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界線,威爾斯帝國段,部族集居村落區域。


    急促的喘息聲裏,一個衣不遮體的瘦弱人影在狂奔,一路踩過尖銳的岩石,穿越長滿硬刺的齊腰野草,雖然汗如雨下,卻不敢稍做停留。偶爾有鮮紅的液珠從血跡斑斑的赤腳上甩出,不但點染了草葉,也把淡淡的腥味留在空氣中隨風飄散。


    不一會,這淡淡的血腥味就飄散到遠處,兩隻本已丟失目標的變種地獄犬一個激靈,喉嚨中出幾聲沉悶的吼聲,順著氣味一路追去。地獄犬的主人一聲令下,十多位盛裝打扮的武士駕禦著矯健駿馬,遠遠跟在地獄犬後麵。


    狂奔的身影就算再快,也快不過銜尾追擊的變種魔獸,很快,瘦弱的奔逃者就被逼到一道土坎下,兩隻地獄犬出低沉的吼叫,一左一右的向他逼近,對對露出唇外的森森獠牙上,正不停的向下滑落著粘稠的唾液。


    奔逃者背靠土坎,全身上下都在抖,雙手毫無意識的在土坎上摸索,當看到那一隊高貴的武士來到時,他眼中充滿了絕望。


    “是個放哨的,他們的村子一定就在這附近,小夥子們,那可是上千人的村莊啊!”地獄犬的主人興奮的說著話,一邊打開手裏的地圖,“看樣子不會再過兩裏地,放出消息給其他隊伍,我們已經到達,大家可以散開圍獵了。”


    “子爵先生。”一個穿著銀亮盔甲的青年武士問,“這第一個獵物歸誰?”


    “第一次參加圍獵的先生,讓我來告訴你規則好了。”被武士稱為子爵的貴族放好了地圖,不無得意的回答,“一般而言,獵物是誰逮住的就歸誰,所以,這個獵物應該是屬於我的地獄犬。寶貝們,好好享受你們期待了一年的大餐吧!”


    在地獄犬撲上去的那一瞬間,奔逃者的手指深深的扣進土坎的泥土中,接著就是一陣長時間的抽搐……


    魔獸進食的場麵血光彌漫,兩個年紀不大的武士當場嘔吐,其他第一次參加圍獵的武士落荒而逃,引得子爵一群人哈哈大笑。


    “子爵大人!我們找到了村莊,其他隊伍都排好了位置。”一個仆人打扮的騎士遠遠奔來,大聲叫喊著,“圍獵的號角馬上就要吹響了!”


    “這樣的話,我們也進入出位置吧!”子爵問明了地點,轉頭吩咐自己帶領的武士,“各位,打起精神來,這可是一年一度的狩獵季節,我們一定要搶得最多的獵物,為我們的家族贏得光榮!現在檢查你們的裝備,如果不小心被獵物反咬一口的話,可是會被人恥笑的!”


    “好吧!跟我來!”看到眾人都準備好了一切,子爵舉起長刀率先衝出,其他的騎士們舉著手裏的武器緊跟在後,一行人快的翻越了前麵的小山丘,來到一片大約十裏方圓的原野上,如果沒有提前標注的地圖,他們很難找到這個被群山包圍的盆地──大概在半年前,在這片看似空無一物的原野上,有人現了這個村莊。


    原野邊緣,到處都飄揚著耀眼的貴族旗幟,這支圍獵隊伍連貴族帶仆從,大概有四千人的樣子,是威爾斯帝國組織規模最大的一支圍獵隊。稍後,一陣嘹亮的號角聲響起來,號聲回蕩在原野的每一個角落,各個方向上的馬隊出歡呼,爭先恐後的向原野中央衝去。


    猶如衝鋒陷陣的軍人那樣,馬上的騎士們揮舞著手裏的武器向前衝,隨從的仆人和武士打著呼哨,策馬護衛在主人周圍。在接近到能看見村莊的時候,仆人們為主人遞上弓箭,再用火把點燃主人手裏的火箭,然後以一種極端羨慕的眼光看主人射出箭矢。


    狩獵隊近在眼前,原野深處的村莊再也無法隱藏,斷斷續續的沉悶鼓聲響了起來。


    “有鼓聲啊!這些獵物難道還想反抗嗎?”子爵身邊的一位貴族對他說:“子爵先生,在這樣規模的村莊圍獵,我們的年輕人沒什麽危險吧?他們的身體可都是很高貴的。”


    “放心吧!我的伯爵先生,我這是第十五次帶領隊伍圍獵,就算獵物再怎麽激烈的反抗,他們始終隻是獵物而已,絕不會對高貴的貴族構成什麽威脅。”子爵嗬嗬一笑,“就算我們的小夥子們經驗不足,那些出色的仆人和武士也會幫他們解決好一切,至於一些微小的傷害……伯爵先生,哪一個真正的男人身體上會沒有傷痕?有了傷痕,才有男人味。”


    “說得也對,看到這些小夥子充滿活力,連我都熱血澎湃起來了呢!”伯爵回答著,帶了帶馬韁,“子爵先生,我要去捕獲獵物了,先走一步。”


    “完成了指揮之後,我就會追上您的。”子爵點點頭,“祝您有個好收獲。”


    拖帶一股股顯眼的黑煙,成群的火箭在天空中飛過,然後一頭栽到村落裏,落到那些以野草為頂的圓形小屋上。片刻之後,村落各處就翻卷起火舌,直衝雲霄的巨大煙柱也三三兩兩的升騰而起。尖利的哭號聲響了起來,僅在身體重要部位纏著破布的部族居民從隱藏處逃出,拖兒帶女的衝向還沒有著火的地方。


    跟圍獵隊嘹亮的號角聲比起來,回響在村落上方的鼓聲是那麽的孤獨與無奈,受這空洞鼓聲的指揮,還算健壯的部族男性拿起簡陋的“武器”,分守在進村的各條通道上……和那不太堅定的鼓聲一樣,是要堅定的反抗還是要乖乖就範,他們心裏也很猶豫。


    既然沒有躲避成功,那麽麵對如此強大的敵人,反抗是不可能有什麽好結果的,越是激烈的反抗,敵人事後的報複越是瘋狂,曾經生過狩獵隊死了一個貴族而殺死所有獵物的事件。但如果不反抗的話,好好的一家人就會被活活拆散,除了半大不小的孩子,所有人就會從此走向前途未知的路途,再也不可能見麵……


    奴隸的命運就是這樣,從來都很淒慘……雖然悲慘,至少還能活著吧……但這樣活著,跟死去又有什麽區別呢……反抗吧!雖然沒有外援,但不會愧對祖先……不,在這樣的情況下偷生,祖先一定會原諒我的……在大多數人的思想遊走於反抗與否的時候,狩獵隊的第一波騎士已經衝進了村莊!


    這些第一批衝進來的是“重裝”的騎士,他們穿著部族居民這一生都沒有見過的、覆蓋著全身的精美盔甲,就連**的駿馬也包裹著一層嚴密的軟甲,幾個勇敢的部族男子衝了上去,卻慘死在對方的騎士長槍之下,另幾個部族男子慌張後退,又被疾奔中的馬匹撞飛。一群群武士跟在馬匹後麵,叫喊著蜂擁而入。


    回響的鼓聲變換了節奏,正是包含著無數血淚的“遇險”一曲。


    衝破防線的騎士在村落中的道路上肆無忌憚的奔馳,臨時布置的絆馬索效果極為有限,就算起到了效果,摔在地上的騎士也會立即被跟在後麵的隨從保護起來,投石索甩出來的飛石,連在隨從們的盾牌上留個痕跡都辦不到,部族居民們手裏的弓箭也屬於地道的“土產”,根本構不成任何的殺傷力。


    這些先行進入的騎士都經驗老道,他們隻在村落外圍奔馳,因為這裏的道路空曠,沒有太多陷阱。放空了掛在馬鞍邊的幾把弩箭,他們又抽出了銀亮的馬刀,回旋的刀鋒出異響,亮光在空中一閃而沒,斬殺著一個個來不及回避的部族居民。而那些步行的武士,一部分在開始清理周圍的房屋,一部分卻在向村落中心射出火箭……


    稍後,他們停止了其他行動,一心一意的順著風向放起火來。所有的步驟都事先設計好了,他們要先把部族居民趕出去。


    火勢越來越大,範圍越來越廣,暴烈的火焰逐漸連成一線,吞滅了大半個村子。到處都是身上著火的部族居民,在他們出的淒厲哀號聲裏,在彌漫不止的黑煙中,敲擊大鼓的老者心裏幾經掙紮,終於敲響了逃亡的信號。


    大鼓被放置在一架牛車上,濁淚縱橫的老者還在堅持著自己的使命,帶著兩千多哭號不止的部族居民們向村落外麵逃去。這是怎樣的一支逃難隊伍啊!成群結隊的沾滿了血跡與灰燼的身體,一張張倉皇失措掛滿淚痕的麵孔,還有……還有那絕望的眼神。


    看到部族居民逃出了村莊,在子爵的命令下,狩獵隊的號角聲也變了,分組的貴族青年們開始出動。一時間,奔馳的馬群拉起了道道煙塵,原野各處都是變種地獄犬的低沉咆哮聲,狩獵競賽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完全是精銳軍隊裝備的一支馬隊最先追上了逃難隊伍,隻是一次血光彌漫的衝擊,他們就把整個逃難隊伍完全打散,恐懼到幾乎瘋狂的部族居民們立即分成無數股小隊伍,盲目的散開奔逃,隻能依靠鼓聲保持著一個大致方向……但是,剛剛衝散他們的馬隊再次衝回,把逃難的隊伍從中截斷!


    無數人的慌亂尖叫匯成一股強大的聲浪,久久無法消散,甚至掩蓋了“回護”的鼓聲。


    十幾個老者被貴族騎士逼到一棵樹下,衰老的身體縮成了一堆,不住的抖。而拍馬上前的貴族騎士罵了一聲“晦氣!”,戴著雪白手套的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軌跡,隨從們眼中閃動著欣喜的光芒,手中的弩箭毫不遲疑的舉起,用有力的手指扣動扳機……


    三個渾身塗滿稀泥的部族女性被衝散,雖然她們並沒有出任何聲音,但在幹裂的泥土掉落之後,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將她們的年齡表露無遺,也把幾個貴族騎士的眼光吸引過來。騎馬的仆人們把她們驅趕到主人的馬前,好讓主人盡興。


    “嗚──”貴族自信的揮舞著馬鞭,向女性裹胸布的打結處抽去,“啪!”的一聲,血珠飛濺,中鞭的女性吐出一截咬在嘴裏的樹枝,“啊──”的一聲慘叫出來。而身後回應她的,不過是暢快的笑聲和下一記皮鞭。


    在抽掉了女性裹胸布之後,女性背後已經皮開肉綻,貴族一聲大喊,“是個下等貨,賞給你們了!”跟從的仆人們一聲歡呼,把女性踢倒在地綁了起來。而貴族又提起馬鞭,追向下一個目標……


    這樣的景象,在原野各處上演,大大小小的貴族們帶著仆人們,在欣喜的收獲著。捕獲到的獵物被集中到小河邊,無論男女全部扒光。部族男性的手腳被繩索絞在一起,隻能蜷縮著身體;部族女性的遭遇更加悲慘,她們被綁在特製的木架上,在劇烈的疼痛之下,胸部隻能高高挺起,雙腿也被屈辱的分開。然後,桶桶的涼水當頭澆下,衝去殘留在皮膚上的一切。


    看起來不健康或者長相不好的部族居民,就會被一腳踢進河裏。


    前路被堵之後,一部分逃難的部族居民圍著載有大鼓的牛車,男子在外,婦幼在內,形成一個由**構成的圓陣,這就是部族最後的、也是最無奈的防禦方式──認輸。


    但貴族們沒有盡興,他們命令一隊隊武士圍繞著他們不停的轉圈,隨意射出手上的弩箭,每有一個部族居民倒下,貴族們的歡笑就更加歡暢。每有一個年輕的女子被搶出來,打賞的銀幣就會從天而降。無視對方的眼淚,無視對方的哀求,對方隻是獵物而已……


    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回護”鼓聲,突然停止了下來,老者被一支弩箭射中,仆倒在鼓上,血液從胸膛傾流而出,瞬間就染紅了鼓麵。


    “聽……有鼓聲在回應。”在他的意識消失之前,他艱難的抬起頭對身邊的族人說:“是……是互詢……”身邊的族人含淚點頭,不忍告訴他那隻是他的幻覺,然後用顫抖的雙手合上他的眼睛。


    但當這位年輕的族人站起身來,準備繼承老者的職責的時候,耳邊卻真切的聽到一段鼓聲……沒錯,雖然還有點模糊,但那的確是互詢!


    “我……我……我……”青年的眼睛再次被淚水模糊,他手拿著神聖的鼓槌,往血紅的鼓麵上敲擊下去,“我們是……締塞西斯部族!!!”


    從遠方傳來的鼓聲漸漸清晰起來,並以一種難以想像的度靠近,鼓聲在群山中回蕩,在原野上奔瀉;震懾了忙於施暴的貴族,也喚醒了部族居民的希望!


    天空中飛來近百個小黑點,近了一點之後,地上的人才能分辨出那是翼人。


    二十多名翼人排成一字橫隊,降低高度快通過,在飛掠到原野正中時,一麵金碧輝煌的巨大旗幟被這些翼人展開。


    雖然天空中還彌漫著煙霧,但貴族們仰頭辨認時,無一不是冷汗直流……這麵旗幟上,有一個讓整個魔屬聯盟都心驚膽戰的圖案──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皇族旗幟!


    回應的鼓聲越來越近……無論是哪一方的哪一個人,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段簡單的節奏,那就是被稱為三十六部族靈魂的十樂章中最簡短的一段──合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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