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姐兒,你覺得韓先生怎麽樣?”匆匆走在去課室的路上,謝明玉還不忘忙裏偷閑地問一句。


    主要是他覺得先生很可怕,但是又不能就這樣說出來,因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隻希望讓謝明珠說出來。


    “先生應該是清貴人家的子弟吧,看起來氣度不凡。”謝明珠皺著眉頭沉思了一下,給出了這麽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有些話謝明珠沒好說出口,韓肅之長相俊秀,讓人見之可親。或許是這幾年一直在學館任教,他比宦海沉浮的謝賢,看起來要飄逸清爽許多。


    當然也不排除她又偏見,她對自家爹就是有些瞧不上,誰讓他長得像謝侯爺,五大三粗的,偏偏還要在為官之路一去不複返。如果不是他的確有幾分當官的料兒,而且混出了名頭來,他在自家閨女眼中,或許就成了酒囊飯袋了。


    謝明玉本想讓妹妹開口說韓先生凶之類的,他就緊隨其後抱怨兩句,但是妹妹開口誇先生怎麽辦?他完全無法理解啊,人家都是龍鳳胎有心電感應,而且思想相通,但是他從小就沒這個感覺。反而經常會懷疑他倆前世有仇,要不然每回他有什麽壞心思,想要讓妹妹衝鋒陷陣的時候,現實總會狠狠地打他的臉。


    說實話,除了在臻哥麵前,他的妹妹是個妹妹。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經常認為,他的妹妹是他的哥哥。還能不能讓他好好地當男子漢了!謝明珠今兒看起來又是比他俊朗不凡!


    兩個人一路小跑,男女課室相鄰而隔。謝明玉先到了地方,不過他沒敢進去,因為門口站著一個錦衣少年。


    打眼一瞧,還是熟人。謝明珠也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他一眼,許淩然手裏捧著一本詩經,之前沒靠近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讀書聲,想來就是他在背書。但是等他們湊近了之後,許淩然的背書聲戛然而止。


    “看什麽看,死胖子!”許淩然瞧見是謝家雙胞胎,立刻就將擋臉的書放了下來,還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毫不客氣地喊了一句。


    要是平時,謝明珠肯定就不會搭理他了,畢竟先生的授課聲已經隱約可以聽到了,沒必要在上學第一日就惹來麻煩。


    但是!這個混賬東西罵她死胖子!死胖子,君不見當年罵她胖的人,都已經被武力鎮壓了。君不知當年覺得她是胖丫頭排擠她的那些小丫頭,再不敢當她麵兒提“胖”這個字,哪怕不小心說出口,也要心肝跟著抖三抖。


    “看看你,幾日不見,又胖了啊。你哥哥這麽瘦弱矮,肯定是好吃的都被你搶了。死胖子!”許淩然早就對謝明珠記恨在心了,回府之後成日裏除了溜貓逗狗掏鳥窩之外,想的都是如何整治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但是他見不到謝明珠,更不知道這牙尖嘴利的小丫頭有什麽弱點,最後還是去他大哥那邊套話,依稀聽說謝明珠不喜歡別人說她胖。許淩然早在腦海裏想象過千萬次他們重逢的場景,必定是要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電閃雷鳴,他們一見麵拔刀相向,刀光劍影,奮命廝殺,直到有一個人被活活殺死為止。


    當然那個被殺死倒下的,當然隻能是眼前這個死胖子!


    沒想到終止了許淩然個人幻想的,不是被罵“死胖子”的謝明珠,而是激動的謝明玉:“許淩然,你才瘦弱矮呢,你全家都矮!”


    很顯然,他也被踩到禁區了,氣急敗壞的模樣,急得直跳腳。


    “還說你不矮,你矮的都已經看不到這麽高的我了。你若是再不長高些,這輩子基本上抬頭也看不見天上飄的雲了吧?小矮子。”許淩然冷哼了一聲,見到謝明玉如此氣急敗壞,他倒是冷靜了不少,還有功夫加大嘲諷力度。


    “潤哥兒。”謝明珠一聽這話就感到要糟糕,立刻想去伸手拉他,但是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謝明玉,這回竟然變得動作迅猛起來,直接就撲向許淩然了。


    許淩然從小就稱王稱霸,不止因為他的家世和個性,還有偏早熟的體格。同齡的孩子都打不過他,更何況比他年紀小的,瘦弱如謝明玉,主動挑釁,當然隻有挨揍的份兒。


    他還沒撲到人家跟前,就被許淩然一下子躲開,雙手用力一推,謝明玉就趴倒在地上了,許淩然絲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後背上。


    這真是眨眼的瞬間,攻守方就顛倒了,這也是丟臉的瞬間。


    謝明玉躺倒如此迅速,簡直讓謝明珠措手不及,她甚至懷疑她親自上陣去打,都不會這麽快被撂倒。所以當真是他們出生的時候,弄錯了性別?為何潤哥兒如此柔軟易推倒?


    “許淩然。”場麵失控的時候,屋子裏麵的先生也聽到了外頭的吵鬧聲,立刻跑了出來,一下子就看見許淩然騎在一個小矮子男孩兒身上,當下就厲聲喊道。


    出來的先生是個老夫子,與秦老差不多年紀,看起來雖然十分文弱,但是吼人的時候卻是中氣十足。


    “你又調皮了啊。”韓肅之結束了與謝賢的許久,剛過來瞧瞧,就見到這個場麵,立刻走到他身邊,手一伸就把他抓了起來。


    謝明玉這才得以逃脫被騎著的屈辱姿勢,隻不過他暫時沒力氣,趴在地上大喘了幾口氣,才慢騰騰地站起身來。今兒早上剛穿的新衣裳也弄髒了,灰頭土臉的好不可憐。


    謝明珠連忙衝過去,把他扶起來,替他將衣裳彈了彈,又替他整理頭發,隻不過當時他摔得挺狠的,衣裳上麵的灰塵有些彈不掉。袖口那塊還蹭了一塊,他的手掌也破皮了,隱約可見些許的血跡。


    “疼嗎?”她有些著急。


    謝明玉本來就身子弱,她方才一時愣住了,倒是忘了上前幫忙,幸好先生趕來得及時,許淩然還沒來得及真動手打他。但是就蹭掉了這麽一塊皮,也讓她心疼不已。雖說謝明珠在家比較得寵,謝明鏡還會故意當著謝明玉的麵兒表露出來,但是那都是逗他玩兒的。家裏誰不把這小少爺捧在手心裏,他從小就是個相對安靜的孩子,沒人敢動他一根手指頭,結果今兒竟然被許淩然打了。


    個混賬玩意兒,前世欺負她,現在又來欺負她兄長了。今兒要是不整治他一回,她就不姓謝了,幹脆跟著臻臻去姓蕭得了!哼。


    “沒事兒,待會子我得換衣裳,回府的時候你幫我遮掩一番,不要讓娘知道。”謝明玉低著頭,無所謂地拍了拍手,又將衣裳拍了拍,臉上已經沒有惱怒的神色了,隻是壓低了嗓音囑咐了幾句。


    他恢複了冷靜之後,就知道自己打不過許淩然了,這仇得先記著下次再報,但是他現在這種慘狀,可不能讓方氏知曉。


    韓肅之原本覺得有些棘手,畢竟謝明玉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很顯然從小到大沒吃過虧,被這樣落了臉麵,隻怕要嚎啕大哭。謝賢親自送孩子來,還囑托他多照顧,結果一個轉身的功夫,兒子被人打了,這事兒可真難辦。不過謝明玉比他想的要堅強,一滴眼淚都沒留,甚至連哼都沒哼一聲。


    “先生,我哥哥素來體弱,隻不過這位小少爺是怎麽回事兒?我哥哥隻是看他一眼,他就破口大罵,還突然來打人。他必須得向我兄長賠罪。”謝明珠板著一張臉,神情嚴肅,語氣鄭重。


    許淩然立刻齜牙:“胡說,明明是他被我踩到了痛腳,就想來武力鎮壓我,但是身子比個娘們兒還弱,隻有被我鎮壓的份兒。我們武先生說了,強者就是會讓人敬服,我是強者,他就乖乖受著。等以後他能打過我了,我再道歉。”


    他的一隻胳膊被拽住了,即使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掙紮,依然都是無用功。不過許淩然也不是那麽容易妥協的,他也扯著嗓子大喊,還不忘衝著龍鳳胎翻白眼,一副“不關我的事,都是你們的錯”的樣子。


    “先生,我小哥哥都流血了,你看。這個許淩然也太不講道理了,簡直是學館一霸,還有沒有規矩了?我從三歲時就開始學習規矩,知道打人是不對的,他看起來比我們還大,怎麽動不動就使用暴力?”謝明珠眉頭一皺,語氣變得委屈至極,還小心地掰開謝明玉的手掌給他們看。


    韓肅之和那位出來的老夫子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閃過幾分尷尬。小丫頭片子猜得真準,許淩然還真是學館一霸,曾經為了他學習和欺負同窗的事情,學館差點與許侯府幹上一架,主要是學館不想收許淩然,但是許侯府又硬塞進來。這學館也有許侯府一份子,最後還是許侯爺跟學館簽了協議,許淩然不聽話挨揍了,絕對不找學館算賬。


    “許淩然,你也聽見了。無論怎麽樣,打人就是不對的,跟他們道歉。”韓肅之沉下了臉色,略帶著強硬地說道。


    許淩然依然充耳不聞,謝明珠拉著謝明玉走到他們的跟前,似乎想聽清楚他道歉。許淩然一見他們兩人過來,立刻上躥下跳,拚命掙紮著似乎要逃脫,甚至都快繞著韓肅之轉圈了。但是韓先生顯然在武力上能夠壓製他。


    “我雖然不讚同你武先生說的話,但是有一點還是行得通的,現在我倆相比,我是強者,你就得乖乖受著。等以後你能打過我了,我再聽你的。”韓肅之將他一把掐住了,讓他動彈不得,將許淩然之前所說的歪理還給了他,就算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憋得爆出來了,也絲毫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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