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維熙帶著滿滿的憂心,轉移話題:“阿姨說她不大舒服,所以沒過來,說是明天好了過來看爺爺呢。”


    雖然史彥沒有把自己對於這樁婚事的反對表現出來,可是誰都是心知肚明她不很讚同的,可是也都默契的不挑明了。


    “她要看店,當然是沒時間過來,我索性沒事,明個兒到她那裏轉轉,最近可是在家裏悶壞了!”鄭老爺子一麵說著,一麵把一塊紅燒排骨又送進史心涼碗裏。


    史心涼鬱悶的望著自己碗裏堆得高高的“美味”,一麵連聲道謝,一麵用眼神向鄭維熙求援,後者便笑著把她的排骨夾走,一麵數落自己爺爺:“女孩子有幾個會吃這個的,都忙著減肥呢,你也不看著點夾。囡”


    鄭清昊不以為意,打量一下史心涼胖瘦合宜的身材:“誰要減肥,心涼也用不著,胖一點才好。”


    老爺子既然這麽說,沒有人會反對,卻也不再糾結這個話題。


    慕一菲沒什麽胃口,漫不經心的撥拉著碗裏的幾根蔬菜,漫不經心的開口:“心涼,我記得你有一個朋友叫什麽,圖圖……很搞笑的名字,和動畫片裏主人公一個名字。”


    提起蘇圖圖,史心涼臉上馬上掛了笑意:“她的性格還真像個大孩子呢,直來直去的,熱心腸,我們十幾年的的朋友了,她沒少了幫我的忙。鯴”


    “哪天請她來家裏吃飯,你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麽,而且你們要結婚了少不了請她幫忙,是不是維熙!”慕一菲似乎對蘇圖圖表現的很是關心。


    鄭維熙隻點一點頭,算是回答。不知怎麽的,他覺得母親今天有點不一樣,蘇圖圖那樣的女孩,怎麽可能入得了她的眼,就像是史心涼,隻是礙著自己和爺爺的堅持,她都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了的。


    史心涼雖也覺得有些意外,可是卻沒多想:“圖圖怕是不方便過來呢,孩子剛剛三個月大,可淘氣了,一會也離不得人,她又信不過別人,不肯雇保姆,忙的不行呢。”


    “叫她老公看一下麽,一頓飯的時間而已。”慕一菲不以為意。


    “她老公很忙的,為了養家,周末也在做兼職,暈頭轉向的。”想起那忙碌卻也幸福的一塌糊塗的一家三口,史心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小家夥可愛死了,胖乎乎的都是肉,笑起來兩個深酒窩,萌死了。”


    慕一菲不由得也笑笑:“我也很喜歡孩子啊,不方便過來的話,把照片給我看看。”


    史心涼的手機裏本就存了許多孩子的照片,也有蘇圖圖和孩子一起的,肖青城的倒是沒有,便把手機翻出來,遞過去給她看。


    慕一菲一張張的翻看,然後不動聲色的把其中幾張發到自己手機裏,一麵感歎:“都是我不好,當初給蘇秋嫿騙的團團轉,如果不在她身上耽擱這麽久,我怕是都要抱孫子了。”


    鄭老爺子皺起眉頭來:“說她做什麽,我們吃我們的飯。”


    史心涼為她的話有幾分不解,怎麽是蘇秋嫿騙了她─可是又不好問,隻默默的吃菜。


    “你們也趕緊張羅張羅,盡快把事辦了吧,我和你爺爺可都等著這一天呢─東西呢一定要挑好的買,不用給我們省錢,自己稱心就好,千可萬別委屈了。”慕一菲一番話說得言辭懇切,像是滿意極了這個媳婦,當著自己女兒一般待似得。


    史心涼雖然覺得她的話有些言不由衷,可還是笑著道謝,不管怎麽樣,鄭維熙的母親就是自己的母親,即便她一直的不喜歡自己下去,也不可以有任何的怨言,不是她想做個豪門怨婦,而是因為,她太愛那個男人,也心甘情願的接受他身邊的任何人,包括喜歡或是不喜歡她的任何人。


    吃過飯,時間已經不早,鄭維熙送史心涼回去。


    車子行得緩慢,靜寂的夜裏,隻望得到飛逝而過燈紅酒綠。


    史心涼心裏好奇,想問問他為什麽他們一家子對蘇秋嫿的成見那麽大,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鄭維熙一直望向車窗外,此刻卻回頭望向她:“媽和蘇阿姨感情很好,雖然我和蘇秋嫿解除了婚約,可是兩家的關係未必會斷,所以以後,你多擔待些,不要多想。”


    他這番話是什麽意思,讓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擔待前未婚妻?


    史心涼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當然也就沒有開口表態。


    鄭維熙把一隻胳膊攬在她肩上,替她理一理被夜風吹亂的發絲:“媽媽欠了蘇阿姨的一個人情,當然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但是,人總是要顧念舊情的─雖然因為蘇秋嫿的種種做派,沒有人會願意她進鄭家的門,可是,卻不也不好不當朋友待。”


    史心涼有些費解,還是點一點頭,她寧可吃晴瀾的醋,也不至於幼稚到去吃蘇秋嫿的醋,


    “其實,也沒什麽,你應該這道蘇秋嫿在美國呆了好一陣子,她那時年紀小,受西方文化影響,開放了些,做了些讓中國人難於理解的出格的事,我恰巧知道了一些,所以,才說動了媽媽解除了婚約,連蘇阿姨都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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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維熙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雖然有些措辭委婉,可是明眼人一下子就能聽得出他話裏的含義是什麽。


    “這樣啊,倒是看不出來,應該是那時年紀太小,禁不住誘惑吧,我想她自己現在也一定後悔的要死吧。”


    史心涼點一點頭,心裏有些感慨,想起蘇秋嫿不止一次把自己當初的事拿出來說事,怎麽就不想想她自己又高尚的了多少?


    僅憑這一點,她就算不得是一個聰明人。


    車子外麵,高大的翠柏之下,一對對年輕戀人漫步而行,寒冬的夜,卻絲毫也不嫌冷。


    鄭維熙透過車窗望出去,眼神有些鬱鬱,像是有久已沉寂的往事,一幕幕又上心頭。


    他和晴瀾,以前經常會這樣,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一直走到很晚,有時候,沒完沒了的話題,有時候,卻是一直的沉默,卻也是一種享受,無需多言,隻要身邊有了彼此,足矣。


    隻是不知道,他和史心涼,能不能經營出那般和諧的感情來。


    他不言語,她便也沉默著,望著車窗外的陌生景物出神,她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何其榮幸,隻是,為什麽心裏總覺得莫名的不安,就像是,那奢望已久的幸福本不應該屬於她一般,一陣風就可以吹散。


    望向車窗外一對親熱中的情侶,不知為什麽心裏有點酸,他們都是因為兩情相悅走到一起,可是自己呢?


    史心涼有些神情恍惚,竟然連鄭維熙的第二次召喚也沒有聽進去,直到他第三次喚她,才突然驚醒:“心涼,那個人,不是你朋友嗎……”


    朋友,可不是麽,那靠在樹幹上巧笑嫣然的,可不是她新近結識的朋友紫曉麽,她的男朋友,很高大威猛,蠻帥的樣子,笑起來就更是迷人,不怪她愛他愛的死心塌地,可是為什麽,明明從沒有見過這個人,卻無端的讓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那張臉,怎麽像是在哪裏見過……


    的確,那個人他們都認識,正是紫曉,在這個時間這裏見到她也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她身邊的那個男人讓史心涼和鄭維熙同時都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卻又實在說不出來他究竟像誰。


    “過去打個招呼麽?”鄭維熙知道兩個人最近走得極近,有此一問。


    史心涼搖一搖頭:“還是算了吧,人家兩個人黏糊著,我過去算什麽。”


    鄭維熙便笑了笑:“也是。”


    車子緩緩到了目的地,遙遙的可以望見店裏的燈光搖曳。


    史心涼下了車:“謝謝你送我回來。”


    “這麽見外?”鄭維熙望她:“爺爺和媽的意思是盡快把婚事辦了,所以,你和阿姨說一下,大家商量著把日子定了吧。”


    路燈的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扯得老長,蕭瑟的冬夜裏,兩個人卻都覺不出一絲寒意。


    史心涼又一次覺得心如撞鹿,她在他的麵前,永遠都是失控的狀態,尤其是這樣獨處的時候,更甚。


    她忽然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像是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發生著的,隻是一個夢,一個夢而已,醒了,便一切都成虛無,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患得患失,多得是不安,少的是得償夙願的幸福。


    “我想,我們會幸福的。”對著沉默著的女人,鄭維熙有些失神。


    她眼裏的空洞和迷茫讓他有一種,隱隱的心痛。無疑的,他是喜歡她的,至少有那麽一些喜歡,也許不是愛─一定不是愛,他麵對著她時,沒有和晴瀾熱戀時那種心潮澎湃,可是,卻無端的會覺得心安,無比的心安。而他的眼睛,也會不自知的定格在她那張絕豔無雙的臉孔上,難以移轉,猶如此刻。


    在柔和的燈光映照之下,史心涼臉色愈顯得瑩白剔透,大理石雕刻一般,長長的睫毛如若是蟬翼一般輕盈撲朔,黑的如若一汪深潭的眼,像是盛滿了太多不為人知的深邃,讓他像是沉溺其中,難以自拔。他甚至於有一種竊喜,幸好解除了和蘇秋嫿的婚約,即便同樣是不愛,能娶到眼前的女人,是一件多麽值得慶幸的事。


    史心涼因為他的話竟有些鼻子發酸,嗓子裏也像是堵了什麽東西一般,讓她難以開口,仿若又回到七年前,那個雨夜的黃昏,他一步步走到她的麵前,如若是她生命裏的一道曙光:“我們一起吧。”隻是那時,他們的境地都是狼狽不堪,一起去赴那沒有光明的未來,而現在,卻是要執手一生,共敘白頭,實在是天壤之別。


    她忽然想起來什麽,他當初對自己說的那那番話,時隔七年以後依舊曆曆在目:“一個被自己父親拋棄了的人,怎麽會過得很好?”


    他的父親,究竟在哪裏,又何以如此殘忍,為什麽拋棄了他,他是如此的優秀。


    “維熙,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她已經就要成為他的的妻子,她的一切幾乎都在他的眼底一覽無餘,可是她對他卻知之甚少。她隻知道他是錦盛財團的當家人,隻知道他具備無人能及的商業手腕,隻知道他讓太多的女人對他心心相係,把他當做事偶像級的人物


    膜拜,卻從來不知,他和他之前的初戀為何分手,他的父親何以棄他而去,這麽多年渺無音信,是真的如外界傳聞吸毒入獄,還是另有隱情?


    她覺得,她有資格知道這一切的內幕。而且還有一個原因是,她忽然想起了在s市,遇到的那對母子,當時她隻以為是晴瀾,而沒想別的,可是現在想想,如果不是這世上巧合的事太多,就是那個孩子和鄭家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鄭維熙顯然有些意外她這麽說,挑一挑眉,半開玩笑的語氣:“看來是很嚴峻的問題,什麽可不可以的,夫妻之間不是應該坦誠相待的麽,你的就是我的,我知道的事也絕沒有瞞你的道理。”


    史心涼覺得心裏一暖,抬起眼有些俏皮的對著他,可是卻還是質疑他的話,:“真的什麽都可以問麽,你真的會毫無能保留麽,我猜這個問題你一定不願意回答我。”


    鄭維熙帶著一抹清淺的笑意,望進她的眼裏,良久:“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了,其實我早應該和你說的。”


    史心涼又有了一種給當成透明人一樣的感覺,怎麽她心裏想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那麽以後真的一起了,自己還不是會給他吃的死死的,想想就覺得不舒服。


    鄭維熙沒有留意她的反應,不過也沒有表現出不悅來,倒是沉沉歎了空氣,把目光移轉向了遠處森森的夜幕,心事重重的樣子,臉上也沒了之前的明媚的笑容。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著,就在史心涼覺得自己等不到答案想要離開時,他卻突然開了口。


    “其實很簡單,就是我父親和我母親感情不和,在外麵有了別的人,然後呢,爺爺大發雷霆,媽媽也不依不饒,他就一氣之下離開了這個家,發誓再也不回來了,絲毫也沒有顧及到他還有一個兒子。”


    的確是很簡單的一個過程,也的確是很尋常的第三者插足的戲碼,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可是,真的落在當事人身上,卻是妻離子散的噩夢。


    鄭秉是什麽樣的人史心涼不得而知,隻是多少聽過一些傳聞,也不是一個含糊的主兒,當初也曾靠著他強悍的商業手腕,轟動一時,而慕一菲那般強勢的性子,和他從某種意義上相得益彰,但是也正應了那一句,一山難容二虎,一個家裏,如果沒有一個人選擇退讓,那麽勢必就會生出裂縫來,感情不和難於維係也是不可避免的了。


    可是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她並不關心,即便關心了也於事無補,她所關心的是現在,是那個不期而遇的的和鄭維熙長的相似的男孩,究竟和鄭家有沒有關係,和鄭秉有沒有關係。


    “那麽你沒有想過找你爸爸回來麽,或者你總應該知道他究竟在哪裏,過得怎麽樣。”


    世界雖然很大,可是按理說鄭秉不會走的太遠,畢竟也不是避難,而且再怎麽說還有鄭老爺子在,雖然一時氣急父子兩個難免都會說的做的過了頭,可是身為人子,他怎麽也不可能徹底的棄自己年事已高的父親而不顧。


    而鄭維熙,想要找一個人應該也不至於太過困難。


    可是出乎史心涼意料之外的是,他的確對自己父親的事一無所知,他不知道他在哪裏,盡管這麽多年他絞盡心力的在找在查,卻一直都沒有結果,直到之前不久,程戈凡給他帶回來消息,也隻是發現了一個和他相似的男孩,以及一個女人,僅此而已。


    “我其實是一直都沒找到他的,程戈凡曾經帶給我一些消息,見了一個長得很像我的孩子,他說那個孩子也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的,可是照片拍的很模糊,而且,也沒有證據證明我父親在那對母子身邊出現過,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史心涼愣了一下,才想起把自己在s市醫院裏遇到的那對母子說出來,,末了補充一句:“也許,我和程戈凡說的就是一個人,那孩子的確是很像你的。”


    鄭維熙蹙著眉頭,定定的望著她,許久,才又開了口:“你當時為什麽不說,你應該和我講的。”


    史心涼愣了一下,的確,她應該說的不是麽,也許那樣,他們父子就團聚了也不一定,隻是現在,說什麽也都晚了。


    “你不會是覺得沒有必要吧─其實也不怪你,我一直沒和你和盤托出不是麽。”像是看出了她眼裏深深的一種自責和愧意,鄭維熙淡淡的道:“而且,即便找到了,他也不見得會回來,都怪我,沒早一點叫人找,直到這次爺爺查出來心髒病,才想起來,他應該回來,見見爺爺。”


    他的眼裏,有隱隱的晶瑩,閃爍在光影之間,看的史心涼心裏一緊,亦痛。


    她本來想把自己當初的初衷掩藏起來,可是不知為什麽,此刻卻開了口和盤托出:“對不起,其實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層關係,這樣一種可能,那個女人太年輕,比我大不了幾歲,而且那個男孩,也不過七八歲,怎麽也想不到會是……而且當時……我……”


    “怎麽,當時你把她當成了別的什麽人?”


    “我以為…以為她是…”


    史心涼已經不打算隱瞞,


    可是話說到一半,卻又給鄭維熙搶過了話頭,臉上笑意淺淺:“以為她是晴瀾麽?以為我早外麵有了一個孩子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因為吃醋,所以不肯和我講?”


    他這話說得,也實在有點那個了點,而且,臉上那種奇怪的笑意,怎麽都叫人覺得,有點像是在,打情罵俏。


    史心涼的臉緋紅一片,想想那時她的心情,可不是有些心裏酸酸的不是滋味麽,他竟然可以一下子就說中了。


    不過,之所以沒有講出來,可並不是因為這個緣故的,而是她以為,晴瀾有了鄭維熙的孩子並不奇怪,也許他是知道的也不一定,自己一個外人,似乎不應該多此一舉的攪合進去,往他的傷口上撒鹽。


    她正在兀自失神,一道陰影攏到麵前,還來不及有什麽反應,唇上就覺得一涼,熟悉的迷醉的男性氣息襲來,讓的腦子裏一片空白,瞪大了眼,望著麵前放大了的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孔,呼吸也滯住了,他竟然,在吻她?


    隻是片刻,鄭維熙就已經放開她,笑意淺淺,眼裏染著一抹捉狹:“現在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不表示一下顯得我太小氣,也怕你會多心多疑,然後亂吃飛醋。”


    史心涼怔在原地,許久也回不過神來,直到那個翩翩灑灑的身影已經脫離她的視線,她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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