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宅


    「蘇子衿,你瘋了嗎!」蘇雪貞走上前來,斥道:「祖母再怎麽說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麽能無端便讓人將她壓下?你這是天理不容的做法!」


    她瞧著蘇子衿的眼神,滿是難以置信。


    「無端?」蘇子衿紅唇微微揚起,眼角眉梢有溫軟笑意漫過:「這構陷當朝王爺的罪名,可不是誰都能擔待的起的!」


    構陷當朝王爺?一時間,眾人皆是噤聲不敢言論,在大景,這構陷王爺的罪名,重則株連九族,輕則剝皮抽筋,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住的!


    在場的,唯獨戰王府的人,麵色都含了幾分薄怒之意,顯然是對於蘇老太太的行徑很是憤怒,尤其是戰王妃和戰王爺,兩人的臉色顯得格外的陰沉。


    「胡說八道!」蘇老太太手中的拐杖重重的落到地麵,惡狠狠道:「蘇子衿,你這是在汙衊老身!」


    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承認自己做過什麽,隻要蘇子衿沒有證據,她便要反過來給她安罪,看這小賤人還如何得意!


    「青煙。」蘇子衿似乎就等著蘇老太太說這話,隻見她神色從容道:「讓人把認證物證都帶上來罷!」


    「是,主子。」青煙點頭,不到片刻功夫,有暗衛拎著兩個人和一壺酒便大步走來。


    蘇老太太眸光一滯,眼底升起濃烈的不安。


    蘇墨和蘇寧皆是看了眼蘇子衿,見蘇子衿眉眼從容之際,有殺伐果決隱隱浮現,心下不由一聲驚嘆。看來蘇子衿是已然做了萬事準備……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設了一張大網,等著蘇老太太和蘇生往裏麵跳去!


    「主子,」不多時,暗衛將那兩人扔到地上,道:「這是給雲兮打掩護的兩個婢女,被屬下迷暈了。」


    「弄醒他們。」蘇子衿微微一笑,淡淡道:「看看,究竟是何人指使,竟敢給王爺使手段。」


    說這話的時候,蘇子衿的眸子卻是似笑非笑的看向蘇老太太,她麵上依舊溫軟無害,可桃花眸底隱隱閃爍的戾色卻是讓蘇老太太沒來由的心慌意亂。


    蘇子衿的眼神……竟是這般可怖!這哪裏像是閨閣女子該有的?分明是戰場修羅!


    顯然,戰王爺亦是同樣注意到了。蘇子衿看起來雖是溫溫柔柔,可她那一閃而過的神色,卻是隱隱含著銳利與血腥,隻有久經沙場的人,才會露出這般神色!


    「是,主子。」暗衛聞言,便立即將這兩人弄醒。


    很快的,那兩婢女便幽幽轉醒,隻是一看到眼前這般多的人圍著,她們便嚇了一跳,再看一旁的戰王爺還安安穩穩的站下,心下便明白了一切。


    「大膽賤婢!」這時,老太太回過神,忽然便低喝出聲,眼底皆是厲色,道:「竟敢幫襯著雲兮勾引……勾引三爺!」


    原本老太太是要說勾引王爺的,但她突然便靈光一閃,意識到構陷王爺一說是蘇子衿誘導她承認的事實,但至今為止,也沒有什麽太明顯的證據證明原本這場設計是要針對戰王爺。所以,她決計不能中了蘇子衿的圈套!


    蘇子衿見蘇老太太如此快的改口,臉上的笑意不由愈發濃烈了幾分。這蘇老太太還真是有些意思,竟是沒有上她的當,不過倒是無妨,她原本就不指望這小小的誘導能夠起什麽大作用。


    這般想著,那頭的兩個婢女已然驚慌失措的跪下身子,低低抽泣道:「求老太太開恩,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奴婢是冤枉的!」


    蘇子衿聞言,自笑吟吟的開口:「冤枉?那你們為何要想要將王爺扶進雲兮的院子?可別告訴本郡主說,你們不知道這是雲兮的院子!」


    說著,蘇子衿眸光落到這兩個婢女的身上,一時間看的那兩個婢女背脊生寒。下意識的,兩人便齊齊朝蘇子衿仰頭看去,隻見眼前的女子淺笑吟吟,眉眼極為艷絕,可偏生又高雅似仙,猶如古井的眸底,有血腥劃過,令人心驚膽戰!


    兩個婢女心下一跳,便急急低下頭去,不敢與蘇子衿對視。


    這兩個婢女是蘇宅的人,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是雲兮的屋子,便是再多的辯解,如今也是說不出來了。


    「奴婢……奴婢……」其中一個婢女顫顫巍巍,倒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另一個婢女膽子大一些,咬著唇便道:「郡主饒命,是雲兮姑娘……是雲兮姑娘吩咐我們這麽做的!」


    婢女的話音一落地,蘇老太太臉色便好了一些。雲兮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貨色,若是將所有事情推到她的身上,顯然再好不過。


    這時,戰王爺忽然冷笑一聲,厲聲道:「本王倒是不知道,原來雲兮和蘇生是一夥的!」


    「王爺!」那膽大的婢女瞪大眸子,抬眼看向戰王爺,便道:「您……您……沒有……」


    「沒有中毒?」戰王爺打斷她的話,眸光卻落到了蘇老太太的臉上:「今日無論如何,本王都勢必讓人將所有牽扯進來的人等,都統統杖殺了!」


    那婢女聞言,身子一抖,便立即磕頭道:「王爺饒命啊,是雲兮姑娘和三爺讓奴婢們這麽做的,奴婢冤枉啊!」


    「小桃,你可莫要胡言亂語冤枉了三爺!」蘇老太太厲聲道:「三爺待你一家子不薄,你若是這般冤枉他,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蘇老太太的話音一落地,小桃便瞳孔微縮,這話,顯然便是在拿她的家人要挾她了!心下一顫,小桃便打算自己承認下一切。


    不想,這時候蘇子衿卻是言笑晏晏的開口,輕柔道:「小桃,你若是說了實話,本郡主便好生幫你料理家中事宜,隻是……」


    蘇子衿的眸光幽幽,似是而非道:「你若是說了謊,本郡主便也照看不了你的家人了!」


    小桃聞言,不由抬眸看向蘇子衿,眼底有淚光滾落。


    「蘇子衿,你這是在拿她的家人威脅她!」老太太瞪大眼睛,陰冷的看向蘇子衿。


    一旁的戰王妃冷笑一聲,護道:「興得老太太這般做,難道子衿便不行了?老太太可不要以為,在場所有人,什麽都不懂!」


    「你……」蘇老太太憤怒的指著戰王妃,心下委實是恨毒了這母女倆。


    這時,小桃和另一個婢女對視一眼,忽然便齊齊道:「回王爺的話,這件事是蘇三爺和雲兮姑娘的吩咐,奴婢不敢欺瞞!」


    蘇子衿微微一笑,望了望蘇老太太陰沉下來的臉容,隻繼續道:「將酒壺拿上來。」


    「主子,」暗衛上前一步,沉聲道:「這是陰陽壺,裏頭裝了兩種酒。」


    「倒是有些意思。」蘇子衿微微彎起眉眼,唇畔含笑:「老太太還不相信麽?不妨子衿請人來驗驗裏頭是不是有兩種酒,又是不是有奇怪的毒藥?」


    這奇怪的毒藥,自是在說催情藥一類了。


    蘇老太太心知肚明,但現下自是不能讓蘇子衿將此事鬧開,否則這構陷之罪,便是當真成立了。朝廷與後宅不同,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便是容易誅連,這一點,便是蘇老太太不為官當朝,也是知道的!


    心下生了一絲懼意,蘇老太太便道:「郡主,不過是誤會,何必鬧得街知巷聞?都是蘇家之人,便是窩裏反也是徒惹笑話罷了。」


    想打親情牌?蘇墨和蘇寧皆是冷笑起來。


    「看來老太太還知道是笑話?」蘇寧嗤笑一聲,嫌惡道:「蘇生構陷我爹,老太太怎麽不說是笑話?怎麽不加以阻止?」


    「老太太莫不是以為一句一家人,便可以將這一切作罷吧?」蘇墨亦是冷聲道:「真當我們戰王府是這般好欺辱的?」


    蘇寧和蘇墨的話一落地,戰王妃便冷著臉,眼底有憤恨露出:「老太太莫要以為,這件事還像是從前一般,轉眼便可以煙消雲散罷!」


    這話,便是在提醒戰王爺從前的事情了。


    頓時,戰王爺臉色便滿是陰霾。一而再再而三地,倒是看他蘇徹好欺負了!


    「來人!」戰王爺臉色陰沉,厲聲道:「進去將蘇生給本王帶出來!本王倒要看看,刀斧在脖的時候,他還能不能如此心思陰詭!」


    「是,王爺。」蘇徹一聲令下,便有一群戰王府的暗衛飛身出現。


    這一次饒是蘇老太太也不由愣住了,原本邀他們來蘇宅,便是因為蘇宅不像戰王府,把守森嚴,處處都是戰王爺的人,可如今看來……儼然沒有不同!


    難怪!難怪蘇徹沒有中計,難怪蘇生反倒入甕,原來這一切,竟是如此。是他們低估了戰王府的實力了!


    一時間,姚氏和蘇雪貞等人不由驚慌起來,瞧著陣仗,顯然戰王爺不是開玩笑的,隻唯獨蘇老夫人一個自以為能夠挽救。


    「不行!」蘇老太太上前一步,尖銳的罵道:「蘇徹,三兒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麽能如此心狠手辣?不論你三弟做錯了什麽,終歸沒有釀成大錯,不是嗎?你何必咄咄逼人,難道非要害的他身首異處不可嗎!」


    蘇老太太的話,說的戰王府一家深覺可笑,這惡人先告狀的行徑,蘇老太太倒是做的得心應手。尤其是戰王爺,心下更是覺得荒唐至極。


    說他心狠手辣?若不是蘇生設計在先,他如何會心狠手辣?沒釀成大錯?若非他提前悉知,現下他美好的家庭便會分崩離析,便是他自己,也會遺憾終生!還說他咄咄逼人?要不是他們一直咬著他不放,他又如何會如此?


    可悲、可嘆!


    就在這時,蘇子衿忽然笑吟吟開口,隻見她眸光灼灼,卻自帶利刃:「老太太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結束了麽?倒是有些天真過頭。」


    蘇老太太呆在後宅這麽些年,大抵是養尊處優慣了,竟是連這些個厲害關係都拎不清了。


    「蘇子衿,你還要怎麽樣!」蘇老太太此時已然不想和蘇子衿再打太極下去了,對於蘇子衿,她有的隻是滿腔恨意,甚至比起戰王妃,她要更厭惡蘇子衿許多。


    「小菊。」蘇子衿如三月春風的聲音響起,在這靜謐中,卻顯得微微泛涼,嚇得一旁的小菊直直跪了下來。


    隻聽蘇子衿接著道:「本郡主記得,你稟報的時候,可是說屋子裏的人是王爺,對吧?」


    說著,蘇子衿上前一步,緩緩靠近小菊。


    這小菊便是方才稟報,並且將他們引過來的婢女。隻是,她顯然便是不知道屋內的人會是蘇生,要是知道,她決計不敢稟報說是戰王爺。


    所以說,這一切,小菊也是參與其中,並且……提前便得了吩咐的!


    蘇子衿的話音一落地,小菊便整個人一縮,顫抖道:「郡主饒命啊!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無奈!」


    「哦?」蘇子衿輕聲笑道:「你是姚夫人的婢女,誰又能逼得了你呢?不妨與本郡主說說,也好讓本郡主為你……主、持、公、道!」


    最後的幾個字,蘇子衿幾乎是一字一頓說的,雖然語氣依舊溫軟,但到底含著一股尊貴與睥睨之氣,莫說小菊,便是被提及的姚氏也不由自主的便想要低頭下跪匍匐。


    眼前這女子,實在太過深不可測,她就好像久居高位之人,便是言笑晏晏,也能夠讓人心中顫抖!


    小菊捏住裙擺,心下惶恐無比,也顧不得其他,便抽泣道:「郡主饒命啊!都是老太太……是老太太吩咐奴婢這麽做的,說是到時候夫人遣奴婢去查看的話,就說是王爺進了雲姑娘的屋子……奴婢一開始不敢,可是老太太給了奴婢一袋銀子,還說……還說奴婢不這麽做,便讓人將奴婢發賣了去,還請郡主明鑑啊!」


    小菊的話,無疑是一道重擊,讓蘇老太太整個人便有些難以置信。她盯著小菊,眼底是駭人的殺意掠過。


    身旁,蘇雪貞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心中驚懼不已。


    她雖然爭風吃醋,雖然愛慕虛榮,但到底不是那等子下作的女子,看見蘇老太太這般行徑,她一時間難以接受起來。


    若是說她的父親,她倒是不以為然,畢竟蘇生素來便是個貪圖美色的人物,她自小看著,便也就習慣了。可蘇老太太……她眼中慈愛精明的祖母,竟是也做出這等子事情,構陷的對象還是自己的大兒子……簡直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你……你這賤婢,竟是陷害老身!」蘇老太太一口氣堵在心口,手中的拐棍也順勢要往小菊的身上捅去,心下著實想直接弄死這賤婢算了!


    蘇子衿看了眼青煙,青煙上前一步,便將小菊從老太太的棍下拉了出來,見老太太一臉惱怒的瞪著自己,蘇子衿卻隻是淡淡勾起一抹笑來,溫和而悲憫:「老太太急什麽?不是還有一個人可以指證老太太與蘇生、雲兮勾結嗎?」


    「什麽!」蘇老太太滿是褶皺的老臉上浮現一抹驚色,畢竟構陷戰王爺的事情,不是小事,她和蘇生其實已然做的謹慎許多,若是按照他們的計劃,應當是在在屋中發現戰王爺和雲兮,這樣一來,看守的兩個婢女、小菊便都不會被懷疑,同時,在引他們來雲兮的院子時,就會有人將酒壺調換……


    酒壺!蘇老太太忽然意思到什麽,下意識便往身側看過去。


    然而,當她往身側看過去的時候,有人忽然上前一步,跪在了蘇子衿和戰王爺等人的麵前,俯首道:「奴婢芍藥,在老太太身邊伺候多年,前幾日便聽老太太和蘇三爺、雲兮姑娘的計劃,說是要讓雲兮姑娘失了清白與王爺,這樣一來,雲兮姑娘便可以令王爺和王妃的感情失和,與此同時,也可以為三爺謀劃前途!」


    眼前跪在眾人麵前的,不是芍藥又是誰?那個先前在戰王府,蘇老太太杖殺陳嬤嬤後,心生惶恐之意,並答應做蘇子衿眼線的婢女!


    早在蘇老太太和雲兮的謀劃後,芍藥便將此事告訴了蘇子衿,隻是蘇子衿故作不知,便就是等著這一日,蘇老太太他們一步步跳入自己拉的這張網中。


    隻是,這張網,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密不透風……扼殺一切!


    「芍藥,你……」蘇老太太盯著芍藥,眼底是驚濤駭浪,如今這情形,儼然一眼便可知其中,芍藥這般舉動,無疑便是意味著,她其實是蘇子衿的人……不,應當說,在某個時候,她成了蘇子衿的人!


    心下恨的滴血,蘇老太太看向蘇子衿,眼底開始有挑釁之色浮起:「蘇子衿,即便這些都是老身做的,你又要如何弒殺祖母?你難道要你父親背負殺母、殺弟的罪名,被世人所詬病嗎!」


    如今這般,也是沒有辦法再為以否認了,畢竟芍藥確實是蘇老太太的人、小菊也是姚氏的人,便是方才的兩個婢女,也是蘇宅的人,這些人,沒有一個在明麵上與蘇子衿有幹係的,所以說,無論誰來看,都是一個答案。


    那麽,索性她便認了下來!就算認了這些,蘇徹又真的會將他們如何?畢竟她可是他的母親!隻要他敢做出弒母的事情,便是天理不容的,全天下人可是都要譴責他的!


    見蘇老太太這般破罐子破摔了的模樣,戰王爺的眼底浮現一絲深沉的陰霾,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這蘇老太太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挾與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手腳、陷害他!


    心中有怒火升起,蘇徹盯著蘇老太太,就要不顧一切。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蘇子衿卻是忽然莞爾一笑,隻見她眸含春水,微波粼粼:「老太太倒是嚴重了,弒殺母親之事,爹爹自然做不出來。但是將三叔送進官府的事情,倒還不算太過有悖人倫,甚至於,爹爹若是將三叔送官查辦,這錦都之人,想來是要歌頌爹爹為人正直,大義滅親!」


    蘇子衿的話音一落地,姚氏和蘇雪貞的臉色便頓時變得煞白。隻見姚氏上前一步,鼓起勇氣便哀求道:「郡主,放過你三叔一次罷,就隻是這一次!我保證,他決計不會再犯!」


    蘇生雖平日裏對姚氏並不是多麽好,但如果此次蘇生出事,這蘇家三房便會分崩離析,到時候他們孤兒寡母的,根本活不下去!


    蘇子衿聞言,隻不疾不徐的攏了攏身上的大氅,緩緩攢出一個明媚的笑來:「三夫人這是說笑了,這件事,要子衿說啊,主要還是得看老太太的意思,你說是也不是?」


    「你要做什麽!」蘇老太太瞪著蘇子衿,惡狠狠道:「你以為你爹會像你一般?」


    在蘇老太太看來,蘇徹儼然便是在她手心緊緊攥著的,隻要蘇徹不追究,蘇子衿便沒有任何資格做什麽!


    「為何不會?」戰王爺不怒反笑,他看了眼戰王妃,見戰王妃以支持的眼神回之,便冷笑一聲:「母親以為,本王是任意拿捏的嗎?」


    「你……」蘇老太太盯著蘇徹,難以置信:「你難道忘記你爹他曾經要你照顧我們的話嗎?你難道是忘記了自己曾經的誓言嗎!」


    要說蘇徹與誰的感情最是親厚,大約便是非蘇老太爺莫屬了,因為蘇老太爺臨死前要他起誓,今後照顧蘇老太太和兩個兄弟的事情,這些年來,戰王爺才這般容忍蘇老太太。


    隻是,蘇徹怎麽也沒有想到,蘇老太爺死後,蘇老太太便跟換了一個人一般,開始惡意叢生,猶如蛆蟲!


    「本王記得。」蘇徹勾唇,麵色寒涼:「可本王也不是十分君子之輩,母親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本王隻能將那誓言作罷,終歸吃虧的不是本王,不是嗎?」


    聽著戰王爺的話,蘇老太太心下『咯噔』一聲,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蘇子衿見此,便繼續輕聲笑道:「現在老太太有兩個選擇,要麽帶著蘇生打哪兒來回哪兒去,眼不見心不煩,也省的我們戰王府的人瞧著不舒坦。要麽呢,就是等著蘇生被送到官府查辦,想來這般構陷朝廷命官的罪責,不是誅連就是砍頭,左右逃不過一個死字!」


    分明蘇子衿的語氣極為輕柔,可這輕飄飄的字眼從她的嘴裏說出來,便是帶了一股凜然的殺意,聽得蘇雪貞和姚氏皆是一驚。


    兩人下意識的便看向蘇老太太,試圖求一求蘇老太太,畢竟如今權勢沒了,左右有戰王爺這個靠山在,還能夠吃香的喝辣的,但若是蘇生沒了,那她們孤兒寡母的,便也就沒有盼頭了。


    隻是,還沒等到蘇雪貞好姚氏求情,蘇老太太已然惡狠狠的看向蘇子衿,道:「好,既然你如此逼迫,老身便帶著三兒離開錦都!」


    這話說的,好似蘇子衿和戰王爺在逼迫一般,聽得蘇墨和蘇寧心裏頭皆是不甚愉悅。


    蘇墨眉頭一擰,便冷聲道:「老太太說這話,可是要良心的,這事情原本就是老太太你們的不是,若是老太太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麽便不要被我們『逼迫』好了,左右隻要喚來官府,自是有其他人逼迫你們!」


    「你!」蘇老太太食指指著蘇墨,心中恨不能掐死戰王府的一行人。可瞧著戰王爺等人一副認真的樣子,又無可奈何。


    蘇子衿微微一笑,倒是沒有等著蘇老太太回答,隻神色散漫,緩緩道:「老太太可要記住,三日之內,錦都,便再無蘇宅!」


    這話,便是警告之意了,隻是蘇子衿看起來著實有些高雅悲憫的緊,若是不注意她話裏的意思,倒是極容易讓人誤以為她是在寬慰什麽。


    「好!」蘇老太太惡陰毒至極的盯著蘇子衿,爬滿皺紋的臉上扭曲不已,顯然是氣極了的模樣。


    「將芍藥帶走罷。」蘇子衿看向青茗,淡淡吩咐道:「留在老太太這兒,顯然不甚安全。」


    蘇子衿的話一落地,小菊和其他兩個婢女皆是期待的看著她,顯然是希望蘇子衿也能夠救她們一命,畢竟現下她們若是無法脫身,依著蘇老太太的性情,想來也是死路一條。


    然而,蘇子衿卻是不為所動,她幾乎一眼也沒有看她們,一瞬間令她們心如死灰。


    是了,於公於私,她們都算是幫凶……蘇子衿怎麽可能救她們?


    「是,主子。」青茗點了點頭,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那幾個癡心妄想的婢女,便將跪在地上的芍藥拉了起來。


    芍藥看了眼蘇子衿,心下有一絲焦灼升起。即便如今她跟著蘇子衿離開,但她的賣身契卻是在蘇老太太的捏著,若是有朝一日……


    青茗似乎看出了芍藥的憂心便低聲安撫道:「放心,主子決計不會讓你吃虧。」


    蘇子衿做事素來極為周密,既然如今她敢不拿賣身契便將芍藥帶走,便是意味著……她其實還有後招!


    芍藥見此,便點了點頭,心下稍微安心了幾分。


    「既然如此,」這一頭,戰王妃已然淡淡道:「我們便不多作打擾了。」


    說著,戰王妃嗤笑的看了一眼那裏頭的屋子,顯然心中極為嫌惡蘇生。那蘇生一定是不敢出來,否則不會外頭鬧了半天,裏麵卻還是死寂一片。


    戰王爺點了點頭,牽過戰王妃的手,便領著蘇子衿等人離開了。


    等到他們都離開後,蘇老太太便眯了眯渾濁的眸子,她看了一眼跪在她麵前的小菊和其他兩個婢女,有森冷之色劃過。


    「來人!」蘇老太太手中拐杖狠狠敲擊地麵,吩咐道:「將這幾個吃裏扒外的賤婢給老身拖出去,亂棍打死!」


    「啊!」小菊尖叫起來,哭喊著爬到姚氏的身側,道:「夫人救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夫人救命啊!」


    「動手!」姚氏沒有去看小菊,而是嫌惡的皺起眉梢,附和著蘇老太太。


    小菊難以置信:「夫人!」


    然而,她的話音剛落地,便有小廝上前一步,很快將幾個人都拖走了。


    直到尖叫和哭喊聲漸漸遠去,蘇老太太才抬腿朝著屋子走去。


    她手中的拐棍頂住木門,狠狠一推,那門便緩緩開了起來。


    屋內的場景一覽無餘,雲兮坐在床邊,倒是異乎尋常的冷靜,就連衣物此時也是穿戴整齊的,她看了眼進來的蘇老太太,眼底是絕望之色。


    蘇生此時卻是光著膀子,神色有些恍惚。


    他方才明明是扶著戰王爺進來的,因為害怕事情出了差錯,他還特意親自上場。隻是抵達這處院落的時候,他堪堪瞧見那兩個看門的婢女正便被人打暈。不過轉瞬,他便感到腦袋一重,眼前的一切便都黑了下來。


    再醒來的時候,他便覺得渾身燥熱,剛好身邊躺著一個女子,那會兒也顧不得想其他的,他便隨著欲望而動……


    直到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看清外頭的一切後,蘇生才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


    隻是,一切都太晚了!


    「都聽見了?」蘇老太太走到蘇生的麵前,怒其不爭的敲了敲地麵,厲聲道:「你怎麽就這樣把持不住?」


    「母親,我也是……被設計了啊!」蘇生掩麵,有些痛苦。即將離開錦都,叫他如何不難受?好不容易上錦都,想要圖謀更好的發展,卻不想,隻此一次,便要一敗塗地!


    蘇老太太見此,心中的疼惜之意便又湧了上來,一時間責怪之心便少了幾分,隻是,一旁的雲兮卻是讓她有些恨得牙癢癢。


    蘇生被算計也就算了,這雲兮竟是任由他胡來,難道她便想著要攀上蘇生不成?


    心下有懷疑的念頭升起,蘇老太太便陰狠的看向雲兮。隻是,雲兮此時的神情已然是絕望,完全是不在意蘇老太太怎麽想了。


    她知道,隻要她沒有完成蘇老太太交代的任務,蘇老太太一定不會再留下她的,畢竟老太太的眼中,她已然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然而,就在蘇老太太想要命人將雲兮帶走之際,蘇生忽然道:「娘,這雲兮……就留下罷!」


    雲兮微微一驚,便朝蘇老太太看去,隻見蘇老太太眸光徒然變得冷戾下來,原本還想將她送回去的心思,現下竟是成了殺意。


    「來人!」下一刻,蘇老太太便厲聲道:「將這勾引三爺的下作女人拖出去,杖斃!」


    一個低賤的瘦馬,竟也是敢肖想她的兒子!要不是當初為了讓她勾引蘇徹,她也不會費那麽大的勁兒,給她製造假的身份,千裏迢迢帶她入錦都!


    隻是,她原本覺得雲兮還是有點能耐,才如此大費周章,不想,這雲兮卻是如此無用,還將她的三兒勾引了去,實在下作至極!


    「老太太!」雲兮瞪大眼睛,驚慌跪到蘇老太太的跟前,求道:「雲兮不想死,求老太太饒命啊!」


    說著,雲兮便又跪著挪到蘇生跟前,哭的梨花帶雨:「三爺,救救雲兮罷,雲兮真的不想死啊,三爺!」


    蘇生一時有些詫異,不過好歹雲兮姿色與氣質都算不錯,便是床上功夫……也是極好。


    想了想,蘇生不由道:「母親,這雲兮既然與我……」


    「拉下去!」蘇老太太打斷蘇生即將出口的話,隻見她眉心緊緊擰成一團,臉色越發猙獰了幾分。


    小廝聽令,便急急上前,幾個人壓住雲兮,也不顧雲兮的尖叫哀嚎,就這樣將她拖了出去。


    很快的,庭院外幾個婢女的哭喊聲還沒斷絕,便又傳來雲兮尖銳的慘叫聲,在場眾人,尤其是姚氏和蘇雪貞,皆是臉色發白,不敢吱聲……


    ……


    ……


    彼時,長寧王府


    司言坐在樹下,一襲白衣依舊出塵淡漠,即便身處皚皚白雪之中,也顯得極為惹眼。他容色極為清冷,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修長如玉的手指中攥著一塊璞玉,此時正神色認真的雕刻著什麽。


    孤鶩走上前來,恭敬低頭道:「爺,牌匾換好了。」


    司言聞言,微微抬頭,他將雕到一半的璞玉收入懷中,隨即優雅起身,白袍微動,很快的便邁開步子,朝著院落處走去。


    孤鶩緊隨其後,心下倒是有些稀奇,畢竟他們家爺自來很少把玩玉器,也不知怎麽的,這兩日卻是時常鑽研這些物什。


    就在孤鶩出神之際,司言便已然走到了庭院外頭,他順勢看向那牌匾,隻見那原先的『無題閣』三個字,被替換成了如今的『長安閣』,甚至比起從前的牌匾,現下的牌匾更顯精緻貴氣一些。


    「不錯。」司言清貴的臉容依舊看不出情緒,但語氣卻少了幾分冷意:「下去領賞罷。」


    「是,爺。」孤鶩拱了拱手,倒是沒有推辭,自搶親之日後,爺的心情顯然愉悅許多,時不時便會賞賜一些東西,倒是讓他們幾個有些惶恐,不過爺的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他們自是不敢拒絕。


    「爺。」這時,秋水走了進來,低頭稟報導:「輕衣姑娘來了!」


    輕衣姑娘來了?孤鶩有些詫異,原本以為不來了,如今雖是來了,但竟是晚到了這麽久……


    想著,孤鶩便下意識抬頭看向司言,隻見司言沒有絲毫驚訝的模樣,隻沉吟一番,便清冷冷開口:「將她請進來罷。」


    秋水聞言,點了點頭:「是,爺。」


    於是,秋水也不遲疑,便走了出去。不多時,她便領著輕衣進來了。


    隻見那女子十六七歲的模樣,穿著一件淡綠色的長裙,腰間繫著秋香色軟煙羅錦帶,她眉眼如畫,麵若芙蓉,端是一副美貌的模樣。


    這女子,不是輕衣,又是誰?雪域藥王穀穀主之女,人稱毒手美嬌娘的輕衣。


    「聽說今日月下酒樓有女妖作怪。」司言看向輕衣,薄唇微抿,神色淡漠道:「不出意料,是你罷?」


    「沒錯。」輕衣聞言,倒是不慌不忙,隻慵懶懶一笑,便緩緩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她兀自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神色極為隨意,問道:「聽說你前兩日去搶親了?」


    在來的路上,輕衣便聽到許多關於司言和蘇子衿的傳聞,不過她想著是不太可能的,畢竟司言自來就是個極為冷淡之人,今年年初的時候,他還去了一趟雪域藥王穀,那時候輕衣也沒有覺得司言有什麽不同。


    這青年十多年如一日,素來是個冷情的。


    「嗯。」司言倒是沒有迴避,隻淡淡點了點頭,薄唇微動,繼續道:「你現下到,已然遲了,麒麟血不會給你。」


    「咳咳……」輕衣嗓子眼一緊,便不禁被嗆了一口,也不知她是被司言承認搶親的事情嚇了一跳,還是司言說不給麒麟血的事情嚇了一跳。


    拍了拍胸口,她難得的神色嚴肅起來:「阿言,你當真搶親了?」


    麒麟血什麽的,雖然重要,但到底比不得司言說的這話驚世駭俗啊!


    輕衣詫異的瞧著司言,可司言臉色卻是依舊淡漠,令人看不出情緒。


    見司言如此,輕衣便忍不住勸道:「阿言,不是我說,你要是不喜歡人家姑娘,便不要這樣糟蹋,好歹這世上女子大都臉皮子薄,你現下將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以後要是捨棄了人家,可讓她怎麽活?我從小就教導你……」


    「我是認真的。」司言打斷輕衣的話,神色極為認真,雖然依舊麵無表情,但那股子執著的勁兒,倒是令輕衣有些吃驚。


    她不由沉默下來,素來慵懶邪肆的眸光,忽然暗沉下來。


    孤鶩和秋水對視一眼,心下有些奇怪。忽然,秋水靈光一閃,便不由瞪大了眸子,難道秋水是喜歡他們家爺?所以現下才一副這般模樣?所以……長安郡主即將遇到最強勁的情敵?


    「秋水。」輕衣食指敲了敲桌麵,有些無奈道:「收起你那奇奇怪怪的想法!我隻是難以相信阿言竟是真的如此生猛!」


    準確的來說,輕衣其實是在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司言……


    「有空讓我見見她罷?」輕衣淡淡睨了眼司言,又抿了口茶,才繼續道:「總歸我也是你的長輩,合著來算,將來也是她的長輩……」


    司言沒有回答,而是凝眉看向輕衣,漠然道:「你以為你年紀多大?」


    「這可不是年紀的問題,」輕衣擺了擺手,一副老成的模樣,嗤笑一聲:「這輩分總歸擺在這兒,無論你是長我四歲還是長我十四歲,亦或者說,你就算長我四十歲,我也是你的長輩!」


    司言不理會輕衣的怪論,隻冷清道:「方才我同你說的,你大約沒有聽清楚。」


    「哦?」輕衣放下手中的杯子,嬌美的臉容浮現一抹疑惑之色。


    半晌,她忽然瞳孔一縮,聲音少見的大了起來:「你是說不給我麒麟血!」


    司言微微頷首,臉色卻是一成不變。


    「阿言,你怎麽能這樣?」輕衣愣了愣,不過倒也是沒有生氣,隻是無奈嘆息一聲,語氣又恢復了素來的稀鬆平常:「雖然我是晚到了一些時日,嗯,也就十幾二十日……三十日的,但這兒到雪域可是極遠的,我好不容易抵達這兒,終歸不是很容易。」


    輕衣是個癡迷於醫毒的人物,比起當年的李逍遙,幾乎相差無幾,故而,江湖上還有人將她與李逍遙,並成為『醫毒二癡』。


    這一次,她千裏迢迢從雪域來到錦都,其實還是為了司言手中的麒麟血。


    「聽說你去了疆南。」他抬眸看向她,神色寡淡:「莫不是衝著那疆南的國師去的罷?」


    疆南有一俊美的國師,聽說喚作無塵,那國師極為得人們的愛戴,也有不少江湖女子傾心於他,倒是個出彩的人物。


    不過,司言此話的言下之意,隻是在『揭露』輕衣謊稱路途遙遠才來的晚的一說,畢竟疆南離大景,可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方向。


    「是去了一趟疆南。」輕衣懶懶的笑了笑,眼皮子一掀,便淡淡揚唇:「不過,那國師不國師的,我倒是沒有見到,隻是為了去那兒找味藥引子罷了。」


    頓了頓,她便看向司言,揚眉道:「對了,你去找火麒麟的時候,可是有看到還魂草?若是有的話,順帶把還魂草和你府上那一株九色蓮花給我罷?」


    九色蓮花、還魂草、麒麟血……


    有那麽一瞬間,司言素來波瀾不驚的眸光凝結起來。


    ------題外話------


    好像柿子要知道子衿的病了~嗷嗷嗷,期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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