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保持平穩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往太師府去。


    有了方才鬧的這一出,馬車一路暢通無阻,才進了府前長街,遠遠便見沈風樓在門外迎候。


    他穿著一身喜氣的暗紅直裰,不斷地往街口這邊看,麵上神色焦急。


    待看到晉王府的明黃徽記,他大步迎了上來。


    「風斕怎麽樣了?」


    他急得就差沒直接伸手掀車簾了,車夫看在眼裏,緊張在心裏。


    好在這位沈大公子到底是有大家風範,再著急也沒失了儀態。


    車夫鬆了一口氣,跳下馬車打起車簾,軒轅玦當先從車裏下來。


    他壓低了聲音,在沈風樓耳邊道:「放心,她很好。」


    沈風樓露出一瞬驚訝之色,很快平復了下來。


    適才有人通報,晉王府的馬車被東宮譚三衝撞,車內有女子驚呼腹痛之聲。


    東宮太子與晉王之間的針鋒相對,朝堂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在沈風斕下嫁為晉王側妃這件事上,太子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沈家父子心裏有數。


    那日禦前對質,太子的言之鑿鑿,沈太師銘記於心,自然要告訴沈風樓,父子二人同仇敵愾。


    沈風樓本在前廳招呼賓客,一聽此言,忙跑到大門外來迎接。


    晉王府的女子,除了沈風斕還有哪個?


    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可能有危險,他站著都如踩針氈。


    現在倒好……


    浣紗和浣葛攙扶沈風斕下轎,她一張芙蓉麵脂粉未施,兩腮泛著微微的粉色。


    比起上一回他和陳執軾到晉王府探病時所見,她如今的氣色真是好多了,體態也豐盈了些。


    「大哥莫急。」


    沈風斕背著人沖他眨眨眼,分明精神頭極好,還裝出一副極度虛弱的模樣,柔弱無骨地靠在浣紗手上。


    軒轅玦極配合地作焦急狀道:「高軒,勞煩你速請府醫為她診治一番。」


    高軒是沈風樓的表字。


    「快,快把二小姐抬進去!」


    沈風樓張口便是無縫對接,大手一揮,一旁抬著藤椅的小廝就沖了上來,府醫也背著藥箱緊隨其後。


    看著沈風斕躺在藤椅上被抬了進去,軒轅玦暗暗看了沈風樓一眼,眼底帶著讚賞之色。


    他的應變,當真是完美。


    不愧是沈太師的長子,他和沈風斕都繼承了沈太師的聰慧。


    隻是相比起來,沈風斕還太年輕些,愛憎分明,聽到譚三是太子的人,她當機立斷予以反擊。


    沈風樓則圓潤許多,風度翩翩,溫和良善,是讓人一見如故的那種好性子。


    聽聞沈家還有一位庶出的三小姐,想來也不會差她兄長與姐姐太遠。


    「殿下先到桐醴院看看風斕,還是?」


    兩人向內走了幾步,沈風樓腳步一頓,想著唱戲自然要唱到底。


    軒轅玦答道:「自然先去看風斕,沈太師那處,煩請你代為致歉。」


    沈風樓搖了搖頭,「不必代為了,我同殿下往桐醴院走一遭,再一道去正廳便是。」


    晉王失勢,沈風斕到底沒有真的出事,想以此來懲治譚三也不是易事。


    太子雖被禁足在東宮,可儲君之位未廢,大理寺未必秉公辦理。


    他作為沈風斕的兄長,必須代表沈府給她撐腰,逼迫大理寺不得不懲治譚三。


    既然出手了,務必一擊即中。


    軒轅玦心知沈風斕無事,一路進了二門至桐醴院,倒有閑心細細遊賞景致。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桐醴院一帶翠綠的院牆。


    不是桐油綠漆附著上去的那種綠,而是纖細曼妙的美人藤,蜿蜒爬上牆麵,織就一麵翠綠牆衣。


    院子的正門並不高大,透著女子閨中的纖巧雅致,桐醴院三個大字秀雅俊逸。


    院中也有零落的幾株梧桐樹,更多的是成簇的薔薇和玫瑰,一脈流水從院中經過,水中仙鶴並鴛鴦等遊泳嬉戲。


    「殿下,這邊請。」


    高處的屋宇是華麗的朱紅色,要想上去,先要走過一道錯落的石階。


    二人一前一後拾級而上,這才漸漸看清桐醴院的全貌,踏上掛著湘繡垂花簾的走廊。


    及至走進閨房之中,看見繽紛的多寶格架,精緻的隔板,輕紅的軟紗簾幔……


    種種景致,似乎都在說明,這房間的主人,是多麽金尊玉貴嬌養大的小姐。


    倘若太子對他的設計不曾牽連到她,如今的她,大約還是無憂無慮、被捧在掌心的明珠。


    他忽然明白,沈風斕初入晉王府之時,為何對他是那般態度。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遇到這樣的變故,都難以忍受。


    相比之下,靜清院著實是太過偏僻蕭條——


    簡薄她了。


    內室之中,沈風斕半躺在榻上,身上隻蓋著薄薄的毯子。


    府醫躬身侍立一旁,不斷地抬手擦去額上的汗水,看起來很是緊張。


    見到軒轅玦二人進來,他越發局促不安。


    「二小姐怎麽樣了?腹中胎兒可有異常?」


    府醫被沈風樓問懵了。


    這位嫁出去的二小姐,根本沒讓他伸手把脈,他哪裏能知道怎麽樣呢?


    沈風斕「虛弱」道:「大哥,我沒事的,不過是受了驚嚇,請府醫為我開些安胎定神的藥罷。」


    「就依二小姐所言。」


    府醫巴不得聽這一句,忙行過禮退了出去。


    他一走,沈風斕自在地招呼軒轅玦,「殿下請坐,不必客氣。」


    客氣……


    軒轅玦眉梢一挑,在榻旁坐下。


    他怎麽覺得這個詞,好生古怪。


    沈風斕對浣紗使了一個眼色,「裝得實在辛苦,今日我定要多喝一碗酸梅湯,誰都阻止不了我。」


    古媽媽今兒沒跟出來,的確誰也阻止不了她。


    浣紗把隨身帶來的冰匣打開,提出紫砂茶壺來,又拿一個白瓷小碗倒了半碗。


    「小姐略等等,剛從匣子裏拿出來的,實在涼得很。」


    這冰匣是紫檀木的外層,看起來就像一個尋常的食盒。


    打開才知裏頭別有洞天,是用銅片封起來的內層,裏頭貯著冰塊,再放入茶壺,壺中的酸梅湯就是冰涼可口的。


    沈風斕極喜愛此物,還即性起了一個名字,叫做什麽冰箱。


    沈風斕點點頭,她孕中極愛食酸,卻也不是個不知死活的。


    古代醫療條件不佳,她就更不能任意妄為,須得好好保重身子,才能與天鬥,與人鬥。


    「殿下,大哥,你們也來一碗嗎?」


    她熱情分享,那兩人卻齊齊搖頭。


    「不必。」


    ------題外話------


    謝謝夢夢打賞了100點~


    沈風斕不會一直憋屈下去的,前麵的憋屈是為了襯托後來的強勢打臉~


    另外今天改了一下發布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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