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再次進來的時候是半月之後,沒有帶人。


    他說現在紫霄劍島的人太過囂張,他都沒機會帶人進來,隻是來看看蘇寒錦劍道上的進展如何。其實他也知道,劍道比其他修真之道更加艱難,半年的時間,根本算不了什麽,隻是如今形勢緊迫,他也是沒有辦法了。


    如果半年之後,蘇寒錦敗了,淩天劍訣將不再是天玄劍門的正統,紫霄劍將會取而代之,而他們淩天劍訣這一門將要徹底廢棄,並入紫霄劍島,這讓他如何心甘。年幼的他曾經見證過淩天劍訣的無上威風,祖師爺在他心中勝過神明,如今,他豈能眼睜睜看著淩天劍訣被取代。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便隻能以死謝罪了。


    他依稀記得,當年祖師爺一襲長袍,站在山巔練劍,身後跟著的是他的四個弟子,而他隻是遠遠地看著,手中抱著劍鞘。隻是祖師爺失蹤之後,四位師伯雖然撐起了天玄劍門,但不知為何,他們學來的劍訣,竟是無法再完整地傳下去。是因為他們都沒有真正的領悟那劍意麽?


    而當初,他們是感受著祖師爺的劍意,從而自己感悟的。之後,四位師伯有三位去闖了界湖尋找祖師爺再也沒有回來,剩下的那位,也在一百多年前隕落了。


    師伯在的時候,他們還能在師伯的劍意之中,領悟到一點兒皮毛。而自從師伯隕落之後,淩天劍訣更是無法繼續傳承下去。


    他不畏死,但他害怕看到淩天劍訣再無人能練,再無任何希望,他怕自己無顏見九泉之下的師伯。


    玄青眼神陰鬱,隻是見到蘇寒錦時,又稍微亮了幾分。蘇寒錦覺得自己進展緩慢。隻是這等進展,卻讓玄青稍微欣慰了不少。他能感覺到她的劍意,雖然沒有比上次精純,卻多了一絲堅韌。


    這也是因為他從前是淩天寒的抱劍童子,又經曆了這麽多年的歲月,才能看到那細微的不同,而這不同,足以讓他懸著的心得到些許慰藉。


    “我想重鑄遮天劍。”蘇寒錦道。


    “遮天?”玄青錯愕道:“遮天劍在你們那一界是絕世神兵,但在這裏,卻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兵器。隻是當年我隨手鑄造的,你沒有重鑄它的必要。”


    “當日遮天劍斷,壓垮了我心頭得最後一根稻草。所以才會道心不穩,如今,我想重鑄它。”蘇寒錦緩緩道,她一手輕撫斷劍,眼神裏露出了些許溫柔。


    “遮天劍隻不過是滄海界最普通的隕鐵所鑄。會斷並不稀奇。”玄青沉思了一下,“興許是遭受了巨大的撞擊之力,或者與它對抗的東西不凡,隻不過你們青莽山,我還真想不出什麽能與遮天抗衡,莫非是在秘境之中?”


    隻有那些神秘的秘境。才會擁有超出低等界的東西。


    想到這裏,玄青扯了扯嘴角,“怪隻怪這劍斷的不是時候。”他說完之後彈了下劍身。“斷了就斷了,其實我們每一個劍修,都應該有一柄屬於自己的劍,若能夠親手鍛造自己的劍,那就最好不過了。當然,同時是劍修又會煉器鑄劍的。並不多。”說到這裏,玄青眼睛一亮,“你如此說,莫非你有本命火?可以煉器?”


    蘇寒錦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這裏有不少好材料,我先帶你去鑄劍島上,讓你跟玄鬆學學鑄劍。”他說完之後又停了一下,“隻是這樣的話,豈不是耽誤了練劍。”


    “我有分寸。”蘇寒錦很認真地回答。她根本沒花多少時間練劍,這一段時間都在看書,對鑄劍更是有了很深的了解,如今欠缺的就是實際操作了。


    “那晚點兒我帶你出去。”


    大家都曉得他玄青又收了個女徒弟,但知道她藏在這裏的隻有如墨和掌門,這裏好歹是門派禁地,他這般把人放在這裏被有心人知道了肯定要大肆亂扯一通,玄青自然不願意暴露,是以等天黑無人之時,才帶著蘇寒錦偷偷離開,而等到第二日,才將她送到了鑄劍島。


    蘇寒錦便跟著那玄鬆學習鑄劍,在鑄劍室內一連泡了十幾天之後,才開始琢磨著自己應該用什麽材料。玄青那裏有一些高階材料,她觸摸過,卻總覺得不合適,直到那天回到冰洞,泡在水池裏,蘇寒錦突然意識到她需要的是什麽。


    她潛入寒潭底部,看著那塊盈盈發光的玄冰之玉。


    寒潭底部有一個臉盆大小的洞,裏麵就是綠盈盈的光,蘇寒錦伸手去敲了敲那玉石,接著便用遮天劍重重地砍了上去,遮天劍沒有在那玉石上留下丁點兒痕跡,一絲劃痕都沒。


    隻是她隻能看到這玄冰之玉的一角,就好像一個大澡盆放在一塊青石之上,而澡盆底下有一個洞,正好露出了青石的一部分,而她在澡盆裏,想要看到青石全貌,唯有戳破澡盆?


    這寒潭其實也是個冰洞,蘇寒錦用劍去破冰,倒也有了成效。隻是沒想到池子的冰層破掉之後,竟然還是水,並且還是海水,這讓她十分莫名,明明天玄劍門在山上在空中,怎麽會又有了海?


    修士閉氣的功夫都是極好的,蘇寒錦將冰層擊碎之後,終於看到了玄冰之玉的全貌。那是一塊很大的玉石,不知為何蘇寒錦總覺得,那玉石看起來像一口棺材,好像裏麵還封了個人一般。


    當然,她能夠看清,玉石內綠盈盈的,並沒有藏人的可能。手指觸摸到玉石,蘇寒錦感受到森冷的寒意,好像手指被粘在了上麵扯不下來,隻是片刻之後,她又覺得熱,好似指尖生了一簇火苗。


    蘇寒錦縮回手,思考著這玄冰之玉用來鑄劍的可能性。它的堅硬程度肯定是沒話說的,但過硬則易折,而且,她也沒把握能將玄冰之玉給融化了。


    就算她打了這玉的主意,如果將整塊搬走,沒準這地方就會出現垮塌等異象引得眾人追查。當然她也不需要這麽大一塊,那該如何將這玄冰之玉給割開呢?


    蘇寒錦試了許多辦法都不見效,無奈之下,用了淩天劍訣。


    既然這是淩天寒留下來的東西,沒準淩天劍訣有用呢?她並沒有用劍,而是屏氣凝神,揮出了一道劍氣。劍氣穿透了玄冰,但仍舊沒有任何動靜,蘇寒錦伸手去摸了一下,就見一道二指寬的玉石被切下。緩緩地分開下滑,她立即將玄冰之玉收入玉鐲,隻不過此時她沒有急著去鑄劍。反而是沿著那海水一直往前遊動。


    為何這底下會有一片海?這裏到底通往哪裏?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蘇寒錦感覺到頭頂上有了光。自從修為進階到金丹八層之後,她重新祭煉的分身也比從前強大,此時,蘇寒錦自己不敢亂動。便讓分身浮出水麵查探。


    水麵綠蔭一片,她竟然在一處荷花池裏。隻是這與其說是個池子,倒不如說是個湖泊。湖中荷葉田田,亭亭如蓋,一眼竟望不到邊際。這裏是哪裏?隻有滿池荷葉,周圍靈氣異常靈異。她卻感覺不到一個活物。


    就在蘇寒錦疑惑之時,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神識往外覆蓋百裏,便不能再進一步。時空亂流。是屬於界湖獨有的風暴。


    天玄劍門的那處禁地,通往的是滄海界的界湖。而這時,蘇寒錦也注意到,那池子中央立著一塊石頭,上麵寫著三個字——登天池。


    蘇寒錦到達滄海界的時候。其實也是在青莽山通往滄海的界湖的外圍不遠,所以玄青當時才以為她是通過界湖闖過來的。然而事實上她不是的,而且當時,她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並沒有看到這登天池,而現在,看到遠處熟悉的遠山,雖然角度有所不同,但蘇寒錦知道,這裏離她剛剛過來的時候所處的位置並不算太遠。


    他們禦劍飛行了六萬裏,才趕到了天玄劍門。


    而現在,她隻不過遊了半個時辰,便從天玄劍門回到了界湖。


    這條路,肯定是玄青也不知情的,否則他不會不走此路,而是帶著她一路狂飛。


    想到這裏,蘇寒錦便決定將這個作為一條後路。她按原路返回了天玄劍門的冰洞,此時池子雖然被破壞了,但從外麵看還是沒什麽變化的,而且這寒潭的水冰冷刺骨,除了她也沒人敢跳下來查看,想到這裏,蘇寒錦便心頭大定,等著晚點兒時間玄青來接她出去。


    她修為不夠,雖然瀑布附近鮮有人來,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天玄劍門的禁地,也不是隨便能闖的。更何況,在這裏,才能抑製她心法的發作,她自然也是不敢暴露自己的心法的,這裏是正道劍修門派,若是被人發現她練的是這般歹毒的心法,肯定會被挫骨揚灰。


    到時候,玄青也脫不了幹係。


    說到底,那老道也是她的恩人。不管是當初的贈劍,還是如今……


    玄青老道說他能夠看出來,是因為他年紀大,閱曆多,見識廣,博覽群書。隻要她沒有異常,別人是很難發現的,而最近在玄鬆眼皮底下學鑄劍也沒引起他們的懷疑,她才安心了許多。


    隻是想到鑄劍也要用火,蘇寒錦就一陣頭疼,雖然是用烏金火,但長期的鍛造焚燒,自然是需要*心經做支撐的,看來,她是不能在鑄劍室內鑄劍了,但是在這冰寒之地鑄劍,能成功嗎?


    看到周圍的那些冰,蘇寒錦想到了玄青的口頭禪,“頭痛啊,頭痛。”


    ps:


    殘忍也好,髒也罷,都是作者給她的,要抽抽我。目前來說,我很喜歡蘇蘇這個角色,也沒有刻意想要洗白她,或者黑化她。<洗也洗不白,黑也黑不透>人是矛盾的,也是真實的。或許找抽了一點兒,但突然覺得,我喜歡她,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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