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圖恩冷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說了,我堅持自己的見解!李毅同誌,如果你堅持要捅到省委去的話,我唯有奉陪到底。”


    裴公良說道:“大家都是一個班子裏的成員,有什麽事情,都好商量嘛,何必鬧到省委這麽麻煩呢?為了這麽一點子事情去麻煩省委,也說不過去吧?中小企業改革是我們江州的文章,總不能交給省委來做答卷吧?遊〖書〗記,李毅同誌,我看還是各讓一步,就在會議室裏解決了吧!”


    祝文道:“我覺得裴〖書〗記所言極是,大家都是一個戰壕裏的同誌,關起門來,說什麽都可以,但是要捅到省委,省委會怎麽看待我們這個班子?既然遊〖書〗記以為剛才的表決結果不算數,那就重新表決一次嘛,我們不嫌麻煩的。”


    常委會的同誌們,都是從班子的團結考慮,希望能夠息事寧人,將事情摁在江州市裏解決。


    李毅自然是無可無不可,不管選擇哪條道,他都相信自己的目的肯定能達到。隻要把遊圖恩的囂張氣焰打壓下去即可。


    這場常委會議,李毅並沒有針對誰的意思,而是中小企業的改革,已經到了一個關鍵的口子,自己做為國企改革的頭頭,必須為改革負全責,自然容不下別人來攪和這盤棋。


    李毅選擇回到江州,就在心裏立下了誌向,一定要把江州建設成富饒美麗的土地。而國企改革,是江州富強路上,必~~-更新首發~~須要走且必須要走好的一步棋。


    如果李毅的目光像張正貴和遊圖恩等人一般短淺,隻顧著自己短期的政績,而不管江州日後的發展,那完全可以聽從遊、張兩人的指示來辦,既團結了班子,又省心省力,就算出了問題,還有高個子在上麵頂著。


    鬥爭永遠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這是李毅所信奉的從政寶典,在他的政治生涯裏,他所有的鬥爭,都是為了自己的信念和理想,除非不得己,他並不想跟班子成員鬧翻。


    眾人都看著遊圖恩,等待他做最好的決定。


    遊圖恩內心經過了一番激烈的鬥爭之後,終於按捺下那股邪火,心想小不忍則亂大謀,就算捅到省委去,結果也隻會變得更糟。既然如此,還不如大度一點,在這裏就把事情解決了。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輕輕說道:“不必再表決了,我收回剛才的話,本次表決有效!我相信同誌們做出的集體決定,但是,我保留自己的意見。李毅同誌,你是江州國企改革領導小組的負責人,我尊重你的意見。但在具體操作過程中,絕不容許任何虧空和損失國有資產的事情發生!”


    李毅沒想到遊圖恩居然會認輸,略感詫異,心想遊圖恩也在鬥爭中變得成熟了,學會了容忍和蟄伏!


    這樣的對手,才真正的令人不敢小覷。


    張正貴的目的沒有達到,嘿嘿一笑,說道:“遊〖書〗記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啊!胸懷氣度,令人敬佩。”


    遊圖恩輕蔑的瞥了張正貴一眼,對這隻老狐狸,他心裏又多了幾分警惕。


    稍事休息後,常委會議繼續開下去。


    接下來,商議了幾個人事的調整。


    這幾個人事都是無關痛癢的部門處長的調整,李毅剛剛大大的壓了遊圖恩一頭,在這幾個人事問題上就沒有再跟遊圖恩去爭奪。


    見好就收,利益均沾。這也是為官之道。


    李毅不爭,不代表別的常委不爭,張正貴在這幾個人事任命上,緊咬不放,跟遊圖恩連殺了幾局,最後各有斬獲。


    議完人事,遊圖恩說道:“接下來的議題比較特別,會涉及到在座的某些同誌,因此,議題開始之前,我想請個別同誌回避一下。這也是例行公事,請同誌們不要有心理負擔,更不必胡亂猜測。”


    季昌澤的眼皮猛的一跳,心想這不是在說我吧?


    “季昌澤同誌,請你回避一下,直到我喊你進來。”遊圖恩沉聲說道,聲音不大,但在季昌澤聽來,卻有如雷鳴一般響亮。


    季昌澤舔了一下有些發幹的嘴唇,或許是太過震驚,他雙眼無神的凝視著前方,端坐在椅子上並沒有動彈。


    遊圖恩輕輕敲了敲桌麵,提醒他道:“季昌澤同誌!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請你回避一下!”


    季昌澤緩緩吐出幾個字來:“我不需要回避!”


    遊圖恩道:“季昌澤同誌,請你注意會場的紀律!請你不要耽擱大家的寶貴時間!”


    季昌澤緩緩站起身來,說道:“我知道你們要討論什麽,我是當事人,我為什麽不能旁聽?”


    遊圖恩指著門口,說道:“請你出去,該讓你進來時,自然會叫你。季昌澤同誌,你是一個老黨員,也是市委領導,你不要耍光棍!這一套行不通!”


    季昌澤緩緩說道:“我不回避!我也不會參與或是打擾你們的討論,我就是想聽聽。”


    遊圖恩有些生氣了,季昌澤今天這是第二次挑戰他的權威,似乎就要發作。


    這時,祝文說道:“季昌澤同誌,你不要有什麽思想包袱,請你出去,是因為接下來的議題會牽涉到你,這是組織紀律,並不是對你的不信任,你還是出去吧!”


    這一來,更加確定了季昌澤的揣測,看來的確是要議論自己的問題了。


    季昌澤看了李毅一眼,李毅迎視著他的眼睛,沒有任何表情。


    季昌澤輕歎一聲,轉身向會議室外麵走去,那腳步感覺像灌了鉛一般的沉重。


    他不知道,走出這扇門,將來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走到門邊,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熟悉的常委會議室。


    十三把端重的紅木椅子,橢圓形的會議桌,猩紅的地毯,血紅的黨旗和國旗,莊嚴而肅穆。


    他huā了近二十年的努力,才坐進這座會議室裏,此刻中途離場,心有不甘啊!


    但他沒有選擇!一句組織紀律,就大過天!


    常委們都看著他,每個人的表呢各異,精彩絕倫。


    憑著多年的官場經驗,季昌澤能從這每張臉的表情,推測出他們內心在想什麽,是在幸災樂禍,還是麻木不仁,還是同情可憐?


    季昌澤最後將目光落在李毅臉上,他全部的希望,就在李毅身上,他希望李毅能幫助自己,重新回到這個會議室的某個座位上去。


    但他猜不透李毅的想法,也揣摩不到李毅的心思。


    唉!


    季昌澤拉開那扇厚重的門,低頭走了出去。


    外麵走廊上和休息室裏,都是各個領導的秘書和司機,他們或三五成群,或獨自一人,吸著煙,聊著天。看到季秘書長半路上出來,都有些驚奇,一個個都站起身,恭敬的喊了一聲:“季秘書長好!”


    季昌澤本想到休息室裏去坐坐,看到這麽多年輕的臉,便站住了腳步,輕輕點了點頭。背著手,往走廊的盡頭走過去。那個地方有廁所,此時此刻,仿佛隻有那個地方,才是他的避風港。


    身後,秘書和司機們都收回了目光,領導原來是出來上個洗手間啊!便又坐下來繼續聊天。


    這裏麵,隻有一兩個人知道點情況,但他們自然不會亂說,隻是看著季昌澤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


    常委會議室的門關上的刹那,遊圖恩收回目光,說道:“同誌們,有一個事情,請市紀檢委〖書〗記祝文同誌說明一下情況。”


    祝文麵無表情的說道:“我們接到宣傳部轉過來的舉報信,因為事關重大,我們市紀檢委召開常委會議討論之後,難以委決,因此提交市常委會議進行討論。這次市裏舉行精神文明建設,宣傳部接到了不少投訴和舉報,有些涉及到市裏的主要幹部,情節比較嚴重。其中有一份舉報,跟季昌澤同誌有關。”


    常委們大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並沒有表現得多麽驚訝,就算事先不知情的,看到季昌澤被請出會議室,也能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大家都靜靜的坐著,聽祝文說下文。


    祝文說道:“有人舉報季昌澤同誌包養情婦,還生下了孩子,孩子都上小學六年紀了!這個情況很嚴重啊!舉報人用的是實名舉報,可見對這個事情十分了解,我們若是不處理,舉報人很可能往上麵捅。那個時候,我們就被動了。”


    張正貴道:“既然是實名舉報,那就不難查實,隻要查清情況屬實,那就按照紀檢委的章程辦理即可,該上報的上報,該處理的處理,這有什麽難辦的?你們紀委常委討論過即可,還用得著上市委常委會議討論嗎?”


    季昌澤是市委秘書長,不是遊圖恩的人,就是李毅的人,反正不是他張正貴的人,季昌澤的死活,也就不關他張正貴的事了。所以他才落井下石。


    祝文道:“這不是因為事關一個市委常委的名譽和前途嗎?我們紀檢委不敢擅專,還是請常委會議決定吧!”


    遊圖恩沉吟道:“祝文同誌,你們的調查結果如何?情況屬實嗎?”


    祝文道:“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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