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鮮血才能洗刷鮮血帶來的仇恨。”


    神情陰沉的弗朗西斯伯爵盯著地上幹枯頭顱沉默很長時間才終於從唇縫擠出這句宣言,然後他陡然抽出腰間裝飾作用大過實際作用的精致窄劍,緊接著,索倫城堡前的廣場爆發出一陣喧囂而沉悶的腳步聲、大劍長槍撞擊聲,聲勢浩大,格外整齊,似乎下一秒便會將帶來鮮血的敵人徹底埋葬在他們的仇恨當中。


    弗朗西斯步步緊逼,廣場上的騎士們跟隨他的腳步緩慢而堅決的向他們最中央敵人圍去,長槍大劍也距離中央的年輕男人越來越近。


    這種浩蕩,讓人窒息的聲勢壓迫下,沒有令人發指的強大神經也斷然不可能還能從容站立。


    奧古斯都沒有任何反應,甚至便連他握著的長劍都沒有哪怕絲毫的顫抖,他隻是眯著眼睛盯著向他逼來的弗朗西斯,緩緩道:“你不會殺我。”


    騎在馬上的弗朗西斯伯爵沒有神情變動,他狹長眼睛裏所透露出來的依然是仇恨的陰冷目光,他沒有停下他的腳步,步步逼近麵前奧古斯都。


    “起碼現在不會,因為你比我更清楚,你這個時候不能殺我。”


    腳步沒有半點猶豫或者停頓的跡象,弗朗西斯陰冷的眼神中泛出嘲諷,不會殺,不能殺?這是個笑話嗎?他唯一的繼承人死在了他的手中,他有什麽理由不讓這個該死的阿爾弗雷德掌舵者到地獄為他的繼承人陪葬?他又憑什麽能夠愚蠢的認為他不能殺他?


    距離已經不足5米。


    周圍的騎士長槍甚至已經近在眼前。


    然而奧古斯都還是沒有任何動作,他隻是語速驟然加快,毫不停頓繼續說道:“如果我死了,阿爾弗雷德就隻剩下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成為唐納德的附庸,而年邁唐納德恰好又抗不起跟你正麵戰爭的旗幟,所以他便隻能竭盡全力支持索倫南方的阿忒拉斯,這就意味著接下來你要對付的可不僅僅是阿忒拉斯以及索倫那些愚蠢的忠誠餘孽,你要對付的幾乎是半個荒原,你壓力很大,是的,聽說僅僅一個阿忒拉斯就已經讓你頭疼,那取得了唐納德和阿爾弗雷德全力支持的阿忒拉斯豈不是要讓你在失眠中走向崩潰?而如果我活著,那唐納德就一定不會考慮阿忒拉斯,再聯係到目前虛弱的阿爾弗雷德也不可能和你開戰,你便擁有充足的時間盡快消滅阿忒拉斯,然後再回頭對付可能已經站穩的阿爾弗雷德,這才是你唯一的選擇。”


    “所以你不會殺我。”


    窄劍恰好抵在奧古斯都的麵前,剛剛說完的奧古斯都也清晰能夠感覺到窄劍上傳來的森然冷意。


    然而他依然沒有動作,既沒有試圖躲避窄劍,也沒有揚起他手中的大劍,隻是隔著弗朗西斯手中窄劍的距離,他緊盯著弗朗西斯的眼睛。


    “這就是支撐你前來索倫的原因嗎?這個蒼白而愚蠢的推論就足以讓你相信我可以暫時放下我繼承人的仇恨嗎?”


    隨著最後一句陰沉聲調的陡然拔高,弗朗西斯的窄劍也瞬間移到奧古斯都的咽喉,可以說,奧古斯都已經一腳踩在了地獄與死亡為伴。


    但奧古斯都反而微笑。


    “不,當然不會僅僅如此。”


    他語速未減,沒有理會他周圍森然的長槍大劍,又道:“是的,你的確隻有馬克這麽一個繼承人,可那是從前,是索倫還活著的時候你必須保持的事實,你也隻能通過你隻有一個平庸的繼承人,來讓索倫知道你的忠誠,相信你沒有什麽太大的野心,畢竟你死以後又不可能指望馬克將弗朗西斯帶到榮耀的巔峰,那你又何必試圖背叛索倫?真是個細致而有說服力的小心思啊,相信索倫對你一直以來的信任一定程度上也有這方麵的原因吧?可現在,索倫死了,再沒有了顧忌的你難道沒有再辛勤耕耘多創造幾個繼承人的心思?也對,你已經48歲,是老了,可同樣的,你到底才48歲,正常情況下不出意外的話,你起碼還有20多年的人生可以殘喘,那難道20多年裏你培養不出來幾個讓你滿意的優秀繼承人嗎?這一定也是你的打算,伯爵大人,你說我分析的有沒有道理?”


    “哦對,不要著急否認,我聽說你占領索倫城堡後第一時間便是將所有男仆統統送下地獄,反而是留下了索倫的全部女仆,這件事情總歸是個事實吧?當然,可以理解為女仆對你終究威脅小,但我固執的認為,留下女仆,讓索倫城堡到處都隻有女人,根本便是你試圖將索倫城堡變成最適合你耕耘播種的土壤,也隻有締造這麽一塊荒-淫而肥沃的土壤才能夠讓你迅速擁有數量不少、值得培養的弗朗西斯繼承人啊,所以你不過是死了一個平庸的繼承人,算得了什麽?”


    窄劍仍舊抵在奧古斯都的咽喉,一寸未退,卻也一寸未近,騎在馬上的弗朗西斯終於有了神情變化,盡管是更為危險的冷笑。


    他迎著奧古斯都的平靜,唇角勾勒起一道殘忍的弧度,說道:“早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小家夥,沒想到你居然能看的這麽透徹,不錯,你說的都是事實,但那又如何?在我沒有下一個繼承人之前,馬克終究是我唯一的繼承人,哪怕我再憎恨這個廢物。奧古斯都,如果到最後你都隻是帶著這些盡管是事實卻蒼白無力的論據來到這裏,憑此就以為你可以安全離開的話,那我必須得認真告訴你,你一定會失望,但卻永遠沒有機會後悔。”


    奧古斯都猛然後退,擺脫咽喉上的窄劍,他距離背心的長槍也隻有一指之隔。


    弗朗西斯驟然緊縮瞳孔,但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


    像是脖子處的層層堆疊的雪白堆領勒得他脖子太緊,奧古斯都先是鬆了鬆他的堆領,然後看了眼身旁安靜的華麗馬車,再次轉過頭來的他突兀微笑。


    “我既然敢來,便當然不會僅僅帶著這些理所當然的推測。”


    他的語速已經放緩,隨著他認真說下每一個字,他的神情也越發平靜,直到最終麵無表情。


    “我既然回來,便當然隻能是因為我斷定你不敢殺我。”


    從不會殺,到不敢殺,不過短短幾分鍾的事情,似乎隻是奧古斯都語言上的變化,然而這當然也是他態度上的轉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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