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當日,和魯曼一起被抓的親人和手下全部被活剮,隻有魯曼一人依舊在祭壇上笑個不停,如果那聲音還能被稱為笑聲的話。


    每隔一段時間,監督行刑的官員會讓他休息一下,讓魔法師為他恢複活力。而往日威風八麵的魯曼,他現在的意誌已經被羊舌頭徹底摧毀,不住的哀求官員們給一個痛快。但官員們都用東西塞住耳朵,一個個顯得無動於衷。


    因為皇帝陛下有話,要讓叛逆魯曼笑足三天再死。


    同時也因為魯曼的笑聲太恐怖,各國代表在皇帝離開不久之後也全部跑掉了。


    人們都說魯曼的笑聲就如同是魔鬼的號哭,特別是在夜裏就變得更加讓人無法忍受,笑聲不停的回蕩在安靜的夜空裏,讓臨近祭壇的居民人人心裏毛、家家夜不能寐。


    還好皇宮有全新的魔法屏障,聽不到這笑聲。但大小官員第二天都找到國相大人,希望國相大人能出麵勸說皇帝,早點了結這人的狗命,免得害大家睡不好,那種若有若無的笑聲,聽起來真是太難受了!


    國相大人卻沒有對此事做出任何評價,事實上,對魯曼的這個死法,他心裏覺得非常解氣。特別是住在皇宮裏,時時想到自己的好友……


    “忍忍吧!這也沒兩天了。”國相大人對官員們說:“皇帝也難得高興一次,要是心裏不舒服,皇帝可找你們出氣。”


    官員們想想也是,不就三天嗎?忍忍就過去了。


    皇宮中僻靜的一角,厚重的地牢被人猛力拉開,刺目的陽光從碩大的門洞投射下來,瞬間就晃花了唯一一個犯人的雙眼。


    這個人被固定在一個鐵製的架子上,根本無法避讓光亮,隻微微的側了側頭。往日華麗的衣袍上裹滿了汙穢,精細的飾早已不見,蒼白的雙頰深凹下去,一對大眼睛中沒有絲毫的靈氣,眼神中隻剩下些許麻木。唯一能看得出來的,這是個女人。


    看守軍官的聲音響起:“提叛逆犯麗沙!”


    兩個士兵轉動絞盤,把這位叛軍的偽公主連人帶鐵架拉上來,之後除去刑具,拖到軍官麵前。


    一位精靈上前仔細檢查了她手臂上的魔法封印,確認了麗沙的身份。


    “是她沒錯。”精靈把命令遞給看守軍官,轉頭對麗沙說:“跟我走。”


    麗沙低著頭,沒有回答精靈的話,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跟在後麵。


    一行人轉過皇宮中的重重樓閣,向後宮走去,,麗沙緊閉的眼縫逐漸適應了陽光,也開始辨別著身邊的景物,皇宮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她當然知道自己是走向哪裏。


    如果是執行死刑,應該是從前宮正門或者後宮側門出去,不用經過後宮皇族庭院。走到這裏,自然是有人要見她,那麽這個人會是誰呢?維素.凱達一類的人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傳聞中的幾位皇妃似乎也不用自貶身份來見一個囚犯……


    科恩.凱達,一定是科恩.凱達,隻有他,才會在這個時候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用殘忍的手法在她身上取樂。


    木訥的眼神中裏充斥著戒備,麗沙上下打量了自己一下,這是公主嗎?比街上的一個乞丐都不如吧!


    麗沙的腳步停在一個噴泉邊,第一次開口說了話,聲音不高但語氣堅決:“我要梳洗。”


    話音剛落,身後的士兵一掌推在她後背上,麗沙虛弱的身體隨即倒地。


    “不要諸多要求。”精靈優雅的轉過身:“考慮你目前的身份。”


    “我要梳洗。”麗沙抬起頭來,一股殷紅的血痕掛在額頭,臉色平靜的回答:“我是一個女人,我要梳洗。”


    精靈轉過頭去沒再說話,麗沙一步步挪到噴泉邊,對著蕩漾的水麵仔細清理著自己的儀容,破爛的衣袍花邊被她整個撕下,再把散亂的長清洗了一遍,盤了個中規中矩的婦人式,用一段稍微幹淨的花邊固定好。


    再次邁步時,麗沙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雖然有些氣喘,但她還是堅持著一次走到目的地,後宮裏一棟造型小巧別致的房舍。


    “回稟岩石隊長,人犯麗沙帶到。”精靈停下腳步,向一個高大的半獸人軍官報告。


    半獸人點點頭,帶麗沙走進了房間。


    透過兩層精心設置的窗紗,刺目的陽光變得非常柔和,身邊還有絲絲涼風輕拂,夏日的炎熱在這建築裏乖乖的收斂。


    順著天藍色的地毯,麗沙走到了房間正中,停下來之後微微的昂起頭。而在地毯的頂端,有一個人背對著她站立,一襲銀白色的披風遮住了他大半個身體,紮起的黑色長垂過精心繡製的立領,一直垂到披風上,顏色對比強烈。


    “長官,她來了。”


    科恩.凱達舉起手在身側輕揮一下,房間裏的衛兵立即退下。然後再轉過身體,威儀的目光將麗沙籠罩。


    兩個人相隔著十步的距離。


    在麗沙看來,眼前這個男子跟記憶裏的科恩.凱達已經對不上號了,以前那個純樸得像是個白癡的小孩再無法和他比較。


    他現在的目光裏包含著很多自己所不明白的東西,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一股威嚴的氣勢卻自身體各處擴散出來,幾乎讓麗沙不敢正視。


    麗沙的臉上恢複了點血色,神態既不淒苦也不桀驁,雖然穿戴著的衣服很破爛,但人人都能看出,她已經盡其所能的收拾過了。如果不是那幾滴順著絲滴落在地毯上的水珠,別人一定認為這是個普通人家的年輕婦人而不是個囚犯。


    沉默片刻後,麗沙曲身向科恩行了一個宮廷淑女禮。


    科恩靜靜看著這個熟悉的陌生人,看著那張沒怎麽改變的臉,心中不禁思潮翻湧,腦子裏一陣恍惚,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時候……時光流逝,轉眼桑田,當年那個年幼的自己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兩個人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麵。


    就是因為這個女人,自己第一次進入聖都,而後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會受傷,更不會跟菲謝特相識……這許多年風起雲湧的經曆,也許就不會生。說起來,應該是這個人讓自己的一生改變。


    一想到菲謝特,就不免想起和他的第一次見麵,兩個不懂事的少年,在一片草原上相遇,在那個時候,他一手掀起護臉,露出清秀的臉,另一隻手向自己伸出來,臉上還掛著真摯的微笑,背後有純藍的天空,幾朵白雲懶散的飄浮著,而自己,半死不活。


    “我知道你,你是科恩.凱達。”


    瞬間,那張映襯著藍天白雲的笑臉在腦海中浮現。


    科恩甚至覺得,自己一走出這個房間,就會看到倚靠在廊柱上的菲謝特,而他會對自己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句:“跟那人的會麵怎麽樣?”


    他的笑容會帶點促狹,眼光中會有點幸災樂禍的期盼,混合在一起的話,會讓人有揍他一拳的想法。


    走出這個房間,真的會生這樣的事嗎?一方麵在欺騙自己,一方麵又極力想以事實說服自己,科恩的心思一點也沒放在麗沙身上……


    “日安。”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出一句問候,麗沙的雙手就交握在身前,目光平視著這個差一點就成為自己夫君的男子。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的父親正被執行死刑,就在祭壇上。”科恩臉上保持著冷淡的表情:“這個過程比較長,可能還需要兩天的時間,你的丈夫一同受刑。”


    “知道了。”麗沙沒有表現出任何悲傷或者慌亂的神色:“那麽我的死刑在什麽時候執行?”


    “你似乎急著想死的樣子。”科恩上前一步,眼光卻望向了窗外:“你父親在死刑前苦苦哀求我放過你,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你認為在此時此刻,我應該表現出怎樣的感受才正確?”麗沙平淡的回答:“在閣下的想法裏,我早就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吧?畢竟我曾讓你重傷瀕死,如果你饒了我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既然難逃一死,我又何苦就你的話表露我的心情?”


    聽麗沙提起這件事,科恩心中並沒有怒氣,想到的隻是受傷之後生的一係列事件,與菲謝特會麵的事……仿佛自己又到了那片草原上,耳邊又仿佛響起密集的馬蹄聲,菲謝特的馬隊正呼喊著從身後靠近,繞身的輕柔微風裏,有野草的清新香氣。


    “世事無常,幾年不見,你的功夫越深厚。”科恩很隨意的回答。


    麗沙盯著科恩臉側,現這個男子的眼神中已不見了淩厲,先前的逼人氣勢已經被一股溫和取代:“閣下客氣了,我並沒有為自己活命而絞盡腦汁,而且我並不為過去的事感到後悔……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把那柄匕刺進你的後腰。”


    “好。”科恩順手從腰上解下一把匕,丟到麗沙麵前:“給你這個機會。”


    連鞘的匕在地毯上彈了兩彈,最後在麗沙腳邊靜止下來,鑲嵌的寶石反射出幾點零碎的冷冽光芒,透在她的鞋麵上。麗沙的目光停留在腳下,久久未動。


    “還以為你變得有多聰明,原來還是沒多大長進。”科恩嘴裏說著奚落的話,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打一進門,你就在處心積慮的為活命而掙紮,說出那一刀,不過也是想讓我記起以前的事,希望有一半活命的機會……”


    “讓不讓我活下去在你!”麗沙突然抬起頭:“對閣下,我沒有什麽好說的!閣下把我叫來又是什麽意思?如果是想羞辱我的話,閣下就請便吧!但願閣下看得慣這副殘花敗柳的身體!”


    “是嗎?明白了。”科恩背起雙手,微微點頭說:“你的命運會由內政官決定,出去。”


    “我不奢求什麽,如果要我死的話,請閣下起碼允許我換身衣服。”麗沙攏攏頭,又向科恩行了一個淑女禮,這才轉身走向大門。


    麗沙踏出房間,兩扇大門緩緩合上,在“啪嗒”一聲輕響中,門鎖扣合。


    而科恩一直注視著地毯上的匕,臉色陰晴不定。


    想起當年的自己,科恩嘴邊不由掛起一絲笑意,彎腰揀起匕,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那時的自己,還有一起躺在馬車上的那位王子,想必在別人的眼中都是個傻瓜吧?帶著半死不活的重傷,還一個勁的勾勒著日後的夢想,菲謝特的理想是做一個好皇帝吧?


    雖然一說起這個,他就表現得有些無奈,露出的無辜表情也常常被自己拿來取笑。而菲謝特呢!通常會要求跟自己一起暢遊天下,他的理由總是那麽多……


    這時間,真的過得好快,仿佛隻是在轉眼之間,一切都變了,變得物是人非。菲謝特全家生不幸,而自己呢!卻已經代替了菲謝特成為一國之君。


    想到後麵的事,科恩的臉色漸漸冷下來。


    如果,如果還有再一次的機會,自己會盡全力去挽回這一切,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願意。如果沒有朋友一同分享的話,揚名天下又如何?奪得大陸又如何?


    但現在似乎是沒有這個機會了……此時此刻,菲謝特沉睡冰晶之中,自己卻身穿皇家禮服站在這裏,管理著這個狗屁國家。


    這是事實,鐵一樣冰冷堅硬的事實,它重重的抵住前胸後背,讓科恩喘不出氣來,憑藉一己之力無法撼動的事實……如果這些東西不能改變,要來天下又有何用!?這個大陸,根本不能與朋友的性命相比。


    陽光在地毯上的投影慢慢移動著,光斑變換著形狀,侵吞著一塊又一塊色彩斑斕的圖案,最終爬到科恩的腳邊,而陷入沉思中的科恩毫無察覺,隻是臉色變得越難看,眼神時而落寞,時而惆悵。


    一杯紅酒遞到科恩眼前,科恩從無盡的思緒中回過神,順著端著酒杯的去,略帶迷惑的目光掠過白皙的手臂,最後停留在菲琳的臉上。


    “喝一點吧!”菲琳微笑著放下酒杯,坐到他身邊:“看你,都呆坐很久了。如果覺得悶,可以找我們說話啊!”


    科恩歉疚的對妻子笑笑,拿過了酒杯:“我想點事情。”


    “有什麽難以決定的事嗎?”菲琳輕聲說:“如果可以的話,就告訴我吧!”


    “說難也不難。”酒杯凝在胸前,科恩的眼光望向門外:“你應該看到門外那個女人了吧?”


    “看到了,她是麗沙吧!我們見過。”


    “拜讬你一件事好嗎?”


    “跟自己的妻子,似乎說不上拜讬吧?”菲琳微微一笑:“夫君請說,我一定盡力辦好。”


    “門外那個女人,幫我處理吧!”科恩站起來,歎了口氣:“無論是怎麽樣的結果都好,不要讓我知道就可以。”


    “好的,交給我。”


    科恩點點頭:“我去散散心,這空氣太沉悶了。”


    不大一會,一個軍官手提一隻木桶上了聖都祭壇。幾個士兵把木桶的怪異小爬蟲全數灌進了魯曼的嘴裏……幾乎是立即,魯曼那慘絕人寰的嚎叫高了一個八度還不止,以至於祭壇周圍三裏範圍裏的人與動物都跑了個精光。


    這混合了人類所有能出的聲音在維持了半個鍾頭之後戛然而止,魯曼的身體隨即被魔法層層包裹著運走。


    而這時的皇帝陛下呢!他正利用這難得的清閑時光熟悉自己的新家,這麽大一個皇宮,不仔細認認路還真容易迷失方向,而性格怪異的科恩陛下又一向不喜歡身後跟上一大串的內侍。


    聖都皇宮已經有四百多年的曆史,再加上夏麥家族在曆史上曾經出現幾個喜歡享樂的皇帝,所以這皇宮也經過了數次大規模的擴建,在其中最奢侈的一次擴建中,圍牆向外擴張了足有一個城區。


    最近幾代皇帝開明廉正,皇宮除了日常維護之外倒是沒有再擴建。但皇宮中的各種建築卻已經不少,做為一個管理國家與皇族的住宅,皇宮的功能已經完全能夠擔負起它的使命。


    這些天來,科恩陛下和白影帶著一大幫魔法師,又在皇宮內外建起了大大小小十來個魔法陣,更詳細劃定近衛軍各部的防守區域,以確保皇宮的安全萬無一失。


    在內政監督和國相的建議下,科恩陛下又把宮內各部分重新劃分,連內政和軍部腦辦公部門都全部搬進了皇宮。


    皇宮前的巨大廣場已撤去一切不必要的裝飾,用來舉行閱兵議事、節日慶典或民眾集會。


    皇宮正門已經修繕完畢,宮牆比原來高出許多,防衛也重新編製。環繞宮城的護城河正在加寬,除了原來的六個塔樓之外,又在宮牆上新建兩個塔樓,加上正宮兩個、後宮兩個,皇城上空一共會有十二個高聳的塔尖。


    進入正門就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廣場,應國相要求,這個廣場保持著原樣,什麽都沒改變,專門用來舉行皇家慶典。廣場後麵的巨大建築是前議事樓,樓高五層,全以白色石材做為外牆,每層都配有巨大的落地窗和玉石圍欄,樓頂是一個風格凝重的巨大圓頂。


    整棟建築看起來輝煌大氣,是帝國舉行各種會議,以及皇帝接見各地官員的地方,皇家舞會也在這裏的一樓舉行。


    廣場左方是軍部辦公廳,右邊是內政辦公廳,分別處理各自的事務,都有專屬的會議室跟資料室。除了這些,還有兩個近衛軍駐地和宮門衛所,這些建築共同組成皇宮前宮,全部在魔法陣保護之下。


    向後,經過一堵防守嚴密的宮牆就是正宮了,這是整個帝國裏最為重要的地點。


    處於正宮的中心位置的是聖都城裏最高的建築──高達九層的皇家議事樓。此樓的建築風格與前議事樓不一樣,拚鑲的彩色玻璃落地窗,各色寶石鑲嵌的巨大圖形都在突顯著皇族的華貴。


    樓前廣闊的廣場、樓下高高的基台還有長長的皇家禦道全部以大塊的玉石為基本材料,僅議事樓的平台就高過了一般的三層樓房。


    樓頂是由五個大尖頂組成,尖頂之下是皇帝的私人空中花園。


    一樓是皇宮大殿,空間極大,可以同時容納上千人而不嫌擁擠,它同時也是皇城中最為威嚴的一個大廳。


    室內裝潢以銀色為主,地上鋪著一塊塊織工精細的羊毛地毯,周圍牆壁以神話傳說為題材的浮雕,數百支造型別致的純銀燈座從樓頂垂下,柔和的魔法燈光晝夜不熄,把整個大殿照得纖塵可見。


    其上各層都是皇帝的私人辦公區域,除了皇族中人和最核心的官員,任何人不得特別允許不能進入。


    皇宮大殿是帝國皇帝舉行朝會的地點,按照科恩陛下的規定,每過三天,各部主要大臣會聚集到這裏來覲見皇帝,一般官員甚至沒有接近這棟建築的資格。


    向上的樓層裏有兩百來個房間,科恩陛下把樓上帶平台花園的幾層分配給國相和四位內政監督,讓他們有了在自己身邊處理公務的地方,自己隻留下了最高的一層作為私人空間。


    皇家議事樓之後,沿著皇城中線還有兩棟比較大的對稱建築,左邊的是皇家資料館,右邊是禦書房。


    再向外伸展的建築,左邊是各個情報係統辦公區,右邊是內政監督處、異族領以及司法部辦公區。在靠近宮牆的地方,各自駐紮了大量近衛軍,他們有完善的設施可用,還有專門的演武場。


    前宮和正宮裏是近衛軍防衛,完全軍隊式管理,在這些地方看不到一個內侍,更別說是侍女了──當然,科恩陛下身邊的白影,以及各皇族成員隨身的內侍不算,負責防衛的女性魔法師也不算在內。


    正宮後麵就是皇族居住的後宮了,後宮麵積巨大,占整個皇城麵積的一半。其中的建築與設計不是僅用精美一詞所能形容的,想想也是,斯比亞帝國一向富庶,皇宮裏的建築當然是精益求精,各種材料更是不受限製的使用,又是各代的皇帝親自監工建造。


    帝國裏,每一代最出色的建築師都夢想著有一天能在這裏一展身手。就算在整個比斯大陸上評選十大最精美建築群,這個後宮都可以進入前五位。


    共計有三個禦花園,大小不等的人工湖五個,演武場一個,跑馬場一個,風格各異的建築群三十多處,依勢而建的亭台樓閣更是不計其數……皇族裏其他成員居住在右側,皇帝及其嬪妃子女居住在左側,各個地域涇渭分明,不可逾越。


    就是這個風景秀麗、處處倚紅疊翠的後宮,讓科恩覺得大傷腦筋。其實也沒有其他理由,他就是覺得這裏的道路太複雜,不像前宮、正宮的道路那麽橫是橫、豎是豎,一目了然。


    根據內政監督們的建議,後宮宮門外的廣場上正在準備修建一棟新的建築,以供學者交流集會之用。不過皇帝本人也對這塊地顯示出少有的關注目光,並親自參與了設計。


    官員們對這件事沒有表什麽反對意見,其實他們在戰前就對聖都的大範圍破壞有心理準備,已經提前籌集了一大筆建設經費。但皇帝指揮的聖都戰役破壞很小,這筆錢就等若是節省了下來,與之相比,眼前這小小的一點花消不算什麽,隻要是能讓皇帝高興,就隨他去好了。


    就在魯曼受刑的第二天,皇帝陛下的母親凱瑟翎.海格在禦花園舉行了一個簡單卻隆重的儀式,以祭奠先皇夫婦。維素.凱達親王陪同著妻子,另兩位親王也參加了。但皇帝陛下堅持不參加,最後隻是站在很遠的地方關注儀式的進行。


    對於先皇克裏默夫婦,科恩心裏一直有種歉疚感,他不願離得太近,因為這樣的情景會把那些深埋心底的悲慘往事翻起。


    其實離得遠一點也無法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但“隔得越遠,受到的傷害越少”科恩一種天真性格卻這樣相信,而且得到了另一個強硬性格的堅決支援。可是在在外人看來,這就是皇帝陛下的怪異之處。


    中了魔族小公主的魔化魔法,科恩身體中的兩個性格被扯得支離破碎,也正是因為這樣,科恩才勉強逃脫被魔化的命運。


    在上次與棉花糖見麵之後,科恩受到好消息的刺激,身體中的兩個性格正在以很快的度完成融合。兩個人格從對立麵和互相壓製的情形中解脫出來,互相彌補著對方的缺陷,向一致的目標邁進。


    儀式之後,科恩照例去看了菲謝特,在他的想法裏,菲謝特是個大活人,就看自己能在什麽時候把他喚醒而已。


    雖然整個人被包裹在巨大的魔法晶石中,菲謝特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科恩一直猜不透他的笑……在那樣的情況下,菲謝特還有什麽好笑的?


    等科恩陛下走出房間的時候,一個傳遞消息的內侍官早已等在警戒線之外,麵色焦急。


    “生什麽事了?”科恩走過去慢條斯理的問。


    “回稟皇帝陛下,光明神族派遣的特別使者來了,國相大人請您到前議事樓。”


    “神族的使者?來得太快了點吧?”科恩心裏納悶:“知道是誰嗎?”


    “詳細情形臣下不知道。”


    科恩揮退這個內侍官,叫人帶馬過來。在這麽大的皇城中,後宮和前議事樓之間很有些距離,兩條腿走還不得累趴下?


    騎著小烏鴉,科恩順著專用通道來到前宮,再穿過軍部,最後在前議事樓旁的休息廳外下了馬,在幾個官員的簇擁下上了議事樓頂層。


    當門口的衛士大聲通報的時候,等候多時的國相和神族使者都站起身,轉頭看向門口。


    占領皇宮之後,科恩陛下恢複老樣子,又開始穿起了全身盔甲。他站在門口,用手指把頭盔麵罩向上一彈,露出臉來,用目空一切的目光打量著矮個子的神族使者。


    “見過皇帝陛下。”所謂的神族使者不過是個年老的神殿祭司,他這時正彎腰行禮:“我是受光明神族的差遣而來,為偉大的神族傳遞訊息。”


    用目光和父親交流一下,科恩決定以禮相待,開口說:“既然是偉大神族的使者,那就不用行禮,請坐著說話吧!”


    “陛下也請坐。”


    科恩一向不喜歡兜圈子,坐下之後立即就問:“不知祭司大人這次來,帶來了神族什麽指示?要知道斯比亞帝國剛剛光複,國民急需神族指引方向,我們對神族的上諭已經是望眼欲穿了。”


    “回稟皇帝陛下,我帶來的可是好消息。”祭司下自己的袍子和綬帶:“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天堂島神殿的第一樞機祭司,地位僅在紅衣祭司之下。”


    “然後呢?”科恩隨口回答著。


    實際上我們這位在某些方麵顯得很白癡的陛下根本不知道樞機祭司跟紅衣祭司有什麽區別。


    “從目前來看,神族認為神殿的三位紅衣祭司都不宜出麵,事實上紅衣總祭已經被囚禁起來了。”第一樞機祭司笑著解釋:“經過我們的調查,紅衣總祭的確參與了斯比亞內亂,所以說對這場叛亂,神殿上下都是懷著歉疚的心情。也請陛下多體諒我們,神殿裏畢竟還是清白的人居多。”


    “當然當然。”科恩不置可否的敷衍著:“事情總會有大白於天下的那天,就看民眾能不能等到這一天的到來。”


    “看來皇帝陛下還有些怨言,不過這不重要。”樞機祭司大度的笑笑:“我們談正事吧!光明神族已經同意了您有關處罰斯比亞神殿的提議。但有一個條件,您不能親自動手,這些祭司罪責的認定是由天堂島神殿來認定,並由我們派專人來懲罰。”


    “由神殿處罰?”科恩的腦袋裏飛快的分析著:“也就是說,神殿有權判處這些罪大惡極的祭司們無罪,甚至放他們走人都可以?”


    “從理論上講,的確有陛下所說的這種可能。”樞機祭司接著說下去:“但請陛下注意一點,現在的大前提是光明神族與天堂島神殿都已經認定他們有罪,派出的人自然不會放他們走,這隻是一個職權範圍的認定而已。這些人畢竟不是世俗官員,事情不大,但關係到神殿的威儀。”


    “照你的意思,天堂島神殿已經內定了處罰程度?”科恩陛下看著麵前的祭司,連眼珠都不下:“為了我內心的平靜,你就先給透露點什麽吧!”


    “皇帝陛下,您真是很擅長讓人為難。”樞機祭司苦笑著說:“我不想欺騙您,事實上我的確知道處理他們的最終決議,但我同時又不能提前泄露出來……”


    一陣沉默之後,在坐的三個人都會心一笑。


    “你是個聰明的祭司,拋開其他東西不談,我個人對你的印象很好。”科恩微笑著站起來,取下了頭盔,還拿過幾杯紅酒分遞國相和祭司:“為了這些友好的談話,我們幹杯。”


    “哪裏哪裏,能得到陛下的理解,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獲。”樞機祭司很會做人,立即討好科恩:“此外,我還想知道陛下的登基儀式在什麽時候舉行。”


    “這是個嚴肅的儀式,時間倉促可辦不好,所以我們決定在兩個月之後舉行。”國相大人拿著酒杯靠近:“我們希望您也來參加。”


    “我盡量吧!近段時間以來受到斯比亞內亂的影響,神殿也很忙。這裏的情況我會如實上報,估計派來的特使會在皇帝陛下登基儀式的前幾天到達。”樞機祭司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我這就告辭了,衛隊還在城外等我。”


    “事情告一段落,倒是辛苦閣下了,如有失禮之處,下次補上啊……”國相禮節性的客套著,把樞機祭司一路送出房門,再安排人手送他出城。


    回過身來,國相大人卻是一臉凝重的神色。


    “為官數十年,光明神族對待帝國的態度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含糊不清。”在科恩出言詢問的時候,國相這樣回答:“以前不論是光明神族還是天堂島神殿,他們的回答從來都是斬釘截鐵,說一不二。可這一次的答覆,總讓人覺得態度不是那麽堅決啊!”


    “難道是有什麽陰謀?”科恩自嘲般一笑:“現在就這麽一個爛攤子,還用得著出什麽陰謀啊?最多也就是對我不爽而已。”


    “你現在是皇帝,當然不會輕易對你來什麽陰謀。”國相歎了口氣:“不過,他們可以把對你的不滿遷怒到普通百姓身上。聽我一句勸,把你的鋒芒稍微收斂一下,你的鋒利是用來殺敵的,而不是用來叫敵人早做防備的。”


    “了解。”科恩點頭附和:“我會全心全意當好我的角色──一個大瘋子。”


    “又來這套,誰準你在皇宮裏嬉皮笑臉了?”


    科恩被父親教訓,卻並不在意,笑嗬嗬的問起目前各行省的情況。


    “到今天為止,已經有兩個行省總督送來了悔過書,公開宣布歸附我們。”國相微微一笑:“現在天堂島樞機祭司一來,我們等同是得到了光明神族的承認,剩下那幾個行省的總督在很短的時間裏就會來信的。”


    “我想讓他們來參加登基大典,父親你也好安撫他們一下。”科恩靠窗口坐下:“對了老爸,你以前說過你有辦法換下他們的。”


    國相含笑點頭。


    “那麽。兩年──不,一年半的時間可以嗎?”科恩眼裏閃閃光。


    “一年就可以了,隻要有我們的**官懂得配合就好。”國相點著頭:“帝國這些舊派係的官員們啊!他們哪一個身上都不幹淨,誰的齷齪事也沒少幹,一年的時間足夠讓**官掌握鐵證。”


    “行,我這裏會為**官提供揚名天下的機會。”科恩幾乎是笑出聲來:“那麽我去找總參謀官,告訴他準備向這些行省派駐軍隊。”


    “幹嘛這麽急?”國相回頭問。


    “沒事做閑得慌!”科恩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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