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王六姑娘今日從宮裏回來與她發生了爭執,不知怎的六姑娘便哭著跑出了相府。”那人沒說王老夫人暈倒的事,隻繪聲繪色的說王婉蓉哭得多淒慘。


    “哎。”大家心中唾棄的同時,歎口氣,好好的富貴,轉眼便成空,有北相那樣好的人幫扶,卻不思好好過日子,看看作的什麽妖?那個家還是家嗎?


    聽了許久大家的議論,陳曦慢慢站起來,聲音不輕不重,但讓圍觀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她道:“雖然……姑姑已被王祖母逐出家門,但畢竟相識一場,你去給她置辦一口上好棺材,找道長尋一處風水寶地,讓她來生投個好人家。”


    說完,她轉身對王婉玉深深鞠躬,“您走好,雖然曦兒很想幫您,但您也知道,曦兒沒法違王祖母的意,還請見諒,也請您不要怪王祖母,她年紀大了,難免……哎,總之,來生投個好人家。”


    “陳姑娘真是懂事又孝順,心善有原則。”


    “是啊是啊,北相的女兒怎麽會有錯?”


    一番話說完,吳氏也到了,她得到消息比陳曦晚,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給她使絆子,竟將她拖到現在!


    她撥開人群,身邊下人立刻凶神惡煞的道:“看什麽看?走走走,不許看!”


    “嘖嘖,凶什麽?陳姑娘都沒你囂張!”


    這時,吳氏才看到陳曦正在那裏落淚,畢竟是北相的女兒,心裏就算再不喜,再不情願,也要打招呼。


    她話還沒出口,陳曦便恭恭敬敬行禮,半點挑不出錯來,“公主也在啊。”她張了張嘴,說了這麽一句。


    李樂安沒說話,隻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然後木樁子般站在陳曦身邊,吳氏鬧了個沒臉,又道:“陳姑娘,此處不吉利,你還是回去吧,她是我府上的妾室,後事我會辦理。”


    “昨夜王姨娘說要回娘家,沒想到一夜未歸,今日卻死在了這裏。”吳氏身邊的人陰陽怪氣的道,那意思很明顯,要將王婉玉的死歸在北相府。


    然而,哪有那麽容易?陳曦還沒開口說話,圍觀的人紛紛道:“你說什麽?你瞎了?沒看見她脖子上掛著的牌子?薄情郎,還好意思怪別人?”


    “我聽說王婉玉臉上的傷都是朱將軍造成的,真是心狠手辣,王婉玉的死關北相府什麽事?明明是朱家全部責任。”


    人的膽子什麽時候最大?有許多人同仇敵愾的時候,如果一個人,哪裏敢這樣說,但現在圍觀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喊一嗓子,誰也不知道誰在說。


    “對,王婉玉就是朱家害死的,她臉上明明有傷,還要放出來,擺明了是要她的命,一個姑娘家臉毀了,還怎麽活下去?”


    一人叫嚷,帶動了許多人,大家好不容易能站在審判的角度去指責質疑別人,哪裏不賣力?


    “你們有什麽證據說是我們將軍府的錯?”鎮國將軍府的下人不服氣,叫嚷起來。


    “有什麽關係?王婉玉不是朱將軍的妾室?她的臉不是朱將軍毀的?真是莫名其妙,害人還害出優越感來了,真是不要臉。”


    “人心不要太黑,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不信你看蒼天繞過誰。”


    吳氏氣得整個人都發抖了,她不過是說錯一句話,北相府也太狠了!


    “吳夫人,我知道你看不上她,所以我已吩咐人置辦上好棺材,後事便不勞煩您費心了。”陳曦帶著哭腔道。


    吳氏氣得失笑,“嗬。”她要重新認識陳曦了,原本看著不過是個軟軟的女孩兒,沒想到卻能如此做戲,看看這群愚民被她煽動成什麽樣子了?


    “陳姑娘,恐怕你還做不了吳家的主吧。”吳氏說話不是很客氣,因為太氣,平日裏的穩重也不知去了哪裏。


    陳曦聞言,眼淚又不要錢般落下淚,“我記得以前她給我做過蓮子羹,給我做過百合糕,就衝這一點,不管她犯過什麽錯,人也死了,我隻是想了最後一點善緣,僅此而已,吳夫人莫要如此說,如果,您實在不忍,我也……”


    “我也不能說什麽,隻希望吳夫人別隻一卷涼席將人埋了。”


    “陳姑娘放心,她再怎麽給將軍府丟臉,也是將軍的妾室,這點顏麵將軍府還是要的。”吳氏不想多耽擱,吩咐人將王婉玉屍體帶走,她脖子上掛著的牌子也一並包裹在裏麵。


    “散了散了,有什麽好看的,不吉利知不知道?”


    “陳曦,我們也走吧。”李樂安肩膀碰了碰陳曦。


    陳曦點頭,由翠兒慢慢扶上了馬車,馬車啟動,她都還聽得見別人在說她好心仁善。


    上了車,陳曦擦掉眼淚,從暗格裏取出一塊點心放在嘴裏吃起來,“你假哭啊?”李樂安不可置信道,剛才哭得可真真,她以為她真那麽傷心呢。


    “眼淚是真的啊。”陳曦繼續吃著,哭那麽久,好累。


    “白蓮花。”李樂安嫌棄道,“錢是將軍府出,名聲是你賺,嘖嘖嘖,絕世無敵白蓮花。”


    “哎。”陳曦轉頭,一本正經的看著李樂安,“我爹跟你解釋白蓮花的意思,不是讓你用在我身上的。”


    “喲喲喲,還不樂意,不過,感覺這樣不錯,下回用這招對付顧貴妃,她估計得氣死。”


    “不過。”她話鋒一轉,問:“你就不怕她真讓你埋王婉玉?”


    “她丟不起那人。”陳曦篤定道。


    “高,實在是高。”李樂安佩服得五體投地。


    陳曦的馬車漸漸走遠,王婉蓉躲在小巷子裏,目送陳曦的馬車離開,當徹底看不見後,她折身追吳氏而去。


    吳氏剛見了死人,此刻不敢進屋,正在用柳條驅邪,包括下人們也都要驅了才能進,王婉蓉四下看一眼無外人在,便直直走向吳氏。


    “你?”吳氏見過王婉蓉,此時見到皺了皺眉。


    “夫人莫不是真要風光大葬這個賤人?”此刻王婉玉的屍體不在,被抬去了別處。


    吳氏皺眉,“王姑娘想說什麽?”


    “反正沒人知道,一卷涼席,拋到亂葬崗去,夫人想必也恨她吧?以前她還在相府的時候時常炫耀將軍對她多好。”


    “住口!”吳氏打斷她的話,“我要怎麽做,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


    “如果夫人要風光大葬這個賤人,他日有什麽對不住的地方,夫人可千萬不要介意。”王婉蓉丟下話轉身快速離開。


    “夫人……”身邊的人出聲,話還沒說出口,吳氏便止住了,“照她的辦,悄悄的,本夫人不是怕了王婉蓉,隻是想到那個賤人就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歡歡喜喜的,陳曦與李樂安回到相府,剛進門,便見陳鐸押著兩人從外麵進來。


    兩名男子,一個五十多歲,一個四十多歲模樣,不像京城本地人。


    兩人進來見到陳曦,眼裏發出要生吃人般可怖目光,陳曦輕拍胸脯,好嚇人,不過她似乎沒得罪他們吧?


    陳曦以為沒得罪的人被帶到書房,此刻段西行等人已離開,隻有杜若和陳伽年在。


    “說吧,還有什麽遺言。”陳伽年冰冷的道,他坐在主位上,背靠靠椅,整個人看起來更為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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