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的話,我不明白……”梁讚問道。


    薛不凡淒涼地笑了笑,“到了明天,你就什麽都明白了。過了這麽久,你還能活下來,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梁讚歎了口氣道:“和死了也差不多了,難受得很。你不是說要教我散功的方法嗎?”


    “本來是可以,不過現在不必了,過了明天什麽就都結束了……”


    梁讚覺得薛不凡今天說的話,怪怪的,不過在他的眼裏薛不凡一直就是個怪人,他也就見怪不怪了。


    過了一會兒,薛不凡問道:“這些日子過得不好嗎?難道林振豪知道了你是我的徒弟?”


    梁讚搖搖頭,“我一直在裝啞巴……”接著又把這些日子的經曆對薛不凡一五一十地講了,“林堡主倒沒什麽,就是他們家的大小姐十分難纏,我又打不過她。”


    薛不凡皺了一下眉,“你父母在世的時候,我不是教過你幾招大洪拳嗎?難不成以我的武功還不如林振豪教的女兒嗎?”


    梁讚心想:雖說輕功我繼承了下來,招式上的東西,我哪裏會啊?我來的時候,那個民國的梁讚已經被嚇死了吧,一點記憶都沒給我留下來。


    “可是離開師父那麽久了,我又沒人指導練功,大洪拳早就忘了。”


    薛不凡點了點頭,“這樣啊,那今晚再教你兩招八卦掌,明天林家堡要出大事,你多學幾招也好傍身。”


    八卦掌套路紛繁複雜,分支門派眾多,薛不凡不可能一一傳授,本來隻挑了幾招最實用的教給梁讚,卻沒想到梁讚一學便會,一會便精,薛不凡傳了一招又一招,不到半個晚上,傳了足足有二十招之多。覺得差不多了,又叫梁讚把這二十招掌法演示一遍,梁讚有內功和輕功的根基,這一套掌法使起來,神出鬼沒,行雲流水一般,薛不凡初學之時也沒有這樣的從容。


    薛不凡暗暗點頭,心中卻想:可惜了……這麽好的苗子,明日便要歸西。


    ……


    第二天,梁讚再醒來的時候,薛不凡已經不知去向。他不想再被彤兒毒打,也早早地躲了起來。倒要看看今天林家堡要發生什麽。


    其實彤兒這時正在跟著林振豪練功,還沒空去找他的麻煩。


    “曲池,地倉!”


    “人迎!檀中!”


    一個高亢尖銳的的嗓子略帶著些嘶啞喊道,這聲音就好像刀子劃過了玻璃,在這漫天飛雪的院落裏,聽起來叫人覺得脊背發冷。


    突突突突四聲響。四枚銅錢連珠射出,打中院中靠牆位置的兩個木人。


    “中了,中了,爹,我全都打中了!”林彤兒拍著手跳著腳,興奮地嚷道。


    林振豪喊著穴位的名字,兩個家丁撐著雨傘,站在身後,前麵是一個暖爐,暖爐上的銅盆裏正煮著酒。


    林彤兒雖然興高采烈的樣子,林振豪卻頗不以為然,“中了嗎?我叫你一齊打中穴道,你卻分了四次才中?這如果算中的話……”


    少女的臉立即由晴轉陰,跺著腳說道:“耍賴,你是分四次說的,那我自然就要分四次打中,中了就是中了,爹卻不誇我。不玩了!”說著轉身就要走。


    林振豪雖然粗狂,但對女兒卻憐愛有加,任著她的性子來,他端起了銅盆裏的酒壺,抿了一口,“也好,也好,今兒天冷,時間也差不多了,明日再練也好。”


    彤兒衝他做了個鬼臉,“現在練這個東西還有用嗎?我聽人家說,城裏的衙門都已經配了槍了,一個槍子頂我們家一百個銅錢。”


    一個槍子究竟有多厲害,林彤兒似乎也不知道,這也不過是一句孩子話,哪知漢林振豪聞聽卻一拍太師椅的扶手,勃然而起:“哪個大膽的奴才敢教大小姐這些的?”


    身後的兩個打傘的家丁嚇得把傘都丟了,“莊主息怒,小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又沒說你們!你們嚇得這樣呢?”林彤兒撲哧一笑,走上前來對林振豪說道:“爹,你別問了,反正我長大了,有些事就該知道的,你又何必瞞我?”


    林振豪深吸了一口氣,扶著她的肩膀說道:“彤兒,你不懂,有槍有炮自然是好,但是咱們林家這金錢鏢的絕技可不比他們的槍差,有很多地方用得著的。有些時候槍炮解決不了的,咱們才能解決。”


    “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彤兒雖然答應著,卻顯得意興闌珊,再提不起什麽興致來。林振豪拍了拍她的頭,“回屋吧,暖和暖和。”


    這時,一個家丁推開後院的門,慌裏慌張地跑過來,“老爺,外麵來了許多車馬,大管家問問怎麽處理。”


    林振豪抬頭看了看天,“雪大了,想是哪路的鏢師來我莊上避風雪的,安排幾間房給他們也就是了。”


    家丁麵露難色,“這可難了,二十幾個人不要房,隻說是借著花廳休息。”


    “那就打發了走嘛,”彤兒隨口說道。


    林振豪擺了擺手,“既然人家來投奔,總要給個方便。”轉過身又對家丁說道:“給他們幾碗熱粥暖暖身子,就叫他們在院中休息,也算是盡些地主之誼。人在江湖,多些個朋友總是好的。”


    家丁點頭稱是,轉身退下。彤兒斜睨著眼睛看著父親,笑眯眯地說道:“林振豪,林大善人,果然是名不虛傳,連過路的到我們家都有碗粥喝,也難怪那小叫花子賴著不走。”


    林振豪哈哈大笑,“小叫花子又惹你了?”


    “他敢嗎?男的都沒什麽用的。”一提起那小叫花子,彤兒的眼裏似乎閃爍著一種異樣興奮的光彩,總之此時此刻她的一顆心似乎飛到了那人的身上。


    林振豪微微一笑,莊內沒有多少與她年紀相仿的玩伴,也難怪彤兒總是惦記著,隻是那小子不知什麽來曆,長得又不甚討喜,彤兒千金之體還是少與他來往的好,“他在我們家吃吃喝喝也就罷了,當是做件善事,不過這樣的人,不必與他交往過深。”


    彤兒將酒壺塞給林振豪,一臉不屑地說道:“哪個要與他交往,看到他就覺得討厭!”


    林振豪接過酒壺,正色道:“也不必討厭,不過是個苦人而已,你是千金貴體,非王子貝勒是不能高攀的,你可要記得!”


    彤兒聞聽俏臉飛紅,在白雪映照下顯得嬌豔欲滴,她把腳一跺,“爹,說什麽呢,彤兒才多大?”


    說著氣呼呼地再也不理林振豪,扯掉身上的銅錢袋子丟到地上,一溜煙地跑了,隻留下林振豪在原地不住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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