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荷絕對沒有想到莫無心會當麵頂撞她，她一時呆住了。
謝落和莫無雙也察覺到莫無心不對勁，母女兩個同時擔憂地看著他。
屋子裏出現了短暫的靜默。
「無心，怎麽和長輩說話。」最終，謝落髮怒了。
「對不住姨母。」經過緩衝，莫無心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淡淡地對謝清荷道了歉，誠意不足，不過好歹是道歉了。
「無礙。」謝清荷苦笑著重新落座，「不怪孩子，是我自己太激動了一些。姐姐，我是為無雙鳴不平呀。」說著說著，她開始掉起了眼淚。
「大小姐，我家夫人自從聽到世子和蕭堇顏的傳聞以後，就夜不成寐。不是老奴多嘴，無雙小姐和世子明明是有婚約在身，蕭堇顏身為男子居然還敢去勾引世子，她簡直就是畜生不如呀。」謝清荷身邊的嬤嬤忍不住為主子鳴不平。
夜不成寐？莫無心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詞，他靜靜地坐在凳子上聽著。他想聽聽，謝清荷和這個老東西還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
「照著老奴看，蕭堇顏就該死。她肯定做下了天怒人怨的壞事，才會有人要殺她。否則的話，她一個平頭百姓，誰會注意到。」可能是見到沒有人阻止她，嬤嬤說得更來勁了。
「好了，少說幾句。無心不愛聽，也就你不知分寸在此胡言亂語。」謝清荷忽然厲聲打斷了嬤嬤的話。
嬤嬤臉色一紅，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因為多嘴說漏了。是呀，蕭堇顏是個平頭百姓，又怎麽會有專業的殺手去殺人？她這不是給莫無心提了醒——蕭堇顏的身份不簡單，「請夫人大小姐責罰，老奴逾越了。」
她嘴裏的大小姐，指的是謝落。
謝落好脾氣，並沒有多想，「是一條人命，既然遇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殺了。至於世子和蕭堇顏之間的傳聞，不過是百姓們茶前飯後胡亂編排的事情。」
一邊說，她一邊擔憂地掃了莫無雙一眼。
莫無雙聽她們再三提起蕭堇顏的名字，臉色顯得更蒼白了。她硬擠出一絲笑容附和著謝落的話，「世子進退有度，他不會亂來。蕭堇顏是個才子，也不是那種醃臢之人。姨母不要被人矇騙了，相信他人的編排。」
謝清荷心疼地看了莫無雙一眼，嗔怪地道：「無風不起浪，就算他們之間清清白白，可是謠言滿天飛，衝著這一點，她蕭堇顏就不對。」
「姨母。」莫無雙撒嬌。
「好勒，女生外向一點兒不假。姨母不說就是。」謝清荷見她撒嬌，立刻投降，「不過對世子，你也不能一味地太過遷就了，省得他輕視與你。」
莫無心冷眼看著謝清荷和莫無雙的互動，平時沒有注意，現在認真觀察的話，謝清荷的舉動實在太可疑了。
別以為他聽不出，謝清荷居然在他和無雙正牌母親麵前不動聲色地教導無雙。
教導女孩子，一般來說，隻要母親和祖母在，其餘的人，縱然是再親密的女子，也不會越俎代庖去教育別人家的姑娘。一來，這樣做比較失禮，二來，也容易引起別人的閑話。謝清荷作為侯府的主母，不應該不知道其中的規矩。
「手裏怎麽還提著籃子？」忽然，謝落的目光落在了莫無心右手的籃子上。
莫無心聽她這麽一問，低頭一看，頓時臉色一紅。因為心中有疑問，他居然坐下來以後，也沒有放開籃子。
「是一些點心，別人托我帶給清歌和寒煙。」遲疑一下後，莫無心說了半真半假的話。
「什麽點心這麽精貴，還讓你特意帶回來。相府做點心的廚子做出的點心可不比外麵賣的差。」謝清荷笑著打趣。
莫無心卻覺得她說的話一點兒也不好笑。
謝清荷對相府插手也太多了。
「隻是受人之託罷了。」莫無心淡淡地回答，「千裏送鵝毛，講究的是個情義。」
「對對，難得清歌和寒煙在外麵還有朋友惦記。」謝落笑著打圓場。
「二哥，誰送的點心？清歌和寒煙最近好像並沒有出門，怎麽在外麵就有了朋友？」莫無雙也好奇地問。
莫無心遲疑了一會兒，他不想對家人說謊，但說了實話的話，必然會傷了無雙的心。
「咦？」莫無雙看到他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女人總是很敏感，往日裏莫無心對她是一百分的好，有什麽事情絕對會將她放在首位。今日他這是怎麽呢？她不過是因為好奇隨口問問而已，莫無心為什麽會如此為難？
人人都有好奇心，越是得不到的，人往往越是想抓住。莫無雙本來並不在意莫無心從哪裏帶來了點心，莫無心的遲疑和為難，反倒是讓她執著起來。
謝清荷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
「我去了蕭宅。」莫無心最後還是選擇說了實話，「我找楚宣燁算帳去。蕭堇顏說我救了她的命，就讓我帶了點心回來給清歌和寒煙。」
這個理由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屋子裏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靜之中。
「世子沒有為難二哥？」片刻，莫無雙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話問的很有技巧，莫無心心裏暗暗難過起來，什麽時候，無雙在他的麵前也耍起了心機？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繼續選擇實話實說，「他罵了我一頓，並沒有動手。」
楚宣燁的反應很有他自己的風格，細細一想，完全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莫無雙聽了有些難過，她嘴裏勸謝清荷不要在意外麵的流言。但作為一個女人，又豈能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夫，泡在了一個男人家中，為了那個男人，不惜直接得罪嶽父家。世上還有哪個女孩子比她還悲慘。
「蕭堇顏是楚宣燁的合作者，楚宣燁在意她在所難免，我也算是看清楚了，妹妹不用太在意。」莫無心還是看不得莫無雙難過，幹巴巴全說了幾句。
話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說服力。
「聽到沒有，剛才你還在勸姨母不要多心，現在可就板著臉偷偷難過。你和世子的婚約是先皇指定，這些年來，榮王妃逢年過節，哪一次忘記送你重禮？這門親事鐵板釘釘，再說了，哪個男人不風流，你也別太拘著世子。」輪到謝清荷反過來勸慰莫無雙。
她的話並沒有讓莫無雙的情緒好轉，她紅著眼睛強做歡笑，「姨母別擔心，我沒事，一直記著你的話了。」
「這就好，我就說你是個聰慧的孩子，不會想不通。」謝清荷笑眯眯地翹起了嘴角。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攏在袖子裏的雙手一直在掐著自己的掌心。
「娘，我回自己的院子了。」莫無心瞥了莫無雙一眼後，站了起來。
「回去吧。」謝落的興致不高，可能也被莫無心帶回來的消息影響到了。屋子裏都是女眷，她也不想莫無心留下來陪著他們說話。
莫無心站起來也沒有鬆開手裏的籃子，直接提著出去了。
莫無雙一直盯著他手裏的籃子看，直到看不見才收回了目光。她的心有些滴血。
蕭堇顏是不是會妖術，為什麽靠近她的男人，都會情不自禁對她好？
楚宣燁、月滿樓已經是人中之龍了，現在連莫無塵和莫無心，是她莫無雙的至親也要被蕭堇顏搶走了。越想，莫無雙越想哭，她的耳邊似乎響起很久以前蕭堇顏的話，「世子是風流並不是下流，所謂風流……」
「無雙。」謝清荷和謝落的話題已經轉移到了年後給莫無雙的及笄上。
「無雙，怎麽呢？」眼看著謝清荷叫了莫無雙幾聲，莫無雙都沒有任何反應，謝落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
「娘，怎麽呢？」莫無雙清醒過來，才發現謝落和謝清荷正盯著她一個人看。她的臉不禁一紅。
「姨母問你，及笄的時候你想要什麽禮物？請鬆青王妃過來給你主持可好？」謝清荷興致勃勃地問。
「一切都憑母親做主。」莫無雙的心特別亂，她滿腦子都是楚宣燁和蕭堇顏的身影。「女兒感覺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息一會兒，母親、姨母，無雙告退。」
「還覺得身體難受？」謝落關心地問。
「去請禦醫過來。」謝清荷更直接。
「姨母，不用了。我隻是有些乏了，沒有生病。」莫無雙強打起精神回答。
「真的不打緊嗎？」謝清荷不放心。
「真的沒事。」莫無雙急著離開，她怕再待下去，自己會忍不出哭出聲音來。
她的表現很不自然，謝落和謝清荷全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回去休息吧。」謝落嘆口氣沒有再多問什麽。
「回去後，好好伺候小姐，要是出了什麽岔子，小心挨板子。」謝清荷冷冷地吩咐莫無雙身邊的丫頭訓斥。
丫頭婆子都知道這位姨母是強勢的，因此沒有一個人敢反駁，齊聲答應一聲。
「女兒告退。」莫無雙的步子很急，丫頭婆子見了，連忙跟上了。
「姐姐難道真的不打算管管？無風不起浪，再這樣下去的話，說不準無雙和世子之間真的生了縫隙。」等莫無雙走了，謝清荷忍不住抱怨起謝落來。
「相爺和老夫人心裏有數，就是無雙這丫頭也是有主意的，你就不用多管了。」謝落苦笑著回答。
她怎麽沒管，為了莫無雙，她拿出了先帝賜下的免死金牌。可是無雙不願意退親，她做娘親的總不能親眼看著莫無雙真的一頭撞死在宮裏。這些苦處，她是斷然不會對謝清荷解釋的。
「算了，你不樂意我管，我還不願意管了。」謝清荷見她性子軟綿，心裏不屑，她按耐不住心裏的煩躁，直接站起來冷笑著說，「話我是擱在這兒了，無雙再能幹，還是個孩子。終身大事不是兒戲，父母才是她最終依靠的人，別等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後悔就來不及了。我也不在這兒惹人煩，先走了。」
如果是往日，謝落或許會留下她，再賠上幾句軟話。
但是今日的謝落，心情也不算好，見謝清荷要走，她隻是淡淡地點頭，「老夫人這幾日心情不暢，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慢一些，在府裏對鎮遠侯也別太強硬，女人的性子還是溫和一些比較好。」
「知道了，姐姐。」謝清荷不耐煩的答應一聲，「我回去了，你也好好勸勸無雙，別讓孩子走近死胡同。」
「我會好好勸她的。」謝落答應一聲。
謝清荷得到她的答覆，這才氣沖沖地帶著丫頭婆子走了。
到了馬車上，婆子小心翼翼地看著謝清荷，「夫人要回府嗎？」
「不，去北城。」謝清荷冷冷地吩咐，蕭堇顏，一切都是因為蕭堇顏存在，才讓無雙那麽傷心。就算蕭堇顏不是那個人，她也不會讓蕭堇顏好過。
府內，謝落一個人坐在屋子裏不住地嘆息。
「夫人，老奴覺得侯夫人說得有道理。要是再鬧下去，吃虧的總是小姐。今日二公子的舉動，的確傷了小姐的心。二公子一向對小姐好，明明前幾日二公子對蕭堇顏還是恨之入骨，幾日的工夫，這就轉了性子，別說小姐不明白，就是老奴心裏也想不清楚呀。」她身邊的嬤嬤見她頭痛，上前去輕輕地給她按摩起來。
「世子的性子，素來不受拘束。他們一日沒有成親，我們又能說什麽、做什麽。至於無心，估計也是推脫不過才帶回了點心，畢竟無心救了蕭堇顏一命，隻要蕭堇顏和世子服軟，對他說幾句中聽的話，無心定然不會計較。」兒子還是自己的好，婆子的話讓謝落十分不喜，忍不住為莫無心辯解了幾句。
「是，夫人說的極是。是老奴逾越了。」婆子被嗬斥以後，很有眼力地道了歉。
「算了，你也是一番好意。以後，大不了讓無塵和無心離蕭堇顏、世子遠一些就是。」謝落無奈地嘆口氣。
唉，為什麽幾個人的關係越來越亂了。
莫無雙的心情不好，莫無心的心情更不好。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行為已經讓敏感的莫無雙傷心了。想到莫無雙在人後有可能痛哭一場，莫無心就心痛，他對不住妹妹呀。
「二叔，你手裏提著的是什麽？」一道甜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自責和懊惱。
莫無心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已經走到了莫寒煙的小院子。
「是點心。」莫無心很煩躁地將點心塞給了一旁的丫頭。
「是外麵賣的點心？家裏廚子做的點心比外麵賣得好吃。」莫寒煙笑著告訴他。
「是蕭堇顏送給你和清歌的。」莫無心漫不經心地解釋一句，「不愛吃就放著。」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寒煙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覺得這個二叔今日怪怪的，肯定又是惹事挨罵了。
「給我一塊。」先前還嫌棄的莫寒煙知道點心是蕭堇顏送來的以後，立刻歡喜地接過一塊吃起來。
莫無心手裏少了籃子，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回自己院子的時候，本想拐到莫無雙的院子裏去看看，不過走了一半的時候，不知想到了什麽，又轉身回自己的院子裏了。
和莫無心的糾結不同，蕭堇顏或許是沒有了壓力，她回到床上時候就睡個天昏地暗，到了她睜眼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怎麽不叫醒我？」蕭堇顏嗔怪地看著楊瑩兒她們問。
「世子和三公子再三叮囑奴婢，一定要讓公子睡飽。」楊瑩兒微笑著回答。
「這麽晚，世子他們已經吃過晚飯了吧？」蕭堇顏下床，王瑤和紫蘇搶著上前為她穿衣服打理。
等穿好衣服以後，枯夏端來了一盆溫水在邊上放著。
她見蕭堇顏整理好，立刻將帕子放進水裏浸濕，然後擰幹幫蕭堇顏擦臉。
其實蕭堇顏並不喜歡被人這樣伺候，不過現在她拒絕也沒有用，誰叫她的右胳膊不爭氣了。
「公子，世子、三公子和蕭公子都沒有吃晚飯，他們在花廳等著公子一起用膳。」王瑤這時才笑著告訴她。
「等我？」蕭堇顏詫異地問。
幾個丫頭一起點點頭。
「走吧。」主子都沒吃，估計家中的下人也都在等著。為了她一個，耽誤一大家的人，蕭堇顏有些不好意思。
等蕭堇顏到了花廳的時候，發現留在花廳裏等著她的不僅僅是楚宣燁和兩個弟弟，月滿樓居然也在。
燭光下，楚宣燁咧嘴壞笑，正斜睨著一旁的月滿樓，滿眼都是嫌棄。
月滿樓的臉上帶著善意的微笑，正忙著和堇辰低聲交談。
「笑麵虎。」楚宣燁看月滿樓不順眼，說出的話也不中聽，「這兒又不是你家，你整天過來吃飯成何體統。」
「世子說得好像這兒就是你家似的。」月滿樓醫術譽滿天下，一般來說，人人都怕死。特別是位高權重的人更怕死，所以京城裏的貴人，包括各位王爺皇子，見到月滿樓也會客客氣氣。
而月滿樓在京城裏也很低調，每一次見人臉上都帶著三分笑，這種溫和的態度足以彌補他怪僻的個性，也容易讓人忘掉了他本是一個難以相處的人。
楚宣燁今日算是徹底惹怒了他，楚宣燁臉皮堪比城牆厚，想用語言讓他知難而退，做夢去吧。
月滿樓的咄咄逼人其實算是一個信號，一個打算和楚宣燁槓上的信號，楚宣燁很明白月滿樓話中潛藏的意思，他的眼睛危險地半眯起來。
雙方地火藥味很濃，連年紀最小的堇春都察覺到了。
「世子哥哥，明日你要和我一起去書院嗎？」堇春傻乎乎地看著楚宣燁，主動打破了僵局。
另一邊堇辰則選擇了搭訕月滿樓，「月大哥，二哥的肩膀什麽時候能完全好起來？」
兄弟兩個的選擇不同，顯而易見可以看出他們對誰更親近一些。
楚宣燁這傢夥屬於流氓性子，堇春向著他，他立刻笑眯眯地看著堇春，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世子哥哥還能讓你吃虧，明日自然會跟著你一起過去，爺倒是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敢再欺負你。」
「謝謝世子哥哥。」堇春一副放心的模樣鬆口氣。
表演太誇張，堇辰白了他一眼，繼續和月滿樓說話，「二哥體內的淤血是不是全都散去呢？」
「肩膀的話，一個月以後就會好轉，不過要想恢復到往日的狀態，最少得半年的時間。堇顏或許會忍不住，一個月以後，就是彈琴，也不能讓她彈得時間太久，你得讓她身邊的人看好了。」月滿樓淡笑著看著堇辰，十分有耐心，「她體內的淤血全都散去了，你不用擔憂。」
「不好意思，起晚了。」蕭堇顏怕楚宣燁又挑事，找準機會進了花廳。
楚宣燁和月滿樓其實早就知道蕭堇顏過來，不過蕭堇顏沒有進來，他們也就坐著沒有點破。
這會兒看到她進來，楚宣燁立刻拿出五好男人的架勢，屁顛顛跑過去，然後將蕭堇顏拉到自己邊上坐著，然後用甜死人的目光盯著蕭堇顏看，「媳婦，餓了沒有？我這就讓人給你準備吃的。」
一句媳婦，驚呆了屋子裏所有人。月滿樓的臉色頓時冷下來，蕭堇顏則尷尬不已。
「世子不在乎名聲，我二哥還要了。慎言。」堇辰氣急敗壞地衝著他吼。
楚宣燁無辜的眨巴著眼睛看著蕭堇顏，「媳婦，誰敗壞你名聲呢？爺去殺了他。」
堇春在一旁看看發怒的蕭堇辰，又看看無辜的楚宣燁，很認真地解釋，世子哥哥，你還沒有帶著媒人過來提親、下聘，也沒有和二哥定親，是不能叫二哥為媳婦的。」
這話還不如不說了，堇辰惡狠狠地瞪了堇春一眼，這傢夥到底向著誰，不是明顯告訴楚宣燁，他們蕭家不是不答應這麽親事，隻是在等著楚宣燁帶著媒人過來走過場。
堇春好委屈，他又沒有做錯事，三哥為什麽要瞪著他。
「明日帶你去書社挑書，順便外出逛逛，想買什麽，世子哥哥送你。」楚宣燁那個高興，至於另一個小舅子，算了，胳膊肘往外拐，先晾晾他再說。
「二哥。」堇春聽得激動起來，小孩子最好哄，他心裏認定一個人是否是好人很簡單，那就是這個人對蕭堇顏好不好。
蕭堇顏一次吐血，一次受傷，全是楚宣燁給撈回來的，楚宣燁在堇春的心中，已經變得高大威武起來。至於月滿樓在堇春的心中，也算是好人，但比起楚宣燁對蕭堇顏的救命之恩，好像就差了那麽一丟丟了。
堇顏無奈地看著堇春可憐兮兮的模樣，決定不和楚宣燁計較。楚宣燁就是個神經病，私下裏，她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這傢夥還固執已見。不過對於楚宣燁幫她照顧堇辰和堇春，蕭堇顏還是十分感動的，「別給世子添麻煩。」
「嗯，我聽話。」堇春用力點著頭。
「媳婦……」楚宣燁順杆子爬，還想在蕭堇顏麵前表現自己忠心。
蕭堇顏立刻打算了他的表白，「世子要是再胡說八大的話，還是回去住好了。」
這個威脅有點兒嚴重，楚宣燁衡量一下得失，立刻焉了，「還不傳菜，餓著堇顏，回去等著領板子。」
站在外麵的丁甲等人簡直淚流滿麵，傳菜的事情什麽輪到他們侍衛頭上了。屋子裏站著的幾個婢女難道是擺設？不過主子發話，他們又不敢不聽。
「屬下這就過去。」丁甲最機靈，第一個溜走了。
丁乙等人落後一步沒有跑掉，個個暗自在心裏將丁甲罵了個狗血噴頭。
「再換一次藥就可以了，感覺好了一些沒有？」月滿樓見蕭堇顏對楚宣燁排斥，吊著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多謝月大哥。」蕭堇顏客氣地回答。
「就算傷口徹底癒合，也不能用力，每一日彈琴的時間不能超出半炷香時間。一年以後，才可以行動自如。」月滿樓像一個盡心盡職的郎中一眼，事無巨細地叮囑她，「胳膊是你自己的，要是不愛惜，最後損失的還是你自己。」
「我記住了。」蕭堇顏點點頭，「我可以隨處走走了吧？」
「可以，不過最好別到外麵去，小心人多誤傷到你的胳膊。」月滿樓不贊同看著她。
「你又要到哪裏去？」楚宣燁如吃醋的小媳婦一般盯著蕭堇顏質問。
蕭堇顏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打算，「我想讓堇辰和堇春遲兩日再去入學，世子可以嗎？」
「自然可以，爺帶人過去，誰還敢嘰嘰歪歪不成。」得了，一開口，地痞流氓的口吻直接冒出來了。
堇辰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楚宣燁不經意斜睨堇辰一眼，然後衝著堇辰齜牙一笑。
挑釁意味很濃！
堇辰氣得直接扭頭不搭理他。
「祖父和二伯一家既然來了京城，我想作為晚輩，應該過去看看。」堇顏解釋一番。
「讓人過去將他們帶過來就是。」楚宣燁不以為然地說。二房雖然不像大房那樣無恥，不過也別想讓他對二房有什麽大的好感。
哼，堇顏多好的媳婦，他們居然在堇顏最困難的時候拋棄堇顏。
他已經將這麽大的帽子扣在了二房的頭上，喜歡二房才怪了。
「我和堇春過去就好，二哥在家養傷最重要。」堇辰反對。
「嗯，我和三哥過去。」堇春嚴肅地點點頭。
「祖父和祖母性子不同，而且二伯一家比較善良。你們到底是孩子，即使你們過去，有些事情也說不清楚，而且他們也未必聽你們的。」蕭堇顏淡笑著解釋，「我傷得是胳膊，傷口已經癒合，小心一點兒不會礙事。如果往後推遲了去，堇辰和堇春去書院，我們三兄弟根本湊不出一起的時間過去。」
「如何你不介意的話，我陪著你們一起過去如何？」月滿樓忽然開口，算是從側麵支持了蕭堇顏的想法。
不要臉！楚宣燁立刻轉頭怒瞪月滿樓，這傢夥居然敢搶他的活！媳婦當然應該他陪著才對。
「別怕，我陪著你。」既然反對無效，那就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楚宣燁倒戈。
堇辰擔憂地看著蕭堇顏，「二哥，你受傷才幾天的時間……」
「出門坐車，下車就到了二叔的住處。路上又有月大哥和世子陪著，這是京城，還能出了意外？我保證右手不動就是。」蕭堇顏堅持。
「好吧。」堇辰拗不過她，隻好同意了。
「公子，開飯了。」楊瑩兒帶著丫頭端著飯食上來，王瑤則在一旁指揮大家擺放。
因為蕭堇顏受傷，所以蕭家的飯食全是以清淡為主。
「來，我餵你。」楚宣燁很熟練地端起飯碗，努力在月滿樓麵前秀恩愛，撒狗糧，爭取用此種殺人無形的方式讓月滿樓知難而退。
月滿樓冷笑一下，然後溫和地夾了肉片放在蕭堇顏麵前的小碟子中，然後沖她一笑。
「謝謝。」果然，蕭堇顏在謝過月滿樓之後，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楚宣燁，「世子，隻是吃粥，我可以用右胳膊，就不耽擱世子吃飯了。謝謝。」
楚宣燁看她左右死死攥著湯勺，隻好撇撇嘴將碗重新放在她的麵前。
「吃菜。」不能餵食，他也沒有閑著，不住為蕭堇顏夾菜。
月滿樓也不甘示弱，不大一會兒，蕭堇顏麵前就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菜。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蕭堇顏看他們兩個人兩眼冒火，馬上就要開架，於是不動聲色，三五口將碗裏的粥喝完，然後放下碗直接走人。
眼不見心不煩，想打就打唄，她又攔不住。
楚宣燁立刻傻眼了，媳婦都走了，鬼才和月滿樓計較了。
月滿樓也有些懊悔，他向來是個冷靜的人，怎麽也被楚宣燁這個不著調的傢夥帶偏了。
兩個人終於老實起來，安安靜靜開始吃飯。
蕭堇顏回到院子裏，並沒有吩咐下人準備東西帶給二房。
去見蕭老爺子，或者是去幫二房一把，絕對不是蕭堇顏同情心泛濫，當然也不是她臨時起意。
她是在為堇辰和堇春考慮。
－－－－－－題外話－－－－－－
感謝苦菜花 投了1票（5熱度）
［2017—05—14］桃宮小利子 投了1票（5熱度）
謝落和莫無雙也察覺到莫無心不對勁，母女兩個同時擔憂地看著他。
屋子裏出現了短暫的靜默。
「無心，怎麽和長輩說話。」最終，謝落髮怒了。
「對不住姨母。」經過緩衝，莫無心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他淡淡地對謝清荷道了歉，誠意不足，不過好歹是道歉了。
「無礙。」謝清荷苦笑著重新落座，「不怪孩子，是我自己太激動了一些。姐姐，我是為無雙鳴不平呀。」說著說著，她開始掉起了眼淚。
「大小姐，我家夫人自從聽到世子和蕭堇顏的傳聞以後，就夜不成寐。不是老奴多嘴，無雙小姐和世子明明是有婚約在身，蕭堇顏身為男子居然還敢去勾引世子，她簡直就是畜生不如呀。」謝清荷身邊的嬤嬤忍不住為主子鳴不平。
夜不成寐？莫無心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詞，他靜靜地坐在凳子上聽著。他想聽聽，謝清荷和這個老東西還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來。
「照著老奴看，蕭堇顏就該死。她肯定做下了天怒人怨的壞事，才會有人要殺她。否則的話，她一個平頭百姓，誰會注意到。」可能是見到沒有人阻止她，嬤嬤說得更來勁了。
「好了，少說幾句。無心不愛聽，也就你不知分寸在此胡言亂語。」謝清荷忽然厲聲打斷了嬤嬤的話。
嬤嬤臉色一紅，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因為多嘴說漏了。是呀，蕭堇顏是個平頭百姓，又怎麽會有專業的殺手去殺人？她這不是給莫無心提了醒——蕭堇顏的身份不簡單，「請夫人大小姐責罰，老奴逾越了。」
她嘴裏的大小姐，指的是謝落。
謝落好脾氣，並沒有多想，「是一條人命，既然遇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殺了。至於世子和蕭堇顏之間的傳聞，不過是百姓們茶前飯後胡亂編排的事情。」
一邊說，她一邊擔憂地掃了莫無雙一眼。
莫無雙聽她們再三提起蕭堇顏的名字，臉色顯得更蒼白了。她硬擠出一絲笑容附和著謝落的話，「世子進退有度，他不會亂來。蕭堇顏是個才子，也不是那種醃臢之人。姨母不要被人矇騙了，相信他人的編排。」
謝清荷心疼地看了莫無雙一眼，嗔怪地道：「無風不起浪，就算他們之間清清白白，可是謠言滿天飛，衝著這一點，她蕭堇顏就不對。」
「姨母。」莫無雙撒嬌。
「好勒，女生外向一點兒不假。姨母不說就是。」謝清荷見她撒嬌，立刻投降，「不過對世子，你也不能一味地太過遷就了，省得他輕視與你。」
莫無心冷眼看著謝清荷和莫無雙的互動，平時沒有注意，現在認真觀察的話，謝清荷的舉動實在太可疑了。
別以為他聽不出，謝清荷居然在他和無雙正牌母親麵前不動聲色地教導無雙。
教導女孩子，一般來說，隻要母親和祖母在，其餘的人，縱然是再親密的女子，也不會越俎代庖去教育別人家的姑娘。一來，這樣做比較失禮，二來，也容易引起別人的閑話。謝清荷作為侯府的主母，不應該不知道其中的規矩。
「手裏怎麽還提著籃子？」忽然，謝落的目光落在了莫無心右手的籃子上。
莫無心聽她這麽一問，低頭一看，頓時臉色一紅。因為心中有疑問，他居然坐下來以後，也沒有放開籃子。
「是一些點心，別人托我帶給清歌和寒煙。」遲疑一下後，莫無心說了半真半假的話。
「什麽點心這麽精貴，還讓你特意帶回來。相府做點心的廚子做出的點心可不比外麵賣的差。」謝清荷笑著打趣。
莫無心卻覺得她說的話一點兒也不好笑。
謝清荷對相府插手也太多了。
「隻是受人之託罷了。」莫無心淡淡地回答，「千裏送鵝毛，講究的是個情義。」
「對對，難得清歌和寒煙在外麵還有朋友惦記。」謝落笑著打圓場。
「二哥，誰送的點心？清歌和寒煙最近好像並沒有出門，怎麽在外麵就有了朋友？」莫無雙也好奇地問。
莫無心遲疑了一會兒，他不想對家人說謊，但說了實話的話，必然會傷了無雙的心。
「咦？」莫無雙看到他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女人總是很敏感，往日裏莫無心對她是一百分的好，有什麽事情絕對會將她放在首位。今日他這是怎麽呢？她不過是因為好奇隨口問問而已，莫無心為什麽會如此為難？
人人都有好奇心，越是得不到的，人往往越是想抓住。莫無雙本來並不在意莫無心從哪裏帶來了點心，莫無心的遲疑和為難，反倒是讓她執著起來。
謝清荷的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
「我去了蕭宅。」莫無心最後還是選擇說了實話，「我找楚宣燁算帳去。蕭堇顏說我救了她的命，就讓我帶了點心回來給清歌和寒煙。」
這個理由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屋子裏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靜之中。
「世子沒有為難二哥？」片刻，莫無雙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的話問的很有技巧，莫無心心裏暗暗難過起來，什麽時候，無雙在他的麵前也耍起了心機？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繼續選擇實話實說，「他罵了我一頓，並沒有動手。」
楚宣燁的反應很有他自己的風格，細細一想，完全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莫無雙聽了有些難過，她嘴裏勸謝清荷不要在意外麵的流言。但作為一個女人，又豈能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夫，泡在了一個男人家中，為了那個男人，不惜直接得罪嶽父家。世上還有哪個女孩子比她還悲慘。
「蕭堇顏是楚宣燁的合作者，楚宣燁在意她在所難免，我也算是看清楚了，妹妹不用太在意。」莫無心還是看不得莫無雙難過，幹巴巴全說了幾句。
話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說服力。
「聽到沒有，剛才你還在勸姨母不要多心，現在可就板著臉偷偷難過。你和世子的婚約是先皇指定，這些年來，榮王妃逢年過節，哪一次忘記送你重禮？這門親事鐵板釘釘，再說了，哪個男人不風流，你也別太拘著世子。」輪到謝清荷反過來勸慰莫無雙。
她的話並沒有讓莫無雙的情緒好轉，她紅著眼睛強做歡笑，「姨母別擔心，我沒事，一直記著你的話了。」
「這就好，我就說你是個聰慧的孩子，不會想不通。」謝清荷笑眯眯地翹起了嘴角。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攏在袖子裏的雙手一直在掐著自己的掌心。
「娘，我回自己的院子了。」莫無心瞥了莫無雙一眼後，站了起來。
「回去吧。」謝落的興致不高，可能也被莫無心帶回來的消息影響到了。屋子裏都是女眷，她也不想莫無心留下來陪著他們說話。
莫無心站起來也沒有鬆開手裏的籃子，直接提著出去了。
莫無雙一直盯著他手裏的籃子看，直到看不見才收回了目光。她的心有些滴血。
蕭堇顏是不是會妖術，為什麽靠近她的男人，都會情不自禁對她好？
楚宣燁、月滿樓已經是人中之龍了，現在連莫無塵和莫無心，是她莫無雙的至親也要被蕭堇顏搶走了。越想，莫無雙越想哭，她的耳邊似乎響起很久以前蕭堇顏的話，「世子是風流並不是下流，所謂風流……」
「無雙。」謝清荷和謝落的話題已經轉移到了年後給莫無雙的及笄上。
「無雙，怎麽呢？」眼看著謝清荷叫了莫無雙幾聲，莫無雙都沒有任何反應，謝落的聲音不禁大了起來。
「娘，怎麽呢？」莫無雙清醒過來，才發現謝落和謝清荷正盯著她一個人看。她的臉不禁一紅。
「姨母問你，及笄的時候你想要什麽禮物？請鬆青王妃過來給你主持可好？」謝清荷興致勃勃地問。
「一切都憑母親做主。」莫無雙的心特別亂，她滿腦子都是楚宣燁和蕭堇顏的身影。「女兒感覺有些不舒服，想回去歇息一會兒，母親、姨母，無雙告退。」
「還覺得身體難受？」謝落關心地問。
「去請禦醫過來。」謝清荷更直接。
「姨母，不用了。我隻是有些乏了，沒有生病。」莫無雙強打起精神回答。
「真的不打緊嗎？」謝清荷不放心。
「真的沒事。」莫無雙急著離開，她怕再待下去，自己會忍不出哭出聲音來。
她的表現很不自然，謝落和謝清荷全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回去休息吧。」謝落嘆口氣沒有再多問什麽。
「回去後，好好伺候小姐，要是出了什麽岔子，小心挨板子。」謝清荷冷冷地吩咐莫無雙身邊的丫頭訓斥。
丫頭婆子都知道這位姨母是強勢的，因此沒有一個人敢反駁，齊聲答應一聲。
「女兒告退。」莫無雙的步子很急，丫頭婆子見了，連忙跟上了。
「姐姐難道真的不打算管管？無風不起浪，再這樣下去的話，說不準無雙和世子之間真的生了縫隙。」等莫無雙走了，謝清荷忍不住抱怨起謝落來。
「相爺和老夫人心裏有數，就是無雙這丫頭也是有主意的，你就不用多管了。」謝落苦笑著回答。
她怎麽沒管，為了莫無雙，她拿出了先帝賜下的免死金牌。可是無雙不願意退親，她做娘親的總不能親眼看著莫無雙真的一頭撞死在宮裏。這些苦處，她是斷然不會對謝清荷解釋的。
「算了，你不樂意我管，我還不願意管了。」謝清荷見她性子軟綿，心裏不屑，她按耐不住心裏的煩躁，直接站起來冷笑著說，「話我是擱在這兒了，無雙再能幹，還是個孩子。終身大事不是兒戲，父母才是她最終依靠的人，別等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後悔就來不及了。我也不在這兒惹人煩，先走了。」
如果是往日，謝落或許會留下她，再賠上幾句軟話。
但是今日的謝落，心情也不算好，見謝清荷要走，她隻是淡淡地點頭，「老夫人這幾日心情不暢，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慢一些，在府裏對鎮遠侯也別太強硬，女人的性子還是溫和一些比較好。」
「知道了，姐姐。」謝清荷不耐煩的答應一聲，「我回去了，你也好好勸勸無雙，別讓孩子走近死胡同。」
「我會好好勸她的。」謝落答應一聲。
謝清荷得到她的答覆，這才氣沖沖地帶著丫頭婆子走了。
到了馬車上，婆子小心翼翼地看著謝清荷，「夫人要回府嗎？」
「不，去北城。」謝清荷冷冷地吩咐，蕭堇顏，一切都是因為蕭堇顏存在，才讓無雙那麽傷心。就算蕭堇顏不是那個人，她也不會讓蕭堇顏好過。
府內，謝落一個人坐在屋子裏不住地嘆息。
「夫人，老奴覺得侯夫人說得有道理。要是再鬧下去，吃虧的總是小姐。今日二公子的舉動，的確傷了小姐的心。二公子一向對小姐好，明明前幾日二公子對蕭堇顏還是恨之入骨，幾日的工夫，這就轉了性子，別說小姐不明白，就是老奴心裏也想不清楚呀。」她身邊的嬤嬤見她頭痛，上前去輕輕地給她按摩起來。
「世子的性子，素來不受拘束。他們一日沒有成親，我們又能說什麽、做什麽。至於無心，估計也是推脫不過才帶回了點心，畢竟無心救了蕭堇顏一命，隻要蕭堇顏和世子服軟，對他說幾句中聽的話，無心定然不會計較。」兒子還是自己的好，婆子的話讓謝落十分不喜，忍不住為莫無心辯解了幾句。
「是，夫人說的極是。是老奴逾越了。」婆子被嗬斥以後，很有眼力地道了歉。
「算了，你也是一番好意。以後，大不了讓無塵和無心離蕭堇顏、世子遠一些就是。」謝落無奈地嘆口氣。
唉，為什麽幾個人的關係越來越亂了。
莫無雙的心情不好，莫無心的心情更不好。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行為已經讓敏感的莫無雙傷心了。想到莫無雙在人後有可能痛哭一場，莫無心就心痛，他對不住妹妹呀。
「二叔，你手裏提著的是什麽？」一道甜甜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自責和懊惱。
莫無心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已經走到了莫寒煙的小院子。
「是點心。」莫無心很煩躁地將點心塞給了一旁的丫頭。
「是外麵賣的點心？家裏廚子做的點心比外麵賣得好吃。」莫寒煙笑著告訴他。
「是蕭堇顏送給你和清歌的。」莫無心漫不經心地解釋一句，「不愛吃就放著。」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莫寒煙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的背影，覺得這個二叔今日怪怪的，肯定又是惹事挨罵了。
「給我一塊。」先前還嫌棄的莫寒煙知道點心是蕭堇顏送來的以後，立刻歡喜地接過一塊吃起來。
莫無心手裏少了籃子，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回自己院子的時候，本想拐到莫無雙的院子裏去看看，不過走了一半的時候，不知想到了什麽，又轉身回自己的院子裏了。
和莫無心的糾結不同，蕭堇顏或許是沒有了壓力，她回到床上時候就睡個天昏地暗，到了她睜眼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怎麽不叫醒我？」蕭堇顏嗔怪地看著楊瑩兒她們問。
「世子和三公子再三叮囑奴婢，一定要讓公子睡飽。」楊瑩兒微笑著回答。
「這麽晚，世子他們已經吃過晚飯了吧？」蕭堇顏下床，王瑤和紫蘇搶著上前為她穿衣服打理。
等穿好衣服以後，枯夏端來了一盆溫水在邊上放著。
她見蕭堇顏整理好，立刻將帕子放進水裏浸濕，然後擰幹幫蕭堇顏擦臉。
其實蕭堇顏並不喜歡被人這樣伺候，不過現在她拒絕也沒有用，誰叫她的右胳膊不爭氣了。
「公子，世子、三公子和蕭公子都沒有吃晚飯，他們在花廳等著公子一起用膳。」王瑤這時才笑著告訴她。
「等我？」蕭堇顏詫異地問。
幾個丫頭一起點點頭。
「走吧。」主子都沒吃，估計家中的下人也都在等著。為了她一個，耽誤一大家的人，蕭堇顏有些不好意思。
等蕭堇顏到了花廳的時候，發現留在花廳裏等著她的不僅僅是楚宣燁和兩個弟弟，月滿樓居然也在。
燭光下，楚宣燁咧嘴壞笑，正斜睨著一旁的月滿樓，滿眼都是嫌棄。
月滿樓的臉上帶著善意的微笑，正忙著和堇辰低聲交談。
「笑麵虎。」楚宣燁看月滿樓不順眼，說出的話也不中聽，「這兒又不是你家，你整天過來吃飯成何體統。」
「世子說得好像這兒就是你家似的。」月滿樓醫術譽滿天下，一般來說，人人都怕死。特別是位高權重的人更怕死，所以京城裏的貴人，包括各位王爺皇子，見到月滿樓也會客客氣氣。
而月滿樓在京城裏也很低調，每一次見人臉上都帶著三分笑，這種溫和的態度足以彌補他怪僻的個性，也容易讓人忘掉了他本是一個難以相處的人。
楚宣燁今日算是徹底惹怒了他，楚宣燁臉皮堪比城牆厚，想用語言讓他知難而退，做夢去吧。
月滿樓的咄咄逼人其實算是一個信號，一個打算和楚宣燁槓上的信號，楚宣燁很明白月滿樓話中潛藏的意思，他的眼睛危險地半眯起來。
雙方地火藥味很濃，連年紀最小的堇春都察覺到了。
「世子哥哥，明日你要和我一起去書院嗎？」堇春傻乎乎地看著楚宣燁，主動打破了僵局。
另一邊堇辰則選擇了搭訕月滿樓，「月大哥，二哥的肩膀什麽時候能完全好起來？」
兄弟兩個的選擇不同，顯而易見可以看出他們對誰更親近一些。
楚宣燁這傢夥屬於流氓性子，堇春向著他，他立刻笑眯眯地看著堇春，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世子哥哥還能讓你吃虧，明日自然會跟著你一起過去，爺倒是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睛的東西敢再欺負你。」
「謝謝世子哥哥。」堇春一副放心的模樣鬆口氣。
表演太誇張，堇辰白了他一眼，繼續和月滿樓說話，「二哥體內的淤血是不是全都散去呢？」
「肩膀的話，一個月以後就會好轉，不過要想恢復到往日的狀態，最少得半年的時間。堇顏或許會忍不住，一個月以後，就是彈琴，也不能讓她彈得時間太久，你得讓她身邊的人看好了。」月滿樓淡笑著看著堇辰，十分有耐心，「她體內的淤血全都散去了，你不用擔憂。」
「不好意思，起晚了。」蕭堇顏怕楚宣燁又挑事，找準機會進了花廳。
楚宣燁和月滿樓其實早就知道蕭堇顏過來，不過蕭堇顏沒有進來，他們也就坐著沒有點破。
這會兒看到她進來，楚宣燁立刻拿出五好男人的架勢，屁顛顛跑過去，然後將蕭堇顏拉到自己邊上坐著，然後用甜死人的目光盯著蕭堇顏看，「媳婦，餓了沒有？我這就讓人給你準備吃的。」
一句媳婦，驚呆了屋子裏所有人。月滿樓的臉色頓時冷下來，蕭堇顏則尷尬不已。
「世子不在乎名聲，我二哥還要了。慎言。」堇辰氣急敗壞地衝著他吼。
楚宣燁無辜的眨巴著眼睛看著蕭堇顏，「媳婦，誰敗壞你名聲呢？爺去殺了他。」
堇春在一旁看看發怒的蕭堇辰，又看看無辜的楚宣燁，很認真地解釋，世子哥哥，你還沒有帶著媒人過來提親、下聘，也沒有和二哥定親，是不能叫二哥為媳婦的。」
這話還不如不說了，堇辰惡狠狠地瞪了堇春一眼，這傢夥到底向著誰，不是明顯告訴楚宣燁，他們蕭家不是不答應這麽親事，隻是在等著楚宣燁帶著媒人過來走過場。
堇春好委屈，他又沒有做錯事，三哥為什麽要瞪著他。
「明日帶你去書社挑書，順便外出逛逛，想買什麽，世子哥哥送你。」楚宣燁那個高興，至於另一個小舅子，算了，胳膊肘往外拐，先晾晾他再說。
「二哥。」堇春聽得激動起來，小孩子最好哄，他心裏認定一個人是否是好人很簡單，那就是這個人對蕭堇顏好不好。
蕭堇顏一次吐血，一次受傷，全是楚宣燁給撈回來的，楚宣燁在堇春的心中，已經變得高大威武起來。至於月滿樓在堇春的心中，也算是好人，但比起楚宣燁對蕭堇顏的救命之恩，好像就差了那麽一丟丟了。
堇顏無奈地看著堇春可憐兮兮的模樣，決定不和楚宣燁計較。楚宣燁就是個神經病，私下裏，她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這傢夥還固執已見。不過對於楚宣燁幫她照顧堇辰和堇春，蕭堇顏還是十分感動的，「別給世子添麻煩。」
「嗯，我聽話。」堇春用力點著頭。
「媳婦……」楚宣燁順杆子爬，還想在蕭堇顏麵前表現自己忠心。
蕭堇顏立刻打算了他的表白，「世子要是再胡說八大的話，還是回去住好了。」
這個威脅有點兒嚴重，楚宣燁衡量一下得失，立刻焉了，「還不傳菜，餓著堇顏，回去等著領板子。」
站在外麵的丁甲等人簡直淚流滿麵，傳菜的事情什麽輪到他們侍衛頭上了。屋子裏站著的幾個婢女難道是擺設？不過主子發話，他們又不敢不聽。
「屬下這就過去。」丁甲最機靈，第一個溜走了。
丁乙等人落後一步沒有跑掉，個個暗自在心裏將丁甲罵了個狗血噴頭。
「再換一次藥就可以了，感覺好了一些沒有？」月滿樓見蕭堇顏對楚宣燁排斥，吊著的心頓時安定下來。
「多謝月大哥。」蕭堇顏客氣地回答。
「就算傷口徹底癒合，也不能用力，每一日彈琴的時間不能超出半炷香時間。一年以後，才可以行動自如。」月滿樓像一個盡心盡職的郎中一眼，事無巨細地叮囑她，「胳膊是你自己的，要是不愛惜，最後損失的還是你自己。」
「我記住了。」蕭堇顏點點頭，「我可以隨處走走了吧？」
「可以，不過最好別到外麵去，小心人多誤傷到你的胳膊。」月滿樓不贊同看著她。
「你又要到哪裏去？」楚宣燁如吃醋的小媳婦一般盯著蕭堇顏質問。
蕭堇顏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打算，「我想讓堇辰和堇春遲兩日再去入學，世子可以嗎？」
「自然可以，爺帶人過去，誰還敢嘰嘰歪歪不成。」得了，一開口，地痞流氓的口吻直接冒出來了。
堇辰嫌棄地瞪了他一眼。
楚宣燁不經意斜睨堇辰一眼，然後衝著堇辰齜牙一笑。
挑釁意味很濃！
堇辰氣得直接扭頭不搭理他。
「祖父和二伯一家既然來了京城，我想作為晚輩，應該過去看看。」堇顏解釋一番。
「讓人過去將他們帶過來就是。」楚宣燁不以為然地說。二房雖然不像大房那樣無恥，不過也別想讓他對二房有什麽大的好感。
哼，堇顏多好的媳婦，他們居然在堇顏最困難的時候拋棄堇顏。
他已經將這麽大的帽子扣在了二房的頭上，喜歡二房才怪了。
「我和堇春過去就好，二哥在家養傷最重要。」堇辰反對。
「嗯，我和三哥過去。」堇春嚴肅地點點頭。
「祖父和祖母性子不同，而且二伯一家比較善良。你們到底是孩子，即使你們過去，有些事情也說不清楚，而且他們也未必聽你們的。」蕭堇顏淡笑著解釋，「我傷得是胳膊，傷口已經癒合，小心一點兒不會礙事。如果往後推遲了去，堇辰和堇春去書院，我們三兄弟根本湊不出一起的時間過去。」
「如何你不介意的話，我陪著你們一起過去如何？」月滿樓忽然開口，算是從側麵支持了蕭堇顏的想法。
不要臉！楚宣燁立刻轉頭怒瞪月滿樓，這傢夥居然敢搶他的活！媳婦當然應該他陪著才對。
「別怕，我陪著你。」既然反對無效，那就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楚宣燁倒戈。
堇辰擔憂地看著蕭堇顏，「二哥，你受傷才幾天的時間……」
「出門坐車，下車就到了二叔的住處。路上又有月大哥和世子陪著，這是京城，還能出了意外？我保證右手不動就是。」蕭堇顏堅持。
「好吧。」堇辰拗不過她，隻好同意了。
「公子，開飯了。」楊瑩兒帶著丫頭端著飯食上來，王瑤則在一旁指揮大家擺放。
因為蕭堇顏受傷，所以蕭家的飯食全是以清淡為主。
「來，我餵你。」楚宣燁很熟練地端起飯碗，努力在月滿樓麵前秀恩愛，撒狗糧，爭取用此種殺人無形的方式讓月滿樓知難而退。
月滿樓冷笑一下，然後溫和地夾了肉片放在蕭堇顏麵前的小碟子中，然後沖她一笑。
「謝謝。」果然，蕭堇顏在謝過月滿樓之後，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楚宣燁，「世子，隻是吃粥，我可以用右胳膊，就不耽擱世子吃飯了。謝謝。」
楚宣燁看她左右死死攥著湯勺，隻好撇撇嘴將碗重新放在她的麵前。
「吃菜。」不能餵食，他也沒有閑著，不住為蕭堇顏夾菜。
月滿樓也不甘示弱，不大一會兒，蕭堇顏麵前就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菜。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蕭堇顏看他們兩個人兩眼冒火，馬上就要開架，於是不動聲色，三五口將碗裏的粥喝完，然後放下碗直接走人。
眼不見心不煩，想打就打唄，她又攔不住。
楚宣燁立刻傻眼了，媳婦都走了，鬼才和月滿樓計較了。
月滿樓也有些懊悔，他向來是個冷靜的人，怎麽也被楚宣燁這個不著調的傢夥帶偏了。
兩個人終於老實起來，安安靜靜開始吃飯。
蕭堇顏回到院子裏，並沒有吩咐下人準備東西帶給二房。
去見蕭老爺子，或者是去幫二房一把，絕對不是蕭堇顏同情心泛濫，當然也不是她臨時起意。
她是在為堇辰和堇春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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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4］桃宮小利子 投了1票（5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