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被這聲尖叫嚇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軟榻上,愣愣的問,“怎,怎麽了……”


    女子顫巍巍的用指尖指了指白錦的左眼,又收回手,“你的眼睛……”


    白錦這才恍悟來人是個身著白衣錦服的少年,銀色龍紋的腰帶將少年襯托得灑脫貴氣,與北辰燁雖是以兄弟相稱,二人卻是絲毫不像,若說北辰燁脫下那身華服就普通得似路人一般,並不讓人驚豔,那麽這個少年就恰恰相反,簡約的服飾,他也能穿得燦爛而奢華一般,凝雪的膚,俊秀的五官,挺翼的鼻梁上有一雙秋水般的眸,就算沒有任何表情,眼睛也像是會說話一般,透著靈動與笑意。


    他隻是輕輕晃了一眼白錦,隨即朝著北辰燁作了個揖,恭敬卻不謙卑,“皇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北辰燁點點頭,並未和白錦說什麽,便隨著那少年出去了。


    門闔上,白錦重重咳嗽了幾聲,閉眼靜靜思慮著,這少年的輪廓,為何如此熟悉,無數次午夜夢回的噩夢裏,雖然看不清那個判她刑法年輕帝王的臉,可是輪廓卻一次比一次清晰了些,那麽像,雪白的膚,似乎那個帝王也有一個這般挺翼的五官,卻唯有一點,白錦睜開眼,對,如果想要判別是不是那個殘暴的帝王,看他的頸就好了,妖冶的烈焰紋身,深入白錦骨髓,不可忘。可若這位少年真的有這烈焰的紋身,那麽就不是夢,這位當朝的太子是否就會遇害,白錦思路越想越深,卻開始越來越不懂,越來越亂,頓覺頭疼欲裂,腦中如白蟻啃食,頭痛不堪。


    “告訴我,鳳鐲在何處,說!”銀發女子掐住白錦下顎,狠狠地說,“不說是嗎?不說我就拔掉你的舌頭,讓你好好受受阿鼻地獄的刑法可好!”


    “不,不要,好疼!”白錦驚叫,額頭一涼,驀地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瞪著天花板,眼白處紅絲乍現,尤為可怖。


    “哎喲,哎喲,姑娘可還好啊?”老嫗看見白錦的樣子,心裏著實有些害怕得打鼓,可是這姑娘後頭的人可是不得了,隻能硬著頭皮照顧下去了,看見白錦突然直挺挺的睜著眼睛在床上仍就一點不動彈,一下慌了神,抹在白錦額頭上的冰涼帕子預收回時,失手掉落在地,發生“啪嗒”的一聲輕響,白錦的身體聽到這身響動,複又柔軟起來,眼睛重新闔上了。


    老嫗見狀,想起身去尋大夫,卻聽白錦悠悠的傳來聲音:“不用找大夫,我想睡一會兒。”老嫗嚇了一跳,點頭應道:“姑娘若是需要老奴的,老奴就在這屋門外守著,呼一聲便是。”


    白錦沒有回話,隻是閉了眼靜靜躺著,老嫗不敢再多言,自是悄悄退出了屋門。


    不多一會兒,白錦睜了眼,緩緩起身,雪白襯裙將她弱小的身姿襯托得越發輕盈縹緲,白錦移步窗前銅鏡處,滿頭青絲在月光照耀下,散發盈紫光芒,褪去初來時的滿臉泥濘,接連數日將養在深閨,膚色漸漸轉變回自己原有的淨白,瘦削的小臉還透著少女的稚嫩,淡雅的五官,雖不驚豔,卻也令人舒服,而眼睛卻……那一隻完好的眼睛透著血絲,無力的看向銅鏡,受傷的左眼被紗布纏的嚴嚴實實,白錦輕撫臉頰,自言自語的呢喃:“我……究竟是誰……”


    甄果校尉立正直壯年,立在二人之間,卻也開始冷汗涔涔了。二人間的波濤暗湧,這個行軍打仗的粗人也能感受一二,若是到時意見有了分歧,那是得罪各誰也不好啊,甄果校尉心裏暗暗叫苦,畢竟北陵國平靜近百年無戰亂,就算他為篡纓世家也少了許多軍人的血性。南蠻子入侵,他帶領的軍隊也就打算在岩鎮等著後勤軍隊前來,再補給個一二,然後與那土防軍的大部隊會和,將南蠻子趕出青城,給夠下馬威也就算是大功告成的一件事,畢竟北陵國國力昌盛,並不是南蠻子可以比擬的,真正動了真格,必定是北陵國占了上風。可往往是這種必勝的仗,皇室會派出想要扶持的皇子領兵出戰,以領功績,受到百姓垂青,奠基以後的帝位,這些他懂,他都懂,可這眼下他這個六品的小將官員的小廟卻贏來了兩尊大佛壓頂,一會是皇帝親派的二皇子北辰珩領了北幕軍前來助戰,一會又是皇太子殿下北辰燁親訪軍營,為何他要接這燙手山芋的事情,稍一不慎,項上人頭不保啊,甄果校尉暗暗抹汗,平時意氣風發又頗為注重形象的他,現在也是青胡拉渣,夜不飽眠啊。


    “眼下,皇兄你看要如何處置後勤軍?”北辰珩問


    “父皇既是讓你帶了北幕軍前來支援,就不必多問吾了,你且看且辦吧。”北辰燁背過身,預備回返。


    “早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下令,凡是參與了這批運送糧草的後勤軍,軍法處置,一個不留的滅口,寧殺一千,不放一個。”北陵珩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順又掩蓋下去,繼續道:“既是不放一個,那麽被皇兄房中安置的那位,據說之前也是後勤軍裏的一員。”


    北辰燁腳步一頓,“若這後勤軍裏,都沒有你說的細作,那你這殺的又要何止一千,是否連父皇的北幕軍也要一並被你斬殺?”


    北辰珩廣袖裏的手緊握成拳,萬沒想到在如此軟弱可欺的太子殿下,居然塞得他有些啞口無言,不過……北辰珩咧嘴一笑,陽光俊朗的臉上不見半點不快,“皇兄的意思是另有他人作祟,隻是南蠻子的死士的確從運送糧草的布袋裏鑽出來,這點也是百口莫辯。”北辰珩剪如秋水的眸子轉了轉,複又在北辰燁的耳邊,用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繼續說“還是皇兄衝冠一怒為紅顏呢,就這一點,我們就三人,皇兄若是直說明說,珩兒也不敢為難皇兄的女人,隻是可憐了那位情深意切而又尚在病榻,等著皇兄救命藥的某人了。”


    “甄果校尉。”北辰燁柔和的喚道,一旁恨不得將自己給埋進土裏,不讓兩個皇子注意到他存在的甄果校尉還是顫巍巍的粉墨登場,“在”這一聲應得著實有些虛了。


    “吾且問你,爭戰期間,但凡有人車過境岩鎮大門,是否要有一番搜查”北辰燁柔和禮貌,卻不夾帶任何感情。


    甄果校尉凝了凝神答道:“必定要經過一番核查,”甄果校尉自問也是個認真的人,這點是必定要做到的。


    “南蠻子死士入侵鎮內,他們是何時從糧袋中鑽出的?”北辰燁繼續問


    “在十日前,也就是六月初五的亥時。”甄果校尉陷入回憶


    “此時糧草已經運進了城內?”北辰燁問


    甄果校尉越回答,越是發覺了不對,“北幕軍何時抵臨岩鎮,又是何時取代了你的守城護衛,連糧草袋都沒有檢查就放行,且吾看一車糧草最多可容兩名大漢已是極限,城外發現又有何難。”北辰燁接下來連珠炮彈的問題,竟讓甄果校尉撲通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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