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憤怒再不甘,阿忒拉斯終究還是陷入了奧古斯都的節奏,他想了無數種可能,終於頹然意識到除非他願意放棄對弗朗西斯的仇恨,否則他完全不可能擺脫奧古斯都的布局,這讓他惱火,又無奈,明明是一個不見得有多高明的手段,怎麽就能輕易置他於如此境地?他看著身旁與峽穀中道格拉斯伯爵對峙的奧古斯都,再次體會到後者年輕身軀裏藏著的那顆心髒有多晦澀,他深深吸了口氣,迅速放棄掙紮,也開始調整心態。


    他原本就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既然虛弱到了極點的索倫想要重回巔峰原本就需要漫長的時間,而割下弗朗西斯的頭顱又是他刻不容緩要做的事情,那他當然知道該如何選擇,再說,他和奧古斯都的阿爾弗雷德其實也並沒有不可調和的衝突矛盾,就算和他合作這一次又如何?興許在合作的過程中還有別的機會呢?


    決定了下來的阿忒拉斯轉身便吩咐他的管家迪米特,讓索倫城堡的騎士盡快趕過來。


    迪米特有些驚訝他的侯爵竟然真打算和該死的阿爾弗雷德合作,他憤怒且不敢相信,但又無法拒絕阿忒拉斯的堅決,於是不經意看向身前的奧古斯都時,他的眼中便再也掩飾不了他的仇恨與憎惡——事實上,在弗朗西斯背叛索倫的動蕩中,以迪米特為首的不少索倫仆人,都將仇恨轉嫁到了阿爾弗雷德身上,他們固執的認定,就是該死的阿爾弗雷德兄妹欺騙了他們的少爺,才導致阿忒拉斯帶著上百騎士離開了索倫城堡,給弗朗西斯創造了背叛的機會。


    這點,奧古斯都也知道。


    在他注意到身後仇視的眼神時,他便轉過了身來,但他當然不會理會索倫的仆人,也不會將他們的仇恨放在心上,反而是看向阿忒拉斯,很奇怪的問道:“該做的差不多都做完了,你這個時候調將騎士調過來還有什麽必要?”


    阿忒拉斯皺眉,同樣奇怪:“難道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帝國那些支持道格拉斯的權貴們還沒來,這裏的地形也完全限製了道格拉斯騎士團的發揮,隻要我來糾纏住弗朗西斯的餘孽,憑你的力量,即便不說將道格拉斯一次性埋葬在這裏,也至少能拔光他的牙齒吧?”


    看來他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奧古斯都心中驚歎,雖然他知道不可能放下仇恨的阿忒拉斯別無選擇,但他依舊沒想到他竟然決定的這麽快,並且如此幹脆。


    他越發相信隻要給他充足的時間和條件,年輕的阿忒拉斯一定會走的很遠。


    他搖頭道:“不,我沒打算在這裏和道格拉斯決戰,你應該知道,我真正的敵人不是他,如果隻是一個道格拉斯,我何必花費這麽大力氣把你也拖下水。”


    指的是道格拉斯身後的那些帝國權貴?


    阿忒拉斯有些好笑的看著奧古斯都:“你是說你要等道格拉斯背後的人到來?奧古斯都啊奧古斯都,我印象中的你應該不至於自大到愚蠢的地步啊,你真以為就憑荒原上的我們能夠抗衡帝國的權貴?尤其是我聽說你的敵人還包括帝國四大巨頭之一赫爾曼家族最具潛力的一位繼承人?”


    “赫爾曼又如何?”


    奧古斯都神情曬然,他轉身望向腳下長長的阿爾卑斯大峽穀,漠然道:“在帝國,赫爾曼確實是誰都無法正麵麵對的龐然大物,可這裏不是帝國,是荒原,是我們的荒原,不要說一個赫爾曼,就算斯坦福的羅德裏安家族傾盡全力到來又怎樣?數百年來,我們在荒原上努力試圖讓帝國能夠看到我們,接納我們,但結果呢?在帝國那裏,我們永遠都隻能卑賤的罪民!阿忒拉斯,你真的願意一輩子,你的孩子,你孩子的孩子也永遠都隻能是卑微的罪民嗎?”


    “我不願意。”


    “既然他們看不到我們,既然他們唾棄荒原,那我很想讓他們知道,荒原這個地方,不管他們看得起看不起,終究是屬於我們的地方,他們永遠也不可能在荒原上予取予奪,在這裏,他們說了不算,我們才是荒原的主人!”


    好大的野望啊。


    阿忒拉斯不為所動,冷笑道:“隻是慷慨激昂是沒用的,遠的不說,就是守在門口的鐵腰帶軍團,他們甚至隻需要派遣一半的兵力就足以蕩平荒原!包括你的阿爾弗雷德,包括荒原上的所有人!誰都不可能抵擋得了帝國真正的決心!”


    奧古斯都斷然否認:“相信我,他們不會參與進來,這場狩獵遊戲有一定的底線,帝國永遠不可能參與遊戲。”


    他當然能夠確定,因為奧古斯都已經知道阿爾弗雷德‘叛國罪’的真正原因,再加上彌撒紅衣大主教也說了,戴安娜女王在帝都開了口,這場遊戲也隻能他們這幫‘孩子們’之間的遊戲,那奧古斯都憑什麽不能擁有他的野望?


    ……


    盡管阿忒拉斯並不知道奧古斯都如此肯定的理由,但察覺奧古斯都口吻的篤定,他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相信奧古斯都,並且他突然還聯想到,既然奧古斯都這樣肯定,是不是意味著他去帝國的時候得罪了很多人,但同時又獲得哪位大人物的青睞?比如依然駐紮在他城堡的護教騎士團,巫妖沒來,金礦也空了,護教騎士團卻還在,是不是意味著別的?


    他覺得阿爾弗雷德與道格拉斯這之間的事情必然還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內幕。


    他想了想,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奧古斯都收回視線,指著腳下的阿爾卑斯大峽穀:“這裏是進入荒原的唯一途徑,兩條路,一條在你手裏,另一條在我手裏,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麽辦?”


    也對,不管來的是誰,想要進入荒原便避不開這個入口,到時候,正麵廝殺也好,襲擊騷擾也好,阿爾弗雷德與索倫總有辦法讓他們在踏足荒原的第一步,便感受到荒原的可怕,


    阿忒拉斯歎息感慨:“我明白了,你是想把荒原變成一個巨大的泥潭,帝國無論來多少人,都會陷入泥潭。”


    “泥潭?我喜歡這個說法。”奧古斯都笑了笑:“但實際上我更願意用‘地獄’來形容,那些所有試圖來荒原尋仇的,都將永遠的埋葬在這裏。”


    這就是充分利用他們的主場優勢了。


    阿忒拉斯知道了奧古斯都所有的計劃,便不再詢問,他確實讚歎於奧古斯都的魄力,荒原這個地方什麽時候敢產生過與帝國對抗的心思?即便奧古斯都對抗的那些人代表不了帝國,但終究是有赫爾曼的影子啊,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阿忒拉斯又嚴重懷疑奧古斯都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可如果是自不量力,難道他不知道後果是他的阿爾弗雷德徹底滅亡嗎?


    他一陣頭大,完全揣測不到奧古斯都這個瘋子的真正想法。


    但沒辦法,弗朗西斯已經是和道格拉斯走到了一起,他想要複仇,便不能旁觀阿爾弗雷德的滅亡,不然那個時候荒原勢必成為道格拉斯的荒原,那麽,作為道格拉斯身邊的一條狗,誰知道他的主人會不會打賞他一根叫做‘索倫’的骨頭?


    他望向腳下峽穀。


    道格拉斯與弗朗西斯已經開始組織撤離,他們行動緩慢,小心翼翼,顯然是在防備阿爾弗雷德會不會再次偷襲,有了弗朗西斯這條導盲犬,車隊明顯也擁有了方向感,在弗朗西斯的協調下,兩側都由騎士守著,車隊從中向前,相信隻要離開了這條該死的峽穀,道格拉斯伯爵便能夠真正的鬆口氣了。


    阿忒拉斯的視線始終集中在那個瘦弱的男人身上,他麵無表情道:“就這樣讓他們離去?”


    奧古斯都笑了笑:“當然不會。”


    他指向車隊最後方的幾輛大馬車:“那應該是道格拉斯從帝國帶來的物資與他們家族多年經營積攢下來的財富,我可不想就這樣看著他們帶回弗朗西斯的城堡,怎麽樣,有沒有興趣臨時客串一回強盜?不管他們是選擇阿爾巴桑那條路,還是你的領地,終究是在我們的地盤。”


    “客串強盜?”


    很快醒悟過來的阿忒拉斯頓時煥發神采,經過動亂與弗朗西斯的洗劫,目前索倫最缺乏的就是各種物資,尤其是最實在的金子,他怎麽可能不動心?但動心歸動心,阿忒拉斯還是很敏感的直接問道:“怎麽分?”


    奧古斯都看了眼阿忒拉斯身旁麵色始終陰沉的斯圖亞特伯爵:“如果這位伯爵不參與的話,那就3份,你,我,還有唐納德,我們也需要唐納德老伯爵的魔法師協助。”


    “誰說我不參與?”


    依舊排斥阿爾弗雷德的斯圖亞特伯爵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


    阿忒拉斯第一次流露微笑,讚歎道:“奧古斯都,你可真不像一位正直的貴族。”


    奧古斯都沒有說話。


    貴族?


    那是什麽東西?


    於是,剛剛感受完荒原滿滿惡意的道格拉斯伯爵很快便再次感受到荒原的可怕。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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