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前生如夢


    江斷弦的親衛之所以如此駭人,不僅僅因為他們出手狠絕,嗜殺成性。


    還因為那條斷弦公子親證過的親衛挑選鐵律——凡入其親衛者,必身負血海深仇,斷絕六親。


    如隻是如此,世人還不至於對他畏如修羅。


    斷弦公子的親衛還有一個入隊儀式,被世人所不齒,或者說駭然。


    入隊之人,必須手刃一名仇人或其幫凶,且,要生食其血肉。


    能過此關者,方可入選江斷弦的親衛。


    這實在有違天理人倫,連星行大師這個方外之人都聞之變色,明令弟子搜集報告的行蹤。


    劉老爺,不,劉詠誌之所以會對江斷弦印象如此深刻,也跟星行大師不無關係。


    星行大師雖是出家人,但卻是正統皇室血脈,也是大興王朝世代供奉的天機閣主人。


    還是唯一一位出世的天機閣主。


    星行大師七歲那年,母妃病逝,他在當時的皇帝陛下殿外跪求三日,沒人知道他求的是什麽。


    七日後,他出家為僧,之後便沒了蹤影。


    十七歲那年卻突然回歸,並領受當時皇帝旨意,以方外之人的身份執掌天機閣。


    但那一紙詔書也聲明,出家人不染塵世事,閣中大小事務俱由副閣主處理。


    但卻沒人敢因此看輕星行大師分毫。


    自從他執掌天機閣之後,每次出聲都能給大興王朝帶來極大的惠賜。


    不管是洪水、地動、海嘯、災荒,他都能提前示警,好讓朝廷有所準備,無數人因此免去家破人亡的悲劇。


    可謂是慈悲心腸、功德無量;但另一方麵,他又十分的鐵石心腸。


    曾有婦人帶著病危幼子在他修行的寺廟前跪求十數日,隻希望他能出來摸摸孩子的頭,賜他福運,但星行大師卻絲毫不為所動。


    直至最後那個孩子逝去,他也未曾發過一言。


    因為此事,不少人對他頗有微詞,這當然對他沒有什麽影響。


    隻是後來有個傳言,說星行大師平生不做無用事,一言一行皆有深意,隻是天機,不可泄漏。


    若是無關緊要的人或事,他絕不會涉入其中。


    這種說法,劉詠誌起初是不敢認同的。


    起碼,他就是星行大師所救。


    雖然他的父母當年對大師有過一飯之恩,但照那些人的說法,他這種無關緊要的人,大師實在不必出手。


    隻是,後來,他發現,也許事實並非如此。


    星行大師在他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耗費了太多的心神。


    幾乎隨時隨地都帶著他,並不要他做什麽,隻是讓他坐在那兒聽,聽他們說話。


    所以他知道:


    江斷弦計謀無雙,屢出奇策,襄助寧王剪除了太子身邊的股肱之臣;


    江斷弦路過青州,無緣無故的斬殺青州府近百商戶;


    江斷弦毫無預兆的,突然命人將幾處山林焚燒,殘殺飛禽走獸無數,害的當地村民無以為生;


    江斷弦為了讓他的親衛報仇,使用卑劣手段擄劫幾十位高官、世家子弟,後無一生還;


    ......


    幾乎,所有關於這個人的消息,要麽是在說他如何殺人,要麽就是在說他如何害人。


    除了滅絕人性之外,實在沒有其他更合適的詞匯可以形容這個人。


    隻是,有時候,他滅絕人性的行為卻讓人暢快。


    比如說,對廢太子。


    皇帝病危,寧王被立為太子監國,天機閣部署傳消息來,江斷弦趁亂將廢太子偷換了出來。


    那時,劉詠誌已經知道江斷弦跟廢太子有殺父之仇,早盼著他落在江斷弦手上。


    劉詠誌的妻女皆因廢太子而死,但他卻沒有能力報仇。


    可以說,自從他知道江斷弦跟廢太子的恩怨後,就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隻要廢太子落在江斷弦手上,不但性命難保,而且勢必難得善終。


    雖然這麽想有些小人,但劉詠誌的確是這麽想的。


    然而,當廢太子在江斷弦那裏的遭遇傳來的時候,劉詠誌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想像。


    廢太子被江斷弦親手剁掉四肢,挖眼刺耳,割去舌頭,不能看、不能聽、不能言;


    但江斷弦並不想讓他就這麽死去;


    找大夫醫好他的傷口,保他性命無虞,再命人將其丟在豬圈中,讓他與豬同吃同住。


    這樣折磨的方法,就算是聽著都覺得心寒,怎麽會有人做得出來?


    即便是覺得廢太子有這樣的下場,足以寬慰妻女的在天之靈,但江斷弦也成了劉詠誌心中閻王的化身。


    相對於他對江斷弦複雜的情緒,星行大師對江斷弦的關注更是奇怪。


    無論他做什麽,星行大師都隻是聽,從不說一句話。


    哪怕是太子與他也是血脈至親,他也隻是一聲歎息而已,始終未發一言。


    這些都是劉詠誌親眼所見,卻百思不得其解。


    但星行大師卻一直關注他的一言一行。


    到寧王即位,江斷弦依舊我行我素。


    朝堂上下被他得罪的幹幹淨淨。


    惹來眾多同僚參奏,條條樁樁都是說他使用鬼蜮伎倆,陷害殘害朝廷股肱,不堪為士。


    一開始,新皇還會斥責這些人無中生有;


    後來,漸漸的將奏折留中不發;


    再後來,也會在朝堂上提及江斷弦,說他手段過於陰狠,但畢竟也是大興的功臣,不可寒了人心。


    對於以上種種,江斷弦恍如不知,行事如舊。


    但新帝始終沒有對他動手,但也沒再斥責朝臣。


    因為當時大興王朝也是內憂外患。


    對內,新皇一心收理朝政,但文武官員和各大士族大家卻不甘心手中權利的流失,三天兩頭的給他找麻煩;


    外又有西北蠻夷新汗——“天之子”。


    此人勇猛非常,且又多謀機智,不到兩年時間就統一了西北各部族。


    而他統一西北的手段則讓大興將領和朝臣駭然。


    簡而言之八個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西北部族與其說是被他統一,倒不如說是不服的人已他斬殺殆盡。


    尤其是各個部族的首領親族,無論歸順於否,盡皆被他盡數誅滅,無人幸免。


    他的隊伍每到一個部族,這個部族人就麵臨著一個選擇:全部死亡,還是交出首領親族換取其他人的生存。


    結果不言而喻。


    尤其是在有兩個部族因為私藏首領的妻子或孩子,而被滅族這一事實的前提下。


    這養一個狠角色,大興不可不防。


    但就在大興君臣商議該如何防範此人的時候,他以雷霆之勢連奪三城。


    消息傳回朝中,震驚朝野上下。


    雖然震驚,但文武官員一致認為此次攻擊不會持久。


    夷人擅騎射馬術,一般進攻都會選在春暖花開,水草肥美的季節,以確保糧草軍需。


    可這次他們出擊,卻選在隆冬之際。


    這個時節,不僅糧草匱乏,將士們也缺少食物。


    他們奪取的三城雖然人不少,但以行商居多,並無太多物資儲備,無法長期滿足他們的補給。


    總而言之,這不是個進攻的好時機,更加無法長期防守。


    估計不等大興出兵,他們搶掠過後就會自行離開。


    自大興立國以來,這種事情也偶有發生,一般都是夷人冬日無聊,偶爾會做這樣的事情。


    來搶劫一番後,痛快了便迅速離去。


    想來這“天之子”也是打的這個主意,隻是不想他們的隊伍被寒冬悶乏了,來操練一番而已。


    不管是新皇還是朝臣皆以為如此。


    而隨後傳來的消息卻讓整個大興陷入恐慌。


    因為,“天之子”並未離去,而是選擇了駐守。


    甚至,他還解決了糧草問題。


    這個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沒人相信,但一經證實,迅速引發了軒然大波。


    無論朝野,均惶恐不已。


    因為,這夥統一的西北的夷人,以人為糧。


    據冒死探聽消息的探子回報。


    夷人新汗“天之子”,簡直是個瘋子。


    他知道一旦駐守,必定糧草短缺。


    就地取材,在三城周邊取石塊做了數百個巨型石臼和石杵。


    而後,將其俘獲的大興子民,無論男女,不分老幼,洗淨、去發、破腹後斬成肉塊;


    悉數投入巨臼中,用石杵砸磨成肉糜,製成肉團、肉餅讓士兵吃。


    好一些的部位,則是做成肉幹,以便攜帶。


    這些石臼石杵流水作業,日夜不停。


    回報之人說這些的時候,眼神都已經有些渙散,顯見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不僅如此,他還縱兵掠劫周邊村鎮居民。


    據稱,他的軍馬見到大興人,隻說是“肉團子”或“肉餅”,從不稱人。


    這樣的隊伍,簡直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而自從“天之子”軍馬以人為食的消息傳開後,簡直是所向披靡。


    麵對這樣一群食人魔,何人敢擋?


    他們可不管你是死是活,一律進肚。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大興又丟四城。


    整個朝廷一片低氣壓,上朝都無人敢說話。


    生怕被新皇遷怒。


    就在這時,江斷弦卻斬殺了他唯一的同門楊斷風,帶著親衛一路逃往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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