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帝國的上流圈子流傳有這樣一句話,說是體麵永遠是貴族的第二生命。


    這句話在遺棄荒原有著尤其深刻的體現,因為哪怕荒原上這幫貴族都是家族犯了罪、被帝國放逐而來、某種程度上基本上隻剩下了一個貴族頭銜,無論實力還是財富都遠不能跟帝國真正大貴族相提並論的一幫人,可在衣食住行等生活細節方麵,這幫犯了罪的貴族非但沒有因為環境的惡劣而收斂,反而更變本加厲的將這些細節追求到了極致的地步,仿佛再失去這些所謂的貴族體麵,他們連頭上僅剩的貴族頭銜都會徹底失去。


    就像奧古斯都的阿爾弗雷德。


    位於索倫城東南方向的遐多麗莊園是阿爾弗雷德家族在索倫城的產業,奧古斯都清晨抵達索倫城的時候來過,那個時候他是交代護送伊麗莎白的阿爾弗雷德騎士隊長凱蒂恩尼為他做點事情,所以隻是在馬車裏跟凱蒂恩尼交談了幾句,並沒有下車,也沒有仔細的打量這座屬於他的莊園。而直到這個時候,當馬車再次停靠在莊園門前,走出馬車的奧古斯都這才意識到遐多麗莊園的美麗——興許從氣勢上來說,遐多麗遠不如阿爾弗雷德城堡恢宏壯觀,但跟阿爾弗雷德城堡同樣占地麵積廣闊的遐多麗,在布局外觀上可要比城堡精致太多,中間主建築是一座約莫3層樓高的小型城堡,在城堡的四個角落,分別有一座建築將城堡拱衛起來,而在主建築前的空地上,草木葳蕤茂盛,簡直構成一副充滿詩意的中世紀田園畫麵,讓人感覺十分舒適。


    隻是在舒適的同時,當奧古斯都想到這座美麗莊園隻有在索倫會議召開的2天才會有人居住,他就不得不感慨所謂貴族追求體麵的奢侈程度。


    他在老管家的幫助下走下馬車。


    然後坐上輪椅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看向還沒走下馬車的伊麗莎白,他道:“幫我把書桌第一個抽屜裏我特意整理出來的資料拿過來。”


    伊麗莎白笑了笑,回車廂拿資料的時候,她突然愣了一下,終於想起剛才奧古斯都讓她拿那兩個文件的時候可是看都沒有看,就準確說出了他想要的文件具體放在哪個位置。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整整3個抽屜的資料奧古斯都非但很清楚的記得每個文件的內容,甚至還清晰記得它們的擺放位置。


    這需要何等強大的掌控力與記憶力才能做到?要知道,書桌3個抽屜裏的文件不僅內容截然不同,數量也更是不少。


    伊麗莎白神情不可避免的也就複雜起來,感覺奧古斯都這次醒來以後似乎跟從前有些不同了,她從前確實覺得她哥哥很厲害,但像現在這樣產生崇拜的情緒,倒真沒有過。


    ……


    老管家推動輪椅步入莊園,第一時間迎出來的阿爾弗雷德騎士隊長凱蒂恩尼,這是一位嚴謹正統的阿爾弗雷德扈從騎士,外表硬朗,實力哪怕是阿爾弗雷德遇襲之前都是阿爾弗雷德家族的旗幟標杆,他擁有6級鬥氣的力量,選擇的是槍之騎士路線,攻擊力相當強悍,據說在阿爾弗雷德遇襲的那一夜,他成功越級刺穿了一名7級劍之騎士的心髒;可惜同樣是那一夜的血腥殺戮後,受到重創,死裏逃生的他至今都沒能恢複半成的戰力。


    凱蒂恩尼向奧古斯都行禮,盡管身上的傷勢讓他精神略顯萎靡,但動作姿態無可挑剔。


    奧古斯都微微低頭回禮,隨後問道:“事情辦好了嗎?”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大人,您打算何時動身?”


    凱蒂恩尼說話的節奏有些慢,這意味著他的性格本身就相當沉穩,奧古斯都喜歡這樣的人,所以從一開始他對這位實力不俗、相貌硬朗、作風嚴謹的騎士隊長就有著一定程度的好感,他皺眉想了想,道:“安排下去,1個小時之後動身,也得麻煩你與我同行。”


    “這是我的榮幸,大人。”


    奧古斯都微笑沒再說話,既然確定了1個小時動身,那就意味著他必須得在這1個小時裏將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他示意老弗農推動輪椅走向莊園的書房,身後捧著資料的伊麗莎白也走在他的身邊,然後在書房門口,伊麗莎白終於忍不住說道:“哥,不能明天再動身嗎?今天晚上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啊。”


    她大概知道了奧古斯都的計劃,便當然知道奧古斯都會連夜趕往哪裏。


    老弗農停下腳步,奧古斯都向伊麗莎白微笑,眼神溫柔道:“不用擔心伊麗莎白,相信我,我會對你哥哥的身體負責。”說完,察覺到伊麗莎白明顯不滿的又要開口,奧古斯都搶先道:“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等這件事情做完,不管接下來會怎樣,我都會有很長很長的休息時間。”


    伊麗莎白認真看著奧古斯都,意識到她不可能改變奧古斯都的決定,她隻好無奈讓步,說:“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奧古斯都有些猶豫,但伊麗莎白的堅決同樣讓他不能拒絕。


    ……


    遐多麗莊園的書房裏,伊麗莎白與老弗農去為奧古斯都準備遲到的午餐,奧古斯都便獨自在書房準備他接下來的計劃,這其中有一個關鍵就是他需要自己寫一封信想辦法交到那位年輕主教的手中,才有可能擁有與對方見麵的機會;這就是說,這封信在奧古斯都計劃中的關鍵性完全是致命的,信的內容決定了那位年輕的主教會不會給他見麵的機會,也決定了奧古斯都這個計劃的成敗,同時更決定了阿爾弗雷德家族的存亡與否。


    這種壓力甚至讓他呼吸困難。


    尤其是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疲憊,更是讓他不敢輕易動筆。


    他緩緩將手中的鵝毛筆擱在書桌,然後閉上眼睛,感受著這間寬敞書房中的沉寂,他腦海裏莫名其妙的浮現一個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這書房裏的情景,這副畫麵很陌生,起碼對於現在的奧古斯都來說是很陌生,但同時,奧古斯都卻又完全能夠肯定,那中年男人肯定是他的父親阿爾弗雷德伯爵大人。他不知道為何他會突然想到這個畫麵,可當這個畫麵與那一夜的殺戮重疊,奧古斯都再想到阿爾弗雷德城堡裏那塊黑色石碑上的話,他便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重新拿起鵝毛筆,認真將雙臂放在了書桌上,壓在了白紙上,喃喃道:“那麽,阿爾弗雷德的未來就由我來守護吧。”


    一封信,一封決定阿爾弗雷德存亡的信,奧古斯都僅用不到20分鍾的時間便就寫完,然後在他認真折疊,打算將信裝到信封裏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便就又拆開了信件,再次拿筆在這封信的末尾補充了一句話。


    “主說,我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找到的人也是多的;而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到的人也是少的。”


    “可是主教大人,如果我找到的窄門向我緊緊關閉,主是否會對他的信徒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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