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生死一線


    老大夫特別強調,他這個本來是外傷,沒及時處理一直拖著。


    要不是這個人身子骨結實,根本扛不到現在,還問他之前是不是發過熱。


    小蘿卜頭急忙點頭說:“發過兩次熱,都是一整夜燙的跟火燒似的,早上慢慢退下去的。”


    老大夫點頭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這人憑著好底子扛到現在,發熱的話,退下去就能活,退不下去就是死路一條。


    而且現在看來,他已經有了發熱的預兆。


    雖然能用藥暫時壓製下去,但堵不如疏,這場熱不發出來憋在內裏更是凶險。


    眼下他們能做的隻有盡人事,其他就看造化了。


    對於中醫,沈伯謙一向是避而遠之,畢竟藥太難喝了。


    從中醫角度怎麽降溫真是一點都不懂。


    所以,他仔細詢問老大夫有沒有什麽降溫的方法,好提前準備。


    老大夫倒是有些詫異。


    這倆病人穿的破破爛爛,一看就是下等奴仆。


    被打成這樣肯定是衝撞了主子。


    這種事情他見得多了,被打了,被罰了,能扛過去是命大,抗不過去就是命不好。


    尤其是像這個,病的這麽重,很多人家都是直接扔了了事。


    給他們請大夫看看,已經算是莫大的恩典。


    但現在看來,這倆人倒不是被這位姓沈的公子打的,倒更像是被他救了。


    這倆人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而這位沈公子的衣著氣度也不像一般的生意人,居然對兩個下等仆役如此關切,實在難得。


    所以,老大夫對他也有幾分敬佩,對他的疑問解答的非常詳細。


    要降溫的話,一般有三種辦法:


    第一是冰敷,拿毛巾浸了冷水敷在他額頭便可,隔半刻鍾換上一次;


    第二就是刺激穴位,按摩穴道或是做推拿;


    最後一種則是施針放血,但這個要看情況而定;


    沈伯謙一聽就犯難了,小蘿卜頭也一把抓住了老大夫的衣袖,不肯鬆手。


    畢竟,冰敷誰都能做,無非就是累點兒。


    但按摩、推拿或是施針都要專業人士才行,他們幾個可做不了。


    沈伯謙當機立斷,說要請老大夫晚上出診,診金一並結算。


    老大夫年事已高,本來晚上是不出診的,但看他確實慈悲心腸,也點頭應下。


    說他先回去開藥抓藥,順便也給家裏人交代一聲,待會兒回來,晚上就在這兒守著。


    他這麽一說,小蘿卜頭才鬆了手。


    不過完全沒看沈伯謙,轉過去趴在床沿兒看著昏迷不醒的那個。


    唉,好人果然不好當。


    小子,你又不是啞巴,說個謝謝會死啊?


    折騰了半天,沈伯謙都有些火大。


    不過,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反正也就是花點兒錢,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不能跟他賭氣。


    拿了錢讓劉房子跟大夫去抓藥,又請他順便買兩套衣服回來,待會兒給倆人換洗。


    要知道,他倆可是從人市直接過來的。


    剛到的時候,看房子的人死活都不讓他們直接躺床上。


    說弄髒了鋪蓋屋主回來他沒法兒交代。


    還是劉房子地頭熟,好說歹說,人家才同意拿油布鋪在被褥上,再鋪塊舊床單讓人的躺下。


    小的那個很是知趣,就算靠床,也都選有油布隔著的地方。


    這種事,沈伯謙這個潔癖怎麽受得了?


    還是趕緊把他們收拾幹淨再說。


    劉房子和大夫剛出去抓,楊風端著個簸籮進來了。


    裏麵是一瓦罐的熱粥,還有兩副碗筷。


    原來,剛才他們到這裏,楊風把人抱進屋後,就自告奮勇的借廚房還有材料去煮粥了。


    他是挨過餓的人,知道挨餓的苦。


    粥熬好就趕快端了進來,不用沈伯謙吩咐,就給倆人盛了碗熱騰騰的雜麵菘菜豆腐粥。


    隻是沒想到,小蘿卜頭早先都餓的啃泥巴了,這會兒見了粥也是一個勁兒咽口水,但卻還是先端起一碗去喂大的那個。


    不過他被餓了兩天多,沈伯謙看他端著碗都有點兒晃悠,急忙接過來。


    吩咐楊風去喂,讓小蘿卜頭自己吃。


    楊風應聲把碗接過去,一調羹一調羹的吹涼了給大的喂下去。


    小蘿卜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自己端著碗“呼嚕呼嚕”的喝了起來。


    喝完也不客氣,自己又盛了一碗。


    一口氣喝了五碗,再想喝的時候卻被沈伯謙攔住了。


    沈伯謙告訴他,他餓的太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否則會有危險。


    這倒不是他危言聳聽。


    以前外公就說過一件他親身經曆的事情。


    六零年那陣子,他一個戰友從老家跑了出來,無意中遇到他。


    七尺高的漢子,對著他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說一家大小都餓死了就剩他一個,一個村沒一家全乎的,家家都死人。


    他一家大小死淨,他沒了顧忌,拚著命跑出來的。


    外公當時剛好管大隊的食堂,當天有頭老黃牛死了,剛收拾好燉上,準備全大隊開葷的。


    他就撈了一碗,又拿了幾個窩頭給那個戰友。


    可這人餓恨了,幾個窩頭一碗肉一下子就沒了。


    外公又不好再給他,這都是有定數的。


    但看著戰友發綠的眼睛,他歎了口氣說出去走走,讓戰友自己餓了再吃點兒。


    果然,等他一走,那個戰友就忍不住從鍋裏撈肉繼續就著窩頭吃。


    外公在外頭看著,知道自己肯定受處分,但想著他一家老小都沒了,到底還是隨他去了。


    況且,他們可是一起打過仗的,既然遇上,怎麽也要讓他吃頓飽飯。


    可他萬萬沒想到,那個戰友餓了這麽多天,猛的吃了這麽多牛肉和窩頭,根本消化不了,活生生給撐死了。


    外公每說起這事兒,神情都很複雜。


    而沈伯謙卻一直不能理解,誰能把自己撐死啊,吃飽了還硬塞嗎?


    現在,他能理解了,小蘿卜頭吃第五碗和吃第一碗的速度幾乎是一樣的。


    你根本看不出來他是不是吃飽了。


    實際上,他破衣服蓋不住的肚子都已經鼓起來了,明顯是飽了。


    但他自己卻毫不自知。


    而且,沈伯謙也能體會當初外公的心情,本來他算好,就讓小蘿卜頭吃三碗,怕他撐著了。


    但看他吃飯的樣子,心一軟就又讓他多吃了兩碗。


    在他第五碗下肚後,沈伯謙知道絕對不能這麽放任他吃下去了,搞不好真會出人命。


    好在小蘿卜頭很機靈,一說就明白。


    不但自己放下了碗,還緊張的去看躺著的那個,生怕楊風喂多了。


    楊風給大的喂了兩碗粥,沈伯謙就讓他停下了。


    這麽大兩碗粥,換成他都飽了。


    小蘿卜頭一看楊風走開,急忙趴回床沿兒繼續看著。


    這時,劉房子帶著藥和一包衣服回來了,但老大夫卻沒跟著一起來。


    一問才知道,老大夫臨時有個病人,他處理完了會盡快趕過來。


    這是人之常情,沈伯謙沒說什麽,但小蘿卜頭卻緊張起來,不停的往門口看。


    沈伯謙怕他瞎操心,就讓楊風拎著他去洗澡換衣服。


    小蘿卜頭掙紮著被楊風扒光丟進了灶房大澡盆裏。


    裏麵是楊風做飯時燒好的熱水,小蘿卜頭看反抗無效,急匆匆的把自己從頭到腳洗幹淨。


    換上楊風拿過來的衣服,跑出灶房,剛好看到老大夫進門。


    他一下子笑了。


    沈伯謙剛好也聽到開門聲出來看看,結果就看到了他的笑容。


    簡直是沒心沒肺,清澈至極。


    彷佛得到了全世界般的快樂,這完全跟他這個人不搭呀。


    沈伯謙都呆了一下。


    他一向自詡外貌協會成員,而以他的專業水準,小蘿卜頭真不怎麽樣。


    頭大身子小,細胳膊細腿,又有些駝背。


    從外形看,屬於完全沒吸引力的那種。


    而且,說實話,沈伯謙總覺得他的眼神給人陰鶩的感覺。


    但這一笑,讓他對小蘿卜頭的感覺完全改觀。


    到底還是個孩子嘛!裝的再狠也是假的,一笑就全露餡兒了吧?


    不過,這會兒畢竟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沈伯謙一邊把大夫讓進門,一邊順便問他能否給傷者清洗一下。


    老大夫點頭說好,傷在頭上,不泡水就行,擦幹淨了待會兒再上一次藥。


    沈伯謙一聽,急忙讓楊風把澡盆弄到外間,添幹淨的水。


    把大的從裏間抱出來,給他洗一洗。


    這個楊風很理解,伯謙哥愛幹淨,也受不了別人髒。


    當初他跟爺爺和妹妹一起住進沈家也是一樣,吃完飯就洗澡換衣服的。


    但他把人從裏間抱出來的時候,小蘿卜頭生怕磕著碰著,跑前跑後的看著。


    等給大的洗幹淨,換上新的裏衣,上了藥。


    楊風又把他抱回了床上,不過這次總算能把床上的油布撤去了。


    弄完這些,沈伯謙想著也該讓小蘿卜休息休息了,但一轉頭就看到,他趴在床尾睡著了。


    蜷成一團,跟隻貓似的。


    留下楊風在裏間看著他們兩個,他要跟劉房子回一趟劉宅。


    一是跟劉近南或是管家打聲招呼,畢竟在人家家裏借住呢,今天晚上不回去住,總不能不交代一聲吧;


    二來就是拿幾床鋪蓋,不然晚上不夠蓋;


    再有就是,順便再拿幾件衣服,明天他跟楊風好換洗用。


    又跟老大夫說了一下,請他先幫著照看照看。


    老人家倒是好說話,滿口答應。


    路上沈伯謙還在想,這好像瞞不住啊。


    畢竟今晚他跟楊風都不回來,劉近南同學一問就知道了。


    不過說實話,他真不想麻煩劉近南。


    這兩天他是親身體會到了,那位真是忙,比起以前老媽忙碌的程度也是不遑多讓。


    吃飯大部分都是在書房,或是外頭隨便吃點兒。


    剛來那天陪他吃晚飯已經算是吃的最正式的了。


    隻是,老天爺告訴他,該說還是說吧。


    因為,他剛到劉宅門口,就遇到了辦事回來的劉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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