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已經進到和座椅平齊,而下麵還在上漲,三個孩子驚恐的抱著葉苒,葉苒一再看向外麵,但是每次都是讓她絕望。


    葉苒向四周看看,根本沒有什麽可以漂浮的物件。


    她決定出去,趁著她還有體力,不行把孩子放到車頂上去,否則車內一會兒就要灌滿水了,出都出不去。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劃水聲,在半封閉的隧洞裏是如此清晰。


    葉苒驚喜的看去,隻見一個男人正在劃水向公交車,終於來了有血性的男人了,方才走的都是太監,太監,平時一向不傷人的葉苒此時惡意滿滿的想著。


    葉苒抱起小女孩遊到了車門口,她不敢遠走,那兩個孩子看到她要離開立即大聲哭喊起來。


    她看著那個男人,甚至自己內心裏也在為他鼓勁,快點快點。


    當那人左右擺動劃水來到今天的時候,葉苒忽然發現這人怎麽這麽熟悉,雖然頭發濕了後粘在頭上沒了形狀,雖然他渾身濕透,但是那個寬闊的額角和偶爾瞥來的眸子不就是,


    “是韓之鋒嗎,”


    葉苒顫抖的問道。


    ‘把孩子遞給我,’


    韓之鋒氣喘籲籲的聲音傳來。


    這一瞬間葉苒淚如雨下,她眼睛模糊的把手中的女孩遞出去。


    在這個人生最灰暗的時刻,在她有了可能殞命在此的不詳念頭,在她以為世界拋棄了她的時候,韓之鋒帶給了她光明和希望。


    韓之鋒保住孩子,


    “裏麵還有幾個孩子,”


    他趁機喘口氣。


    “還有兩個,”


    葉苒道。


    “我盡快,”


    韓之鋒沒有多說,因為水還在上漲。


    韓之鋒左手抱著孩子,不顧她的哭喊右手劃水走了。


    葉苒回到車廂看著前麵的那個身影,心裏在為他加油鼓勁。


    韓之鋒沒有因為時間緊急就加快頻率,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水性一般,如果貿然加快速度他堅持不了太長時間,帶著一個孩子他連幾十米都堅持不到,何況還有後來的孩子呢,兩世為人的經曆讓他知道這時候不能求快,能堅持到最後才是勝利。


    韓之鋒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劃水,慢慢的遊出了隧洞口。


    此時的外麵有十來人圍觀的,他們看到韓之鋒帶著一個孩子艱難的遊出來,兩個男人急忙涉水來到了齊腰深的淺水區,從韓之鋒手裏接過了小孩。


    “不是我們不去救人,實在是我們不會水啊,”


    兩人解釋著,這兩人是僅存的幾個沒走的乘客,算是有良心的,心裏很不安。


    韓之鋒搖搖頭,他終於踏在實地上大口喘息著,實在不願意說話。


    ‘韓之鋒,我打電話報警也打電話給救護車了,’


    唐慧喊著。


    韓之鋒點點頭重現向深水區走去。他沒注意道的是一股怨毒的目光盯著他,詛咒著他。


    韓之鋒再次遊來,他感到越發的吃力,葉苒也注意到了這點,此時她恨自己身體怎麽不再強健一點,否則自己也可以帶孩子脫困的。


    “你再歇會兒,”


    韓之鋒接過孩子就要走,葉苒摟住他,在冰涼的水裏,兩人的體溫在相互溫暖著,葉苒離著韓之鋒是如此的近,她感到韓之鋒胸口起伏著,口中大口的喘息,她心疼的用臉頰摩擦著韓之鋒的臉頰。


    她不知道怎麽可以幫助他,隻能通過這樣的方表達她的謝意,希望可以帶給他慰藉。


    “等著我,”


    韓之鋒沒法在等了,該死的水還在漲。


    “嗯,”


    葉苒輕柔道,


    ‘小心,別逞強,’


    葉苒叮囑著。


    韓之鋒無語的,喘氣,不逞強不行啊,本來他遊泳帶人就是逞強,也幸虧就是個孩子,如果是個大人,那他基本沒戲了。


    韓之鋒感覺自己的肺部快不是自己的了,手臂和腿也不是了,半路上他還嗆了一次水,就這樣他勉勉強強的來到了淺水區,此時等候的十多人使勁的為他鼓掌加油喊號子,


    此時有閃光燈閃了兩下,韓之鋒差點罵街,沒注意的情況下閃的他兩眼特難受,平時倒也罷了,不知道他現在快掛了嗎。


    兩人再次接過了他手中的孩子,


    “小兄弟,怎麽樣,還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啊,要不怎麽辦,”


    韓之鋒大口喘氣,就像破風箱一般,也難怪那個男人關心他。


    “唉,我是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實在丟人,我連狗刨都不會,”


    這個中年男人苦笑道。


    “朋友,問一下,裏麵還有幾個孩子,”


    一個拿著麥克風的男人突然出現,身後還跟著一個穿馬甲扛機器的,馬甲上還有市電視台的字樣,感情是市電視台的記者。


    問題這兩個貨是沒幫忙就知道提問真是敬業的操蛋,


    “沒看到小夥子正在休息嗎,已經兩趟了,累壞了,去去去,要不你也進去救人去。”


    當麵還在這裏的中年人發火了,是電視台的怎麽了,沒這麽沒眼力見的。


    “喲,對不住,對不住,你看這事弄得,我們本職工作,忙起來忘了這茬了,”


    這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笑道。


    “抱歉啊,抱歉,”


    “你們要是能遊進去帶人出來,我就原諒了,”


    韓之鋒終於緩過一口氣可以站直腰了,


    “喲,對不住,我真不會遊泳,要不我都想進去拍攝一下,那是現場題材不是嗎,”


    這男人有個毛病絮叨個沒完,在這時候讓人心煩。


    “嗯,你接著說,”


    韓之鋒懶得理這貨,他繼續向裏麵走去。


    “唉,沒回答問題呢,裏麵還有人沒有,”


    這個男人不屈不撓沒羞沒臊的問著。


    韓之鋒沒回頭給他一個中指,其他人哄笑著,這男人氣急敗壞道,


    “救人牛逼唄,我跟你說我拍攝下來了,叫你以後沒臉見人,”


    ‘隨便,我不在乎,你繼續,隻要你不嫌丟人,’


    韓之鋒投入水中劃水進去。


    “嗤,我不嫌,”


    中年男人氣惱道。


    韓之鋒剛進入隧道沒多遠就聽到劃水聲,不過很慌亂的水聲,還有孩子的哭聲,韓之鋒一看隻見葉苒在劃水帶著孩子,不過她的體力顯然支撐不住,現在在原地浮動著,葉苒急促的喘息聲在隧洞裏清晰可聞。


    “怎麽不等我回來,太危險了,”


    韓之鋒喊道。


    ‘我,我,我想為你分擔點,結果,我發現有些愚蠢,’


    葉苒磕絆著,喘的很。


    “給我吧,”


    韓之鋒不想多說,葉苒也是為了自己,韓之鋒再次接過孩子,


    “你還能遊嗎,”


    韓之鋒看向葉苒。


    ‘我一個人沒問題。’


    葉苒道。


    韓之鋒點點頭抱著孩子揮臂擺腿打水前行,不過這次他感覺是不管他怎麽揮臂遊動的速率都是很慢,而水流的速度卻好像加快了。


    他驚訝的發現,隧洞裏的水已經抹過隧洞的一半了,而且能聽到水流的嘩嘩聲,偏偏這時候他氣力快用盡了。


    身後傳來葉苒的喘息聲劃水聲,沒有了負擔,葉苒追了上來,看到韓之鋒的情況糟糕,葉苒立即過來幫忙,孩子因為不斷嗆水在哭喊,隧洞裏亂成一團。


    兩人一起用盡力氣把最後一個孩子帶出了隧洞,最後的十來米,兩人是掙紮著才到達了淺水區,兩個男人接過了孩子。


    四周傳來歡呼聲和喊聲,韓之鋒和葉苒相互攙扶著走著,他們跌跌撞撞,兩人因為體力耗盡聽力反應都下降了,不過他們還知道向著四周的人們揮手致意,不過形象有點傻。


    到了平地上韓之鋒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一下趴在地上,葉苒想伸手去扶他,結果卻是被他帶倒了,韓之鋒躺在地上,葉苒倒伏在他身上,兩人緊緊的貼在一起,聽著對方的呼吸感受對方的心跳。


    遠處傳來警車的鳴響,


    “唉,警察叔叔難道在生活中也總是最後一個到的嗎,”


    韓之鋒譏諷道。


    葉苒噗嗤一下笑了。


    警車到後,救護車也到了現場,警察簡單的詢問一下有沒有治安問題,而救護人員則是開始為三個孩子檢查身體,韓之鋒和葉苒也在接受問詢。


    因為這裏麵出了問題。


    “就是他打的我,你們看看我的臉。”


    劉榮浩指著自己的臉,下頜上青紫一片,很顯然,韓之鋒下手夠狠。


    “那麽是你打的嗎,”


    一個警察看向韓之鋒。


    “沒錯,是我打的,”


    韓之鋒很幹脆的承認了,他自認為方才打的很痛快。


    “那現在的你不能馬上走,必須和我們到所裏一下,”


    和男警察來的女警察說道。


    “憑什麽,這個男人追求我同學,但是進水的時候,他不顧我同學和三個孩子自己逃跑了,這是我們師兄,專門趕來救助我們的,看到他不顧我們逃離所以打了他一拳,他該打,”


    唐慧激動道,因為天性因為家境,平日裏唐慧有些膽小有些怯懦,甚至找家教的時候對方說多少錢,差不多就可以了,不敢還價的。


    但是今天她分外的憤怒,不為了別的,因為葉苒是為了陪她才遇到這個險境的,而劉榮浩本來可以救助葉苒,實在沒有能力,帶一個孩子走還是可以的吧,但是這個男人臨陣脫逃,而且因此被打後還振振有詞的報警,真的是無恥到了極點,所以唐慧生平第一次沒有控製住自己。


    ‘你是說我嘍,唐慧,你膽子很大嘛,你不想想你是什麽東西,’


    劉榮浩對這個寢室的女生了如指掌,唐慧的膽小他一清二楚,所以他用手指著唐慧喝罵,


    被他這麽一罵,唐慧膽怯的向後退去,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剛才她怎麽那麽大膽呢,這個劉榮浩非富即貴她惹不起的,


    ‘劉榮浩,你放下手,她說的沒錯,你真夠卑鄙的,’


    葉苒冷冷道,劉榮浩逃走沒有傷害她,沒有愛就沒有傷害,所以她對此無感。


    但是這人逃離後被韓之鋒打了一拳後竟然還敢無恥的報警,甚至在警察麵前威脅唐慧,這讓葉苒很憤怒。


    “某些人利用兒童裝聖母,攫取同情才卑鄙呢,”


    劉榮浩毒舌道,此時他的形象崩塌,已經不可能贏得葉苒,所以他露出了本來麵目,這就是一個極其自私極其維護自己所謂尊嚴的人,被人打了就要打回去,劉某人就是這麽霸道。


    砰的一聲,劉榮浩嚎叫一聲跪倒地上,捂著肋部慘叫著,


    “兩位看到了吧,他就是無故毆打我,你們親眼看到了吧,”


    劉榮浩看向兩個警察。


    兩個警察也聽了整個過程,也很不待見他,合著追求人家女生,危急時刻自己跑了,然後還和女生較勁,什麽玩意呢。


    但是他們的職責就是維護治安的,所以必須走程序,


    ‘韓之鋒,你怎麽出手傷人呢,要講道理嘛,’


    “我一向以理服人的,真的,一向都是,不過前提得是人啊,不能是畜生,要不我和畜生怎麽談,”


    韓之鋒一攤手相當的無辜。


    撲哧,女警察、葉苒、唐慧都是笑了,她們的眼睛譏諷的看著劉榮浩,很是看不上眼。


    “說誰是畜生呢,打人還侮辱人,你是個什麽東西。”


    一個聲音突兀的插入。


    幾個人看過去,隻見三個警察從坡道上走近,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三十多歲的警察盯著韓之鋒,他大刺刺的用手指著韓之鋒。


    “榮浩啊,我來晚了,不好意思啊,什麽情況,”


    接著這人變戲法似的換了一個笑臉看向劉榮浩,快步來到跟前扶起他,


    “彭叔叔,這人打了我兩次了,太流氓了,太霸道了,”


    劉榮浩總算是看到自家人了,淚流滿麵啊。


    “馮隊長,你怎麽來了,”


    那個女警察吃驚道。


    “我怎麽不能來,我也接到了榮浩的報案,他的父母和我很熟,於是我就過來看看,果然這人很霸道啊,”


    馮隊長冷笑著看向韓之鋒,


    ‘你說你們也不製止一下,就看著他傷害其他人,你們是不是警察,’


    馮隊長嗬斥著派出所的兩個警察,兩個警察低頭不言聲,一副聽訓的摸樣,沒法,鐵北區刑警隊的隊長,無論警銜官職都比他們高了好幾級呢,


    “把他拷上,帶回去審訊,”


    馮隊長一指韓之鋒,對他帶來的兩個警察命道。


    兩個警察立即拿出手銬上前,


    “你們怎麽能這麽做呢,你知不知道他多無恥,多讓人惡心,你們怎麽能保護這種人,”


    葉苒氣憤的擋在韓之鋒身前,她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可惜她的力量本來不大,而且方才都有些脫力了,被兩個警察隨便就拉到一旁,韓之鋒冷笑著讓兩個警察戴上手銬。


    ‘方才你不是很牛逼嗎,一會兒老子好好敲打一下你,讓你知道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看到韓之鋒被銬住,劉榮浩氣焰囂張,方才被ko兩次,心裏憋屈,想到一會兒就可以好好教訓一下韓之鋒,心裏暢快極了,此時的劉榮浩徹底露出了官二代的本色,有依仗占據上風的時候威風不可一世。


    “哦,你這麽說就看出平時你有多猖狂,他也是你能敲打的,”


    一個女聲傳來。


    大家轉頭一看,隻見兩個女人在幾個男人的簇擁下走來,正是肖燕和張明秀。


    肖燕是打電話找韓之鋒有事,結果是唐慧接的電話,肖燕這才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急匆匆的帶人趕了過來。


    結果剛接近這裏就看到了那個男生囂張的指著韓之鋒,說什麽要教訓韓之鋒,肖燕無語,韓之鋒也是你個小屁孩隨便教訓的嗎。


    “你們是,”


    馮隊長皺眉問道,他得先攀談一下,看看是不是強龍。


    “我們是永信超市的經理肖燕,這是我們韓董,不知道為什麽拘捕我們韓董。”


    肖燕氣勢很盛的盯著馮隊長,絲毫不落下風。


    永信公司,馮隊長臉一抽抽,這個公司和全市的警察體統關係相當的好,甚至在楠湖區那一帶招收下去警察的家屬去永信工作,總之關係鐵的狠。


    甚至年節還有些購物卡下發,打點一下,他本人就受到過區警察局發的永信的購物卡。


    這家公司不好弄啊,怎麽這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是這家公司的人,這就難辦了。


    “永信公司怎麽樣,一個商人而已,嗬嗬,和我們體製裏的人鬥,瘋了吧,”


    劉榮浩繼續囂張,他有囂張的本錢,想想年節時候多少老板排隊到家裏上貨,那個低眉順眼的逢迎模樣,以及他父母不經意間說的什麽體製裏官員的地位多麽高大上,對商人的輕蔑和不屑就流露出來。


    “小屁孩你確實欠揍,我們韓董打你幾下確實輕了,”


    肖燕也毒舌,她這句話差點沒有把劉榮浩氣瘋了,他立即就要上前,有了馮隊長,他的氣焰高熾,打人怎麽了。


    馮隊長攔住了他,他可是不敢讓這位二世祖添亂了。


    ‘韓董,沒事吧,聽說你救人去了,’


    張明秀此時來道韓之鋒身前緊張的觀察著韓之鋒的上下。


    韓之鋒一擺手,


    “沒大事,”


    結果是他忘了他是被銬住的,這下錚亮的手銬暴露在幾人麵前。


    “哦,誰把你銬住了,”


    張明秀驚詫道。


    肖燕看了眼那刺眼的手銬,她看向馮隊長,


    “把手銬打開,否則你負不了責,”


    “不行,我是執行公務,”


    馮隊長猶豫了一下搖頭,永信公司肯定有能量,也肯定在市局有關係,那又能怎麽樣,他的哥哥是彭城的市政府副秘書長,是劉群市長的嫡係,他能走到今天劉市長那邊起的作用很大,如果沒有那方麵的臂助,他到不了這個位置。


    雖然得罪永信公司可能意味著他在奕州的前途完蛋,但是他可以調往鵬城嘛,到了那裏還可以開創新天地,但是如果放棄,得罪了劉市長一家,那麽不單是他受影響,就是他一家的頂梁柱他哥哥也前途堪憂,所以這時候他隻能頂住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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