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怎麽也不願相信,昨晚好端端的李大膽,要帶著我發達的李大膽,就這麽死了…;…;


    帶著滿肚子疑問,我到了李大膽家門口附近,隻見人影綽綽的,勸慰聲,撕心裂肺的哭泣聲,鬧哄哄的,噪雜一片。


    看到這一切,我的心涼了一大截,這沒跑了,肯定是出事了。


    抬頭一看,我娘還有她那些跳廣場舞的姐妹們,就在外頭又是勸又是攔的,而王嬸子則是哭個不停,捶胸頓足的,時不時又要衝進去,這一幕,令人心酸不已。


    我爹等人也在,進進出出忙裏忙外的,應該是在忙著的李大膽的後事。


    我爹眼神很好,眼神一對到,二話不說,直接朝我走來。


    “塵子,從後門進去,你爺和太叔公他們在裏頭。”


    我爹拍了拍我的肩頭,臉色很嚴峻,我點了點頭,可一想,不對啊,我爹咋回事,我也沒跟他說過啥,他讓我進李大膽家裏屋幹啥?


    難不成我爹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爹,我…;…;”


    “那個金佛呢?”不知為何,我爹眉頭一挑,像是想起了什麽,攔住我的話頭,反問我一聲。


    “在咱家放著呢。”我實話回答,可眉頭止不住一皺,也不清楚我爹這時候還問金佛的事情,是咋個意思。


    按道理說,這種節骨眼,他還想著那個金佛,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可真是讓我有點費解。


    “行,先不管了,你進去之後就明白了。”我爹聽到我的話,看表情是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隻是讓我去後門那頭,可看我的眼神,卻是有點不對勁,怎麽個不對勁法,我也說不上來。


    我爹這是咋的了,忍住好奇,我想著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我爹是不會害我,他要是真知道我跟李大膽去找金子的事,回頭自然會問我,我現在想太多也沒用。


    到了後門,就看到有人在看著,就是那個瘦老頭李福壽,見我出現,沒半點意外的反應,就是蹲著,搖了搖頭,愁著個臉,悶著頭抽著旱煙,手一指,示意我趕緊進去。


    我點了點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就走了進去。


    鄉下冬季的風很幹燥,我舔了舔嘴唇,裹緊了衣服,卻驅趕不了內心的寒意。


    屋裏隻有倆人,我爺和太叔公,倆人的臉色沉重無比,一言不發,隻顧抽著旱煙,氤氳著整個屋子,鎢絲燈的照耀下,有點霧蒙蒙的感覺。


    地上躺著一人,披著白布,不用猜也知道是李大膽了。


    “來了。”太叔公問了一句,我爺則是沒有吭聲。


    我點點頭,走到他倆跟前,吞了吞口水,也沒想著要裝出冷靜的樣子,生平第一次見到屍體,雖然是蓋著白布,但還是覺得有股涼意在心頭躥著,壓都壓不住。


    如果二癩子說的是真的,李大膽一死,下一個絕對就是我…;…;


    “太叔公,爺,大膽他在哪找到的,怎…;怎麽好端端的,就死了?”


    我心情錯雜地問了一句,可我爺不等我把話說完,就打斷了我的話。


    “七叔,要不這事就別讓小塵知道得了,知道得越多,不是什麽好事。”


    我爺這話是跟太叔公說的,眼神卻是停留在地麵躺著的屍體,說話的同時,吧唧吧唧的,旱煙抽個沒完。


    太叔公先是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連連歎了幾口氣。


    “塵子是家譜排下來的長子長孫,你也知道,我們沒有選擇…;…;”太叔公這話同樣是跟我爺所說,但目光跟我爺一樣,也是落在腳底的蓋著白布的屍體上。


    我爺咬了咬腮幫子,噴出一口濃煙,目光看向我,有些無奈,卻又夾雜著疼愛和慈祥,最終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倆人這番對話,我聽得半懂不懂的,加上心事重重的,就沒吭聲。


    “塵子,太叔公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將二十年前的情況跟你說一說,說完之後,這塊白布,掀不掀開,你自己決定。”


    氣氛有些沉悶壓抑,不過很快,太叔公就打破了這種局麵。


    我心頭一驚,這又是什麽情況?


    說實話,我本來想跟他們說起那個神秘的女子,也就是二癩子口中的美女姐姐,可這事發突然的,眼前又是躺著一具屍體,隻好按捺了下去,想著一會再說也不遲。


    再說了,這隻是我的個人推斷,說不定二癩子就是胡言亂語,根本沒什麽美女姐姐這號人,那事情隻會搞得更加複雜。


    太叔公見我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抽了一口旱煙後,眉眼一抬,沉思了片刻,隨後便跟我開口。


    二十年前,李大膽的親爹李富貴,是村裏建造神廟的火熱分子,同時也是村裏一致推薦的守廟人。


    那時候廟址已經選好,臨近骨禍嶺山腳之下,選址之人,是村裏花錢請來的高人,還是我和李富貴經人介紹,親自登門,到秦嶺那頭請來的。


    年頭久遠,我也忘了這位高人叫什麽名字了,隻記得是姓杜,我們都叫他杜先生,按那位杜先生的說法,這選中的地兒是李家村的龍頭,按風水線法來說,呈懸龍之勢,骨禍嶺則為龍身,乃福地。


    而且他無意中說漏嘴,說是其實我跟李富貴能找到他,是他在暗中安排,不過這話我覺得沒譜兒,也就沒當回事。


    話說回來,根據杜先生的意思,一旦神廟建成,召來神靈是水到渠成,而咱李家村從此就會順風順水,人丁興旺,甚至有可能會出現了不起的人物。


    當時我和李富貴當然是興奮不已,這興建廟宇的事情,也是一直沒落下,資金更是到位,沒幾個月的功夫,神廟就蓋好了殼子,再修葺一番,就可以請神供奉了。


    可沒過多久,事情就出現了變化,那位杜先生再度出現,沒細說內情,隻讓工人們停工,要不然李家村就要大禍臨頭。


    這突然的變故,李富貴和我不樂意了,這神廟是村裏集資搞的,說停工就停工,我們怎麽跟村裏人交待?


    可那杜先生也不願多說,到最後被李富貴和我逼急了,才鬆了口。


    他的說法是當時的情況下,由於不放心,他便去去探山(風水術語),發現骨禍嶺也就是龍身上出現了一座新墳,用八麵金佛壓頂,按風水角度來看,這是斬龍之勢,對方是想要竊取龍身靈氣,這種情況之下,再建神廟,會引發靈氣衝撞,成為陰戾之氣,到時候禍害的是整個李家村。


    而杜先生雖然沒挑明,但話裏頭的意思是,對方肯定還另有企圖,不單單是竊取龍身靈氣這麽簡單,具體是什麽,他一時半會也不敢斷定。


    我跟李富貴當時是氣急了,就說要去掘墓,不管是誰家的新墳,都得給掘了。


    可那杜先生隻是笑笑,說是對方同樣是請了高人來點穴,而且道行比他還深,這事他無能為力,還勸說我們暫時停工,他回去想辦法。


    可惜後來…;…;


    說到這,太叔公停下了,歎聲連連,我爺爺也是搖著頭,倆人好像都是陷入了往事當中,不自拔。


    “後來呢?”我問道,內心充滿了好奇,好奇太叔公跟我說的這些,跟地上躺著的李大膽有什麽關係。


    太叔公點點頭,示意我不要著急,隨後又續上了話頭。


    塵子,那時候我跟李富貴都是雷厲風行的主,心裏頭恨不得當晚就去掘了這座新墳,你想想,我們李家村興建廟宇,這事多大動靜,十裏八村的,隻要是活的,不可能不清楚,對方硬是在這節骨眼上插一刀,擺明就是跟我們對著幹。


    這口氣怎麽咽的下,所以說,也怪我跟李富貴,表麵是答應了那個杜先生,但在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後,還見不著杜先生的人影,當時就覺得杜先生肯定置身度外了,就生出了別的想法。


    後來我們就召開了家族大會,討論了幾個晚上,最後決定,找來幾個膽子大的族人,連夜上骨禍嶺,把那座大墳給掘了,這樣神廟的事情就能繼續了。


    李富貴當場拍著胸膛說是他包辦了,當晚他召集了幾個族人,扛著鋤頭鏟子,就上山了。


    當然,死者為大,我們也懂,也帶了些香火祭品,但這事畢竟是對方的後人衝著我們而來,我們覺得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根本就沒考慮過什麽後果。


    我記得李富貴他們是淩晨左右去的骨禍嶺,到了淩晨三四點時,還沒見著人回來,我覺得事情不對勁了,就帶人燒著火把上山…;…;


    說到這,太叔公深深歎了口氣,目光不再是炯炯生輝,而是有些濕潤,甚至這一刻看起來,他像是老了幾歲。


    幹咳了一聲,太叔公搖了搖頭,繼續說著這件往事。


    除了李富貴見不著人影之外,其餘的人全死了,死狀很慘烈,其中兩個的肚子被開了膛,裏頭還放著金子,看著應該是一對的,而且有的人身上滿是油,也不知是什麽情況,看著直反胃,說不清是什麽原因…;…;


    太叔公說到這,神情沒了那種幹練沉穩,多了幾分懼色。


    “金子?太叔公,就是那個八麵金佛?”我頭皮有些發麻,實在是忍不住了,不等他繼續說下去,便開口問道。


    “嗯!其中一個我白天交到你手裏了,另一個在這裏。”太叔公指了指地麵躺著的屍體。


    啥意思?我內心一顫,差點叫出聲。


    “塵子,你掀開看看就知道了,本來這種事情,輪也輪不到小輩出現在這裏的,可你身份不同…;…;”


    太叔公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而我內心雖然害怕,但畢竟旁邊還有我爺和他在,想了想,我也就默認了。


    深呼吸了一口,我壯了壯膽子,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蓋著白布的屍體跟前,蹲下,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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