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那麽普普通通的幾張紙,普普通通的幾張照片。


    照片上,無一例外是一個的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孩,皺皺巴巴的小臉,眼睛卻很大,亮閃閃的,是個男孩。


    鄭維熙隻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


    那個孩子,給他的感覺,像是史心涼,說不上是究竟哪裏像,但是,真的很像。


    那是不是就說明了,這個孩子,是單單的那個孿生弟弟呢?


    他並沒有夭折,他還存在於這個世上,在不為人知的某個角落,不知道過著怎樣的生活,也不知道是誰在照顧著他髹。


    可是為什麽,當初醫院的醫生護士要把這個孩子偷出去,騙過史心涼呢?


    當然一定是有人買通了那些人。


    是誰,要把這個孩子帶走,而且一藏就是這麽久?


    沒有任何質疑的,麵前這些東西是來源於蘇奕丞那裏的,難道,孩子之前的幾年都是在蘇秋嫿得手裏?


    這個猜測根本就沒有成立的可能,那時候,史心涼已經離開鄭家對她構不成任何的威脅不算,而且,懷孕的事,是在她離開t市才知道的,就連自己當時也不清楚,她怎麽可能知道?


    鄭維熙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這件事,裏裏外外都透出來蹊蹺,可是又叫人無從推斷。


    薄薄的兩張信紙,寥寥幾筆,歪歪扭扭的字體,顯然不是正常情況下完成的,內容卻叫人膽戰心驚。


    “你的兒子現在很健康,可是,如果你繼續和我作對,他今後的日子,將會生不如死。”


    鄭維熙的手有些顫抖起來,驀地,他把那張紙撕成一條條,再扯成一片片,揚了出去,白色的紙片,因著窗子裏外進來的風,在半空中淩亂,猶如他此刻的心。


    真不知道,這個消息,如果到了史心涼那裏,她會不會崩潰掉。


    好在,她不在自己身邊,如果她在,事情急更糟了。


    蘇奕丞那個人,別人興許不看不透,但是他是很了解的,鄭家當初和蘇家走得很近,所以他所做的很多事情,鄭維熙都看在眼裏,卻也都藏在心裏。


    把照片放回去,直接播通了程戈凡的電話。


    蘇亦承表麵上是一個紳士,可是實際上,絕非善類,他說到的,應該也就做得到。


    他必須要格外留意他的動靜,防備他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之前,在蘇奕丞來過之後,他就有交代過,讓他務必找人盯住了這隻狐狸,不要錯過任何的風催草動。


    程戈凡自然留意蘇奕丞的消息,想來他多多少少總能知道些什麽。


    電話並沒有打通,鄭維熙就一遍接一遍的大打,一麵,在地上來回的走著,眉頭緊緊的鎖著,滿滿的焦灼不安。


    程戈凡最近也不輕鬆,來自於蘇奕丞給他的各方麵的壓力,讓他也很難輕鬆搞定,忙是一定的。


    約莫過了十幾分鍾,於他而言,卻是漫長的煎熬的等待,電話終於接通,他的聲音已經很不耐煩了:“蘇奕丞那邊,最近有沒有什麽動靜,你有沒有釘牢他?”


    “盯是盯牢了的,就差睡覺的時候守在他床邊了,但是我的人沒查到什麽,他好像隻是去了你那裏一次,之後這幾天就沒怎麽出去了,就在家裏打打電話,沒做什麽出格的事。”程戈凡聽出來他的不對勁,繼續追問:“怎麽了,他做什麽手腳了,我這邊兩個人,可是一點都沒敢放鬆?”


    “戈凡,事情真的是比我們預料的嚴重的多,你知道麽,心涼的那個孩子,單單的那個弟弟,還活著。”


    程戈凡反應很強烈:“你說什麽,我聽錯了麽,怎麽可能,是你搞錯了吧,該不是是蘇奕丞那個家夥在騙你,你可別聽風就是雨。”


    “不會的,這一點判斷力我還是有的,他有那個孩子小時候後的照片,心涼說過孩子生下來就已經因為缺氧夭折了,可是,照片裏的孩子,好好的活著的,長的,很像他媽媽。”


    鄭維熙之前也曾有過類似的懷疑,可是,直覺告訴他,那就是他的孩子,不會有錯的。


    “戈凡,這件事實在太嚴重,而且,我不覺得他是在騙我。”


    的確這件事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兩個人的想像,叫人幾乎不知道要如何的去麵對。


    實在是措手不及的。


    “那,怎麽會這樣,事情真的很嚴重,不如我撤訴吧。”程戈凡征求鄭維熙的意見,現在這個時候,他想不出來更好的辦法來處理這個棘手的局麵。


    之前,就是再多的壓力他也沒想過要放過蘇秋嫿,放過這個把紫曉害慘了的女人,可是,事關到一個孩子的安慰,而且關鍵的是還是鄭維熙的孩子,他已經別無選擇了,再怎麽不願意放手,也都隻能放手。


    本以為,緊張孩子的鄭維熙也會是一個意見,可是相反的,他卻很果斷的表態拒絕了。


    “不,官司你照打不誤,給我暗地裏聯係警方,再找兩個可靠的人,我隻要盯住蘇奕丞這個老狐狸,就不信他能動的了孩子。”


    程戈凡很有些意外,也很不放心,馬上表態質疑:“我看還是不要冒這個危險了,想要收拾他們,不急在這一時,從長計議吧,先把孩子救回來才要緊。”


    鄭維熙卻依舊堅持自己的意思,不容置疑的口氣:“你我其實都明白這個道理,就算是我們妥協了,孩子也不見得就安全,而且,這件事,已經進行到了這種地步,如果這時候收手以後再想動他們,就不容易了。”


    程戈凡其實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如果收手,孩子依舊有事,那也怪不得誰了,可是如果不收手。孩子出了事,他這個做叔叔的還沒有什麽,鄭維熙這個做爸爸的,後半生不是都要活在內疚自責之中去麽?


    進退兩難。


    可是,擺在他們麵前的路,要麽進,要麽退,還能怎麽選擇?


    ……


    史心涼有些魂不守舍,站在窗前,望著外麵漫天的雨絲,一顆心也像這反複無常的天氣一樣,晦暗成一片片。


    鄭維熙依舊沒有回來。


    這也沒有什麽,可是,上一次通話,他說,再有最多不過一禮拜,就可以處理好那邊的事,趕過來了,可是今天,已經不是一個禮拜了,而是,兩個禮拜。


    人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一個。


    剛開始她猜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了。


    可是,轉念想想,不怎麽可能的,就算是易主,就算是牆倒眾人推,可是,憑他鄭維熙的實力和能力,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吧?


    而且即便是在不如意,也不至於連一個電話也不打,就算是沒時間打過來,自己的電話竟然也打不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如果不是出了什麽事,他又為什麽一下子渺無音信,像是從自己的世界裏消失了一般呢?


    苦思不得其解,卻管不住自己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擔心他。


    一顆心,就像是墜入雲端一般,找不到方向。


    雅安說是她原來住的地方,離市區太近,喧囂吵鬧空氣也不好,所以硬是安排她搬到了郊區的這間閣樓,空氣的確好多了,也安靜多了,可是,她的心卻一點都不得安靜。


    這個時候,單單在睡午覺,保姆出去買菜,遇到這樣來勢洶洶的大雨,沒來得及趕回來,應該是在什麽地方避雨吧。


    站的久了,腿有些酸軟,孩子的月份打大了,最近一陣子她已經越發覺得吃力。


    回到沙發上坐下去,有些累,疲倦的慢慢合攏了眼睛,半依半靠著,昏昏欲睡起來。


    隱隱約約中,像是有個人由遠及近,熟悉的挺拔身影,熟悉的俊朗笑容,是鄭維熙麽?


    他之所以這一陣子不聯係自己,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驚喜吧?


    真的是又驚又喜的,她一下子站起來,撲了過去。


    可是,攬個滿懷的,隻有冰冷的空氣。


    因為,就在她已經要觸碰到他的身體的時候,有人在他的身後狠狠的捅進去一把刀子。


    他的身體就在那一瞬栽倒下去,鮮紅的血流了一地,觸目驚心。


    而在他的身後,一個麵目猙獰的男人,笑得無比得意也無比恐怖。


    身體撲了個空,直接就到在了溫熱的血泊之中,對上了那一雙再也沒法子睜開的眼睛。


    一時間,天地之間隻餘了茫茫的一片。


    如果此刻,生命就此終結那該是怎樣的一種解脫?


    有房門給人撞擊的聲音,也許是敲擊,驚擾了這個叫人膽戰心驚的噩夢。


    史心涼驀地醒轉過來,頭上,濕漉漉的都是汗水。


    心跳猶自紛亂不堪,難以安穩。


    許久才覺得好了一些。


    敲門聲再一次響起來,的確是有人在敲門。


    於是給那個夢嚇得破了膽,史心涼警覺的沒有馬上去把門打開來,盡管心裏懷疑也許是保姆回來了。


    投透過門上的監視窗,望出去,竟然是一個陌生人,穿著送報員穿的工作服,手裏幾份報紙。


    還是覺得意外的,家裏從來沒訂過報紙,盡管一直以來她很想看,可是保姆說,這裏的送報員很不負責任,還是別定了,她也就沒再堅持。


    那麽今天,是怎麽回事?


    她打開那扇門上的窗戶:“我們沒有定報紙?”


    送報的是一個很和善的年輕人,不大的年紀,笑著解釋:“是雅安姐讓我送過來的,她說怕你悶,給你定的。”


    史心涼笑了笑,雅安的確細心:“你和她很熟麽?”


    “她的老公是我的表哥,當然熟了。”史心涼仔細打量一下他,可不是,真有一點和雅安的老公相似的地方,一麵接過報紙,一麵笑道:“那你帶我謝謝她。”


    小夥子笑嘻嘻答應著然後離開。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史心涼則翻看報紙,最近她過得幾乎是要與世隔絕的日子,此刻能得到一些外界的消息,的確是一件可以暫時擺脫空虛的事情。


    醒目的位置上,並沒有關於鄭維熙的消息,鄭家易主之後大刀闊斧的改革倒是寫了不少,看起來,還是有太多的人對鄭氏存著好奇心的,關注著他們接下來的命運,作為過去式的鄭維至少暫時已經引不起來人們太大的興味了。


    史心涼的心理有些失望的情緒,可是同時,也覺得很替他不舒服。


    萬丈高樓轟然倒塌的感覺,讓他像是從萬人矚目的雲端一下子跌下來,真不知道,驕傲如他,此刻會是怎樣的心境,真的可以對這一切的冷暖人情都視若不見麽?


    慢慢的翻看著報紙,不肯錯過一則報道,就連平時不留意的政府決策之類的大事,都一一看了一遍,隻是因為,過於無聊的緣故。


    怎麽也想不到的是,報紙的角落裏,竟然藏著她所極度掛記的某個人的消息。


    豆腐大小的篇幅,被照片占據了絕大部分的位置,隻有那麽可憐的幾行小字。


    她一一看過去,原本沒有表情的一張臉,漸漸地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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