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今天的主要內容大家記住了嗎?對於我們新學的三個道文,大家要記得加以鞏固,牢記於心裏,這樣根基才會穩。”先生身著墨黑的長衫,長發用青絲帶束起,胡須飄然的麵孔依舊可以看出他年輕時的風華。傳聞先生來自於很遠的地方,隻是厭倦了流浪便定居在這個小城市裏,做了一份教書育人的工作。


    這個小城市真的很小,能傳授道文之人不過五指之數。先生博學,不僅僅在道文上造詣高深,對於神文的理解更是整個小城市獨一無二的存在。是以,連城主見了先生都恭敬行禮,問候一聲先生安康。


    學堂裏眾學子神態專注,聚精會神,唯有一人苦惱的看著先生淩空筆下的奇特文字,不時低著頭對應著書籍參照,看樣子學的很吃力。


    “那麽今天的授課到此結束,娃兒們回去須牢記先生今天所授,不然明天先生考你們時可是要打板子的。”先生撫須笑道,雖話中說著要打板子,麵目卻那麽和藹。


    學生們知道先生的性格,不由輕笑,隨後齊刷刷的站起來,朝著先生鞠躬。“先生辛苦了。”收拾著各自的東西,散去。


    不多久,教室裏便沒了幾個人,唯有那個苦惱的少年依舊趴在書前苦巴巴的學著,抓耳撓掃的樣子看著讓人歎息。


    先生注視他已經良久,靜思一會,便翩然走到少年的身邊,安靜的看著少年的舉動。卻見那竹葉紙上,一行歪歪扭扭的道文像是小孩子的塗物,令人慘不忍睹。


    注意到先生的在身旁,少年連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先生好。”然後手便被先生壓了下去,他笑而不語,頷首指了指竹葉紙。


    “讓先生笑話了,學生一直寫不好這幾個道文。”少年微有羞澀的低著頭,看著手上沾滿墨水的手輕輕歎了口氣。“是學生魯鈍,入學已經數年了,這筆法卻依舊丟人。”


    “愚鈍。”先生輕輕敲打他的頭,將他的手拾起,修長潔白的手指在他的手間畫動。“你可知書法大家王次仲少時其字連你都不如,現在可是一筆禦道,舉世皆知。”


    “還有這事?”少年好奇,那雙漆黑的眼睛充滿好知欲的看著先生。“那他後來是怎麽寫好的呢?”


    先生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拿起筆在他的書本上寫了一個持字,隨後飄然而去,亦如雲中仙人,獨立於世。


    目送著先生遠去,少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那個持字一時有些迷茫。


    “先生這是叫我持之以恒,還是讓我持橐簪筆?”


    “小詢子!下課了還不走啊!”從背後傳來少女清鈴般的聲音,少年聽聞,不由得轉過頭看著那個沐浴在夕陽下的少女。


    少女幾步跑到少年桌邊,雙手扶著桌沿一蹦一跳的,活像隻兔子。隨後看到少年桌上的紙張,不由得好奇拿起來,捂嘴輕笑。


    “拿過來。”少年尷尬的從少女手中搶過紙張,也不疊加的夥著書籍塞進背包裏,扭頭瞪了少女一眼。“許丫頭,不許隨便拿我東西知道嗎?”


    “是是是,我的劉哥哥哥哥,難怪你平時不讓我看你寫作業,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小女古靈精怪的轉動著眼睛,一副我知道你的小秘密的樣子。“劉哥哥,人家餓了,哎呀那些字。”


    字音特意的加重,少年惱怒的看著這個少女,一臉沒辦法的妥協了。從口袋裏掏出小錢包小心的數了數,隨後覺得自己還承受的住,便說道:“你不要貪心,就這一次,可是沒有了下次。”


    “耶!我知道啦!人家這不是好久沒和小詢子一起去葉大叔家的店嘛。”


    “叫劉哥哥,或者詢哥。”


    “是,我的劉男神!”假做嚴肅的敬了個禮,少女額頭便挨了一下,吃痛的捂著頭。“男神打我是愛我,我才不怕。”


    少年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她,拿她也是沒辦法。


    姓劉的和姓許的是什麽時候成鄰居的呢,或許是十幾年的一場大雪,也或許是那時候的一碗熱湯。總而言之,兩家在一起也有十幾年了,小娃娃都已經長成了十一二歲的少年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或許就是形容這兩個人。


    劉詢帶著許平珺走進那家人滿為患的店,這家店是專門出售一些特產小吃的。店主是個赤骨高手,一手十八疊絕活做出了方圓數百裏赫赫有名的麵食。無論是什麽時候,這家店都是排著長長的隊伍。


    而這家小點已經伴隨著劉詢的走過了十一個春秋,老板似乎還是那副模樣,店員卻換了一波又一波。


    劉詢讓許平珺占個空位,自己便排在眾人後麵,隨著隊伍緩慢的前進。


    “你聽過了沒?據說霍家兒郎霍光最近和上官桀鬧得不可開交,連大將軍衛欽都不得不出麵阻止他們。要不然,璿嘉界怕是要被這二人鬧個天翻地覆。”


    “這兩家的孩子有這麽厲害嗎?”


    “厲不厲害我是不知道,我隻知道人家高高在上,不是我們這等小平民可以仰視的。”


    “不說了不說了,說到底都是沒出生到一個好家庭,不然我現在起碼上先天了。”


    “就你這德行上先天?怕不是爬在鍛體期滾來滾去吧。哈哈。”


    原本議論的話題頓時化作笑語,霍家和上官家的事情也隨之消散,留下劉詢一人,若有所思卻怎麽也抓不住那一絲頭緒。


    “原來是詢小子啊,好久沒來大叔這裏了,你大姐可是想你了,每天嘮叨著劉詢那小子是不是吃倦了我家的東西,也不來看看她這個姐姐了。”店主叫葉清,年輕時侯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後來遇到了老板娘柳月,便收了浪蕩的心開了這家食店,雖生活平淡卻足顯珍貴,在一起多年依舊是那麽恩愛,羨煞當今的男男女女。


    劉詢聽了葉清的話,不由得笑道:“葉叔說笑了,你家的東西我可是一輩子也吃不厭,最近忙於學習,便也沒怎麽來。”


    “那今天怎麽有空了?”葉清挽了挽袖子,隨後瞅到了坐在不遠處的許平珺笑逗道:“原來是陪著青梅來的啊,我說你怎麽突然就有空了呢。”


    “瞎說,我這不是晚了肚子餓了嗎,過來吃點,碰到珺兒也是半路的事。”劉詢從葉清手裏接過東西,麵色一本正經的說道。


    沒在聽葉清的調侃,將東西端到許平珺所占據的地方。放上,隨後許平珺一臉開心的看著他。


    “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吃葉大叔的麵,和詢哥哥對坐。”少女攙著口水的扒了一下,感歎著說道。


    “吃葉叔東西幸福我倒是信,可是著陪我坐就幸福我可不信,拍馬屁也不要把馬拍驚了。”劉詢頂了一下筷子說道。


    兩人就安靜的吃著,許平珺不時說著自己在女生間的所聞趣事。


    劉詢從在碗邊沾了點水,在桌子上寫著一個許字,隨後擦去,再寫個平字,扭曲的字樣讓他有些喪氣。


    “詢哥哥一定會寫好的!隻是因為沒有領悟的緣故,對於道文詢哥哥肯定有自己的看法。”許平珺打著氣,雖話好聽,但是劉勳知道這都是安慰自己的。


    他也不明白,習道文已經十載為何一個道文都寫不好。難道自己真的就沒有什麽修行天賦了嗎,要知道馬上就要進入步武的階段了,如果自己這段時間不好好把握以後肯定掉在眾人的後麵。


    到時候去進修一個好的學院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未來隻怕會泯然眾人。


    想到母親辛勞的樣子,那種對他的期望,劉詢心中便有些慚愧,或許他辜負了母親的期望了。歎了口氣,眼前的麵食入口也沒有了以往的滋味。


    許平珺看出了劉詢的心事,搬著凳子坐在他的身邊,如玉般白淨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詢哥哥不要氣餒,珺兒永遠支持詢哥哥的,你隻是一時沒把握好道文的含義,並不代表你不行。”


    “哎喲,這是誰呢,兩小口怪親密的。”兩人背後一個,穿著白衣的俏公子進門,他眉如墨畫啊,麵如桃瓣。不似女生卻勝似女生,手裏拿著扇子,做一副大家公子的風範。


    許平珺一見來人,輕哼了一聲抬起頭看著他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霍家的小白臉啊,這天氣也不冷怎麽到你這就陰森森的,莫不是女鬼上身吧。大熱天出來嚇人,也不知道霍家怎麽不把你鎖住。小心路過的某些特殊愛好的高人,小心肝一抖就把你收了,到時候哭都哭不出來。”


    “你!”霍家小公子手中的紙扇抖了抖,小嘴一哆嗦眼睛都氣紅了。“聖人雲:好男不和女鬥,好男不和女鬥。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這黃毛丫頭計較。”


    “怕是沒了好男的威風,隻有好男的風吧。”劉詢都有些佩服許平珺那張嘴,心裏默默的為霍家小公子默哀。想想這些年來,真是委屈他了。


    霍家小公子眼淚都掉下來,他看著劉詢重重的哼了一聲,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將手中的扇子扔了過了。


    劉詢一把接住扇子,好奇的看著他。


    “劉家小子,上次說的話本公子可沒忘。十天之後,論道台上,誰輸誰跪下來喊爺爺。不過你讓這牙尖嘴利的許丫頭說聲,霍爸爸對不起,我或許可以放過你。”


    “詢哥哥,你別聽他的,這約定不作數。”許平珺搖晃了一下劉詢的胳膊,急切道。


    劉詢伸手製止了她,隨後看著霍小公子說道:“十天之後,劉詢必定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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