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玦心係聖上的病情,早早吩咐了下去起駕回京。


    嶺南的剿匪事宜已處置妥當,他把剩下的攤子都交給了陳執軾,這個嶺南道觀察使做得倒是風生水起。


    他熱衷於讓各族的孩子,都能在離家不遠的地方上起學堂,不再遭受旁人的歧視。


    又有大當家授了武職,與他在嶺南作伴,沈風斕便也放心了。


    臨行前隻是囑咐他,安置好了嶺南的民生,記得回京看看。


    天懸峰上下來的一眾兄弟,都穿上了屯兵的服製,麵上的笑容仍然如初。


    陳執軾特意讓他們來送軒轅玦一行,又攛掇著大當家,讓他去和沈風斕說幾句話。


    「我,我……我怕晉王殿下不高興。」


    大當家有些麵紅,不敢上前。


    陳執軾不服氣道:「怕他做什麽?又不是和他搶媳婦兒,怎麽,連說話都不讓說了嗎?」


    四娘站在一旁,看得氣不打一處來。


    「我說世子爺,你老攛掇他做什麽?你要想和娘娘說話,你自己說去!」


    說著把大當家朝身後一拉,故意不搭理陳執軾。


    陳執軾一時語塞,有種被拆穿的尷尬。


    詹世城在嶺南,過了一段無拘無束的剿匪生活,竟有些捨不得這裏了。


    「我果然還是適合當個武將,適合征戰殺伐。在京城裏待著,不論是做京兆尹還是帶虎騎營,都太拘束了。」


    他身旁的虎騎營副將,雷虎笑嘻嘻地湊上來。


    「大人,在嶺南剿匪有什麽意思?在京城裏待著,未必沒有仗給你打哩!」


    「呸,嘴裏嚼什麽蛆?!京城能打什麽仗?」


    詹世城話音一出,不禁感慨。


    自己和大當家他們混久了,這罵人的話也是一套一套的。


    明黃的旗幟在半空中,獵獵作響。


    車馬攢簇,人影幢幢,隊伍慢慢地離開欽州地界。


    隻留下陳執軾和大當家等人,站在原地,目送良久……


    蘭公主被關在一架囚車上,戴著鐐銬和枷鎖。


    因為天氣炎熱,囚車四麵還蒙著厚厚的布料,免得她被曬傷。


    這樣雖然不曬了,但卻悶得很。


    蘭公主整日密不透風地坐在囚車裏頭,什麽都看不見,隻能聽著車外頭士兵的聲音來解悶。


    她一貫驕縱,這一回難得不抱怨什麽,隻是乖乖地呆坐著。


    比起沈風斕斷掉的胳膊,她多受一些苦,實在算不得什麽……


    而真正斷掉一條胳膊的浣紗,傷口已經痊癒了。


    雖然少了一條胳膊,讓她的生活不便,可她並沒有抱怨什麽。


    能看到沈風斕和軒轅玦平安無事,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沈風斕特意安排了一輛馬車給她,讓浣葛一路在她身邊照顧。


    浣紗固是不肯,說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而沈風斕身邊不能沒人伺候。


    軒轅玦站在一旁,看著她們主僕推讓,隻淡淡說了一句。


    「本王伺候,你不必擔心。」


    浣紗便說不出話來了,隻能乖乖從命。


    軒轅玦說得出做得到,這一路果然親力親為,照顧沈風斕無微不至。


    她本因為有孕,時不時噁心幹嘔,加上馬車的顛簸,反應就更大了。


    軒轅玦擔心她的身子,故而這一路走得很慢,盡可能挑平穩的路段走。


    尚未到柳州境內,又接到了京中的文書。


    沈風斕躺在馬車裏頭,已經睡著了,軒轅玦一隻手給她打著扇子。


    當地人用蘆葦編成的蒲扇,扇起來輕巧帶風,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格外好聞。


    見她睡熟了,他這才停下了搖扇的手,把那封文書打開。


    上頭說的還是聖上的病情,軒轅玦眉頭微蹙,看到了寧王的名字。


    說是寧王前些時日,在府中大病一場,病好之後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從前見誰都是笑吟吟的,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現在滿麵寒霜,和誰說話都是一股冷淡的味道,就連麵聖都不例外。


    聖上見到他動了氣,病情更加嚴重了,卻沒有懲處他。


    文書上還提到,許是因為罪奴汪氏之死,使聖上覺得對不起寧王,才會不計較他的冒犯。


    寧王竟然成了這副模樣了嗎?


    他慢慢把文書摺疊好,收了起來,目光看向熟睡中的沈風斕。


    隻這一會兒不打扇,她的額上已經濕潤了起來,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南方地區這個時節,實在是太熱了。


    他隻得又端起扇子,替她輕輕地拂去熱氣……


    京城之中,聖上這一病,引得朝堂動盪不安。


    這兩年來,聖上一年倒有半年是在病中,剩下半年就是病癒調養。


    朝政早都交給了晉王和寧王等人,眼下晉王不在朝中,隻剩下寧王一個當家理政。


    蕭貴妃急得團團轉。


    先前聖上病著的時候,寧王也病著。


    這回寧王出來了,在朝中大肆攬權,可聖上卻神誌不清地躺在床上。


    她有心要阻攔,奈何身份所限——


    後宮之中,唯她獨尊。


    貴妃金印,執掌內宮。


    可她到底隻是貴妃,不是皇後。


    要如何阻止一個掌權的皇子,在聖上病重的時候,停止在朝堂的擴張?


    蕭貴妃一麵照顧病中的聖上,一麵同擁護軒轅玦的一眾朝臣,在朝中阻攔寧王的勢力擴張。


    「聖上並未下旨厚葬罪奴汪氏,禮部豈能隨意斂葬?」


    寧王一改從前溫和的表象,在朝堂之上責難起了官員。


    禮部尚書應玄天,聞言立刻站了出來。


    「殿下,聖上正在病中,可如今天氣炎熱,汪氏的屍首保存不了太久,必須及早下葬。聖上雖沒有說如何斂葬,卻讓殿下您親自去祭拜汪氏,這可不是……」


    應玄天說得有些為難。


    照他看來,聖上讓寧王拜祭賢妃,這顯然就是對她念及舊情。


    那禮部以宮中庶妃的禮儀,把賢妃先行停屍在城外庵堂中,又有何不對?


    寧王冷笑一聲。


    「她是罪奴,聖上一沒有赦免她,二沒有復她的位分。你自作主張厚葬她,還敢辯解嗎?」


    應玄天一向老實巴交,據說讀書不多,把所有讀書的時間都用來,讀歷朝歷代的禮學典籍了。


    他在禮部這個位置上,一直做得極其穩當,從未犯什麽錯誤。


    想不到寧王竟然拿他來開刀。


    「老臣並非辯解,隻是……」


    「夠了!」


    寧王疾言厲色,絲毫不肯聽他解釋。


    「應玄天瀆職懈怠,若是宮中再發生什麽大事,你豈堪重任?這個位置還是讓出來,給有識之士為好。」


    他口中的大事,眾人心照不宣。


    不就是怕聖上駕崩嗎?


    用這個藉口來處置應玄天,高,實在是高。


    定國公和沈太師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禮部尚書落馬,能接替他的無非是兩個禮部侍郎。


    無論哪一個,都是寧王的人。


    他這是要清洗朝中的中立大臣,全都換成自己的羽翼。


    晉王不在朝中,聖上又重病不起,他這是要大有動作了……


    而今朝堂中以他馬首是瞻,連定國公和沈太師都不開口,晉王一黨的其他官員,更不敢說話了。


    下朝之後,恆王急吼吼地找到沈太師。


    「沈太師,您可是大周堂堂的一品太師啊!你就不管管嗎?你就任由寧王小人得誌,在朝堂上迫害忠良嗎?」


    恆王說話的聲音一點都不小,周遭的大臣幾乎都聽見了。


    眾人腳步一頓,又當做什麽都沒有聽見一般,徑直朝前走去。


    沈太師心平氣和地看著恆王,和他打哈哈。


    「這怎麽能叫迫害忠良呢?應尚書此番的確是做錯了,對一個永巷罪奴,他太過寬容了,應該得到懲罰。」


    說著招呼著定國公,老哥兒倆並肩而行,要一起去酒樓吃飯。


    恆王狐疑地掏了掏耳朵,確認他聽到的話沒有第二種意思。


    他連忙追上沈太師。


    「我說沈太師,定國公,你們都當沒這事嗎?國公爺,您那麽疼沈側妃,您就看著寧王在朝上攬權,把四弟排擠出去嗎?」


    見恆王不理會他,他又把話問到了定國公的頭上。


    定國公不禁感慨,他這是蠢呢,還是蠢呢?


    「恆王殿下。」


    他一直像隻猴子似的,在兩個老人家麵前跳來跳去,實在不像話。


    定國公索性站住了腳步,同他把話說清楚些。


    「殿下希望我們怎麽做?寧王氣勢洶洶,不就是希望我們阻撓他撤了應玄天的職嗎?」


    恆王一愣。


    寧王的態度那麽強硬,如果定國公他們強行要阻撓,隻怕朝堂會亂成一團。


    如今隻是撤了一個小小禮部尚書,若是把事情鬧大了,逼得寧王做出什麽來,那就……


    恆王不禁打了一個激靈。


    一旦聖上病情藥石無靈,最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那個皇子,此刻正在千裏之外的嶺南!


    那寧王……


    他不敢再想下去。


    定國公以長者的態度,拍了拍他的肩膀。


    「恆王殿下,你現在著急也沒有用。若是得空,不如去長生殿多陪陪聖上。聖上現在這個時候,正是需要兒孫的時候……」


    恆王如夢初醒,連連點頭。


    他是該去照顧聖上,隻要聖上一日未駕崩,諒寧王也不敢做出什麽來!


    「本王這就去,二位好走,好走!」


    說著袍角一掀,拔腿就朝長生殿去。


    沈太師不由嘆氣。


    除了眼前不堪重用的恆王,京中還剩一個廢太子,已經不能參與朝政的福王。


    再者就是那個病弱=年幼的齊王,毫無存在感。


    難怪寧王手下的人,會孤注一擲在嶺南刺殺軒轅玦。


    他一死,這天下毫無疑問,必定是寧王的。


    不管他身上流著什麽血脈。


    兩人慢慢地朝宮外走去,果真找了一家熟識的酒樓,坐下來隻要了兩杯茶。


    這酒樓是國公府的產業,看起來不起眼,生意卻極好。


    一共上下兩層樓,兩層都爆滿著,幾乎沒有空位。


    蓋因物廉價美,又從不抗拒窮人,省得市井平民的喜愛。


    小二領著他們到了二樓的雅間,即便是雅間,仍然能聽見外頭的吵鬧聲。


    定國公拈著鬍鬚,笑眯眯地看沈太師。


    「怎麽樣?這個地兒好吧?」


    沈太師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說的好是什麽好。


    在這樣喧鬧的地方,反而不容易叫人聽見他們的談話,更加隱蔽。


    定國公慢慢啜著茶。


    茶盞裏頭是碧玉同春,不是這小酒樓平日待客用的。


    來這裏的客人多半不是什麽達官貴人,不過是有點錢的市井平民罷了,喝不起這麽好的茶。


    隻有定國公帶人來的時候,才會上這一盞。


    「好,好……」


    沈太師悠然一嘆,有些無奈地端起了茶盞。


    定國公一瞧他的樣子,便知道他心有不甘。


    「怎麽?看著寧王把應玄天弄下去了,想站出來?」


    堂堂一品太師,在朝中一向是說一不二。


    讓他在這種時候不聞不問,簡直比在府養病還叫他難受。


    沈太師麵色不豫,朝他看了一眼。


    「舅兄又拿我打趣起來了。晉王殿下的書信中都那樣說了,我還會拆他的台不成?」


    兩人做了一輩子的姻親,老到了這步田地,才真正同心協力了起來。


    定國公不禁有些好笑。


    「咱們現在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何況我看晉王殿下的計策有理。咱們隻依照他的意思便是,正好清閑幾日,等殿下回來。」


    清閑?


    定國公一向清閑,沈太師卻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


    前些日子被沈風翎氣病,在府裏躺了十來日,他便受不了了。


    對他而言,清閑意味著失去權力和地位。


    可眼下有軒轅玦的書信,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隻能跟著定國公,喝喝茶,學學怎麽清閑。


    「你瞧著聖上的病,怎麽樣?」


    沈太師想完了晉王和寧王的權位之爭,才想起聖上的病情,隨口問了一句。


    定國公慢悠悠地喝茶。


    「聖上這兩年身子不康健,心緒一動,身子就不好了,也是常事。」


    沈太師瞧他這番泰然自若的樣子,覺得不對勁。


    「聖上可曾交了什麽旨意給你?譬如冊封晉王為太子的旨意?你怎的這般不著急,就不怕聖上駕崩寧王奪權?」


    定國公不禁哈哈大笑。


    「就算有,那也是密旨,我還能拿出來給你看不成?」


    沈太師一聽這話,越發好奇。


    「看倒不必,隻是舅兄好歹透個底,我於心也安啊!」


    他那副心癢難耐的模樣,也隻有在定國公麵前,才會徹底表露出來。


    定國公賣足了關子,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沈太師的神情,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笑意愈漸深刻。


    「原來如此……」


    他不禁點頭讚嘆。


    且說恆王急急忙忙到了長生殿,殿中已經有人在照顧了。


    聖上近來不愛見蕭貴妃,反倒是雲旗和龍婉兩個,時常在禦前照顧。


    他兩個人雖小,做事卻極有章法。


    聖上何時喝藥,喝藥時吃什麽蜜餞,何種喘氣聲是不好……


    他們都一清二楚。


    恆王在殿中待了一會兒,看著兩個小奶娃來來去去的,不禁汗顏。


    讓他來做,未必比他們好。


    「恆王伯伯,你站在那裏做什麽?坐呀。」


    龍婉忙裏偷閑,一邊給聖上餵藥,一邊還有空招呼恆王。


    她看上去倒像長生殿的主人一般自在,而恆王拘束得像個客人。


    聖上似乎聽見龍婉的聲音,朝著恆王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恆王受寵若驚,上前了兩步回話。


    「父皇,你可好點了嗎?」


    聖上虛弱地朝他點點頭。


    「你回來啦?可……可受傷了不曾?」


    恆王以為聖上糊塗了,便順著他的話含糊回應。


    「兒臣好著呢,兒臣沒受傷。」


    「那,那就好……那就好啊,玦兒。」


    恆王瞬間瞪大了眼,臉色極其難看。


    聖上的病,竟然重到這個程度了?


    連他和軒轅玦都分不清了!


    「父皇,哎呦父皇,您怎麽病成這個樣子了?」


    恆王哭天抹淚地撲到床邊,被雲旗迅速製止。


    「噓——」


    他胖乎乎的小手指,豎在唇前,麵色一本正經。


    「恆王伯伯,不能哭哦,不吉利的。」


    恆王連忙捂住了嘴,哽咽地看著聖上,默默地流眼淚。


    他不僅是為聖上的身子擔心,更是為自己的無能而慚愧。


    連雲旗和龍婉,兩個孩子都比他強……


    「二哥這是在做什麽?彩衣娛親麽?」


    身後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似笑非笑,含著嘲諷之意。


    恆王連忙抹了眼淚,轉過頭來,便看見寧王站在殿門口。


    他逆著外頭燦爛的陽光站著,周身仿佛鑲上了一道金邊,內裏卻是一片陰影。


    恆王連忙用衣袖,把眼淚抹幹淨,不想在寧王麵前露怯。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空擠兌我?父皇都病成這個樣子了,你隻顧著在朝堂上攬權,你還是不是個人?」


    雲旗和龍婉置若罔聞,聖上神誌不清聽不見。


    唯有李照人站在一旁,聽著這忌諱的話,默默地低下了頭。


    他不禁羨慕雲旗和龍婉。


    要是他也這麽小,不,不用這麽小。


    隻要他低於十歲,他現在就可以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不用擔心自己捲入兩個皇子的爭鬥了。


    可惜十歲對他而言,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寧王沒有理會恆王。


    他慢慢地走過來,站在床尾的位置,看著龍婉給聖上餵藥。


    聖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他好一會兒,又看向恆王。


    「玦兒……怎麽有兩個玦兒……」


    聖上最疼愛的,總歸是軒轅玦。


    就連神誌不清之時,也總把別人看成他。


    寧王淡淡一笑,不發一言。


    雲旗小聲提醒聖上,「皇爺爺,床頭這個是恆王伯伯,床尾那個是寧王伯伯,不是爹爹。」


    聖上的眉頭一下子蹙了起來,連藥都不肯喝了。


    「什麽?那你爹爹哪去了?」


    雲旗想了想,笑著安撫聖上。


    「爹爹在替皇爺爺處理朝務呢,一會兒就來看皇爺爺。」


    聖上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安心地喝藥。


    寧王看了聖上好一會兒,見他目光無神,眼睛渾濁。


    似乎眼前,看不見任何東西一般。


    迷茫而模糊。


    當真是神誌不清,連五感都不靈敏了。


    「太醫怎麽說的?」


    寧王開口,不知道問的是誰。


    恆王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李照人低頭想了想,似乎該輪到他答話了。


    雲旗卻搶了他的話,「太醫說皇爺爺這是心病,加上年事已高,本就有心疾的病根。此番受了驚嚇和風邪,怕是一時之間起不了身了。」


    雲旗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得寧王有些恍惚。


    這雙眼睛,和他的母親,實在太像了……


    「寧王伯伯,你怎麽了?」


    寧王回過神來,看著雲旗滿眼的疑惑,好脾氣地笑了笑。


    「沒什麽,隻是想著你皇爺爺這個病,該怎麽辦才好。」


    這一笑,似乎又恢復了從前的溫潤神態,周身的寒氣瞬間驅散……


    ------題外話------


    定國公:我頭上有犄角~我有許多小秘密~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沈太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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