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夜空一片漆黑,陳曦到點便沉沉睡去了,隻是正院書房的燈還亮著,同樣深夜還沒睡的有許多。


    樓賢櫟與三皇子去了柴英家,三人聚在一起唾沫橫飛,“陳伽年果然大膽,不光要抄通州徐家,還判徐雄樊斬立決,明日菜市口斬首。”


    “豎子大膽,開朝以來,徐家怕是第一個被抄家還斬首的世家。”


    “此風不可長,此例不可開。”鍾陽羨與大皇子一同去了顧家,鍾陽羨道。


    “他捂得嚴實,偏偏天黑了才傳出消息,如今宮裏都落了鎖,想進去不容易。”顧家明長籲短歎的道,顧家剛損失一千萬兩,此刻他的心在滴血,顧家人口雜多,各種周轉,開銷極大,那一千萬兩存了不下五年。


    “大皇子,不知你可有方法帶我們入宮?”在大齊,非大事夜間不可入宮,就算是丞相,無召深夜也不可輕易入宮,他們都是做事穩妥的人,沒有完全把握,絕對不會行動。


    大皇子與三皇子早已成家,在宮外有府邸,“我派人給母妃遞話?”


    “不妥。”鍾陽羨道,“我來前聽說陳家捐兩千萬兩,怕是悟衡那點美名又被掩蓋過去了,貿然入宮,皇上還是不會責罰陳伽年。”


    “嗨!”顧家措氣極,“他怎麽有那麽多銀子!”


    “此子心機深,竟將杜家最賺錢的產業賣給了齊王、齊公和魯公,借此與三府攀上關係。”


    幾位丞相麵麵生氣又無奈,他們有家族做後盾,陳伽年有龐大隨時可以挪用的銀子做後盾,還真是半斤八兩。


    “有三府攙和,咱們還是等這陣子過去再說,如果陳伽年平息此次天災人禍,一個功高震主跑不了,屆時走一步算一步。”極為丞相決定走最穩妥的路子,原本想挑起陳伽年與三府爭鬥是不大可能了。


    唐家,唐老太爺“啪”一聲,蒼老的手拍在桌案上,“子燁呢?”


    “回老爺的話,二公子去了郭府沒回來。”剛被提過來的琴書回答,他方才正在麵壁思過。


    “吃裏扒外!”唐老太爺氣得又“啪啪”拍桌案,“給我叫回來!天天住郭家,成何體統!”他實在擔心,擔心明日唐淮征又壞他事,故此不顧深夜也要叫回來。


    此刻在郭家,郭燚床上呼呼大睡的唐淮征正做夢,一個淒涼的夢,他夢見自己站在一扇門前,仿佛要站到海枯石爛,他也不懂為何要望著那扇門,那扇門很普通,沒什麽特別,但他一有空便要去看著。


    隔日清晨,北相府裏走了好幾位下人,此事陳曦自是不知,走的不是正院的下人,故此沒人與她說。


    剛洗漱結束,早膳才吃兩口,李樂安便來了,“陳曦陳曦,咱們去菜市口吧。”


    陳曦一口白粥差點吐出來,“去菜市口幹嘛?”


    “看人砍頭啊,我跟你說,好多人都去了,聽說好多人攔在菜市口,不讓拉囚犯過去,你去不去看?”李樂安說得繪聲繪色,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看熱鬧。


    陳曦淡定的繼續喝粥,喝罷問:“誰攔?”


    “唐老太爺,帶著許多名士鴻儒擋在菜市口,說徐雄樊罪不至死,要求我父皇收回成命,怎麽可能,君無戲言。“


    陳曦一聽是唐老太爺,整個人便彈了起來,“翠兒找身男裝來,哦不,兩身。”陳伽年帶陳曦出門遊玩,穿的都是男裝。


    前世,在唐老太爺的逼迫下,陳伽年處斬了兩萬多作弊的考生,這無疑是罪責過重,但這一世陳伽年沒有處斬考生,隻是罰款和禁考,但卻要斬首徐雄樊。


    果然,還是要死人的。


    她速度快,風風火火的,吩咐人跟杜若打了招呼,便出了門。


    “快。”陳曦吩咐傅安。


    傅安駕車技術極好,平平穩穩,又快速,大約半個時辰便到了行刑的菜市口。


    剛接近,便聽到無數聲音,嘈雜不已,有人在吟詩,有人頌詞,有人在哭,有人在怒罵陳伽年是大奸臣。


    陳曦與李樂安下車後,準備找家茶樓坐下來看,隻是馬車一到便被陳伽年看到了,陳鐸擠出人群,“姑娘,爺讓您回去,這不是您與公主該來的地方。”


    他的動作有些奇怪,陳曦好奇的問:“陳伯,你怎麽了?”


    “小的沒事。”陳鐸眼神閃躲。


    李樂安眼尖,立刻道:“陳總管被打了吧?屁股被打開花就這樣,走路奇奇怪怪的。”


    陳鐸目光閃躲,臉色頓時便紅了,還不是他私自將細作冊子給陳曦,所以才被打了一百大板,外家罰三年月錢。


    “疼吧?”陳曦倒吸一口涼氣,陳鐸都走路奇怪,可見打得不輕。


    陳鐸還未回話,不知誰推了別人一把,頓時人潮倒了下來,陳曦站在外圍,倒是沒被波及,不過陳伽年擔心極了,又派人過來。


    “姑娘,跟小的來。”衙役分開一條道放陳曦與李樂安進去,兩人被帶到段西行監斬台身後的茶樓裏。


    進了茶樓,兩人差點嚇了一跳,茶樓裏坐滿了人,大皇子、三皇子、柴大人、樓大人……不是位高權重,就是背景嚇人。


    兩人被帶到雅間,李樂安迫不及待的微微打開窗,“陳曦,你快看,唐老太爺。”


    陳曦湊過去看,果然看見唐老太爺顫顫巍巍的在人群中,他身邊簇擁的全是文弱書生,一個個激昂憤慨,數落陳伽年如果不顧祖宗法度。


    “他要是倒了,你爹肯定要成罪人,人老了就該在家頤養天年,出來做什麽?”李樂安無語,直替陳伽年可惜。


    原本監斬的是段西行,但一大早唐太老爺便帶人攔在路上,此刻囚車還過不來,故此陳伽年便被請過來了。


    “唐老爺子。”陳伽年踱步到唐老太爺麵前,“您何苦?一大把年紀了,身子骨受得了?唐家的人呢?唐老爺子如此大年紀,你們任由他出外奔波,孝字可會寫?”陳伽年看向唐老太爺身後的年輕人。


    “你別扯別人。”唐老爺子顫顫巍巍道,“你若不罔顧祖宗法度,老夫我能一把年紀還勞碌奔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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