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劍這名字是蘇竹漪取的。


    它依靠她的劍意重生,自然也認可了當年蘇竹漪取的名字。否則在重生那一刻,它喊一個,吾名祖宗?


    不過看到蘇竹漪那礙眼的笑容,劍祖宗忽然覺得,其實叫祖宗還順耳一點兒。


    它剛剛就該說:“吾名祖宗。”


    不過現在,不是跟蘇竹漪貧嘴的時候。


    它重生了,但受蘇竹漪修為限製,也不能完全發揮出實力,現在劍光雖然對底下那巨花造成了一些傷害,卻並沒有傷其根本。


    也就是說,蘇竹漪現在根本沒有脫險。


    蘇竹漪也明白,她隻是隨口說了一句,精神依舊緊繃,並沒有放鬆,這靈植太強,哪怕斷劍重鑄了,她也得全力以赴,才能博得一線生機。蘇竹漪咬破手指,虛空畫符,看到那巨花被高懸在天上的劍祖宗劍氣斬傷,她便想趁此機會,設下陣法符咒讓它傷上加傷!


    烈焰掌一掌打出,拍在了她剛剛用鮮血繪製的符咒上,瞬間有一片火海湧出,撲向了那巨花。


    就在這時,那朵巨花再次生出了無數藤蔓和根須,與此同時,它的藤蔓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大量粉色小花苞,跟土黃色的難看巨花不同,那些小花朵顏色鮮嫩,粉嫩可人。


    那花苞在短時間內變大,片刻之後就盛開綻放,整個山坳地裏出現了一股濃鬱的香氣,蘇竹漪在看到開花的時候就有了防備,因為她知道那花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弄出這麽一招,因此立刻給自己罩了防禦屏障不說,還拿出了替身草人,並迅速往嘴裏塞了顆丹藥。


    然而這些依然不夠。


    她知道那香氣可能有問題,所以在長出花苞的時候就一直提防,可是她的防禦屏障根本無法阻擋那氣味兒。


    那味道很濃鬱,很粘稠,像是甜得膩人,熏得人頭腦瞬間昏沉,她甚至看到自己識海的神識變得渾濁,識海不再清澈,反而變成了泥漿一樣。


    這花香,不僅讓她身體難受,連神識都受到了汙染。


    她沒辦法抵擋那花香。隻能在意識還清楚,能控製自己言行的時候拚死一搏,蘇竹漪握著劍,打算將罪惡源頭巨花斬斷,然而她揮劍之時,忽然發現她左手握著的替身草人已經碎了。


    這個替身草人是高階草人。


    當年青河替她從古劍派拿來的。她原來一直用不上,因為修為不夠,而這草人品階太高。


    她剛剛突破元嬰期,因為覺得危險,直接拿出了這個高階草人。這樣的草人,她一共隻有兩個。然而現在,草人已經碎了。


    蘇竹漪身子一個踉蹌,她,她識海渾濁,那清澈的湖麵變成了淤泥,而淤泥漸漸幹涸,好似龜裂的大地。


    差距太大了。


    若是一開始這花就施展出這一招,她壓根兒都沒法掙紮了。


    蘇竹漪身子搖晃幾下,手一鬆,用劍撐住身體才勉強站穩。


    身體受傷還可以咬牙忍住,疼痛都能被她忽略,而元神,識海……


    識海的重創,讓她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她搖搖晃晃地站在那裏,而不遠處,那小白蛇身子也變成了青灰色,好似周身長了一層岩石,身體漸漸變成了石頭。蘇竹漪覺得她可能也要變成石頭了,她根本動不了,識海幹涸了,手臂上也開始有了淤泥,而那朵花,花上的土黃色也變得暗淡了許多,漸漸有些透明。顯然,那巨花施展出這一招,自己也受損嚴重。


    但是,威力太強了。


    這到底是什麽花,蘇竹漪從未見過,竟然有如此的能力。它一直長在息壤旁邊,所以有了如此強大的神魂攻擊力量和控土能力?


    蘇竹漪的身子也漸漸僵硬了,白嫩光潔的皮膚變得跟岩石差不多,像是在她身上澆灌了一層泥。


    不僅是她,連她手中剛剛重鑄的飛劍,也開始石化。劍祖宗受她修為所限,能夠發揮出的威力被削弱了很多,而同樣因為有劍靈,劍靈也受到了那巨花的神魂攻擊,讓它的飛劍劍身,也被漸漸石化。


    若找不到辦法破解,她會變成一坨石頭,一坨杵著劍的石頭?


    就在此時,頭頂上有水倒了下來,下雨了麽?蘇竹漪頭都不能抬,神識完全不能用,她覺得那不是下雨,誰家的雨,這麽湍急,她像是站在河中的礁石,被奔流不息的河水不斷衝刷,耳邊還能聽到浪花拍打礁石的聲音。


    那水清涼靈氣濃鬱,清洗她的身體,讓她的身子都好受了很多,幹涸的識海也有了水澤的滋潤,得到了些許緩解。


    水花四濺,在空中飛舞,像是把那濃鬱的香氣都衝刷幹淨了,味道越來越淡,最終完全消失,隻剩下一股泥土的清新味兒。而那巨花,被驚濤駭浪徹底淹沒,本來就顏色變淺的花朵如今更加透明。


    那花瓣像是一層薄薄的絲綢,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流水卷走撕裂了。


    秦江瀾在昏睡中醒來,他拋出了流光鏡。


    之前抵抗雷劫的時候,他沒有拿出流光鏡來阻擋,畢竟流光鏡裏的輪回道還未建成,如今它還算是天道不容的產物,拿出流光鏡不是抵擋雷劫,而是吸引更大的雷劫。


    但現在,他必須也隻能用流光鏡來對付這靈植。


    那水是流沙河裏的水,是時光長久沉澱下來的水。靜止時是晶瑩透亮的鏡麵,移動是就是湍湍流淌的河。


    天河從高空墜落,將整個山坳徹底淹沒,將那巨大的花淹沒在了水中。在那巨花被重創的時候,秦江瀾出劍了。


    他手中沒有劍。


    鬆風劍在之前對抗雷劫的時候受了一點兒損傷,劍身上出現裂紋,需要好好養著。


    但他心裏有劍。


    秦江瀾的劍道出神入化,哪怕手中無劍,也能揮出驚天劍意。


    他一劍劈出,劍氣沒入水中,那被流沙河的水鎮壓的巨花在之前為了施展出秘術就耗費了大量靈氣,再被流沙河鎮壓,如今又遇上了那驚天一劍,它發出了一聲微弱的悲鳴,隨後,整朵被被分裂成了兩半。


    大片大片的花瓣猶如被揉皺了腐蝕了的破綢子,被水都浸泡得融化了。蘇竹漪看到秦江瀾隨後手一揮,那流動的液體漸漸凝固,緊接著,倒流回了空中,在空中形成了一麵古樸圓鏡。


    與河水一起消失的,還有那朵厲害的花。


    蘇竹漪還看到秦江瀾朝她走了過來。


    他步伐緩慢,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輕聲道:“沒事了。”隻是下一刻,蘇竹漪看到秦江瀾倒在了她肩膀上,幸得她現在身體僵硬,大半個身子像是覆蓋了一層泥,宛如石雕,所以站得很穩,沒有被秦江瀾撞倒。


    然她沒有恢複,手也無法彈起,都沒辦法去扶他一下。


    現在怎麽辦?她渾身上下也就腦袋能動,身子好似石化成了一座雕塑,神識在剛剛那清涼的河水衝刷下稍微恢複了一點兒,卻依舊幹涸,也沒辦法操控神識,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倒下,卻無能為力。


    那山坳處一片狼藉,巨花被連根拔起完全消失,隻剩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和坑中亂七八糟的根須。


    周遭的靈植大都損毀,還有一些動物浮屍。而這附近因為隱蔽和巨花的存在,倒沒有什麽有高階靈獸,也正因為此,現在的蘇竹漪倒不擔心會被靈獸趁火打劫,暫時來看,她沒有生命危險。


    但是她現在差不多是坨石頭,不知道何時才能恢複。


    秦江瀾本來被雷劈成了重傷,還沒恢複,又驅動了流光鏡,現在再次陷入昏迷,他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蘇竹漪身上,但蘇竹漪並不覺得沉,但她擔心秦江瀾會摔下去。


    現在怎麽辦呢?


    不遠處,小白蛇也是個僵硬的小白蛇。


    這寂靜的山坳裏沒有什麽活氣,到處都死氣沉沉的。


    太陽下山,月亮升起。


    夜風吹過,在山坳中回旋,發出了嗚嗚的風聲,像是有誰在低聲嗚咽。


    她在山坳裏站了一天。


    第二天,第三天……


    整整三天過去,她身體的石化並沒有緩解多少,神識倒是稍微恢複了一點兒,能夠分出一小縷往外延伸,卻也隻能探索周圍三丈內的距離。


    “現在怎麽辦?”她總不會一直站在這裏,當一塊抱夫石吧?


    “秦江瀾。”


    秦江瀾還是在昏睡,叫也叫不答應。


    “劍祖宗。”


    劍祖宗的身子也石化了,還跟她的手被固定在了一起。


    劍祖宗劍靈也挺虛弱的,它低低應了一聲,說:“你動了,我也就能動了。”


    “你不能動?”


    “你是我主人!劍是由人掌控。”


    蘇竹漪:“我發現那巨花雖然死了,但它對我們造成的傷害依舊存在,並且,這石化還在繼續。難道那香氣是一種毒?若無法解毒的話,我最終會變成雕塑?”


    她原本腦袋是能動的,現在覺得脖子都轉不動了。神識在恢複,身體卻是越變越壞。


    形勢十分危急。


    太陽東升西落,轉眼又是幾天過去。


    蘇竹漪覺得她隻剩下一雙眼睛能動了。這還是她一直堅持把神識化實,將微弱的神識變成小刀,一點兒一點兒在切那些石屑的情況下,稍稍延緩了一下石化。


    她被困在原地,心情越來越沉重。


    就在這時,身後的岩山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緊接著,那座看起來巍峨的大山從中間分開,直接形成了一個大峽穀。一個大約一丈高的小巨人從峽穀底下飛奔而過,他跑得很快,眨眼就飛到了蘇竹漪身邊。


    “小姐姐,你怎麽樣了?”


    “小叔叔,你沒事吧?”小骷髏眼眶紅紅地看著蘇竹漪,他一手抱起秦江瀾扛在肩上,一手撈起蘇竹漪夾在腋下,把兩個人抱起來後,這才著急地往回走,走了幾步,看到地上還有一條石頭蛇,他夾著蘇竹漪彎腰下去撿起來,把石頭蛇踹在了衣服兜裏。


    悟兒,從轉生池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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