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胡刀在洞中如何百思不得其解,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霧氣緩緩地從洞外隨著冷風飄一些進來,沒有蜘蛛的動靜。


    空氣很冷,像冰塊貼在肌膚上,然而身後的崖壁更冷,胡刀按在崖壁上的手觸電似地抽回,隻一會功夫,便感覺手幾乎要凍壞了。


    四周一直沒有動靜,胡刀逃命後快速跳動的心髒漸漸放緩。“暫時也沒法管那些蜘蛛是怎麽回事。”胡刀想:“不管怎麽說,我現在是不敢出去了。”他站直身子,感到手在慢慢恢複知覺,突然刀割般地疼痛湧了上來,疼得他“嘶嘶”地吸冷氣,心想:“這崖壁有古怪,自己隻是在上麵按了一下,怎麽就把手凍傷了。師兄說過碰到厲害點的冰屬性法術,會像碰到燒得通紅的烙鐵一樣立馬受傷。難道這個崖壁是一個陣法?”


    在黑暗的洞中待得久了,眼睛漸漸能分辨黑暗中的事物。眼前的事物讓胡刀兩腿一軟,坐倒在地,差點沒暈過去。


    隻見身後哪裏是崖壁,分明是一隻大得匪夷所思的巨蟒。泛著幽光的藍色鱗片,每一片都有半人高。這隻巨蟒實在是太大了,能爬進鋸齒蜘蛛的山洞,被它一個側臉就堵得嚴嚴實實的。


    隻見一隻比胡刀還大的蛇眼露出半邊,黃色琥珀般的眼珠裏是血紅色的豎瞳。


    胡刀認出來了,這隻應該就是朝雲山脈裏四大妖王之一,血眼蛇王。


    “它肯定是死了,”胡刀已經沒有那麽驚慌了,他想:“都說看到蛇王的血眼,會立馬化為血水。自己現在還好好的,這妖王肯定是死了。”


    胡刀越看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蛇王的眼睛裏已經毫無生氣了,“它不是爬進來的,這個洞根本容不下它。”胡刀心想:“這種境界的妖王,除非是死了或者被打得奄奄一息,不然絕看不到它的真身。早就化成人形了。”胡刀從地上站起來,“那麽也就是說,它是以人的模樣進洞,然後在洞裏死去,死後現出真身,把洞撐大了。”


    至於這隻妖王是老死的還是受傷,胡刀便不清楚了,不過他總算搞明白,為什麽鋸齒蜘蛛不敢進洞。動物對危險的察覺本就比人敏感,這隻妖王死後巨大的氣場還在空氣中久久不散,使得這個洞沒有妖獸敢靠近。


    確定這隻噸位級的恐怖生物死了以後,胡刀的注意力立馬被身旁的異像給吸引了。其實這個異像早就出現了,但因為之前有鋸齒蜘蛛的威脅,後來又被妖王的蛇臉嚇得魂魄出竅,使得胡刀對異像視而不見,


    金雲和紫氣在洞中散發著微光,幾縷白鹿模樣的光影在空中閃現,這些祥瑞的景象,包裹著一棵快枯死的小草。小草隻有小拇指那麽大了,可以看見它枯死的部分原來有小臂長。


    “天啊,按《仙草總綱》裏說的,這最少是天品以上的靈草”胡刀知道自己撿到寶了。平靜下去的心又激動起來。“天品的仙草啊,這得多值錢啊。”


    可是胡刀馬上就發愁了,心想:“這小草賣相也太差了,怎麽感覺馬上就要死了的樣子。”


    而且千真萬確的,小草真的像陽光下的雪花一樣,緩緩的在消融。這可是每一毫克都值天價。胡刀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銀子瀑布一樣嘩嘩嘩衝進深不見底的深淵,心裏非常肉痛。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叫道:“我的媽呀,再小下去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胡刀當機立斷,采草藥的玉刀還帶在他身上,他取出玉刀,極流利地一割,把小拇指大的小草拔出握在手裏。


    小草不像胡刀以為的,離開地麵後會停止衰減。原本還像陽光下的雪花慢慢衰減,這一次直接就像把雪花丟進火爐裏,眨眼的功夫小草就要沒了。


    很快,小草隻有指甲蓋那麽大了,胡刀再也管不到別的後果了,一口將小草塞進嘴裏。他隻知道再不吃,這株小草立馬會消散在空氣中。


    ……


    悠悠的鍾聲從山頂上傳來,胡刀站在藏書館裏看著窗外,今天和兩年前的那一天正好一樣,霧氣蒙蒙的。整個雲譚宗籠罩在煙雨中,飛簷樓閣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很有一股詩情畫意的韻味。


    兩年前的事情,害得死了四位師弟,另外兩個也下落不明。而領隊的趙師兄現在還在天蠶囚穀受罰。


    而唯一好似沒什麽事的胡刀,也因為那一株仙草前途盡毀,兩年多修為分毫未進。那一趟深入采藥,被很多弟子叫做“受了詛咒的任務”。


    胡刀撩起布衣,看著肚臍上方的漩渦,黑色的漩渦是仙草在胡刀身上留下的唯一痕跡。剛開始的時候,漩渦淡得好像一搓就會消失,而現在卻濃得仿佛要滴出墨汁來。


    而代價,便是整整兩年,所有吸收的元氣,都進了漩渦那無底洞的吸口裏。胡刀之所以苦苦哀求執事長老,不要讓他回去,便是因為他報了一份希望,他覺得這個讓他活得水深火熱的漩渦,早晚會給他一個答案。


    胡刀從左邊的偏廳一直抹到右邊的偏廳,擦幹淨的架子泛著榆木的亮光。他正在奇怪管書籍租借的老頭劉何怎麽不見了,就在偏廳的窗戶前看到他。


    “走開,我要擦窗沿。”胡刀不客氣的說。


    劉老頭頓時吹胡須瞪眼,“你這個臭小子就會壞人好事。那邊,那邊,還有那邊。那麽多地方沒擦,你故意過來擦這邊幹嗎?”


    胡刀往窗外一瞄,果然看到幾個貌美的女弟子在潭邊散步,笑道:“老頭,你什麽時候把你那透視法術教給我。”


    “什麽?”劉老頭老臉一紅,“你小子不要瞎說,哪裏有那種法術。就算有,我怎麽可能學那種齷蹉的東西。”


    “哈哈。”胡刀笑道:“少騙我了,為什麽我在隔壁偷懶,你隔著牆就能知道?”


    劉老頭得意道:“這種高深的望雲術,你這個小蝦米怎麽會懂。”


    “嘿嘿。”胡刀賊笑道:“這種高深的望雲術,最適合拿來看美女,那衣服再厚呀,能比牆壁厚嗎?”


    “你小子,整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難怪修為上不去。”


    “切。”胡刀道:“到底是誰整天看美女的。十次能被我抓到八次。”


    劉老頭心想:“看來以後要收斂點,這小子真的是。”心虛道:“擦你的抹布去。君子眼中都是君子,小人眼中啊都是小人咯。”


    胡刀“切”了一聲,擦完窗沿轉身要走。劉老頭突然嚴肅道:“你上次跟我說的,最後的期限是多少,這個月十七號嗎?”


    胡刀黯然道:“對,隻剩下最後五天了。”


    劉老頭眉頭一皺,一副聞到臭屎的模樣,心想:“這些管事的東西,啥也不懂,老是給我找麻煩。”


    “拿去,以後就見不到你了。給你個禮物吧。”劉老頭遞給胡刀一個小瓶子。


    胡刀接過來一看,是一瓶“百花香”。“百花香”是療傷聖藥,聽說很貴。胡刀神色黯然:“你老頭平時那麽摳,怎麽現在突然變得這麽大方了?是不是因為我要被趕出去了……”


    抬頭看去,劉老頭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天蠶囚穀邊的一個林子裏,周圍都是濃霧,唯獨這個林子一片清晰。清晨的綠葉還帶著濕意,空氣中有股樹木特有的清新氣息。


    一個六旬老者正在打坐,劉老頭“呼”地從天上落下來,喊道:“張老弟,張老弟快醒醒。老哥有話跟你說。”


    張老者巍然不動,紫色的氣息在他頭上蒸騰。直等了一盞茶功夫,等到張老把紫氣吸收完之後,他才睜眼去看劉老頭,皺眉道:“你老是這樣打斷我修煉,早晚有一天我會走火入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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