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富少遇襲


    “不錯,推理非常出色,這麽快就掌握了我取銀翼代號的手法。黃權就是在當年黃金搶案受傷後,被暫無任務的周將救下,我們才想到了這個計劃。但是,被詭影幕後的最終人物‘彼岸花’給識破了。”


    “那然後呢?”


    “嚴刑拷問,周將的腿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終生殘疾。”天業重新燃起煙鬥,濃重的霧靄再度重重溢出,“不過再後來,本該因此喪命的周將卻在這件事有個結局前就不了了終了。原因則是,彼岸花已死。”


    維約瞳孔放大,如炬的目光一怔。


    “死了?”


    “保持城府,就算心裏再怎麽驚訝,臉上也要靜如止水,小時候教你應對擅長心理分析的對手時用的撲克臉,忘記了?”天業對維約難得的驚異不悅道,“這件事始終是個謎,罌粟是彼岸花的女兒,你要真想知道,可以去問她。”


    “問她?那大概隻能以屍體的身份去問,我才能知道答案了。”


    “你著手調查契約轉移了詭影不少注意力,周將在此期間必須保證你的生命安全。龍舌蘭能力並不出眾,他為什麽要背叛詭影我並不清楚,我也不在意,但是很顯然,他的意圖一早就被詭影首腦察覺,周將殺他是迫不得已。”


    維約沉淡地應了一聲,沒有回話。


    他目色漸起,許久才說道:“其實,龍舌蘭的事我知道。他早預感到自己計劃暴露,命不將久。龍舌蘭曾告訴了兮倩一件事,想必就是他決心赴死、以卵擊石的動機。”


    ·


    “哦?說說看。”


    維約寒傲中夾雜惋然的目光如吟遊般側視,他在想一件很不願意提起的事——


    龍舌蘭有個哥哥,傳言中是詭影十年難得的頂級殺手,在他麵前永遠是一副如父親般的大哥形象,保護了他在失去雙親的情況下依然能健康度過被債主們瘋狂追討的少年時期。


    龍舌蘭最初加入詭影也是因為這點。


    他希望成年後的自己能為哥哥做些什麽,即使已經被百般勸阻讓他別進入集團。


    他哥哥有個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鄰居女孩,那女孩小時候特別照顧年幼的龍舌蘭,但她後來的家境狀況可能比之更為糟糕。父親工地意外墜落離世後,改嫁的母親決定把她賣給地主兒子當二奶。


    龍舌蘭自然把這件事告訴了遠在海外的哥哥,想不到他知道了隻是冷哼一聲,其他的居然什麽話都沒說。


    龍舌蘭心頭一緊。


    他必須要出手救人了、準確說是那些人。


    因為所救的,是那地主一家的命。


    就當電話即將掛斷之際,龍舌蘭匆忙喊道:“哥!你不用回來,我會安全把她送到你身邊的。”


    就在半夜,龍舌蘭偷偷帶離那女孩,安置好了按地址把機票交給了她。


    如果不這麽做,以哥哥的性格,敢動她恐怕地主全家都會成荒山上的孤魂野塚。


    亦或許,隻是孤魂,連塚都不會有。


    緊接著,迎來了那件事。


    而龍舌蘭,並不知道。


    那場爆炸後,他哥哥被卷入雨夜海峽下翻滾的旋渦,那個女孩被炸成重傷。女孩在後來臨死前,把她所知道的詭影計劃告訴了龍舌蘭,也讓他起了決絕報複之心。


    畢竟他哥哥成為了一顆詭影企圖用於那他與我共焚的棋子。


    至於他哥哥,我和南楓都認識。


    同時兮兮也被卷入了那場爆炸之中,幸運的是,我這南城貴公子的封號沒有成為墓碑上冰涼的銘文,不過我想,那個男人大概就不一定了。


    他就是那個昔日天才殺手——龍海芋。


    ·


    “約兒,你開始記起那段往事了?”天業許久未語,把水杯中涼落的溫水飲盡,開口問道。


    “沒有。”維約無心一笑,“隻是這段記憶我一直很清楚的記得。”


    “那就好。關於異域世界,你並不是喪失了記憶,而是長臨要讓你忘記一段本就不該被記住的記憶。”


    “唔……我知道,這麽久了你們每個人都閉口不提,是希望哪天我能自己想起來?”維約看似輕裘緩帶的鎮定,還是帶著一縷不確定的情感。


    “對。”


    ……


    ·


    幾十分鍾的談話結束,維約開門欲出的瞬間——


    一張驚恐蒼白的人臉就這樣伏在眼前。


    不遠處傳來的是南楓的聲音:“哎!你這家夥,撞了人還想跑!”


    聲聲跑動聲在蒼涼的背後逐步而近,腳步踐踏地板的節奏……仿佛是剛才那陣頃刻便能劃破自己喉嚨的寒光再現眼前,這個男人在自己惶恐的尖叫聲中企圖竭力邁開幾乎癱軟的雙腿。


    這是身體給他下的唯一指令:逃跑。


    “你去哪?”維約有力地按住了他顫動不止的肩膀。


    “誒,老大,你在這兒啊。”南楓喘著氣息跑到男子跟前,立即火冒三丈起來,“喂!抬頭,就你。撞了人家小姑娘連句道歉都沒有還想就這麽溜了?”


    男子緩緩抬起耷拉的頸項,低垂的目光充滿恐懼,維約鬆開沉穩的手臂後他又變得神經衰弱,似乎是在躲避死亡的追殺。失去強心劑般的安全感,蒼白的麵容透不出一絲血色,本是高高梳起的西裝頭頹萎地掛在額前。


    “剛才有人在……在電梯口追殺我。”他背靠牆壁癱坐下來,無力道。


    “扯淡,這裏是五星級酒店,除非你擅闖人家女廁所亦或給其他男人戴綠帽否則有誰會跑來這兒追殺你?你是在給自己撞了人家女孩子還企圖跑路找借口?”南楓不屑道。


    “未必。”


    天業從容地從會議室走出,沉著的嗓音不怒自威,見南楓向自己恭敬地欠身致意後,他接著道:“嵐兒,你的觀察力可比小時候的聰慧遜色不少。”


    “他在英國天天泡妞,難免。”


    南楓急忙使使眼色企求維約別再說下去,天業泰然一笑,遂看向癱坐在地的男子,“這年輕人走路姿勢僵硬,從他步幅明顯變小、腳八字外撇看來,這樣的姿勢顯然不利於逃跑而他卻不得不這麽做,可能是韌帶在奔跑亦或下樓時意外扭傷。牛仔褲外緣褲腳發黑卻依舊濕潤,大概是小腿內側被銳器割傷流下的血跡還沒幹透。”


    巨大恐慌造成的壓迫感逐漸褪去,林懿到現在才感覺到小腿被刀劃傷處傳來的陣陣劇痛,扯開嗓門不斷哭喊。


    “兄弟,你夠了吧?都多大的人的了還哭。”南楓見他喊叫得感人肺腑,先不追究撞人跑路的事情,隻覺得這個二十稍長、油頭粉麵的年輕人太過嬌氣。


    “富家公子遭人報複襲擊?”維約淡默凝視著這個人,從他衣著裝戴上看是個富二代,手表是最新款的蘋果係列。“你已經安全了,可以先告訴我們你的身份了?”


    “我……”


    “他叫林懿,我剛才在晚宴會場見過他。”電梯走廊方向傳來的女生聲音,聽說話氣質和音色就能感覺到會是個美人胚子,她走到天業跟前微微欠身,“老師,您找我。”


    “會議室裏有醫務箱,給他做個簡單包紮,再送去醫院。”


    直到尚晴走過身旁,林懿還呆呆地注視她潔白精致的麵頰,似乎是連腿上傷帶來的疼痛都忘記了。


    “淺藍色的白領裝……”南楓看著這位叫尚晴的女生背影如夢初醒道,“哦對!她先前戴著墨鏡一時還沒認出來,剛才在一樓吧台,老大你不是還看穿她的小把戲了嗎?”


    尚晴聽聞不悅回頭瞪了他一眼。


    冷豔如霜雪。


    這是幾人看到顧尚晴後的第一印象,不過相比如雲間仙子般的冰麗美人她還暫不足道,畢竟還有大家的二嫂在呢。


    兮倩在外傲雪欺霜得不帶一絲凡塵俗氣,於內維約身前又是如白鷺花翩然瓔珞般可愛溫婉。


    對維約的感情亦沒任何人能比得上。


    維約注意到了卻絲毫沒有在意尚晴冷淡的神情,“嗯哼,你對女生還真的是過目不忘。”


    “不對噢,隻對美女。”


    “嗬,我得提醒你,你要是想撩她恐怕隻能熱臉貼冷屁股。”維約從一開始對她就沒有任何好感,離身時又向尚晴冷言道,“送醫院前順便聯係下他家屬,如果這男的覺得事情很嚴重,直接110。”


    “我不是你的下屬。”尚晴背對著他語調亦顯冷漠,“我沒必要聽你的。”


    “是麽?”他心中驟起怒意,壓抑住氣場步步走到她麵前。


    “你……你幹嘛。”


    貴公子的眼神使她不敢抬頭與之對望,維約挑著挑嘴角,伸手摘下林懿手腕的蘋果表,撥開了通訊錄裏備注“老媽”的電話,“您兒子受傷了,來趟十八樓確認一下。”


    “喂,你怎麽知道他父母也在晚宴會場,萬一不在的話你告訴他們十八樓他們也不知道是在哪裏呀!”尚晴把腳步蹭回了剛才不自主向後挪的原處,雖然二者有身高差,但她仍舊不願輸氣勢地向維約反駁道。


    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他知道除兮倩、橫艾外能直視自己目光的女生幾乎再無,至少這個女人不行。


    他故而嘴角淺漾,音調清高而不失優雅——


    想必你不會看不出,這場晚宴基本沒年輕人多少事,如果單單當成聯誼參加,他一個富少公子無疑會有更好的選擇。要在這種燈光璀璨、大抵名流權貴的地方和千金小姐搭訕,根本沒必要。


    所以我推測他一定是和自己商界亦或政界的父母一同而來。


    如果隻有父子兩人參加,他父親無疑會是黑色正裝,而他衣著清閑卻與正裝極不搭調,因此無論他父親在或不在,他母親都一定在場。畢竟母親的衣著與兒子正裝亦是休閑都不會顯得不搭。


    最關鍵的證據就是,他襯衫有煙味而外套卻沒有。他說自己是在電梯口遇襲,為什麽一個晚宴途中的人會去電梯口?顯然晚宴才剛剛開始他不可能是想要離開。


    因此我想他大概是在電梯走廊的窗口抽煙,為了避免母親和其他人聞見煙味,才在抽煙時脫了外套。這就是煙味隻留在襯衫上的原因。


    你貼在他身前包紮時,連這都沒聞到?還是即便聞到了也推斷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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