶著淺笑，顧顏說道，「這不可能，我媽從小就疼我，她從來就沒有跟我說過我不是她生的。所以楊老，你一定是搞錯了。我還是那句話，顧敏不可能是你的外孫女，我也不可能是，你恐怕要失望了。」
她之所以揭穿顧敏，隻是單純的看不過去，可沒代表顧顏會認為自己是楊天明的外孫女。
在她的記憶中，媽媽吳月如對她一直疼愛有加，哪怕是後來有了小濤，也從來不會厚此薄彼，而且也從來沒有聽過媽媽說自己不是親生的之類的話，所以顧顏不認為楊天明的消息是準確的。
「顏顏，我知道你一定很難接受，可是你不要忘了，是你陪我去找的福利院，那個老太太的話你沒有忘記吧？」楊天明不死心的說著，「吳月如是你媽媽，如果連你都不是，那麽顧敏小姐，你是為什麽要冒充我的外孫女？」
楊天明最後一句話直指顧敏，讓她愣得沒有理由反駁，「我——我沒有冒充——」
「你是覺得我好騙，還是覺得我有什麽可以值得你利用的？」楊天明再說道，「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我的身份可能是有些錢，可是就在兩天前，我已經把我所有的財產捐了出去，所以我現在其實是一個什麽也沒有的人。」
這番話真的是特別的不給麵子，說得顧敏臉紅耳赤。
謔的一聲站起來，顧敏顯得很生氣，「既然什麽也沒有，還找什麽孫女？」
說著就怒氣沖沖的走了。
楊天明啞口無言。
倒是顧顏似乎對顧敏有這樣的舉動一點了也沒有驚訝，笑著說了一句，「終於還是繃不住了吧！」
她就知道，顧敏這樣的人，如果沒有利益驅使，怎麽可能會願意承認一個一無所有的老人？
「顧顏，不瞞你說，從見你的第一麵，我就覺得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可是三年前你說你有父母，所以我也就作罷了。隻是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極有可能不是顧雄的親生女兒，也很有可能不是你媽的親生女兒，所以我不願意錯過這個機會，你能同意跟我做個親屬鑑定嗎？」
帶懇求，楊天明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可是，這真的不可能的。」顧顏說著，眼裏有著糾結。
楊天明的心情她能理解，可是如果她同意跟楊天明做了鑑定，那就意味著她懷疑自己的身世，如果結果出來不是的話，怎麽對得起在九泉下的媽媽？
「我知道你為難，隻是你的神韻真的太像我的女兒了，而今我已經查到這個份上，隻要你同意跟我做一個親屬鑑定，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所以，顧顏，你就當成全我這個老頭子吧？」
不想放棄最後一線希望，楊天明採用了哀求政策。
根據所有的線索來看，他能七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顧顏應該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可是沒有鑑定過，一切都隻是猜測啊！
如果不是他認真看過擼過那些線索，在顧敏自動認他的時候，楊天明會很高興的。隻不過，在回去m國的這幾天來，他真的是反覆的馬所有的情節和線索都重新拚接了一遍，才能這麽肯定。
當然了，如果能得到顧雄的親口承認，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隻是目前顧雄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會如他的願。
「這樣吧，我到底是不是我媽的女兒，相信我爸會比任何人都清楚，不如去問過他之後，你再考慮？」實在是想不到應該怎麽拒絕這個老人，顧顏隻能這麽提議了。
楊天明嘆了一口氣，「不瞞你說，我找過顧雄，對於你是不是他的女兒這個問題，他的回答是揺頭後，又點頭，我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意思？」
「什麽？」顧顏愣了，「你說顧雄他否認我是他的女兒？」
可是怎麽可能？
在她有史以來的記憶裏，真的從來就沒有聽媽媽說過關於自己不是顧家孩子的事情。
「所以我才要求跟你做一次親屬鑑定，隻有這樣，才能水落石出。」
楊天明說到最後不禁老淚縱橫，「我年紀這麽大了，可能等不了多久了，這一生就隻有這個願望，顧顏，求你成全我吧！是或者不是，讓我有個數？」
老人家的樣子，真的讓顧顏慌了神。
「楊老，如果你覺得隻有這樣才能讓你心安的話，那好吧，我陪你去。」
平日裏跟楊天明的關係不錯，所以楊天的請求真的讓顧顏不知道怎麽回絕。也如他所說，就當是為了完成他的一個願望吧！如果不是，那就真的隻是造化弄人了。
顧顏的話讓楊天明心裏感激不已，「好，我們現在就去。」
說著他起身，前所未有過的急切。
能理解他的心情，顧顏沒有異議。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紅象咖啡廳，最終上了楊天明的車子離開。
一直停在路邊的計程車跟了上去。
跟著楊天明來到中心醫院，直接就找到了鑑定科，跟醫生說明了事由，雙方抽了血，負責的醫生最終拿著到手的兩個樣本做好了記號，順手放到了旁邊排隊。
「三天後這個時候來拿結果吧。」
「謝謝！」
楊天明的心情無法用言語來說明。
這是他最期待的事情，隻要三天，三天後他就可以知道顧顏到底是不是他的孫女。
如果是，他可以跟自己的女兒終於有了交待。
如果不是，那他也將不會再有任何線索可以去找那個跟他無緣的孩子。
那個福利院的老太太說，如果這個孩子不是他想要找的人，那麽他就再沒有機會可以找到那個孩子了，一把火已經把當年那個福利院裏的孩子都給燒死了。
所以，顧顏就是他最後的一絲希望。
「楊老，平常心對待吧。」
看著老人家這個激動的樣子，顧顏心裏也有些不太好受。
她想說，自己應該沒可能會是老人家的外孫女，可是見到楊天明這樣子，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楊天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對她笑了笑，「顏顏，謝謝你同意跟我做這樣的鑑定。」
「我想，我應該要去跟我媽說一聲。」顧顏半低著頭說著。
同意跟楊天明來做這樣的鑑定，對母親而言就是一種傷害。
盡管，媽媽已經過世了多年。
可是，這樣的舉動仍然是一種不孝的行為。
「我陪你去。」楊天明大概也能猜出她心裏想的什麽，便開口說道，見她臉上有猶豫的神色，再多加了一句，「剛好，我也要去跟蕊蕊他們說一聲，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至於答案是或者不是，那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的確已經做到了自己的本分，窮盡一生，隻為找到這個孩子，可如果上天不肯憐見，不能讓他如願的話，他隻能認命。
對於楊天明的提議，顧顏沒有再說什麽，點了點頭。
兩人再次從醫院裏離開。
十分鍾後，他們呆過的地方出現了顧敏的身影。
看著那一老一少的背影，她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來。
不管楊天明是不是真的已經一無所有，她都不想要讓顧顏那麽順利。
而且，楊天明剛剛擺明戲弄她的行為，也讓顧敏心裏惱怒得很。
所以，她不好過，誰也不想好過！
——
青山墓園。
站在吳月如的墓前，把手裏的花放到了墓碑前，顧顏無聲的嘆了聲。
「媽，今天我來，是想跟你認錯的。剛剛，我跟一個老人家去做了親屬鑑定，他覺得，我應該是他的外孫女，拗不過，所以我去了。」
「我知道，這是一種不孝的行為，可是媽，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
在顧顏的記憶裏，從小到大，在她記事後，腦子裏最深的記憶就是媽媽溫婉的笑容，還有叫著她名字時的溫柔。
媽媽說，「我的女兒長大會後是一個大美人，一顧傾城顏，再顧傾人國，所以叫顧顏，剛剛好。」
就這樣，在她五歲那年，媽媽親自給她取了上學用的大名：顧顏。
在顧顏的記憶裏，有關顧雄的記憶很零星，幾乎沒有整片過。
可在當時，每當顧雄出現時，也總是扮演著好父親的樣子。
直到，小濤的出生。
先天性嚴重的心髒病，醫生的宣布讓媽媽懵了。
顧雄也就是在那時起，對她們母女不再像以往那麽好了。不過，那時的她們，一心隻把心思放在照顧小濤的身上，根本就沒有想得太長遠。
雪上加霜的是，在小濤三歲那年，還是沒有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樣，可以接觸生人，也不活潑，甚至作為父親的顧雄也不能親近。
醫生檢查後的結果再次讓人心碎：自閉症。
從那時起，顧顏記得更多的是，媽媽為了能讓小濤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每天不厭其煩的帶著他去到人群裏，試圖想要讓他放開心胸。
很長一段時間後，小濤的病情在媽媽的照顧下得到了明顯的改善。
可是，顧雄依舊沒有對這個兒子另眼相看，甚至開始經常不歸家。
她記得那段時間裏，媽媽總是跟顧雄爭吵不休，隻是吵得越凶，顧雄就越長時間不回家。
直到現在，顧顏都不明白，為什麽那時候媽媽不肯跟顧雄離婚？
明明按照媽媽的能力，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為什麽要跟那個男人保持著那樣名存實亡的婚姻？
那時候顧顏也不明白，為什麽爸爸可以一個月也不回來一次家裏？明知道弟弟病重，卻從來沒有過問？
直到前些日子，當她知道顧雄賣了房子幫喬芳還債時，顧顏終於懂了。
一切的冷漠，隻是因為不愛。
隻因，顧雄從來不曾愛過媽媽，所以他可以對這個女人為自己生的兒子從來就沒有過問，也可以在明知道妻子已經病入膏肓時，還能一如既往的不聞不問。
而當這個女人變成了喬芳時，就一切都不同了。
當顧顏悟出了這個道理時，真的很為母親不值。
窮其一生，為之生兒育女的男人，從來就沒有對她有過一點點的憐惜。
所以，明明已經把那個房子買了下來，可是顧顏卻不肯告訴顧雄。
她就是想要為媽媽出口氣，就是想要看看，如果居無定所後，喬芳是不是還能跟著顧雄吃苦受累？
隻是，顧顏沒有想到的是，顧敏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楊天明的頭上。
看來為了錢，她們是真的急了。
「媽，不管怎麽樣，你永遠是我媽，這一點是永遠也不可能改變的。」
再次深深的在吳月如的墳前鞠了一個躬，顧顏淡淡的說道，看了一眼遠處另一個墓碑前的楊天明，收回了眼神。
然後，邁著緩慢的步子朝他走了過去。
六月的天氣真的很熱，有著微熱的風吹過，揚起了她的白色連衣裙，飄揚的髮絲也飛了起來。
撥了一下有些亂的頭髮，不過五分鍾，顧顏已經來到了楊天明的身邊。
這個墳，墓碑上貼著兩張年輕男女的照片，女的照片她在三年前楊天明的書店裏見過，男的，則是第一次見。
饒是照片有些發黃了，可也能看得出，那個男人一臉的笑容，明顯就可以猜到，給他照相的人應該是他最心愛的人，不然不會有如此燦爛的笑容。
兩張照片貼在一起，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楊天明把女兒和女婿都葬在了一起。
隻是，生前不同意，死後再同意兩人在一起，還有什麽意義嗎？
「他，就是你的女婿？」
目光一直留在那個男人的照片上，顧顏淡淡的問。
楊天明點了點頭。
「蕊蕊不惜跟他私奔也要跟他在一起，生前我們做父母的犯了錯，隻能死後給他們一占彌補了。」
老人的聲音很平靜，隻是有著不易察覺的後悔。
如果當年他們當父母的不是那麽不懂變通的話，女兒又何至於跟著女婿私奔？又怎麽會出現車禍這樣的意外？
那個孩子又怎麽會流落多年而不見蹤跡？
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話來寬慰楊天明，顧顏隻能安靜的呆著。
隻是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那兩並在一起的照片。
女的美，男的俊，真是天作之合。
隻可惜，英年早逝。
看著那照片裏的男人眉眼帶笑的樣子，顧顏突然在心底裏滑過一種陌生的情緒。
這個人，她好像認識？
可是，她清楚的記得，在自己記事起的這麽多年裏，真的沒有見過這個人。
再看楊蕊，精緻的臉蛋上有著美好的笑容，看著那麽恬淡，那麽安寧。
眼睛可能是看得久的緣故，突然覺得有些澀意，顧顏眨了眨眼，意外的發現自己的眼角竟然滑下了兩滴淚。
用手一抹，看著手上的濕意，她有些發愣。
怎麽會，突然就哭了呢？
再抬頭，隔著水霧的眸子看向那墓碑上的兩人，顧顏好像聽到了有聲音響起。
「你來了——悅悅來了——」
很輕，很輕的聲音，顧顏聽不真切。
皺著眉頭，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楊天明，「楊老，你聽到有人在說話嗎？」
楊天明怔了一下，笑了笑，「這墓園裏，除了你和我，再沒有其他人了，哪裏來的人說話？」
顧顏一愣，也是。
暗暗的笑了一下自己多餘的問話，她向著墓碑鞠了一躬，然後回頭對楊天明說道，「楊老，走吧。」
楊天明點了點頭，對著女兒說道，「蕊蕊，等結果出來後，爸爸再來看你們。」
雖然沒有聽到之前楊天明跟女兒說了什麽，可是顧顏由這句話裏可以聽到，他已經把跟自己做了親屬鑑定的事情跟楊蕊說了。
暗自的揺了一下頭，顧顏不再回頭的先走了。
離開青山墓園後，跟楊天明分了手後，看時間已經快要五點了，顧顏直接就回了家。
今天厲翌墨回來的比較早，而且還是跟厲裔琛回來的。
看來是去接厲裔琛一起回來的。
「去哪了？」
厲翌墨一進門就看到了她手裏拿著的包還沒有來得及放下，便開口問。
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說了一個大概後，顧顏有些顧慮，「你說，這老人家是不是想太多了點？」
厲翌墨早就在她講述的過程中換了拖鞋，脫去了薄外套，還順便把裏麵襯衣的扣子解開了上麵的兩顆，挽起了袖子，樣子看上去隨性得很。
也，性感的很。
顧顏看著他的一係列動作，到最後已經變成了純欣賞了。
厲裔琛早就在進家門後就已經自覺自動的回到書房裏去寫自己的作業了。
「他那樣的人，應該不會。」厲翌墨眼皮也不抬的說著，「會有這樣的要求，也許真有可能。」
沒有人回答了。
微訝的抬頭，正好對上顧顏那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禁挑了下眉頭，「我身上有什麽東西這麽好看？」
紅唇彎起，顧顏說道，「人好看。」
厲翌墨眸子一暗，兩大步就到了她的身邊，剛想要伸手去摟她，乍一見到她手上的傷便作了罷，「手還痛不痛？」
放下左手裏的包，顧顏坐到了沙發上，「好多了。」說著從茶幾上拿起一個蘋果就咬了一口，「你說，楊老他這算不算是魔症了？」
明明知道她有父母，卻還這麽堅持她就是他的外孫女，除了這一點，沒法解釋。
哪知厲翌墨突然問了她一句，「還記得小濤的血型嗎？」
「當然。罕有的熊貓血，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極有可能他不會——」
說到這裏，顧顏突然愣住了，顧雄說，媽媽是rh陰性血，小濤的血型是隨的媽媽，可她——
是b型血。
而顧雄，是o型。
也就是說，她的血型既不是媽媽的rh型，也不是顧雄的o型。
按理說，一個rh型的跟一個o型的，應該不可能會生出一個b型的孩子來。
那，她——
「所以，楊老的想法可能是可以成立的。」厲翌墨倒了杯水喝了個精光後說道。
當時聽到她跟顧濤是完全不同的兩個血型時，他心裏就已經有了疑惑，隻是未曾深想。
而今，她主動提起這件事情，那個要認親的人又是楊天明，那就有可能是真的有這樣的事實存在。
畢竟，楊天明的行事風格他也有所耳聞，如果沒有一定的把握，應該不會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來。
隻是，厲翌墨沒有想到，本來他以為顧顏跟楊天明隻是一對忘年交的朋友。沒想到竟然有可能會是親戚關係。
顧顏早就在悟出了自己有可能真的不是吳月如所生時就懵了。
怎麽會？
從小到大，媽媽真的對她特別的好，也從來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關於一丁點自己不是親生的風聲來。
顧雄雖然不太管她，可也從來沒有在這方麵作過任何文章。
如果她真的不是顧家的孩子，尋麽按照顧雄那麽涼薄的性情來說，應該不可能會容忍她一次一次的挑戰他的底線啊。
顧顏現在的心情，跟先前的不在意相比，竟然開始無比期待的盼著親屬鑑定出來了。
那是唯一可以鑑定她是不是媽媽所生的結果。
隻是，時間在這一瞬竟然變得無比的難捱。
「不要想太多，不管你是誰，隻有一個身份不會變。」厲翌墨坐到了她的身邊，挑著她的下巴說道，「那就是，我厲翌墨的老婆。」
「噗。」顧顏被他逗笑了，伸手去環上他的脖頸，「那，你陪我去見一見顧雄可好？」
既然有了疑惑，那麽就有必要問個清楚。
她是不是顧家的孩子，顧雄應該很清楚才對。
「明天吧，現在晚了。」
好不容易回來早一點，為的就是可以陪老婆孩子們一起吃個晚飯，厲翌墨可不想白白的浪費了這樣的機會。
顧顏點了點頭，「好。」
「媽媽。」顧想想在林姨的牽引下從樓上下來，一走完樓梯後就直接蹦跳著來到父母的腳邊，「爸爸抱我！」
呃——
顧顏收回了環在厲翌墨脖子上的雙手，摸了摸鼻子。
自從認了厲翌墨後，顧想想就奪取了她大部分跟這個男人親熱的時間。
而這個視女為寶的男人，也從來不肯對女兒說過一個不字。
現在顧想想公然在她跟厲翌墨相處的時候要抱，結果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她會是那個被放棄的人。
所以，不如自己主動點呢。
果然，厲翌墨帶著笑意，直接就撈起女兒抱了起來，「想想是不是剛睡醒？」
「嗯，媽媽出去不帶我，我隻好睡覺了。」顧想想老實的說著，突然貼著父親的耳朵說道，「爸爸，我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
「什麽？」
配合的問著，厲翌墨對於女兒的這種親近很受用。
顧想想看了一眼媽媽，然後帶著無限的委屈說道，「我夢到媽媽生了弟弟，以後你們都不疼我了！」
「——」
小孩子不懂得控製聲音量，雖然是對父親說的悄悄話，可還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顧顏的耳朵裏。
她很無語。
「媽媽，生了弟弟？」厲翌墨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老婆，然後用帶著某種暗示的音調說了一句，「想想不喜歡弟弟？」
顧想想看起來很懊惱，「萬一有了弟弟，你們就再也不喜歡我了怎麽辦？」
「那如果是妹妹呢？」對女兒這種杞人憂天的想法很想笑，厲翌墨改變了一下問題。
「你們慢聊，我去看看張姨做好飯沒有。」
不想再理會這兩父女，顧顏站了起來，扔下一句就去了廚房。
厲翌墨用眼角睨了一眼她走過去的身影，嘴角含笑，沒有說話。
「妹妹，」顧想想很認真的想了一下，「那還是要弟弟吧。」
厲翌墨不解，「為什麽？」
「妹妹我還要保護她，弟弟的話，小時候我可以欺負他，長大了他也可以跟哥哥一樣保護我，他們就是我的保鏢。」
顧想想的年紀雖然小，可是想的東西卻是非常全麵的，頭頭是道的跟父親分析著如果自己多了一個妹妹或者多了一個弟弟的後果。
然後，果斷的選了弟弟。
厲翌墨輕笑了兩聲，捏著女兒那圓圓的臉頰笑著說道，「那是不是要去跟媽媽說一下？讓她給你生一個弟弟？」
如果是由他自己去的話，不出意外，得到的應該是顧顏的冷眼刀子。
可如果是女兒去的話，那還真不好說了。
「好。」顧想想哪裏知道父親是在把她當槍使？應了聲好就從父親的腿上滑了下來，小身子一扭一扭的跟進了廚房裏。
廚房裏張姨正在煲著香濃的雞湯，顧顏進來後四下看了看，發現沒有自己能幫得上的忙，最後打起了那放在旁邊的一把青菜上。
「張姨，家裏孩子都結婚了吧？」拿過青菜擇了起來，顧顏不經意的問。
張姨笑嗬嗬的回了一句，「早結了，隻不過，我那兒子兒媳工作都忙，所以還沒有生孩子。如果生了孩子，那我也就不能來上班了。」
講真，如果不能來這裏做了，張姨真覺得有些可惜的。
畢竟在這裏做事，工作輕鬆，工資也高，先生雖然平時看著挺冷，但很少罵人，也不挑剔。太太人更好了，雖然是個大明星，可是沒有一點架子，時不時的還會幫著她搭把手什麽的，哪裏像其他的貴婦人那樣囂張？
就連那個小少爺也是懂事得很，對她也足夠尊重。她做了這麽多人家，還真沒有像在這家做的這樣，可以這麽舒心的。
「能理解，有了孫子，當然是要照顧自家孫子重要了，年輕人畢竟要打拚，把孩子給你媳婦帶好了，你兒子也能輕鬆一點不是？」
帶著淺笑，顧顏說道。
都是以家為重的，誰也不例外。
張姨笑了兩聲，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太太，我家媳婦很喜歡你，吵著要你的簽名，你看——」
「好啊，等下我給你拿。」爽快的回答著，顧顏把手上最後一根青菜給擇完了。
再看看垃圾桶，唔，好像，擇得有點傷了。
浪費了。
「媽媽！」小丫頭沖了進來，糯糯的叫著。
「怎麽了？不跟你爸爸玩了？」帶著些驚訝，顧顏幫女兒撥了撥頭髮絲。
顧想想眨著大大的雙眼，又黑又亮的，「我想要弟弟。」
「噗。」正在洗菜的張姨笑了出來。
顧顏有些尷尬，趕緊帶著女兒出了廚房，「不是有哥哥陪你玩？」
「我想要弟弟，那樣我可以欺負他了。」小丫頭再次說道，仰著頭，樣子認真。
顧顏一噎，敢情這丫頭想要弟弟是為了能多個人欺負？
帶著女兒來到厲翌墨麵前，顧顏臉色一拉，「你教的？」
正在看著時尚雜誌的男人頭也不抬，「什麽？」
看這樣子挺無辜的，可是顧顏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那麽牙癢癢呢？
「媽媽，什麽時候才能有弟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顧想想鍥而不捨的追問。
額上滑下了幾根黑線，顧顏直接就回了女兒，「有哥哥就行了，要什麽弟弟？」
再說，當初生想想的時候，她經歷的那種痛苦，直到現在心裏都還有陰影，所以顧顏不打算再生了。
厲翌墨終於抬起了頭，「為什麽？」
雖然現在有兒有女了，可他的身家，養多一個孩子也是沒問題的。
「要生自己生去，我才不想要遭那份罪。」直接丟了他一個白眼，顧顏把女兒抱起來，直接塞到厲翌墨的懷裏去，「從今天開始，你負責避孕事宜。」
說完頭也不回的進去書房去看厲裔琛寫作業了。
厲翌墨暗幽幽的看著她的身影，再回頭看了眼女兒，「媽媽不同意。」
顧想想一張小臉蛋垮了下來。
淺淺的嘆了一聲，厲翌墨有些懊惱。
真不該讓女兒出馬的。
落得現在他又多了項任務。
真是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