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更,而且這章4000字,懇求收藏。)


    費裏城中央廣場豎立有一座女性雕像,上身半裸,下身倒是穿著裙子屈膝做著類似如今淑女主流的拎裙禮姿勢,隻不過跟標準的拎裙禮動作有些不同的是,雕像刻畫的裙子似乎拎的太高,女性的下身幾乎也完全露出,貌似無論是從藝術角度還是從現實角度都跟如今的帝國主流背道而馳。然而,就是這樣一座不主流的雕像卻非但長久矗立在費裏城中央廣場,更是幾乎每任諾伊行省的總督都會親自派人守護,至於原因其實很簡單,事實上女性雕像所做出來的姿勢就是還沒被神聖帝國吞並前的諾伊公國最流行的拎裙禮,那個時候諾伊公國的女性但凡見到尊貴的大人,就必須如此行禮。


    這樣一個對女性來說帶有侮辱性質對男性來說實在養眼的拎裙禮到底有何深意,在這個時候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從費裏城豎立了這樣一座雕像,中央廣場就逐漸成為了費裏城最熱鬧的地段,先是有一群自稱崇尚舊時代藝術的落魄男人每日都聚集在雕像周圍,然後死了丈夫,手裏金子又不能代替男性某個特有器官的寡婦聞風趕來,到底這裏有一群相貌不錯,還有才華的藝術家咧,再最後那些有錢又有閑還有頭腦的暴發戶、小白臉不出意外的就跟著大屁股寡婦蜂擁而至,於是良性循環,費裏中央廣場徹底成為費裏城乃至整個諾伊行省最出名的繁華廣場。


    從廣場這頭走到廣場那頭,不長的一段路,奧古斯都的馬車足足擠了10分鍾,可見這一路的艱難。


    終於出現在彌撒督主教指定的酒館,奧古斯都下車沒理會周圍人群對他輪椅的各種眼神,隻是側頭看了眼酒館上刻著的‘洛克菲勒的蚊子’,他沒去深入琢磨這個有著一個有趣名字的酒館跟彌撒督主教是否存在關係,徑自便任由老弗農推動輪椅走進了酒館中,然後凱蒂恩尼跟迎上來的侍從說了一句有約,他們4個人便朝著樓梯方向走去,老弗農負責抬輪椅,凱蒂恩尼則背起奧古斯都,一路朝3樓走去,安靜而狼狽。


    到了彌撒督主教約定的房間,奧古斯都整理了脖子處的4層雪白堆領後示意伊麗莎白敲門,意外的是,傳來的聲音是個略顯清冷的女聲。


    奧古斯都一眼就看到了穿著一身緋紅教袍,站在房間窗前,眺望樓下廣場的中年男人。


    還沒等他說話,中年男人在他進門時便就轉身,稍微打量了他幾眼,眼睛最後放在他身下的輪椅上,平靜道:“請原諒我選擇的地點似乎不太合適。”


    貌似是解釋如果他知道奧古斯都行走不便,他就不會選擇3樓?


    同樣是敷衍的態度,索倫侯爵的敷衍和這位教廷年輕驕陽的敷衍給奧古斯都的感覺確實不一樣,奧古斯都不排除這有心理作用的緣故,但同時他也必須得承認,這就是彌撒督主教的人格魅力,前世成功混跡某上市公司核心圈子的奧古斯都自然很清楚人格魅力這種看似虛浮的東西其實的確存在。


    他說道:“遠古時期,翱翔天空的巨龍落地時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人,可能巨龍也會覺得不太合適。”


    這是把他自己比作最終趕走了巨龍的人類嗎?


    那彌撒督主教不就是他口中的巨龍?


    中年男人笑了笑,但沒再說話,轉身又將視線放在了費裏中央廣場。


    明顯不熱情啊。


    不以為意的奧古斯都這才看向坐在房間裏那張小圓桌前的年輕女人,第一眼感覺驚豔,尤其是穿著雪白針織長裙的她神情清冷,讓奧古斯都感覺似乎是看到一朵盛開的白蘭花,美麗孤傲而不可褻玩。他朝後者微笑示禮,可惜年輕女人似乎根本就看不到他,隻是將眼睛放在伊麗莎白的身上,她的眼神流露讚賞。


    這個時候的伊麗莎白就完全是承擔了3個月阿爾弗雷德一切事物的阿爾弗雷德小伯爵了。


    她很清楚什麽時候她能夠毫無保留的依賴奧古斯都,什麽時候她必須得依靠她自己。


    伊麗莎白矜持微笑,一個漂亮的拎裙禮,並未說話。


    年輕女人依舊坐著,依舊清冷。


    同樣不夠熱情。


    ……


    “稱呼你為奧古斯都你不會覺得不舒服吧?”


    沒有回頭的中年男人終於打破略顯沉悶的氛圍,他沒等奧古斯都說話,繼續道:“我喜歡站在這裏眺望廣場的人群,但當然不可能是體驗所謂俯瞰大地的感覺,隻是純粹的喜歡這裏的人群,因為這讓早就把全部獻給了主的我感覺我還留在凡間,盡管我的心已經歸於主的懷抱。”


    奧古斯都緩緩開口,他語速慢的情況下就意味著他很謹慎:“浮士德有這樣一句詩歌我很喜歡——你們意欲高升,所以仰望高處,我既已高升,故作俯瞰,你們當中有誰既會大笑又已高升了呢?”


    彌撒督主教終於轉身,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奧古斯都:“你確定這是浮士德的詩歌?”


    奧古斯都毫不猶豫,幹脆點頭。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感覺,因為即便中年男人看起來平和而沒有任何高傲姿態,但當他看著這個相貌平凡,穿著教袍完全便是個尋常教徒的中年男人時,他總會下意識的產生敬畏,產生仰視的感覺,尤其是對方那雙明亮的眼睛,奧古斯都總覺得他似乎能夠看穿他的一切,包括他的靈魂。


    這種感覺奧古斯都沒法解釋,隻是感覺。


    “好吧。”跟浮士德那個思想偏異端的男人其實私人關係挺好的彌撒督主教反常的沒有拆穿奧古斯都這個不太成熟的謊言,他緊接著道:“那麽接下來我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先聲明,我並不喜歡貴族式冗長而虛偽的談話方式,盡管很可悲的是,我似乎本身就擁有貴族的身份。”


    奧古斯都沒有拒絕的理由,上位者跟下位者談話如果還需要隱晦虛偽,那才值得費解。


    “先給你看一些資料,都是關於從你醒來一直到你參加索倫會議,然後出現在帝國的一係列資料。”彌撒示意神情清冷的女人將小圓桌上關於奧古斯都的資料推到奧古斯都麵前,然後道:“必須得感慨,奧古斯都,如果不是我很清楚你真的隻有17歲,那麽恐怕我很難相信這一係列的事情居然都是出自你的手中,而並非一個或者可以說是智慧、或者可以說是圓滑狡詐的老牌貴族手中。”


    “我可以將這理解為對我的讚賞嗎?”奧古斯都平靜道。


    “當然。”彌撒緩緩走到圓桌前,但沒有坐下,他看著圓桌上奧古斯都並沒有去翻動的資料,道:“從你醒來到你第一時間出現在索倫會議,這沒有疑問,你終究是阿爾弗雷德唯一的男性繼承人;可我有些困惑的是,既然會議中你成功挑動了克裏斯多夫對你的支持,又意外收獲了唐納德的橄欖枝,那你為何選擇拒絕?不要告訴我是為了鋪墊你日後為阿爾弗勒德遇襲的複仇之路,你能不能成功活下來終究還是一個巨大的懸念。”


    奧古斯都不意外彌撒能夠清楚掌握他的一切。


    這不是說彌撒的情報能力遠比阿爾弗雷德的奧比拉男爵更強大,隻是身份擺在那裏,實力實在懸殊,完全不具備可比性。


    他麵無表情道:“很簡單,我沒有將命運寄托在他人身上的習慣。”


    彌撒笑了笑:“可問題是根據你的謀劃,你的命運似乎就是寄托在我的身上。”


    “不,我的命運從來都隻掌握在我的手裏,至於您,我隻是期待和您合作,而並非將命運交到您的手中,您最多也就是擁有一個改變我命運的選擇權。”


    這大概就是倔強的驕傲了。


    彌撒想了想,雖然不知道奧古斯都這句話到底隻是嘴巴上的強硬,還是他真的有他其他的計劃,但他顯然不是太重視這一點,他將那本資料翻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那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奧古斯都,你那個最後的請求,也就是荒原所有的平民都將經過你阿爾弗雷德的領地,到底有著怎樣的意圖?隻是吸引荒原上貴族們的注意力,讓他們清楚的知道你和我之間存在了聯係嗎?”


    “是的。”奧古斯都瞥了一眼那頁資料,道:“既然我試圖請求教廷插手這次巫妖入侵一事,那我當然有理由讓教廷知道,我前來請求教廷插手所代表著的不僅僅是我阿爾弗雷德,還有荒原上所有的家族,畢竟,他們可都在看著呢,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是在利用荒原上所有家族的影響力。”


    “是個合理的解釋。”


    彌撒突然將手按在了那頁資料上,盯著奧古斯都的眼睛,漠然道:“但應該不完全隻是這樣吧?奧古斯都,要不要聽聽我的分析?”


    奧古斯都突然沉默,他眯著眼睛看向彌撒,一瞬間閃過一抹讓人心悸的感*彩。


    隻是彌撒當然不會理會他所謂的驟變。


    奧古斯都毫無征兆的轉過了頭,看向伊麗莎白,臉上也重新掛上了他一向的溫和微笑,道:“伊麗莎白,不介意下去幫哥哥找個開水吧?你應該知道,我對陌生人準備的茶水一向都比較謹慎。”


    伊麗莎白愣了愣,完全不知道奧古斯都什麽時候有了這個習慣,但她當然不會拒絕。


    她轉身離開房間,奧古斯都同時也示意凱蒂恩尼一起出去。


    始終玩味旁觀奧古斯都這突然反應的彌撒若有所思,他完全不介意奧古斯都那句話中的含沙射影,都要拆穿他最後的魔鬼嘴臉了,難道他不允許這個在他眼前已經再沒有了任何秘密的可憐孩子小小的語言報複一把嗎?


    “看來你確實重視你的妹妹,是不想她知道你的殘忍你的歹毒嗎?”


    奧古斯都沒有理會彌撒督主教的刻薄調侃,重新轉過身來的他隻是平靜道:“讓我聽聽你的分析。”


    彌撒感慨,還真是倔強呢,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忽然就泛起了深深的憎惡,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麽將所有的平民撤退路線爭取到你的領地,你的意圖就是,在巫妖入侵的時候,一旦阿爾弗雷德沒有了抵抗的能力,那麽你便會動用你手上最後的力量,將所有的平民趕到巫妖的屠刀下,你會看著平民們在巫妖的潮流中掙紮、哭泣、死亡;為的,隻是給你阿爾弗雷德爭取生機——你或許會等待巫妖殺的累了,殺的厭倦了,然後主動離開荒原、也或許會趁著巫妖屠殺平民的時候,帶著你的妹妹,帶著你的阿爾弗雷德逃往誰也不知道的遠方。”


    “是這樣嗎?可憐、哦不,可悲的小魔鬼。”


    “差不多是這樣,但我必須糾正一下,一些細節你還是猜錯了。”很難想象即便到了這個時候,奧古斯都依舊能夠維持他的平靜,他道:“我不會在第一時間便將所有的平民推到巫妖的屠刀之下,我首先會挾持所有的老弱病殘,然後逼迫能夠拿得起武器的平民奔赴戰場,如果僥幸拖延了足夠的時間,那麽剩下的人自然不用死,但如果時間不夠,你所說的才是我的最後方案。”


    這得冷血到何種地步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彌撒再不掩飾他的憎恨,他深深歎息,道:“奧古斯都,你知道嗎,你該被扔到最黑暗黑肮髒的地獄深淵,你難道不擔心你從此隻能在地獄殘喘嗎?”


    “地獄?”


    奧古斯都攤手,低頭看著他泛白、完全沒有血色的雙手,他沉默。


    然後他低沉喃喃道:“主教大人,在我有可能進入下一個地獄殘喘之前,可以先讓我從眼前這個地獄爬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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