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玨找到鄧立的時候,他正站在前一晚收拾劉雄的教學樓屋頂。


    “同學,特勤處不是收容所,什麽都要收。”


    鄧立道:“昨天劉雄來,你在不在。”


    “啊?”


    “裝傻?你盯劉老五和劉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的響動還能瞞得住你?”


    黃玨道:“這你真冤枉我了,我昨天真不在。”


    鄧立拿眼角看他:“實話說,你在不在其實差別不大。如果你在卻不現身,隻不過再一次證明你居心不良,特勤處有徇私枉法之嫌。如果你不在,嗬,也隻是證明特勤處不中用。有修行者在學校鬥法,特勤處居然沒人來。


    昨晚上劉雄在這兒擺陣,被我抽了一頓,打壞了不少地方,特勤處到現在也還沒收拾,就這麽擺著正大光明的給普通人看著,人家有難事求教上門了,也是直接往外推。這做派,放社區,辦公室都讓人拆了八百回了!特勤處就是這麽為人民服務的?你們的工資會不會太好拿了。”


    黃玨讓鄧立這一頓呲,怎麽把玉蟾拿來的,就怎麽把玉蟾拿了回去。


    他知道鄧立在拿話將他,可都快成隻知道吃的廢物點心了,他也沒臉再說讓鄧立把鬼童子收回去的話了。


    “我不懂了,他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這事就這麽過了?”


    “欺負?劉雄差點被他抽死,這叫欺負?你腦子抽了吧!”


    “易晨子!你少特麽冷嘲熱諷的!鄧立遲遲不行動,你難道不著急!”


    “著急有用?鄧立是個極有成算的人,除非他自己願意,他不會照別人的想法行事。”


    “你這句廢話說得真特麽好!”


    “劉老五的院子早就在梧桐鎮掛了號。民宗局已經去了慈恩寺,請寺中高僧擇良辰吉日,做場法事,將院中佛像另擇寺廟供奉。梧桐鎮不知道劉老五的底細,隻以為是個麻煩點的拆遷。到時候鎮上、社區的人全部都要到場,鄧立不出麵也得出麵。”


    “不是說請了慈恩寺的和尚做法事嗎?他們去了難道還會撒手不管?”


    “慈恩寺雖應了差事,可小倉山的麵子他們不會不給。即便過來,多半也是歪著念經,讓他們打主力,想也別想。屆時劉雄抵死不拆,慈恩寺袖手旁觀,你我有事不能及時到場,那是誰的事。嗯?”


    “高!可萬一,我是說萬一啊。到時候鄧立也不出手呢?”


    易晨子斜睨了黃玨一眼:“那你就要做好死人的心理準備了。”


    “靠!憑什麽是我做心理準備!”


    “你是正的,我是副的。”


    “就特麽兩個人,你還跟我分上下級!”


    “無規矩不成方圓。”


    星期一下午,鄧立正常時間上下班,秦鑫七個人下午三點半就到了教室做準備。


    從小到大第一次上新聞,緊張!


    四點一十,徐大書記帶人過來了,男男女女,攏共七人,背相機的背相機,扛攝像機的扛攝像機,被劉傑迎進了教室,鄧立八個化身服務員,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眾人坐定,他們八個被徐大書記叫了過去。


    “這都是我們黃華社區誌願服務隊的誌願者,這是隊長鄧立,四點半課堂就是他策劃出來的,我剛剛隻是簡單說了一些情況,你們還有什麽想了解的,趁著現在還沒上課,正好問他。”


    幹記者的都是人精,哪聽不出徐大書記要推鄧立的意圖,何況這小夥子想出來的主意確實不錯,上周接到消息,都是各自編輯部主任級別的親自定的這次策劃報道的具體方案,足可見對四點半課堂的重視程度。


    “各位老師好。”


    “你好啊,小鄧,我們隨便聊聊。”


    鄧立就真的隨便了。


    “我什麽時候能有栗子這膽子和口才就好了。”林德在後邊看著鄧立麵對七個拿著紙筆不時寫寫畫畫的記者,麵色不改,簡直服的不能再服了。


    “誒,老周,你說話啊。”


    “說.......個屁啊說。”


    這特麽一排的人渾身都在顫,就你還說得出句整話,你還想怎麽地!


    交流的時間不長,鄧立全是撿著幹貨往外說,簡明扼要,一幹記者聽得心滿意足,再叫一聲小鄧也熱情了許多。


    四點四十,第一個學生被家長送了進來。


    正是郭老太太和她外孫李曉。


    老太太進門看見這麽多人還嚇了一跳,聽說是為四點半課堂宣傳來的,立馬換了個態度。


    “哎喲,該報道該報道。多虧了這些弟娃兒,我外孫的作業才有人輔導。”


    “老太太您放心,我們就是為了這事來的。”


    “一定哦。這些弟娃兒一天天給這些學生輔導作業,盡心盡力,還不收錢,有些時候輔導晚了,七點多鍾都吃不到晚飯,好幸苦哦,你們一定要好好表揚下他們。”


    漸漸來的家長多了,知道這群記者來的目的,一個個七嘴八舌,一筐筐的好話不要錢的往外說。


    記者眾暗道,今天這稿子好做啊。


    果不其然,六點鍾,最麻煩的電視台也拍夠了鏡頭。


    收拾好東西,徐大書記把他們送到辦公室外麵的車上。


    客氣話飄進了鄧立的耳朵裏:“就麻煩各位多費心了。”


    “應該的。徐書記你太客氣了。這麽好的題材,還要謝謝你通知我們過來。”


    “徐書記,我們就先回去了,編輯那邊還在等情況。”


    “要得。我就不送了。”


    采訪耽擱些時間,學生都比平時晚了十幾二十分鍾回家。


    徐大書記也等到這時候,拉著他們所有人一起去吃了飯。還是上次喝醉酒的火鍋店,不過這次沒酒喝了。


    “按說今天該喝點酒給你慶功,可你們明天還要上課,酒就不喝了。小夥子們,來,我先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誒,都坐下都坐下,好好吃飯,別跟罰站似的站著。”


    雖說和徐大書記相處了幾天,秦鑫他們七個在這位領導麵前還是拘束,明明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偏偏賣弄起斯文,學起了含蓄,夾塊毛肚都掉了兩回。


    不過團委的人最擅長的就是活躍氣氛,這位還是團區委書記,更是個中能手,幾個還沒出校門的學生,沒一會兒就都現了原形,該吃吃該喝喝,半個小時,服務員加了三回菜,下筷的速度才慢下來。


    “小鄧,沒看出來你這麽瘦居然吃得最多。”


    劉傑早放了筷子跟果盤較勁。


    鄧立剛好夾了一筷子麻辣牛肉,頭都不抬:“傑哥,我還在長身體,你羨慕不來的。”


    徐大書記嘴裏的茶,秦鑫他們七個嘴裏的菜,全差點噴了。


    “長身體?”


    鄧立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頭:“啊,第二次青春期發育。”


    “我去,不行了不行了,栗子你笑死我算了。”


    憑良心講,鄧立真沒開玩笑,他們一天天看著不覺得,鄧立放假回來,起碼都長了六公分,還在往一米八上麵蹦,等他們什麽時候意識到了,就知道厲害了。


    吃完飯九點,徐大書記本來說送他們,鄧立八人直道跑回去正好當鍛煉,徐大書記便不再堅持。


    不料一行人剛剛走出火鍋店就被人堵上了。


    老蔣一臉凝重。


    班長和幾個班幹部痛心疾首,眼含譏諷與得意。


    鄧立領頭,喊了聲蔣老師。


    老蔣掃視一圈,開口第一句話,鄧立直接笑了。


    “與社會人員聚眾飲酒,你們真是出息。”


    這是上回沒如意,抓現行來了。


    鄧立一笑,老蔣臉更黑了。


    “鄧立!”


    劉傑上前一步,道:“老師你好,你可能有些誤會,小鄧他們是被我叫出來吃飯的,並沒有任何社會不良人士參與,而且我們也沒有喝酒……”


    老蔣瞥了劉傑一眼,打斷他說話:“你誰啊,我用你教我做事?鄧立,上次你們集體夜不歸寢,你有理由,這次呢,你聚眾飲酒,你再給我個理由!”


    不等鄧立說話,劉傑道:“小鄧,你們都過來,給你們老師聞聞身上有酒味沒有。”


    被人當了社會閑散人員了,劉傑口氣也有些衝了。


    鄧立領頭,挨個走到老蔣跟前:“蔣老師,您聞聞,我們真沒喝酒。”


    那叫一個無辜,那叫一個純良。


    老蔣不著痕跡的看了班長幾人一眼,那邊幾個臉色一變。


    劉傑又道:“老師,你現在滿意了?”


    “你平白無故找幾個學生陪你吃飯,誰知道你安的什麽心!”


    劉傑也笑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劉傑,梧桐鎮文化服務中心主任,你對我有意見,隨時都可以去鎮上投訴我。”


    老蔣,合同工。


    上輩子鄧立他們畢業,都沒考到學校的正式編製。


    仰賴於劉傑不經意間的“仗勢欺人”,老蔣到底什麽話都沒說,走了。


    “你不知道含蓄點。”


    “我如果不含蓄,就把你徐大書記抬出來了。小鄧,你們輔導員一直這樣?”


    “怎麽樣?”


    “你們在外麵吃飯喝個酒她都要帶隊來抓?”


    “不止,蔣老師開學就給我們交代了,上課遲到一回就要到她辦公室談話,遲到兩回她就要跟學院報告處分我們,遲到三次就要勸其退學。”


    徐大書記像是聽到天方夜譚一樣:“這真是她說的?”


    “啊。”


    鄧立幾人齊齊點頭。


    “嘖嘖,這老師的水平可真夠高的。”


    絕對高啊,鄧立上輩子加這輩子,也就聽過這一個這麽幹的大學輔導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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