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歧路真相


    周將雙手淡漠垂膝,沉鬱的目光遲遲才晃過神,不由含笑反問:“很精彩,就像在聽……在聽一個小福爾摩斯的推理秀,不過楓兒的推理顯然不如繼長臨之後的南城貴公子。可惜了,我要是拒不認罪你真的能找出什麽證據來指明我教唆雷傲殺人,最後又將他殺人滅口?”


    南楓心中咯噔一下,趕緊給維約使眼色示意他來幫忙救急。卻不想維約其實自始至終都一直眉宇微蹙,熟思審處地靜處一旁。


    “約兒,以你的性格絕不會隨便猜忌長輩,應該是有證據吧?”周將似有期待問道。


    “您是刺薊沒錯,因此我敢斷定龍舌蘭的死是您一手策劃的。不過後麵兩個案子的疑點十分明顯,讓我有種雷傲隻是被某人利用的一顆棋子的感覺。而那位關鍵性的某人,並不是您。”


    “好!太漂亮了。”周將爽朗地拍手稱快,“不過我現在倒很想知道,你是怎麽看出我就是薊,龍舌蘭這個反骨仔潛伏在我身邊一個多月,都沒有發現確鑿的證據。”


    對方作為殺手集團的三號人物,實力定然深不可測,維約卻依然莞爾一笑,問道:“還記得昨天剛見麵時,您做了一個十分合理卻極不合情的動作嗎?”


    “哦?是哪裏百密一疏了?”


    “我媽曾告訴我,作為一個演員,演技取決於讓觀眾覺得合情,而並不是自己認為合理。本來您腿腳不便,想要站起身的話,“一手拄著拐杖另手撐著桌子重哼一聲站起來”再正常不過。隻是這麽久不見,您會不希望給我們留下一個身體還算硬朗的好印象?因此您艱難起身的動作看似合乎常理,卻極不符情,所以我當時就看出了您的腿傷興許是裝出來的。”


    “觀察細致入微,推理策無遺算,現在的你可比三年前的紈絝少年成熟多了。”周將雖臉笑道,拇指卻稍稍發力就把自己拐杖折出一口巨大彎曲,遂又問道,“賢侄,僅憑這點?”


    對方的實力不清不晰,卻已經非凡難敵,單是以維約的近戰力量以及南楓堪稱麻瓜連雞都殺不了的能力,要真打起來恐怕隻剩無生絕路的可能。


    “僅憑這點無非隻能說明您的身份並不簡單。”維約按捺住心中因迷惘而引發的層層悸動,強裝冷靜道,“兮兮曾告訴我,集團傳言中薊的背影像女人、姿態像老人、眼神像殺手,我想應該就是您把綁著的辮子披散後又拄著拐杖離開現場,期間與某人對視,而這三個場麵分別被三個不同的人看到,因此才流出這樣的傳言。”


    “漂亮,你擁有這樣的能力,難怪那個男人會視你為必須除掉的眼中釘。”周將一聲無心佯歎,就讓南楓幾近毛骨悚然,麵對至親長輩猝不及防的血惡變化,論誰一時間得以接受,“對了,你剛才是不是提到白鷺?”周將說著目光中浮動一抹閃爍。


    “看來兮兮在詭影的名氣一點不小。”


    周將冷漠地抬眉望了他一眼,警告道:“你也一樣,要不是首腦居然下令我們先別動你,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你性命。”


    “如果可以,那代我向集團首腦問個好。”


    “伯父,沒那麽恐怖吧……老大也沒惹他們,這些人幹嘛喪心病狂得要殺他?”南楓不像維約有個演技絕倫的母親,到現在還能演得清冷平靜,他因此極度擔心地問道。


    “如果你能把殺手的殺人動機揣測得一清二楚,那說明你骨子裏倒很有殺人的天賦。”


    南楓下意識一抖。


    “伯父,您不擔心昕葉嗎?”維約開口,視線卻移向別處,免得與其對視落處下風。


    “昕兒啊……她本就是我的親侄女,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脈,我怎麽會不擔心?”周將腦海中燃起無盡回憶,慎重其事地向維約說道,“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會替我保守這份秘密吧?”


    維約心中一暖,目光仍舊淡默地避開, “的確,她我會照顧好。畢竟像詭影這種殘忍可怖的陰森之地,她離得越遠越好。還有,您對我說這話是打算認罪了?”


    “嵐兒的推理不賴,不過我倒更想聽你親口把我的罪行複述一遍。”見維約沉默不語,周將又道,“你之所以不敢直言後麵二案,恐怕是你心中還有疑惑未解吧?”


    南楓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自己剛才所說推理,仍舊不解,“我們的手法並沒有瑕疵,您也承認了自己就是刺薊,還有什麽謎團……”


    “你到現在還沒發現我們入了那個隱藏黑暗之中的凶手圈套?”維約反詰道,寒氣逼人的眼神瞬間暗沉如火,“三宗命案都少了一個最終的決定性證據,與之相對各多出了一個致命疑點——


    雷傲已經提前用果糖漿下毒,在能夠確保龍舌蘭必死的情況下,他又為什麽還要平白無故坐到他旁邊徒添嫌疑?


    每個房間鑰匙隻有本人才有,備份的又在管家周將手上,妃霏房間當然也不例外。所以你覺得她會在洗澡之前給一個陌生男子開門?還是說雷傲擁有不被室內主人發現就能開鎖的技巧?


    倉庫起火前,假設昕葉口供無誤,雷傲死了最多不超過兩小時,根本不可能出現屍體熱僵硬現象,又怎麽會出現像貓一樣奇怪的姿勢?


    最後,雷傲這個人是受昕葉邀請才來的,伯父有可能在認識幾個小時內,僅憑幾本還不一定確信存在的鬼占卜師天降的破書就慫恿一個年輕人犯罪殺人?


    仿佛是一股刺激湧遍全身,南楓頭冒冷汗坐在一旁,維約的語氣已低至冰點,“也許,這打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借天降之名恐嚇、實則又由隱匿於暗處的某人借他人之手清理門戶所采取的殺人圈套。”


    ·


    此時,周將腿腳無礙地起身,嘴邊隱隱劃過一絲難言的憂鬱弧彎,“約兒,我終於知道為什麽那個男人、也就是集團統領視你為最大敵人了。更何況,你說的隱匿於暗處的某人,我坦白告訴你,她的實力幾乎完美,或許就連三年前的昔日王牌龍海芋都難望其項背,而我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誰。”周將對維約稍加讚賞,風譎雲詭的語氣未變,“這個女人,她代號罌粟,詭影沒有之一的可怕存在。”


    與周將最後語氣同時出現的是,從沙發下驟然噴薄而出的濃烈白煙,等維約、南楓匆忙開窗讓煙霧散盡,對方已了然無蹤。


    茶幾上留下了一張照片和一張字條,記錄的年份是十五年前,以及“但我相信,南城貴公子也是普天之下沒有之一的王者存在。”


    照片中周將兩手抱著一雙靈動可愛的女孩。


    較小的女孩認得出是隻有五歲的昕葉,她頸項掛著的白玉墜子直到現在還戴著,是她母親留給她的。另一名年紀比她稍長的女生,精致溫婉的麵容注定了她未來會是個空前絕後的美人胚子。


    氣氛微變……


    風吹過窗簾亂舞,一段冷豔站在窗框前的倩麗魅影出現在他們背後,烈焰似的殷紅光暈印射地板。


    她鮮豔火紅的披肩之上,是一條掩映臉頰的血紅紗巾,灼烈炙熱的血色美眸如彼岸花下的葬火般吞噬生靈。


    罌粟,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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