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充沛的我在這個通道入口處罵了足有一刻鍾。


    收到消息的軍官們一個個隨後趕來,全部遠遠的站在我身後,用他們的雙眼看著這條通道再露出一臉白癡相……我想,軍官的表情一半是因為這條出現得很突然的通道,而另一半是因為我一直指著天空不停的口出穢言。


    從暗月到黑暗,無論對方是誰我都是很少會火的。但在我真正生氣的時候,除了菲謝特和我的幾位夫人之外沒人敢來勸,就連我的幾個兄弟也勸不住。


    事實上,莫亞是自己嘴笨不會勸,海爾特是知道是白費工夫而懶得勸,瑪法的勸說從別一方麵可以理解為煽風點火,而傑克……通常他會先把自己瞥清,然後樂嗬嗬的在一邊看熱鬧。


    等到我罵累了,卡羅斯才對海爾特打個眼色,兩人走到通道中間去查看。


    “長官。”不一會,卡羅斯走到我身邊說:“這通道相當奇怪,通道中間的路麵上生長的全是兩個指節長短的小草,這些草整齊的就像是皇家花園中的草地一樣,還散出一點淡淡的香氣。”


    “這個肥婆!這算怎麽回事!”我在心裏暗罵。


    “老大。”海爾特手上拿著幾個野果走回來:“通道兩邊全是果樹,這些果子可以吃,而且味道還不錯。”


    “這個沒人愛的肥婆!這到底算怎麽回事。”我心裏再次暗罵。


    “老大,我剛剛還順著著通道飛了一段。”站在我身後的文說:“通道裏每隔五十裏就會有一個相當大範圍的圓形空地,可以容納很多人休息!”


    “妳這個永遠沒人愛的肥婆!豬頭棉花糖,這到底算怎麽回事!”我臉色鐵青,心裏的憤怒無法平息。


    “該死的棉花糖,我們開戰的時候妳跑哪裏去了?妳知不知道……我們為了活下來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再看看頭頂的天空,心裏有說不出的委屈:“妳現在才知道做條通道出來,那我和我的部隊在此之前的戰鬥還有意義嗎?在我們眼前死去的士兵還有意義嗎?妳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抹殺了多少人的犧牲?”


    過了很久,我這煩躁的心情才稍微緩和了一點,吐出一口悶氣後臉色也漸漸平靜下來。


    “安排一下,部隊準備從這裏撤離。”終於,我讓自己的腦袋開始了正常運轉,畢竟我們現在的處境不是很妙:“文,你的翼人偵察兵先走一步,海爾特你帶一個團走前麵,卡羅斯你去和部族領聯係後撤事宜……我帶兩個團擔任後衛。就這樣,趕快行動起來!”


    “是!”幾個人同聲響應。


    準備進行的相當順利,在海爾特帶著一個團的輕騎兵先行進入一個鍾之後,部族領們已經把難民們按人數分成每一千人一隊,直到看著他們開始有次序的進入通道,我才相信這通道是真實的。


    雖然通道相當寬闊,但難民的移動度實在是不怎麽快,直到半夜時才進去了不到二十萬人。我正在為自己部隊裏幾萬名傷員擔心時,由幾十個部族新推舉的總領到了。


    “老爺,晚上好。”這個總領年紀還不到三十歲,他向我雙膝下跪行了大禮:“三十六部族新任總領覲見科恩老爺。”


    “嗯,選出來了。”我正坐在通道旁的一塊石頭上,隻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翻閱起手上的情報:“站起來說話,你叫什麽名字?”


    “是的,老爺。”他站了起來:“我叫嘉德南。”


    “什麽?”我有些吃驚,怎麽他會叫這個名字?“你說你叫嘉德南?”


    “是的。”


    我的眼睛直盯著他:“為什麽你會叫這個名字?你不是嘉德南死後領鼓的那個人嗎?你是嘉德南的兒子嗎?”


    “回老爺,我和上任族長沒有血緣關係。”這個新任總領躬身低頭,雙手放在身體兩側,小心翼翼的回答我說:“嘉德南是我族族長的特別稱呼,每一任族長在接任族長的同時必須放棄個人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名字在內。”


    “是這樣,那嘉德南……不,你的上任族長叫什麽名字?”


    “回老爺,我們不知道。或者說是我們忘記了,我們必須忘記。”


    真是奇怪的傳統,而且這樣的傳統讓我有一絲不快,在我心中,嘉德南隻能有一個,而且是永遠的。


    “我懶得跟你說這麽多。”因為他的名字讓我很不舒服,我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言語裏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霸道:“已經有了一個嘉德南,你就不能用這個名字!”


    “可是老爺……”他沒敢反對:“那我應該叫什麽名字呢?”


    “這樣好了。”想到這畢竟是他們的傳統,又想起嘉德南那張倔強的臉,我心裏不由得一軟,擺擺手說:“你就叫小嘉德南吧,這是命令。”


    “是的,老爺,那我以後就叫小嘉德南。”


    “哦?這麽痛快就答應了。”對他的順從反應,我是一點也不驚訝:“你是有什麽事情要麻煩我吧,說。”


    “啊……是!”小嘉德南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我輕易看破,有點措不及防,忙說:“是這樣的老爺……在戰場之外還有七十來萬難民,他們,他們也想……”


    “去,那些人關我什麽事?”提起這些難民我心裏就有氣。


    “老爺開恩!他們也是屬於這三十六部族之內的難民,我們一衣帶水,難以割舍啊!”


    “我照顧你們就已經很困難了,對他們更沒興趣,他們為我做過些什麽嗎?”就稍微為難一下小嘉德南好了,我想看看他的頭腦。


    “科恩老爺,請您開恩啊!”小嘉德南“撲通”一聲又跪在地上,向我苦苦哀求:“他們是和我們一起逃難的,在峽穀被堵之後為了另尋通路才分開的,這也是上任族長做出的決定啊!”


    哦……還知道拿嘉德南來打動我。


    “你老實的告訴我,這是那三十多個老家夥的主意吧?”我語氣平淡的對他說:“為了這七十多萬的難民性命,他們才讓你當這個總領。讓你用嘉德南來打動我,也是他們的主意嗎?看起來,你們的花花腸子還不少嘛!”


    “是……的,請老爺寬恕!”小嘉德南的頭已經低到地麵了:“如果老爺怪罪下來,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好了!”


    “小嘉德南,不要說我沒警告你,我是欠嘉德南很多,但我科恩絕不是個盲目報恩的人,我知道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我放下手裏的情報,非常認真的對他說:“你去告訴那些部族領,如果有事要和我商量的話最好直截了當,不要自作聰明的跟我玩花招。”


    “不敢了……不敢了……請老爺原諒。可、可是那些難民怎麽辦呢?如果老爺您不管他們的話,他們全部會被魔屬聯軍殺死的!”


    “他們的性命,其實是捏在你手裏的。”


    “老爺……你的話我不明白。”


    “小嘉德南,我已經說過了,你用嘉德南打動不了我。”我提醒他說:“為什麽你不直接以自己的名義向我請求?你是總領,為自己領民的生命而爭取是合情合理的。”


    “老爺您……我明白了。”


    得出來,這個小嘉德南還不是很笨,他明白了我的暗示,再次鄭重的向我行禮說:“三十六部族總領,小嘉德南向科恩.凱達老爺請求,請老爺不要拋棄這七十萬難民!三十六部族上下將永遠感激老爺的恩情,永遠忠於老爺!”


    袋還不是很笨,這家夥值得提拔。


    “你是新任總領,如果你的第一個請求我都不答應的話……你以後在這些部族領麵前還有什麽威信可言?”我想了想,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這樣,你去安排一下,把這幾十萬難民馬上進行編隊,讓他們在通道邊集合待命並給他們講明我的規矩。”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我的決定讓小嘉德南喜出望外:“我馬上去安排,他們會記住老爺今天所做的一切,會永遠記得。”


    “你要記住,作為一個總領,你要有總領的威嚴,更不能讓那些小部族頭領牽著你的鼻子走。回去的時候,把給你出主意的部族領訓斥一頓,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厲害。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總領而不是一隻應聲蟲。”我提醒他說:“還有,嘉德南是個有骨氣的人,我很尊重他。作為他的繼承人,你也給我拿點骨氣出來,不要隨便向人下跪!”


    “是的,老爺!”小嘉德南站了起來:“我會努力做到。”


    著小嘉德南離去,站在一邊的傑克走了過來。


    “老大,為什麽還要帶上那七十萬的難民呢?”傑克小聲的問我:“我們的行軍隊伍已經很臃腫了。”


    “你以為我想帶啊?”我摸摸傑克的頭:“這些難民傳遞消息相當快,如果不帶上他們,不出一兩天,我們的行蹤肯定就泄露了。”


    “那老大你為什麽不痛快的答應他呢?”


    “傑克你要記住,對待這樣的手下,我們要讓他對我們又尊敬又害怕,因為他們骨子有很多壞毛病。”對著這個小弟弟,我永遠都凶不起來:“永遠不要讓他們知道你的真實想法,就是可以答應的事也要找點藉口讓他們一再懇求。這樣的話既能顯露你的魄力和自主性,他們還會感激不盡。就像剛才,如果我立即就答應了他的要求,小嘉德南就會認為我很好說話,他們骨子裏的輕佻就會馬上複蘇,以後的事就不好辦了。”


    “嗬嗬……”傑克幹笑兩聲:“老大你好聰明。”


    “給我牢牢記住,過度的關心隻會適得其反,很多事情都要慢慢來。”我拍了傑克的頭:“這樣的話,對他們、對我們都是有好處的。”


    “知道了老大……”傑克還想說點什麽,但被一陣腳步聲打斷,過來的是莫亞。


    “老大,部族那邊的死者都掩埋好了,我們犧牲的士兵遺體都已經運上馬車。”莫亞對我說:“部隊裏的傷員也全部上了馬車……可魔屬聯軍的士兵怎麽辦?他們好些沒死的傷員現在都還在呻吟。”


    “怎麽辦?把他們的傷員搬到一處,砍掉四肢,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我們需要給其他魔屬聯軍樹立一個榜樣。”我用平淡的語氣回答:“不用管魔屬聯軍的那些屍體,但那個中將還算是個好軍人……把頭還給他,再給他穿套盔甲,找個地方擺好。”


    “是的!”有了上次處理敵軍傷員的經曆,莫亞對我的這個命令沒有表示異議。


    “手腳要快,魔屬聯軍可能已經在來這裏的路上了。”


    “是!”


    龐大、臃腫、傷病累累的隊伍讓這次艱難的撤退持續了兩天兩夜,在最後一隊難民終於也進入了通道後,我一直頂在嗓子眼的心才算回了原位……至於峽穀裏的那些難民,我沒時間等著他們慢慢的退出來,小嘉德南也明白這一點。


    收拾好所有東西,確定沒有任何遺漏之後,我帶著押後的兩個團退入了通道。


    當最後一個士兵退進來時,通道口的泥地上突然冒出大量的藤蔓,互相糾纏在一起並快生長著,中間還長出很多一人合抱粗細的大樹……刹那間就把通道口封了個嚴嚴實實,一切的植物就跟兩邊的密林是一模一樣,仿佛這條通道從來就沒存在過。


    而且是我們走出一段通道就封閉一段,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指揮著這些植物生長一樣,整個情景讓我手下士兵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


    天亮之後,卡羅斯跑來向我報告傷員情況,怪異的事讓一向精明穩健的卡羅斯這次說話都結巴了。


    走在這通道上,輕重傷員的恢複度遠遠出了我的想像,不少輕傷員的身體已經完全複原,重傷員的傷勢也全部穩定下來,在進入通道之後就再也沒死一個!


    卡羅斯是個非常認真的家夥,他費盡心機居然查找出了原因,結果證實是通道中生長的那種散著淡淡香氣的小草的緣故。這種草有著極好的治療功效,光是氣味就已經是如此神奇,整顆吞下去那還得了?


    這還有什麽好客氣的,我對卡羅斯下令,不但拿這種“寶貝”給傷員外敷內服,還連根帶泥的裝了一百多輛馬車--這麽好的寶貝,當然是要運回黑暗行省去人工培育了!


    通道兩邊百步之內全部是果樹,上麵的果子要比幹糧好吃太多了,那些難民根本就沒人去動幹糧。他們每餐都吃果子居然也能吃個精神飽滿,我不由感歎他們真的很好養活……要是吃泥啃石頭也可以填飽他們的肚子就好了。


    寬闊的通道、有治療能力的小草、路邊的果樹、還有極大的休息空間……這條通道上的一切,根本就是為我們這支疲憊不堪又混雜著很多傷病的隊伍而“量身打造”的。


    想到這大多是棉花糖幹的好事,我自然是見怪不怪,但大量的流言就在士兵及難民中流傳開來。


    我最樂於接受的一種說法是“創造這條通道是一個神秘人物,神秘人物是在科恩長官的命令下這樣做的,因為動作慢了點還被科恩長官臭罵了一頓……”


    讓我勉強接受的一條是“這條通道是一個神秘人物創造的,科恩長官與創造這條通道的神秘人物有極密切的關係,看到科恩長官處境艱難才跑來幫忙……”


    而讓我最不可接受的一類是“科恩長官有很多神秘的朋友,這條通道就是他們在科恩長官的請求下創造的……”


    這“請求”一詞讓我很不滿意,我有請求過棉花糖嗎?沒有吧?


    但不管怎麽說,這些流言卻加深了我在難民中的影響力,看著這一條人力不可為的通道,難民心中更是認定我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跟著我沒錯!


    所以……我也就不打算辟謠了。


    退入通道的第一天,整個部隊前進了大約八十裏左右。對於這樣的度我非常沮喪,但事實上我已經經了全力,可帶了上百萬難民,想提高度是不可能的。


    我們這邊的度奇慢,而魔屬聯軍那邊的援軍就已經到了。根據翼人偵察兵的報告,後麵的魔屬聯軍像炸了窩似的向土城方向蜂擁而來,看來他們已經得到戰事失利的消息了。


    天剛剛才黑下來,魔屬聯軍的偵察軍種就光臨了通道,當時我正在啃著水果。


    “老……大!”空中飛回的文收勢不及,在我身邊摔個跟頭,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就對我說:“敵軍的偵察兵來了!”


    “慌什麽?”我吐出嘴裏的果核,幫文擦擦額頭上的汗:“來的是什麽東西?居然把我們的勇敢的文嚇成這樣?”


    “老大,這可不是開玩笑……”文很嚴肅,非常嚴肅的說:“來的是獅鷲!”


    “獅鷲?”我抓抓頭,很驚訝一向嬉皮笑臉的文也會有嚴肅的表情:“那是什麽?”


    “獅鷲,是魔獸中比較稀少的一種,樣子就像是長著雙翼的獅子,有著鋒利的爪子和強健的體魄。雖然不及我們翼人靈活,可殺傷力遠在我們之上。”文有些不大自然的說:“所以……那是我們翼人的天敵。”


    “因為這個就怕?”我不以為然的說:“牠們是魔獸,你們是翼人;牠們沒腦子,而你們有腦子……你願意的話把牠們煮來吃都可以,你還怕它什麽?”


    “老大……獅鷲的確是魔獸沒錯。”文的表情變得有些哭笑不得:“可作為偵察兵使用的獅鷲,牠們背上就會搭載獅鷲騎士……牠們就有了腦子。”


    “幹!”我猛的站起來:“所有的獵殺小隊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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