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這卑鄙之徒!”公爵大叫一聲,抬腳就追。


    身為皇族的一份子,斯維斯.赫本自小就嬌生慣養,雖然在父親去世後生活多有凶險,但那份身為皇族的驕傲已經融入他身體裏每一滴血液中,日常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力求完美。試問,身份嬌貴、武技出眾、頭腦敏捷的他,什麽時候被人陰過?而且還是打臉……


    科恩耍賴皮打出的這兩拳,是真把斯維斯公爵的怒氣給打出來了,可憐的斯維斯已經一年多沒有動過氣,此時提劍在手緊追不舍,眼睛裏噴湧著熊熊怒火,這說明他已經陷入了難得一見的暴走狀態。天堂和仙尼亞為防不測,也趕緊追了上去。


    哈哈大笑中,科恩上了房頂,心情舒暢的他在空中盡情的炫耀著自己的各種騰空技巧,後麵的斯維斯公爵一聲不吭,以最實用的身法猛追不舍,偶爾一次追上科恩,交手時都是鬥氣橫飛,他們倆倒是不要緊,但激鬥處的房屋就倒了大黴,轟響聲中,基片瓦不存。


    先前兩人動手的地方屬於鎮子外圍,房屋業主沒有什麽身份,對這些破壞也隻能忍氣吞聲,但科恩這時卻帶著斯維斯公爵衝向鎮中,那裏的房屋所有者都是有後台的土豪,平日作威作福都習慣了,況且這裏是沒什麽王法的分界線,哪裏忍得下有人在頭上飛來飛去!


    於是鎮長一聲令下,蝮蛇鎮裏警鍾長鳴。這就預示著事情……終於大條了。


    幾個魔法師升上天空,手中出束束黑色光帶,射向飛移動中的科恩和斯維斯公爵。這種黑色光帶沒有任何殺傷力,隻是給其他人指明目標。追在後麵的天堂和仙尼亞小姐也各被一束黑光指著,就連暈在地上的小個子武士也沒遺漏。


    爾後,一群群武士從鎮子各處湧出,手持武器上了房頂,叫喊著向“入侵者”圍過來。從他們的行動中可以看出,這些人都是受過訓練的私人武裝,雖然無法抵抗軍隊,但對付一般的流寇是沒問題的。


    這些流浪武士眼中可沒有什麽武士的傳統和道德,他們的收入是和工作聯係上的,最先陷入重圍的是仙尼亞小姐,她丟失了自己的武器,搶過一支長槍又用得不怎麽順手,要抵禦十來個人的進攻相當吃力。天堂嘯叫一聲回身援助,雖然一時減輕了仙尼亞的壓力,但兩個人卻被更多的人圍住。


    “當”的一聲,科恩和斯維斯公爵在空中錯身而過,腳尖還未踏到屋頂,已經各自把幾個意圖偷襲的武士劈下去,然後轉身再力拚一招,散亂的鬥氣四下激射,三名剛剛衝上來的武士來不及躲避,慘叫聲中滿身鮮血的滾下房頂。剩下的人魂飛魄散,不敢再靠近。


    “暫──停!”毫無預兆的,科恩一聲大叫收了刀。


    “又想幹什麽!”斯維斯公爵臉上頂著兩個烏黑的眼眶,咬牙切齒的問,“又想耍花樣?”


    “不要心急嘛!沒想到你一表人才卻是個急性子。”科恩先探頭探腦的向下麵街道瞄了一眼,然後回頭對斯維斯公爵說:“那三個家夥還沒爬起來……我們好像殺人了哦!怎麽辦?”


    “不知道!”斯維斯公爵怒火中燒,手中長劍鬥氣充盈,“分出輸贏再說!”


    “那他們呢?你也不知道嗎?”科恩伸手指了指在遠處苦戰中的天堂和仙尼亞,一臉的悲切表情,“等我們分出勝負,你的同伴可能就要入土為安了,他們可都是如花的年紀啊!”


    可以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但天堂和仙尼亞的安全卻不得不考慮一下,被怒火衝昏頭腦的斯維斯公爵醒悟過來,不想再跟科恩動手,冷哼一聲抽劍就走。但是科恩一個縱身從他頭上掠過,落下時橫刀擋在斯維斯公爵前進的路線上。


    “你想怎樣!”斯維斯公爵又氣又急,失去了平日榮辱不驚的氣度,因為幾天的尾隨,仙尼亞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已經改變了不少,至少他知道了仙尼亞的任性嬌蠻是有原因的。


    “現在才想收手,可沒那麽便宜。”科恩擺了一個自認為最帥的造型,“說,你錯了沒有?”


    斯維斯公爵不再說話,隻把眼睛輕輕閉上,然後緩緩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目光變得非常清澄,手裏的劍慢慢上舉,最後指著麵前這個無良地痞,竟然是一副拚命的架勢。


    “跟你開玩笑的,不要這麽認真嘛!其實我隻是想問問你,要不要我幫忙?我是一個很熱心的人。”科恩嗬嗬傻笑,把緊張的氣氛鬆弛下來,之後回轉身體丟出手裏的長刀,長刀怪異的在空中翻轉著,無聲無息的插到一名想偷襲仙尼亞的武士胸上。


    一蓬血珠飛灑而出,那武士緩緩跪倒在仙尼亞腳下。仙尼亞毫不猶豫的丟槍拔刀,一刀逼退接著衝上來的武士。


    仙尼亞搶回主動,間接緩和了科恩與斯維斯公爵之間的緊張氣氛。


    “我想到了一個既能解救你的朋友,又能讓我們分出勝負的辦法。你要聽聽看嗎?”耍了帥的科恩微微一笑,反手從披風後掏出一個長長的布包,“很簡單,隻打斷這些武士的手腳,不傷他們的小命,打完了再來數,自然就分出高下了……怎麽樣,接受嗎?”


    斯維斯公爵沒有回答,縱身飛掠,所過之處一路血光,十來個武士被他弄斷了手腳。


    “真是的,這麽大了還耍小孩子脾氣。”科恩慢騰騰的取出布包裏的直脊長刀,騰空而起,一個斜掠下了街道,也加入競賽之中,手上沒閑著,他嘴裏還氣死人不賠命的點著人頭,“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蝮蛇鎮的武士們今天可是倒了大黴,在一聲聲骨裂聲中,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了下去。倒在街上的滿地打滾,掛在牆頭的不住哀號,跌進房裏的灰頭土臉,卡在樹上的要死不活,雖然沒有戰場血腥,但場麵卻比一場戰鬥亂得多。


    到最後,已經沒有人敢圍攻天堂和仙尼亞小姐,反倒是兩個競賽中的惡劣男子在追殺這些武士。用來看家護院的武士能有多好的功夫?不過就是依仗人多打打落水狗而已,一遇到真正的高手就隻有望風而逃,隻恨自己少生了一雙腿……


    十幾個好骼膊好腿的武士四處亂竄以求躲避這兩個煞星,卻慌不擇路的鑽進一個小胡同,科恩與斯維斯公爵一人堵住了一頭,劈裏啪啦的打了個痛快。當最後一個人被打倒之後一點算,結果卻是彼此擊倒的人數一樣多。


    這兩位都是心高氣傲的人物,又是誰也不服誰,大家以凶悍的目光對視片刻之夠,決定要再打一場,但周圍已經沒有武士了,兩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望向鎮子中心的那座高塔──裏麵有大人物,保護他的武士應該不少!


    從今以後,蝮蛇鎮的居民應該明白一點,最可怕的人不是帶著殺氣的武士,也不是傻裏傻氣的貴族,而是那種成年了還帶著孩子氣的貴族武士……看看這兩個家夥幹的好事,跟鬥氣的孩子有什麽區別?


    “鬧夠了沒有!”在事情沒展到不可挽回之前,最有氣勢的仙尼亞小姐突然從天而降,大喊了一聲,“你們還要打到什麽時候!?,你們把這個鎮子弄成什麽樣了!”


    兩個惡劣的男子不服氣的對視著,被仙尼亞小姐拉上高處去查看鎮子裏的慘狀。


    “看見了嗎?這都是你們幹的好事!”仙尼亞指著那一大片失去了屋頂的房屋,“別人又沒得罪你們,為什麽非要毀人財物?還有那些武士,先前的誤會不說,後來已經在逃跑了,你們為什麽非得追上去打斷別人的手腳?”


    “我說大小姐,他們是在圍攻你,你認為他們得勢後會跟你講道理嗎?”打完架的科恩心情很好,況且他自認為是一個有格調的流氓,不好跟女人爭辯,於是隻哼哼兩聲,“還有……你居然敢吼我,我會記住你的。”


    “記就記,難道本小姐怕你啊!”仙尼亞揮舞著拳頭,“既然是武士,就應該有自製力,要分清為什麽而動武,目標可殺可不殺時就要從寬落。”


    “我很仁慈,連刀都沒出鞘。”科恩晃晃手裏的刀,“這是很寬大的處理方式了吧!”


    “強辭奪理,賠錢出來!”教訓完科恩,仙尼亞再轉頭對斯維斯公爵說:“你也一樣。”


    最後,在仙尼亞小姐的斡旋下,鎮長出麵接受了賠償,斯維斯公爵心有歉意,拿出好幾張大額的魔屬聯盟通用金券,而科恩呢!他先神秘兮兮的把鎮長拉到一旁,總共談了不到十句話,然後瞪著眼睛塞給鎮長五個銅板就算完事,一身華服的鎮長也隻有委委屈屈的收下。


    當晚,鎮長一麵點算鎮子裏的損失,一邊用科恩的話麻醉自己:賠不賠是立場問題,賠多少卻受錢包限製,打欠條對武士來說很沒麵子,這五個銅板雖然不多,但也是血汗錢,既然有賠償的意思,今後就不會來找麻煩。如果現在不能成功賠償,以後有什麽事就不好說……


    因為兩個人先前的所做所為,沒有任何一家旅社敢接待他們,最後大家隻能住在鎮長為他們安排的住宅裏,可憐的鎮長不但要為他們張羅晚飯,還得派魔法師來照顧那個依然處於昏迷狀態的小個子武士。


    在不大的院子裏,科恩與斯維斯公爵各自占據了一端,公爵大人冷著一張臉閉目養神,科恩看著斯維斯公爵的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幾聲意味深長的偷笑,把一個俊美的小白臉打成黑眼眶,這件事比打了一場勝仗還要讓他高興。


    斯維斯公爵已經換過了衣服,也用魔法治療了臉上的傷,雖然不再疼痛,但那兩個烏黑的淤青始終不消散,他知道這是科恩的特殊手法所致,但心氣高傲的公爵大人從來都是自己解決事情,絕對不會開口求人,更別個流氓武士。所以,兩塊淤青就一直頂在臉上。


    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雖然代價不小,但斯維斯公爵也從來沒有這麽爽快的打過架,做為打架的對手,黑衣人科恩非常硬朗,而且他還會不斷的主動起挑釁,讓公爵大人把一年多來的鬱悶,甚至在聯軍軍部時期積累下來的怨氣都充分的泄出來。就憑這一點,公爵大人心裏都不是真的討厭科恩。


    他們兩人眼下的狀態,不過是孩子氣的延續而已。當然,如果斯維斯公爵知道黑衣人就是科恩.凱達的話,事情的展就很難說了。


    “你們兩個,過來吃飯,互相瞪著肚子會飽嗎?”仙尼亞小姐在一旁敲著桌子,但兩個人一聽到這句話,同時冷哼一聲把頭別開,脖子硬邦邦的像是後背插了鐵條一樣。


    從小就是孩子王的仙尼亞當然知道怎麽處理,她吩咐著下人,“把桌子抬到他們中間去。”


    然後,仙尼亞給自己倒上紅酒,慢條斯理的吃起來,吃上幾口,誇獎一下菜色的可口,誇獎幾句之後,再勸兩個人過來吃。反覆幾次沒效果,仙尼亞便開始攻擊這兩個男子,在點評到他們沒風度的時候,斯維斯公爵開口說話了。


    “我不記恨任何人,哪怕他在交手的時候使用卑鄙的手段。”公爵大人嚴正的表明自己的立場,“但我不能跟一個我還不知道姓名的人同桌吃飯,這是對我的蔑視。”


    “我也同意這點。”仙尼亞開始伸張正義,抬眼看著科恩說:“在我看來,這至少是一種不真誠的行為,如果稱不上行為,那也是一種不真誠的心態。除非你的壞事做得太多,或者是一個通緝犯之類的人物。”


    “我們隻是偶然相遇,又不打算成為朋友,真有說出名字的必要嗎?就用‘喂’來稱呼我不可以?”科恩看了看桌上的菜肴,“人活著就是為了吃一口飯,很多人連飯都吃不到,你們為什麽還要用名字這種東西來困惑自己?”


    “是否會成為朋友,這種事誰又能保證?雖然你一再想用自己粗魯的行為和言論拉開與貴族的距離,但我看得出來,你也是一個貴族。貴族就是貴族,連血液都跟一般人絕不一樣,你永遠也改變不了這點。”斯維斯公爵輕聲說:“而我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你這樣的一個特殊的貴族是誰,這就是我要知道你名字的原因所在。”


    “好奇心太濃不是一件好事。”科恩拖過一張椅子,大剌剌的坐了上去,“既然你想教訓我,那你不如先告訴我,貴族有什麽好?”


    “我以為祭司們已經為每一個貴族解釋過這個問題了。”斯維斯公爵回答說:“貴族是比一般人優秀得多的一個群體,既然是優秀得多,那麽就有權利享有更多的權利,我們的使命就是帶領民眾……”


    “閉嘴,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而且我能說得更好。”科恩冷冷的打斷了斯維斯公爵的話,“在這個大陸上,有數量龐大的人存在著,多到你一輩子也數不完。在一生中,他們唯一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肩膀把貴族扛起來,讓優秀的貴族們高高在上。這就是你想說的吧!”


    “原來你明白。”斯維斯公爵點點頭,“雖然這話殘酷了點,但意思差不多。”


    “但對我而言,這大陸上有很多貴族,他們人生中唯一的使命就是匍匐在我的腳下,用他們的尊嚴把我扛起來,以此彰顯我的偉大。”看到斯維斯公爵變了臉色,科恩嘿嘿一笑,“騙你的啦!沒想到你會當真……不過你生氣的表情真令人胃口大開,吃飯吃飯!”


    “你的名字。”雖然心裏哭笑不得,但斯維斯公爵還是堅持著,“我的忍耐已達極限。”


    “囉嗦。”科恩瞪著對方,“真是佩服你的耐心。”


    “謝謝。”斯維斯公爵回答,“那是我的優點之一。”


    “叫我阿撒。”科恩假戲真做,顯露出幾絲厭惡的表情,表演得恰到好處,“沒想到吃個東西還這麽麻煩!”


    “好啦!問題解決了。”仙尼亞拍著手掌,笑著說:“讓我們來為兩位先生倒酒。”


    “阿撒……阿撒……”斯維斯公爵想了想,然後抬頭問科恩,“難道你是阿撒.古台?”


    “爛名字、爛姓氏。”科恩自真心的癟癟嘴,“這下你滿意了嗎?”


    “我還在奇怪你的行為,可一知道你是阿撒.古台,一切疑問就解開了。”爽朗的大笑幾聲,斯維斯公爵伸出手來,“很高興認識你,坎普瘋狼──阿撒.古台伯爵。”


    “我沒有爵位,也不是貴族。”科恩冷冷的回答了一句,“不要這樣叫我。”


    科恩當然不會是阿撒.古台。真正的阿撒.古台是坎普帝國靠海地域的一個世家子弟,因為少年時行為出格,還常常說些大不敬的話,所以被家族驅逐出去,一直在分界線上流浪。雖然惡習頗多,但從不幹作奸犯科的事,也從不與別人結伴而行。這家夥沒有貴族規則的約束,行為更加出格,常常幹出些令人非常尷尬的事情來,曾經有人出高價懸賞緝拿他,但因為阿撒.古台刀法武技極為了得,最後不了了之。


    在大戰時,其家族被亂民殺了個幹淨,事後調查才知道,他雖然被驅逐,但卻是家族內定的繼承者。科恩喜歡這個人幹淨的背景,所以拿他的身份來用,此時那位真正的阿撒.古台正蹲在聖都秘密監獄的一個潮濕的房間裏,數著自己頭裏的虱子解悶。


    “閣下何必在意那些往事呢!我倒是很高興能和阿撒先生相遇。”斯維斯公爵把酒杯遞過來,“請原諒我先前的失禮,幹杯。”


    公爵大人很明事理,因為一個長久脫離貴族圈子的人,你讓他嚴守貴族規則是不太可能的。況且這個人雖然一大堆的毛病,但本性不壞,也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我不喝這酒。”科恩接過酒杯,卻不與斯維斯公爵碰杯,“你最好也別喝。”


    “為什麽?”


    “因為……”科恩放下酒杯,“這酒裏有毒。”


    斯維斯公爵向仙尼亞看過去,因為在剛才,仙尼亞不知道喝下去多少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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