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她的小脾氣,蕭世臻心知肚明。他不僅沒有放手,相反還收緊了手臂,將她用力摟住,連掙紮都不能,像是要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之間。


    謝明珠終於出聲了,她用力推了他兩下,結果隻是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貼近。


    “你壞,說好了不離開我,臻臻你好壞,嗚嗚——你什麽都不說就要走……”她哭來哭去還是那幾句。


    實際上她心裏想的是,蕭世臻想走就走,她覺得她自己留不住他。


    “圓圓,有時候你的忘性大到讓我想咬你。我不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無論經曆什麽事兒,我都不會忘記你啊。除非我連自己的姓氏都忘了,還有你竟然會說我帶別的姑娘,無論是大姑娘還是小姑娘,都不如你。”


    蕭世臻又好氣又好笑,雙手依然摟緊了她,語氣卻輕柔了許多。


    “別的姑娘都不是圓圓,隻要不是你,就不行。你年紀還小,我本來不願說這些,不過現在想想,又何苦跟你鬧別扭,反正吃虧的不是我。”他的聲音緩和了下來,帶著幾分娓娓道來的意味。


    謝明珠不再像原來那麽掙紮了,相反變得乖順了許多,靠在他的懷裏抽噎著,不時地控訴他。


    “你說得好聽。”


    “等我們再相見的時候,我希望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必多麽出挑,也不用如何奪目。隻要你長大了就好。我會騎著高頭大馬而歸,送給你許多嫁妝。”他拍著她的後背,雙手放鬆了些,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懷抱。


    謝明珠破涕為笑,她感受到了蕭世臻話語之中最為平凡也是最為真摯的期盼,不需要她多麽出眾,隻要平安長大就好。


    “你不用胡思亂想,圓圓。沒有人能夠取代你。”蕭世臻輕輕拍了拍她。


    謝明珠抬頭看他,蕭世臻雙手捧住她的後腦勺,讓她呈現一個仰視他的姿勢。他低下頭慢慢湊近,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小,兩張臉也越來越近。


    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臉上帶著震驚的表情,像是被他嚇到了一般。


    臻臻忽然離得這麽近做什麽?難道是要親她嗎?她幼時曾經會在表示親昵的時候,往他的臉上抹口水,不過蕭世臻很少親她,更別提臉對臉這樣了。


    他的臉被放大了許多,精致的五官就在眼前,讓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的腦海裏忽然冒出了一個四字成語:秀色可餐。


    她心跳如雷,身體僵硬,腦子嗡鳴,思想亂成了一堆漿糊。她甚至在想如果蕭世臻之後真的親上來了,她要不要去迎合。不過等了半晌,她都沒感覺到嘴巴上有東西落下,蕭世臻就保持著臉對臉的姿勢,即使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了,他依然絲毫沒有動作了。


    “臻臻——”她擰著眉頭,開口呼喚了一句。


    就這麽一個細微的動作,她都感覺到自己的唇瓣險些碰到他的麵頰,立刻閉緊了嘴巴。心裏想著原來臻臻如此有心機,竟然保持著這種動作,等她耐不住開口了,就觸碰到他的臉或者嘴唇,那不就變成是她主動的嗎?


    蕭世臻看著小姑娘糾結的模樣,心裏覺得好笑,臉上也帶出了幾分笑意來。他調轉了方向,直接在她的鼻尖上咬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


    他的動作極其迅速,甚至謝明珠還在錯愕的時候,他已經挺直了脊背。若不是蕭世臻臉上那抹得逞的笑意,興許她就要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了。


    “我說了想要咬你,就不會嘴軟的,下次你再這麽因為自己胡思亂想而無理取鬧,我一定會更加用力咬你的。”


    蕭世臻的語氣透著幾分認真,他難得的板著一張臉,專注地盯著她的眼睛看,像是在告訴她,他有多麽堅決一般。


    白薇將藥碗端進去的時候,裏屋已經一片和樂融融的氣氛了。姑娘顯然是被哄好了,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見到白薇手裏端著藥進來,都沒有像往常那樣擰眉皺鼻子。


    連最不愛喝的苦藥,此刻都能讓謝明珠展露笑臉,足以見得她此刻的心情有多麽的高昂。


    幾乎不用人哄,謝明珠就“咕嚕咕嚕”地灌下了一碗藥,甚至連蜜餞都不要吃,喝了一碗白水過嘴,她就乖乖地躺好了。


    蕭世臻握住她的手,輕聲地給她說故事。這些小故事基本上都是茶館酒樓裏麵說書人講的,蕭世臻會派人去聽幾遍回來講給他聽,然後他就把這些會英勇就義,或纏綿悱惻或報應不爽的故事,當做謝明珠的睡前小故事。


    當然說書人要的是抑揚頓挫,激起聽者的共鳴,而蕭世臻則輕聲細語,特地放緩了語調,溫柔繾綣。他隻是想要把謝明珠哄睡著而已。


    蕭世臻的聲音越來越低沉,謝明珠已經閉起了眼睛睡熟了,呼吸平穩,甚至連嘴角都輕輕揚起,不知道做了什麽美夢。不知這美夢裏是否有他的身影出現。


    他停頓了片刻,才再次開口。“快快長大,我的小仙子。”


    聲音溫潤輕柔,看向她的目光認真而溫暖。他彎下腰湊近到她的臉龐,視線停留在她櫻紅的嘴唇上,似乎有些猶豫。最後他的唇瓣還是貼到了她微燙的額頭上。


    隻不過是輕輕一碰,卻讓他渾身的血液都變快了許多,好像被猛地電了一下一般,透著酥麻。連腦子都無法正常思考了,他分不清究竟是她的額頭熱,還是他的嘴唇更燙。


    ***


    寧息公子出京的當日,並沒有太多人知曉。為了避免麻煩,謝侯府裏也隻有謝侯爺和大房的幾個人知曉,謝明鏡代表眾人將他送到城門處,與九皇子的車駕匯合。


    “有沒有什麽話要我轉達給圓姐兒的?”


    謝明鏡騎在馬上,擺得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態度。最大的奪妹競爭對手,終於要遠離望京了,從此再也沒人跟他搶妹妹了。蕭世臻臨走之前,隻是去後院跟方氏她們道了別,女眷們甚至連府門都沒出。


    他說這句話,並不是良心發現,要當一位善解人意的信使。而是在跟蕭世臻炫耀,存心想在最後還要氣氣他。


    蕭世臻皺了一下眉頭,很快又鬆開,衝著他笑了笑:“要交代的話早在之前就說完了,圓圓生病的時候,喜歡膩著人,正好多陪陪她。”


    他說完這句話,就快步上了馬車,車簾隔絕了謝明鏡那想要殺人一般的視線。


    馬蹄聲響起,車隊直接往城外衝去,謝明鏡那一聲“呸”含在嗓子眼兒裏,吐出來不是,不吐出來也不是。


    良久,他才大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依然憤憤不平,不由得低罵了一句:“混蛋王八犢子,哄著我妹妹高興有什麽可炫耀的,那是我妹妹!有本事兒自己搞個妹妹疼去!”


    謝明鏡氣憤地說了幾句,守城的侍衛有些意味不明地打量著他,心裏暗想,也不知道這位謝侯府大少爺,到底要不要出城,已經把人送走了,還站在這裏依依惜別的。恐怕方才馬車上那位少爺是他的至交好友,馬車的影子都瞧不見了,他還站在這裏,難不成想跟著一起走?


    私奔嗎?


    那領頭的侍衛想得更多些,望京那些世家子弟玩兒得都十分不堪入目,之前還傳出哪位小侯爺的世子偏好斷袖之癖。方才那位上車的小白臉長得挺標致的,莫不是這二人被府裏長輩拆散了?


    在領頭侍衛想得更加不堪入目之前,謝明鏡反應了過來,他雙腳一夾馬肚,扭頭就絕塵而去。


    方氏和謝明珠坐在床上,正悠閑地說著話。


    外頭一個小丫頭走進來通稟:“大少爺方才回來了,讓奴婢來告訴夫人和姑娘一聲,寧息公子已經安全出城了。”


    謝明珠手裏拿著花樣子,正說的話停頓了一下,等小丫頭通稟完了,又繼續說起來。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就像是蕭世臻的離開,對她沒有任何影響一般。


    方氏從她手裏將花樣子奪過來,細細看了兩眼,便扔到了一邊。


    “我當是什麽精貴的樣子,能讓六姑娘心放在這上麵,連世臻的事情都愛答不理的了。”她輕笑著調侃了一句。


    謝明珠撇了撇嘴:“娘,我把心思放在別的上麵不好麽?你之前不是還跟爹說,我是個大姑娘了,不能盯著一個男的。而且臻臻走了,我頂多就是吃得不怎麽香,喝得不怎麽痛快,睡得不怎麽開心,玩兒著不怎麽投入罷了,其餘的怎麽可能對我造成影響。”


    她瞪大了眼睛,一副無所謂的口吻。


    方氏拿著針線的手一抖,險些就把自己的手指給紮到了。她連忙把針線放到了一邊,對著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你還想怎麽樣啊?聽聽你說的,自從他走後,你是吃喝玩樂都不得勁兒。還嫌不夠是不是?小丫頭片子,成日就會耍嘴皮子。”


    母女倆說了幾句,謝明珠就回來了。


    蕭世臻走了,她是真的渾身都不得勁兒,但是又不能在方氏麵前表現出來,索性自己回來窩著自生自滅得了。


    “姑娘,紫雲姐姐臨走之前,塞給了奴婢一封信,說是等您從夫人那裏回來了再看。”綠芍瞧見她的身影,立刻快步跑了過來,從衣袖裏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封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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