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朝陽初升,莫小心早早的離開客棧,在早點攤上吃了早點,慢慢地往南城門外走去,當她到達南城門外,才知道什麽是人山人海。


    原本莫小心還擔心遇到遲子良那小子要費些口舌,現在看來,遇到的可能性還真不大。


    卯時一到,人群中騷亂便息,隻見眾人的頭頂上出現了一個大型船隻浮在空中。一艘龍形船,龍首龍尾栩栩如生,船身更是龍鱗覆蓋,燦燦生威。昨天負責登記接待的門派子弟站在船舷內,一個聲音不高不低旳傳進空地上每個人的耳邊:“所有家長退後,不得阻礙,報名者上前。”


    原本被龍船之威所攝的眾人很自然的順從了這個聲音。


    隻見一個個少男少女有條不紊地走上龍船,莫小心心裏大約估算了一下,至少有四五千人不止。


    龍舟在載完參選者後,立即起飛,前往試煉地――首烽山。首烽山是玄土城的西南門戶,內置陣法無數,此次玄土城城主順水推舟、幹幹脆脆地就答應了六大門派的要求,開放三個小陣作為遴選六大門派門下弟子的場所,原因無他,因為他也有子侄之輩要參加。


    之所以要用龍舟運輸弟子,不是因為距離有多遠,而是因為在第一關之前,還有一項開胃菜――跳船試膽,若是連船都不敢跳,那哪怕其資質再優異,也無緣成為各門派中的中流抵柱,直接予以淘汰出局。


    很快,龍船停穩在半空之中,船下是雲霧繚繞,不知所處。當所有的孩子們都迷茫著為什麽船隻停下來的時候,先前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不帶一絲情感:“所有參選者下船。”


    孩子們一片嘩然:


    “啊!下船?怎麽下?”


    “這怎麽下啊?還沒著陸吧?”


    “四周都是雲,沒地方可以下去啊?”


    “剛剛上來的梯子還沒放下去,應該還沒到地方吧?”


    ……


    “肅靜!所有參選者自行排成十隊,依次從船沿跳下去,不跳者淘汰。”那個聲音裏露出了點不耐煩,語氣中帶了威嚴。


    於是,獨自離開家的孩子們,終於邁出了決定其一生的步伐,一個個的或快或慢地跳了下去,畢竟出來參選也不容易,這次的機會失去了,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加入宗門的希望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龍船上的孩子越來越少,剩下的要麽是家中富實得寵的,要麽就是排在最後的。


    在輪到莫小心前麵的那個矮胖的小男孩時,負責看管他們這隊的修士,有個人似乎是實在看不得那男孩畏畏縮縮、顫顫巍巍的樣子,幹脆悄悄地出腳一踢,將那小子踹了下去。


    “你這不是幫他作弊嗎?”踹人修士旁邊的修士不讚同地道。


    “哎,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不是得了他父親的好處,隻好出腳幫忙了,至於之後,就看他自身造化了。至少,我的債還了不是?”踹人者聳聳肩,無奈地說。


    聽得莫小心隻撇嘴,這叫什麽事?居然有人花錢找踹,真是有點可憐前麵的那個小胖子。


    正出神間,她的表情讓那踹人的修士看到,叫到:“小丫頭片子,還不快跳!你也要幫忙嗎?”


    “不用,我沒錢!”莫小心趕忙收攝心神,上前一步,閉上眼,看都不看,跳了下去。


    那話被踹人的修士聽了,不由蹙眉。旁邊的修士則開懷大笑道:“這丫頭倒有點意思。”


    雲霧中,莫小心直直下墜,已經將剛剛的事情拋至腦後,一門心思的擔心著,等會怎麽著陸,會不會摔斷腿等等。


    不過,事實卻讓莫小心大開眼界。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不再下降的時候,睜開眼,發覺自己正站在一朵白白的雲朵上,雲朵的正前方就像一層層階梯,一階一階的直達天際一般。周圍除了雲就是雲,什麽也沒有,更不要說是其他參選的人了。她低頭看看腳下,除了那朵雲什麽也沒有,又抬頭看看天上,隻有藍天,看不到一點龍舟存在的痕跡。


    莫小心前後左右仔細的觀察著,然後試著向前後左右地移動,嚐試走出腳下的那朵雲,可是卻怎麽也走不出去。想了想,幹脆向前爬起雲梯來。果然,莫小心試出雲梯是可以走的。


    於是,她邁開步伐,穩步向前。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麽在等著她,過早的將體力消耗了,是一種浪費。


    不過,也多虧了她穩穩的前進,因為每十階雲台一道坎,莫小心往上行走了三十階,前兩次還沒有明顯的感覺,當她踏上第三十一階雲台時,隻覺得身上突然重了許多,若不是一直都是穩穩地走,恐怕此時,她已經跪倒在這一階雲台之上了。


    莫小心緩了緩,當她適應了新的重力,又一次上前,到了第四十階的時候,她特意深吸一口氣,穩住身體,以最能承重的姿態,出現在第四十一階之上。


    然而從第四十一階開始,所體現出的重力已經超出了莫小心的負荷。當她穩穩地踏上第四十一階時,她不得不撲坐在雲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嘴角滲出血跡。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的精力在大量流失。


    咬咬牙,她努力地讓自己站起來,為此她不惜扶上了雲壁。


    雲壁是刺骨的冰寒,這是在她攀爬雲梯之前就發現的。可是,現在她已經顧不上了,不為所謂的入門大選,隻為能夠脫離這朵奇怪的雲,她也不甘心倒在這裏,也許再往上爬幾階,就能看到出去的路。


    扶著雲壁的手,很快就被凍壞,沒有了觸覺。當她終於站起身來,全身就像矮了一截,她鬆開雲壁,才發現雲壁上留下了她雙手的皮層,隻是因為被凍木,失去了知覺。不一會,手溫暫緩,血液流動,整個手掌鮮血淋漓,痛入心扉。


    沒有被重力壓垮的莫小心,被兩隻破手痛的眥了牙。“嘶!嗷!”莫小心抬起手,用嘴吹了吹手心,眼淚盈盈欲滴。她吸了吸鼻子,試著從收納袋裏拿出傷藥,卻發現,收納袋不可用。


    無奈之下,隻能咬緊牙關,一步步向上,從這一階起,應該還有九階雲台給她適應。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天堂”,重力並不是一成不變,而是增加緩慢,前期不覺,隻是因為身體適應良好,可是現在,隨意的一絲重力也許就是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現如今,她的身體已經超負荷了,現在靠的是她的意誌,活下去的意誌,離開的意誌。


    終於到了第五十階雲台,莫小心沒敢坐下,她怕坐下去就再也爬不起來。此時的莫小心,手、腳、眼角、耳根、鼻尖、嘴角都滲著血跡,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幹淨完整的地方,就像街頭巷尾流浪的小叫化。


    深深地吸了口氣,莫小心邁出了艱難的一步。


    第五十一階。


    第五十一階!


    第五十一階……咦!重力沒有了,莫小心完完整整的踏入第五十一階時,突然感覺全身一鬆,好像驀然地身高又回升了幾分。


    身體沐浴在陽光下,哪哪都不疼了。她看到了阿爺在前麵五十步開外,舉著一隻山雞在對她笑,意思是今晚又有烤雞吃了。


    她邊笑邊流淚,眷念地看著阿爺的身影,不忍閉。然而,那身影還是淡淡的湮滅了。


    接著出現的是莫成的身影,她笑著搖搖頭,再出現的居然是自己上一世在地球的場景,這個時候,還有什麽想不明白,這應該就是住客們提到過的幻境吧。


    可惜,除了阿爺,我還真不知道有什麽值得眷戀的。莫小心冷冷的笑了,笑容中滿是落寞。


    前世四十年、今生十四年,居然都沒有可以值得眷戀的人和事,是不是活的太失敗了。


    也許今後我應該去學著眷戀著點什麽。應該是什麽呢?


    正在想著心事的莫小心渾然沒有發覺她已經站在了龍舟之上,身邊不多不少地的站著五個年紀不一的通關男孩。


    “喂,你在發什麽呆呢?”一個年紀和莫小心差不多的男孩,推了推莫小心道:“剛出來,趕緊打坐,收獲最大!”


    莫小心回過神來,看了看四周,聽男孩這麽一說,趕緊謝過,趺坐運功。


    男孩說得不錯,果然,因為承受過重力的壓榨,體內的經絡明顯粗了許多,韌性十足。


    莫小心運起《蘊靈訣》第四層功法,開始拓展奇經八脈,爭取一舉突破阻礙,運行大周天。


    就在莫小心打坐修煉的時候,又陸陸續續有幾十人通關成功。


    在人員分配的大條件下,前100名通關選手,青玄道宗不費吹灰之力攬獲前35名,剩餘六十五名則被其他宗門許下種種承諾給予瓜分。


    之後出現的通關選手,因所耗時間過長,雖然也有不少人被青玄道宗收入門下,但都是以雜役身份錄入。這也是前三十六名到一百名選擇其他門派的主因,本次青玄道宗外門名額隻有三十五名啊。


    最後,在落日西斜之時,本屆宗門大選落下帷幕,參選人數足有五千,最終六門派隻收了不到五百,其中青玄道宗總共收錄一百五十名,三十五名外門,一百一十五名雜役。


    原來,青玄道宗除外門弟子之外,計劃隻招百名雜役。可前百名中,答應加入其他門派的弟子,有人突然反悔,棄他派內門、外門身份,奔青玄道宗的雜役而來,使得青玄道宗的招新負責人,不得不放寬限額,多招了十五人。


    總之,入門大選過後,有人歡喜有人憂,不外如是。


    莫小心憑借著自己的本領進入了青玄道宗,她很想看看兄長莫成再次見到她的神情,喔,想想都覺得是件令人開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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