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旁。


    劍客王二黑衣如墨,持劍而立,人劍如一。


    劍之所指,一清冷女子白衣似雪,遙相站立。


    長風陣陣,衣袂飄飄,從黃昏到日落,再至明月高懸,一黑一白默然無語。


    終於,王二的劍有了一絲地顫抖。


    白衣女子眼角微揚,暗藏鄙夷:“嗬,小小年紀就不舉了麽?”


    王二神色冷漠:“這劍有多重你比我清楚,要不你來舉上兩個時辰試試?果然應該演猥褻小蘿莉嗎,殺妹證道的戲碼對演員的要求還是太高了——就你這身高條件,就是踮腳都夠不到我大腿,我這一劍刺出去是要刺空氣麽。”


    月光下,白衣女子……白衣小蘿莉翻了個可愛的白眼,然後麵上迅速恢複清冷。


    “猥褻小蘿莉?你試試。”


    “你要真是小蘿莉,我不試試就是你孫子!”王二道。


    “孫子,你好。我可是身嬌體柔的蘿莉無誤。”


    “……您老人家幾百歲的人了,要點兒臉好嗎?”


    “性別都不是阻礙,何況年齡……你敢說你沒垂涎過我這具蘿莉體?”


    “你這就如新瓶裝老酒……簡直是老陳醋,所以請不要懷疑我的品位以及請自重。”


    “徒兒真是偏心呢……你和另外兩個我說話可不是這態度。”


    “原來你看出來了。”


    二人對答如流,顯然熟悉至深,雖然嘴上說的內容有些不堪,可身形姿勢乃至神態一切如常,一番高手對峙的氣氛演繹得無可挑剔。


    言談間,劍客王二額頭細汗漸密,劍身抖動得更加激烈。


    白衣小蘿莉輕輕一瞥:“手別抖了,你以為抖一抖就會有一種奇怪的液體噴出來嗎……”


    “每次遇到你之後都不知道怎麽麵對另外兩個你了……”王二眼角抽搐,幾吸之後方才平靜:“你以為我想抖?我看是你記錯了吧,不是說他黃昏時打這兒過嗎?現在都半夜了。”


    “你是在質疑一個重生者說的話麽?”


    王二的師傅是個重生者,這是她自己說的。


    師傅自稱趙清越,自號黑心老妖,自報師承大雪空蟬山,自封天下劍術第一,自吹後宮三千正太。


    趙清越生於九十年前,卒於三百四十一年後。


    這一世趙清越九歲,顏好體柔,胸平股小,連鞋帶發一米一。


    趙清越六歲那年不幸流落街頭,遇到了同樣流落街頭的王二。


    那年王二十四,稱霸於南區黑幫少年組。


    “少年,因何如此消沉?當今天下戰亂不止,正是熱血男兒揚名四海的大好時代,豈能幽身於三九小巷,終日隻為一口果腹之物而碌碌?我看你與我有緣,我今天便破例收你為徒吧。記住今天,因為這一天你成為了我征服世界的第一個狗腿子。”


    “神經病!”王二莫名其妙地看著麵前那髒兮兮的小屁孩,把那被她直愣愣地盯了很久的饅頭塞進嘴裏。


    趙清越一頭栽到了王二懷裏。


    王二手忙腳亂地檢查了一番她的身體後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傻子餓壞了。


    從那天起,趙清越多了個徒弟。王二覺得從那天起,他多了個女兒。


    不對,是多了三個女兒。


    因為她不止是個重生者,還是個人格分裂的神經病。


    “林昊,道欽洲人士,襄陽城林氏次子。其人幼時成名,少時中落,一起一落間遭受諸多欺辱,十四歲時被邀月劍派當眾退婚,他忍辱負重獨自一人外出曆練,偶得一隨身老爺爺,其後奇遇連連,修為高歌猛進……幾百年後大名鼎鼎的林日天哎,追隨者多如牛毛,這樣一個人別說這種重要履曆,就是他每晚翻哪個小妾的牌子都被狗仔扒得清清楚楚。”


    “所以,相信我,他今天必打這兒過。”趙清越信心滿滿,“要是我錯了,我隨你褻玩。”


    王二無視掉她最後一句話,板著臉維持著冷漠聲調:“姑且信你,隻是你怎麽保證他會管這檔子閑事?他要是看到我們扭頭就走怎麽辦?”


    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你在大路上演戲,一個路人駐足片刻瞄上一眼確屬正常,可還要他以身入戲,這未免太過想當然……畢竟又不是演的不穿衣服的大戲。


    “哎,我沒說過麽?他是有名的妹控啊。”


    “……”


    古道上。


    紅衣少年孤身一人,寞寞而行,至此,頓住腳步,冷冷地看著前麵的一男一女。


    寒風蕭瑟,淒清月光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手舉長劍,衣衫獵獵作響。


    長劍下一個幼小女孩仰麵而立。


    她臉上帶著驚惶,驚惶中夾雜著不解,不解中卻透出三分釋然,就那麽倔強而孤獨地麵對劍鋒。


    黑衣劍客冷漠道:“你走吧。”


    白衣小女堅定道:“我不走。”


    黑衣劍客道:“何苦?”


    白衣小女道:“我還記得哥哥在張府門前跪了三天三夜就為了給我求一口吃的,記得哥哥因為我生病而背著我到處求醫,記得哥哥吃飯時總說自己在外麵吃過了讓我多吃一點自己卻總在半夜肚子咕咕地叫……哥哥你這麽愛我,我都知道的,你一生向道,好不容易拜得名師,驚豔師門為一幹同門所仰視,卻不想修為一朝停滯,甚至傷及根基,淪為門中廢材,受盡白眼……師尊說是我讓你道心不穩——如今我成為你道心上的一道隱患,我……怎麽能成為你道上的阻礙呢。”


    握劍的手好像被某種情緒感染,輕微地顫抖起來。


    “哥哥,殺了我,成就你的道!”白衣小女眼中含淚,淚中帶笑。


    黑衣劍客沉默不語,長劍顫抖愈發激烈。


    白衣小女閉上眼睛,笑著等待著。


    黑衣劍客閉眼長歎,猛然睜開雙眼,長劍欲出,其勢如龍!


    “住手!”


    古道上紅衣少年憤聲喝止,麵沉如霜。


    這是怎樣荒唐、冷酷、坑髒的一幕!


    殺妹證道?殺妹證道!開什麽玩笑?


    白衣少年心中狂吼,氣急而笑。


    殺妹能證道,那這個世界的男人都得道了!


    殺妹能證道,那這個世界就沒有女人了!


    殺妹能證道,人類就滅亡了!


    “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迷信外力、怎能對妹妹出手?!殺妹證道,何其荒唐!”紅衣少年憤其所為,怒其不爭,“自己修為出了問題就該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再說一時的落魄算什麽?要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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