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劉家近南


    修墳的事兒雖說是捎帶著,但沈伯謙也不是一時興起。


    這事兒他惦記好一陣子了。


    沈家父子和沈母三人的墓地都是陳家人幫忙料理修整的,樣子是農村最常見的那種。


    一個土包再加上一個尺餘方幾塊石頭壘的,燒紙上香的小祭台。


    這裏的墳地九成九都是這樣,但沈伯謙卻有些不太接受。


    當時剛穿過來,弄這些的時候他也沒太在意,再看旁邊的墳頭也都這樣,所以就沒多說。


    但前段時間去上墳,他才發現一個原則性的問題——


    這墳頭上連個名字都沒有,萬一日子久了,記錯地方,燒錯紙,上錯墳,那可就丟大人了。


    反正也要修房子,順道把墳也修了吧!還能落個好名聲。


    具體怎麽弄嘛,他也想好了。


    原來去烈士陵園掃墓見的那種就不錯,有個弧形石牆把三人的墳地圍起來,再立上三塊墓碑也就行了,鄉下地方太打眼兒了也不好。


    石牆一米來高就行,墓碑嘛,上邊弄個道士帽的瓦壟,既能保護石碑又美觀大方。


    沈老爺子碑上的楹聯就照搬上輩子爺爺那一副:祖宗功德流芳遠,子孝孫賢世澤長。


    沈氏夫婦更簡單,現成就有一幅,是當初他為了捉弄人記下來的:吉人眠吉地,佳偶奠佳城。


    這基本上修墳的事兒就齊活兒了。


    重點還是衛生間,這個一定要弄好。


    坐的抽水馬桶雖好,但他這種潔癖是沒法子跟別人共用的,你坐我坐大家坐,想想就.....


    那就隻能用蹲的,坐的嘛,等以後有條件,弄個專座就不怕了。


    這樣的話倒也簡單,想著想著,他拿起碳條畫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張蹲式馬桶的結構圖就出來了。


    “我真是個天才,第一次就畫的這麽好,太厲害了,手感這麽逆天,再畫一張坐的留著以後用。”


    第二張圖也是立時畫好,沈伯謙都差點兒忍不住鼓掌了,太佩服自己了!


    上輩子居然沒發現這個才能,真為國家流失了我這樣一個人才感到痛心。


    沒等把自己誇完,就聽見外麵有聲音,似乎是有人來了。


    “伯謙哥,趙福大叔來了,還有,還有個?.....還有個漂亮貴人!”小妹在外麵高聲喊著。


    漂亮貴人?還美麗才人呢,難道是趙福家的半邊天?


    沈伯謙一邊猜測一邊迎了出去。


    不過,伯謙哥,趙福大叔.....小妹,你沒弄錯輩分嗎?沈伯謙心中偷笑。


    結果出去一看,我去.....還真是個漂亮貴人。


    來人的模樣,衣著、氣質,配的tm絕了,就連小妹這樣的鄉下丫頭都一眼看出“貴”來。


    但若是讓你說他到底是哪裏貴氣,你也說不上來。


    一沒穿金,二沒戴銀,腰間一塊玉佩也不顯眼,甚至衣服都不是綢緞的。


    怎麽就這麽讓人一見生畏呢?


    而且,來人不過十三四歲,臉上卻有著超越年齡的沉穩成熟,那種氣質簡直無法形容。


    沈伯謙忍不住在心中擊掌讚歎,這才叫古風,這就叫從畫裏走出來的人,這.....才叫包子臉?


    呃,畢竟還是個小孩兒嘛,而且.....都還沒我高。


    男人外在不重要,還是要有高度,決定了,從今天起,每天都要鍛煉身體。


    心中風起雲湧,沈伯謙也沒忘記衝趙福一拱手:“趙大哥今日怎麽有空過來,還有這位公子是?”


    “沈公子,我奉老爺之命,來給你送花紅的,這是我們少東家,也是我們老爺的侄子和義子,叫——”


    “沈伯謙?”來人突然打斷了趙福的話。


    “劉近南。”沈伯謙靈光一閃,瞬間就想到了來人的身份。


    “果然聰明,我還奇怪,什麽樣的人能讓義父才見了兩麵就推心置腹,今日一見,沈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氣宇不凡。”


    劉近南話說的很慢,但卻有種無形的壓迫感,話裏也透著一股子挑釁的意味。


    呃.....劉近南好像不喜歡我?而且似乎在生氣?


    也對,這個年齡也差不多到叛逆期了。


    唉,小孩子真難搞,“趙福大哥,不如你去山上轉轉,讓我跟劉公子單獨談談?”


    趙福人雖憨厚,但作為劉管家的心腹,他也不傻。


    少東家一開口他就察覺了,這話聽著怎麽跟沈公子不太對盤呢?


    要是吵起來,我幫那邊?


    正糾結呢,聽見沈伯謙的話,他頓時鬆了口氣。


    瞄了眼自家少東,見他點了點頭,又打量了一下沈伯謙,看他也不可能把少東怎麽樣。


    趙福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把裝著紅利銀子的包裹放在桌子上,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小妹,你去摘點兒野菜,中午包餃子吃。”


    片刻之後,沈家宅子裏就剩下了頭一回見麵的沈伯謙和劉近南。


    二人都在互相打量著對方,腦子裏也都在快速運轉。


    沈伯謙暗道:劉伯伯跟我一見如故,為什麽他的義子會不喜歡我,還有些生氣呢?


    怕我謀奪劉家財產?可鹵湯方子那些東西隻會讓劉家賺錢呐。


    不為財,難道是為情?


    因為劉伯伯對我太關注了嗎?這也沒必要吧......


    但是,其他真想不出原因了,沒道理嘛!


    看來無論古代現代,過去未來,中二少年都不太好相處啊。


    不過,他剛剛誇我一表人才,總算是眼光還不錯。


    而劉近南的情緒卻複雜的多。


    那幾個鹵湯方子和五香粉配方的確非常好用,他在青州府已有些膠著的生意也得以順利擴展,劉家鹵味一炮打響,周邊城鎮也都注意到了。


    這其中當然跟他的運作分不開,父親為此也屢屢誇獎自己,隻是,每當此時,父親總不忘記稱讚一番他口中那位如玉君子沈伯謙。


    但他對沈伯謙卻有些信不過。


    原因無他,父親對沈伯謙的喜愛來的太突然,也太無緣無故了些。


    當初一麵之緣,救他一命又送錢送物,這並不稀奇。


    父親天生慈悲心腸,救人於生死之間並出錢接濟,這在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一出手就是一百兩銀子可就非常少見了。


    一百兩對劉家來說當然不算什麽,但區區一個秀才哪裏用得著這麽拉攏?


    父親當初又不知道他手裏有鹵湯配方。


    從跟著師傅師娘學做生意開始,父親最喜歡對自己說的除了“安全第一”,就是“逢人隻說三分話,千萬不可輕信人。”


    而且屢屢提醒自己,生意場上如此,做人亦是如此。


    可他對待沈伯謙的態度,卻似乎完全忘了這些……


    察覺到父親的異常,劉近南非常擔心他被人蒙蔽,才連護衛都沒帶,趁著趙福送分紅的機會跟過來一探究竟。


    他倒要看看,這個沈伯謙是何方神聖?


    就因為一開始對他有些抵觸,才會一開口就不自覺的帶了一絲挑釁的意味。


    但他確實不是來找茬兒的。


    劉近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覺已經平複了情緒,但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這麽想的。


    “遣走趙福,沈公子想跟我談什麽?”


    沈伯謙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有當迷弟的一天。


    劉近南同學,你頂著個冰山,也不對,個子小小的,頂多算是個冰丘,你頂著冰丘包子臉,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簡直無敵了!


    從來沒有如此想念過我的單反們.....


    不過,你這麽小就走高冷範兒,為了以我為代表的其他男同胞們的幸福,你千萬別再長高了。


    好歹給我們留條活路,你光靠氣質就能贏。


    不過,這正宗的小包子臉,真想捏一捏。


    算了,萬一把人惹毛就麻煩了,小個子也不好惹,想想我新獨裏麵的雷朋友,小個子被惹毛了照樣百人斬。


    不對,糟了!這次跑偏的太久,我好像忘記說話了.....


    “怎麽,沈公子不屑與我談?”劉近南目光一斂,白嫩的圓臉上冷意更盛。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隻是劉公子來之前,我正在想東西,剛才突然想通,一時陷進去了,實在失禮的很,萬望海涵。”


    “哦?不知是什麽東西,能讓沈公子如此沉迷,可否一見?”


    沈伯謙靈機一動,反正這東西做好也向推廣出去,先給他看看也無所謂,“這......見一見倒也無妨,隻是此物粗鄙,難登大雅之堂,怕汙了劉公子的眼睛。”


    “近南並非輕狂之人,豈會不知粗鄙之物自有其可用之處,沈公子過慮了。”


    “如此,劉公子請隨我來。”


    沈伯謙帶著劉近南徑直去了他的書房,拿出剛才畫的兩張圖紙給他。


    劉近南看了半天,沒看太明白,眼中的冷意多了絲疑惑,“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我設計的馬桶。”


    “馬,桶?”劉近南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父親口中溫潤如玉的沈伯謙剛才發愣,居然是在想怎麽做馬桶?


    沈伯謙拿過他手中的圖紙,解釋道:“我生性/愛潔,實在受不了每次更衣之時見到那些穢物。


    這些年閑暇之時都苦思冥想,想要做成一物徹底解決這個難題。


    前幾日偶然間思有所得,畫了這兩張圖紙,我打算先找工匠做出來看看用著如何,劉公子如有興趣,等弄好了不妨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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