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以往的魔屬聯軍相比,這一次組建的魔屬聯軍在各方麵都有了顯著的變化。


    名義上的聯軍統帥坐鎮後方,拖著老邁的身體周旋在各個勢力中,盡全力為前線爭取更多、更好的物資和政治支持。各帝國的皇族、貴族終於在大是大非上達成了一致,把看家老本都拿了出來。舞會、慶典全部取消,貴族、官員俸祿減半,多少年沒見過的貴族名媛們上街募捐了?多少代沒見過太子世子扛包運糧了?但現在,這一切又重新出現在魔屬土地上。


    實質上的聯軍統帥,斯維斯赫本?中將坐鎮前線,親身參與到每一個攻擊環節中,務實、嚴謹又不失進取的作風擴散到每一級的指揮機構中。軍官階層的優異表現,加上良好的內外環境,使各部隊逐漸擺脫曆次失敗所帶來的不良影響,終於可以正式以前的曆史,並開始從中吸取經驗教訓。


    有長期細致的前期準備,有作戰部及參謀部的統一指揮調度,又有後方各帝國的全力支持,全軍的戰鬥力和戰鬥意誌空前,可以說是曆史上最團結、最冷靜、最勇猛的軍隊。


    對正麵之敵--由海爾特中將率領的斯比亞近衛軍的進攻,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展開。


    海爾特中將,在光明神殿的神屬聯盟軍事將領名冊中,排名第十六位,黑暗魔殿基本上認同這個排名,針對他和他率領的進衛軍集群,斯維斯?赫本中將可花了不少的心思。


    從前線的戰鬥狀況,就可以體現出這點來。


    魔屬聯軍分成左、中、右三個攻擊集群,在同一時間開進了斯比亞軍隊的防區,牢牢的站穩了腳跟。但在這之後,在兵力上占據絕對優勢的魔屬聯軍卻沒有急躁冒進,而是讓部隊進入了一種波浪式的進攻中--在整個前線上,看似零散的小規模攻擊一個接著一個展開。


    配置合理的兵力構成,精心策劃的路線規模,靈活多變的攻擊順序,讓戰鬥力無與倫比的斯比亞近衛軍也傷透了腦筋。在這片廣闊的區域上,近衛軍少則損失數十人,多者損失上百人。雖然看起來不算太多,可架不住魔屬聯軍每天這麽幹!


    在兵力上,斯比亞近衛軍實在困難,但在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全在這裏了,誰還有那個臉再去向聖都要兵?而魔屬聯軍呢?雖然他們每一次的損失都是近衛軍的數倍,可他們有編製龐大的補充兵團,損失多少,回營救能補充上相同數量的、有一定作戰能力的新兵。


    斯比亞的將領中最有特色的兩位,莫亞中將善守,海爾特中將善攻,這市天下皆知的事情。而這種戰術,就是斯維斯中將全盤計劃中的一環,斯維斯中將相信,海爾特中將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魔屬聯軍就是要用這樣的攻勢不斷的撩撥海爾特中將的暴力脾氣,要這位中將無一刻時間的安寧,要他自己跑出來找魔屬聯軍決戰!


    兩軍膠著著,每一天,每一刻,曲折綿延數百裏的前線都是激烈而血腥的戰鬥……而被斯比亞軍上下視為神明的皇帝陛下,卻沒有針對此戰的命令下,彷佛陛下已經忘記了還有這樣一場戰役。


    當陽光照在這座宏偉的階梯狀金字塔上時,已經變得相當柔和了,沉眠之地的微風拂動著,裏著無數不知名的花瓣,蕩起白影輕盈的衣角,讓這位龍族的挺拔身姿顯得更加輕盈。


    他明亮清澈的雙眼的盯著麵前的浮雕,任憑時間流逝,目不轉睛。


    不是因為喜歡這浮雕,而是因為浮雕前的那個一身黑黑衣的年輕男子--他單手撐在浮雕上,意識已經進入浮雕內的世界,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回複本體的跡象。


    上一次,科恩一路從最低層到達這裏,破了很多浮雕,即使是身體受傷,可每一次都能在一瞬間內完成,從沒有耽擱這麽久過。


    還好他本身臉色平靜,呼吸心跳等等也無異常,要不然的話,誰都難保白影不動粗。


    跟白影一比,四神的神經就比較大條了,陪了白影等了一會之後,水神拉著風神到一邊下棋去了,這也難怪,四神的性格各不一樣,尤其要算水、風最是無形。隻有土神在堅持等待著,剩下一個火神就隻好兩邊遊蕩著。


    誰也不知道這位斯比亞皇帝在浮雕世界裏遇到了什麽難題,可有一點是肯定的,不管他遇到什麽難題,都要獨自去解決,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到他。


    而在此時此刻,在浮雕內的世界裏,科恩?凱達正微笑著,拿慣了刀劍的手中正撚著一枚棋子,用一個輕柔的動作放到棋盤上。


    坐在他對麵的菲謝特?夏麥,用一種平靜的可以令人窒息的神態看著他。


    「本少爺就是這樣幹的,」落子之後,斯比亞皇帝的手並沒有離開,而適用一根手指推著這枚黑色的棋子移動,向前、再向前,直到把一堆白色棋子都推落到棋盤之外,「派書記官帶領精靈狼騎兵一路追殺,不給坦西親王任何幹涉戰局的時間,之後再集中兵力將兩翼的神屬聯軍分別擊潰,期間斬獲無數……怎樣?做得還漂亮吧?」


    「已經十二天了,」菲謝特?夏麥歎了一口氣,輕聲說:「你花了這麽多時間,把你登基以來的每一場戰爭事無遺漏的講,你是想說服誰?是要說服我,還是要說服你自己?」


    「世界已經不一樣了,」斯比亞皇帝抬起頭,看著自己的朋友,臉上的笑容更明顯了一點,「本少爺已經不需要在為自己找借口了。」


    「上次的問題,你已經找到答案了嗎?」


    「上次的問題?」科恩驚訝的反問:「你指哪一件?複活還是戰爭?」


    「兩者皆有。」菲謝特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否則你來這裏做什麽?」


    「本少爺來這裏,是為了檢視以往的每一場戰爭,從中吸取經驗驗教訓,順道再跟四神做點交易而已,」科恩坦然回答,「至於上次你的問題,我不準備回答,事實上,我沒放在心上。」


    「沒放在心上?」


    「是!因為你不是『菲謝特』你隻是本少爺心理的一個投影,一個『菲謝特』的投影。上次本少爺铩羽而去,就是因為沒有想到這點,情緒波動,才敗在自己那廉價的人生觀之下,」科恩哈哈一笑,「當本少爺想通了這點,還有什麽可以限製本少爺的?」


    「廉價的人生觀?你還真是沒把人命當成一回事。」


    「好吧,或者本少爺剛才所說的並不完整,你不隻是本少爺的投影,你是套用了本少爺心中投影的生命之源。雖然生命之源沒有醒來,但總有點意識留下吧!」


    「如果你是菲謝特,你不會不知道本少爺的選擇,雖然我跟以前相比不一樣,但菲謝特還是可以理解我。菲謝特知道這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貪大求全,他還沒有這麽笨。」科恩的笑容逐漸淡去,正色說:「不過,本少爺還是願意告訴你答案。」


    「本少爺決心已下,即將起的戰爭,會是比斯大陸曆史上最慘烈的戰爭,影響之巨、範圍之廣,不是其它戰爭可比。當然,戰爭就免不了死人,而且要死不少人,」斯比亞皇帝把手上的棋子一丟,顯示出強大無比的決心和勇氣,「這是決定大陸命運的一戰,也是向黑暗魔族和光明神族的開戰的序曲!」


    「菲謝特」靜靜的看著科恩,沒有說話。


    「對普通人類來說,他們沒有選擇,因為在種種逼迫之下,本少爺已經做出了最後的選擇,不容更改。」科恩正視著麵前的「菲謝特」,加強了語氣,「本少爺要複活菲謝特,這是本少爺的選擇,哪輪得到菲謝特表意見?他願意也得活過來,不願意也得活過來!」


    「囂張跋扈,一意孤行,這就是你登基為帝之後的威風嗎?」


    「有這麽嚴重嗎?」科恩又哈哈一笑,表情中盡顯豪邁,「如你所說,因為戰爭要傷人命就不戰爭了,那麽以前死去的人呢?本少爺要怎麽向他們交代?無數為夢想拋灑熱血的人就這麽白白的死了?情何以堪!?」


    「本少爺現在是皇帝了,甚至應該自稱為朕,那麽朕就告訴你一句話,」說到這裏,科恩才放緩了語氣,「一塊石頭,當它被壓在泥土中的時候,它什麽都沒有,它什麽都不做。但當有一天它出了泥土、成為山巔一柱的時候,它就擁有了包括陽光在內的一切,在這個時候,它就要輝映陽光,報答雨露,做它能做的一切事情,給仰望者以力量、勇氣!」


    「朕現在,就是這樣一塊石頭。朕已經是山巔一柱,不能再回到泥土裏去了。話說回來,這謀劃歸謀劃,在世上畢竟還有運氣這種東西存在,不一定能成果。」斯比亞皇帝話鋒一轉,斬釘截鐵,「但是!哪怕是事情半砸了,粉身碎骨的一路滾下山去,朕也不能回頭,不能畏畏尾!」


    「這樣看來,你是決定死戰到底了?」對麵的「菲謝特」神色依然,「你以自己的生命去拚,但如果你死了,這世上還能留下些什麽?」


    「我不是神,我當然會死,也許就會在這一戰中死去,但這無礙於這個世界。」科恩還是第一次正麵回答這類問題,「跟偽神玩命不是件容易的事,這需要巨大的努力和犧牲,我現在能做到這一步,並不僅是我自己的能力,即便是我這次玩完,但我付出的努力和犧牲會融合到人類反正偽神的世代力量中。有賭不為雖然不一定是我押注。」


    「看來,我是說服不了你了。」


    「是啊,你說服不了我。」科恩點點頭,把手裏的棋子一丟,「僵持下去沒意思,開門吧!」


    「雖然我不同意你的觀點,」「菲謝特」把手一揮,庭院裏的籬笆門滑開,「但我還期待著再次與你談話。」


    「貪大求全,真不是好習慣。」留下最後一句話,科恩長笑而去。


    出了這箝製自己很長時間的浮雕世界,科恩沒有再去動同級別的其它浮雕,而是在四神驚訝的目光中轉過身來,深深的吸入一口帶著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氣,昂天笑了幾聲。


    對他這種出奇的行為,白影是見得太多了,隻是沒想到笑完之後,斯比亞皇帝嘴角邊又掛上了一絲血跡,白影連忙走上去拿自己的手帕拭掉血跡,扶著科恩下了塔。


    在之前,科恩到達沉眠之地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泡了半天清泉。四神又在他身體上研究半天,還是沒能把科恩身上的詛咒去掉,但四神卻能肯定一件事情,就是它身上這詛咒的原理,與偽神當日用來對付生命之源的的魔法很類似。科恩對這結果隻能一笑了之,自己隻是區區一個人類,居然能享受到生命之源相同的待遇。


    不過,在四神在治標不治本的盡力救治下,科恩身體上的不適感有很大的改善,要是換了之前的狀況,在浮雕世界裏耗費那麽多心力,出來非噴血三尺不可。


    「這樣的身體,」讓科恩坐下,白影有些懷疑的看了看四神,「他還能上戰場嗎?」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你的皇帝又不肯吸血維持體力,」水神沒好氣的看著斯比亞皇帝,氣呼呼的坐下來,「戰場上都不肯吸血,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偽善了?」


    「戰場上是要死人,但是死在戰鬥中跟我被我吸血是兩回事,」科恩苦笑一下,「性質不同。」


    「如果你支持不下去了呢?你吸還是不吸?」


    「這個……」科恩看了一眼自己腰間掛著的吸血鬼之觸,「得看我當時的求生**了,順其自然吧!」


    「這次的戰爭環境相當惡劣,但我們卻無法向你提供幫助,一切都隻能靠你自己了。」土神麵色凝重的說:「希望你能勝利啊!」


    「打仗的事情交給我就好,我有其它事要拜托你們做,」科恩這次居然一點苦都不叫,直接就把條件開出來了,「我安排了一些後手,包括人事上的安排,現在這些人已經離開了聖都,經過幾次中轉之後,他們會分批到達這附近。你們要負責他們的安全,裏麵包括我的妃子。」


    「這與我們的使命相衝突。」風神說:「人一多,這裏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拚命的事情我做,傷腦筋的事情你們做,」科恩笑著說:「請各位多開動腦筋,想個辦法既不影響使命又能保護我的人,這件事沒價錢可講。」


    「好吧,」土神鄭重點頭答應,「我們會做到。」


    「白影在送走我之後會回來這裏做接應。」科恩說:「我這就點要求,你們一定要做到。」


    「既然答應了殿下,我們就一定會負責到底。」火神說:「請放心!」


    「好!時間緊迫,我們就改日再敘了,」科恩站起身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白影,走。」


    黑沉沉的天,霧茫茫的海,波濤翻湧,朔豐強勁。


    一支龐大的艦隊停泊在海麵上,雖然各艦都下了重錨,但船身還再隨著波濤再不住漂移著。艦隊不得不拉開各艦的距離,預防出現諸如碰撞之類的意外。


    巨大的旗艦上,一位身穿潔白海軍軍服,佩戴斯比亞中將軍銜的將領正在指揮室裏交集的等待著,一會走到穿口觀望天色,一會又喝令外麵的了望兵認真點--他就是斯比亞帝國皇家海軍總指揮官,山德中將。


    山德中將和他的艦隊,等待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口中的「惡魔」--斯比亞皇帝陛下,因為皇帝陛下將親自指揮偷襲部隊,使用與上次大戰相同的事情,奇襲魔屬聯軍後方。


    對於皇帝陛下的這個提案,當初知道的帝國核心層全員反對,包括山德在內。可是皇帝陛下隻有幾句輕描淡寫的說辭,「奇襲部隊注定孤立無援,要獨自承受巨大傷亡,環境之惡劣,不是能憑空想象。如果朕不在,誰敢保證戰果?國君國君,如果這一仗打敗了,斯比亞帝國就沒了,還哪來什麽君?」


    「魔鬼最大的魅力,還是在軍隊中啊!」想到這裏,山得不禁苦笑了一下。


    「來了!來了!」了望兵在外麵大叫,「中將,來了!」


    山德衝出指揮室,順著了望兵手指的方向看去,現天邊有一個細微的白點飛來,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轉身命令,「叫各艦、各部隊指揮官來旗艦,皇帝陛下到了!」


    再說這句話的時候,山得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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