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陳伽年吩咐人去救陳曦,劉堅便來了,“陳大人,陳大人。”他很焦急,一路叫著進來。


    陳伽年此刻全心擔心陳曦,沒聽到劉堅的聲音,劉堅太焦急,也沒注意,便直接拉著陳伽年往外走,邊走邊道:“陳大人,不好啦,有逆賊作亂!”


    “來人。”陳伽年吩咐。


    “對對對,陳大人快想法子,皇上都急瘋了。”劉堅心想還是陳大人能辦事,都沒聽他說來龍去脈便有對策了。


    還是那黑衣人,陳鐸不在,都是他執行陳伽年的命令,“主子。”他風一般出來,聲音很普通,是那種聽一遍絕對記不住的。


    “傳我命令,誰若敢動曦兒一根毫毛,我定讓他全家五代雞犬不寧!曦兒若有個好歹,本官定讓他付出千倍代價!讓他見識一下什麽是血流成河!”


    段西行與劉堅都愣住了,認識陳伽年幾十年,第一次見他如此寒如冰的臉色,也第一次聽他將雞犬不寧、血流成河等話掛在嘴上。


    在印象中陳伽年是君子,從來不威脅人,最主要一點,他做事從來不禍及家人,這是第一次。


    “你親自去。”陳伽年吩咐黑衣人,黑衣人沒有猶豫,轉身便離開了。


    顧家,顧家輝得最新消息,笑了笑,“有意思,不知這次陳伽年要如何做,真讓我拭目以待。”


    “老爺,咱們要不要?”長隨阿福擔心的問,“陳大人若知曉我們見死不救,怕……”


    “哎。”顧家輝語調拉長,擺擺手,“就算見死不救他能耐我何?你以為他不知道我見死不救?”


    齊王府,李軒聽聞李季等人去救陳曦,卻被攔住,皺了皺眉,“來人,派人去救陳曦。”


    “世子,您怎麽改變主意了?”心腹不懂,他覺得顧家等依舊會選擇袖手旁觀,齊王府去救,怕不妥。


    李軒輕笑,慢條斯理的飲茶,沒有正麵回答,過了片刻才轉而問:“何人散布的消息,查到了嗎?”


    “小的該死,還沒查到。”


    “陳曦收留了沈元初的夫人,關於沈元初的事在咱們府上傳播,看來是北相府的人,不然父王也不會進宮,此事務必盡早查清。”他神色凝重,一瞬間想到很多。


    “是”


    吩咐後,他親自帶人去救陳曦,誠意表達得足足的。


    巧的是,李軒剛上街不多會,便與齊國公、魯國公的人遇上了,大家寒暄一會,便說起正事,“不知二位是?”


    “不瞞李兄,我等聽說陳大人的女兒遇刺,便急忙來救,隻是並未見到陳姑娘。”魯國公世子魯衍博接話。


    “可能不在這條街,我們分頭找找,陳大人隻此一女,若陳姑娘有個好歹,讓陳大人如何是好?”李軒滿臉擔憂。


    “好。”魯衍博與齊國公世子韓碩心照不宣,三人分三個方向尋找起來,隻是更巧的事,誰也沒走李季等人所在的街道。


    京城龐大無比,住著百萬人,街道無數,想要錯過,很容易。


    唐淮征雙手背在身後,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都是像是踏著琴書的血肉。


    一席天青色雲紋長袍,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精神,燭火也將他的身影拉得極長。


    琴書想伸手拉他們家公子,伸出去的手還沒抓到衣袖,便見唐淮征悄悄丟了一錠銀子,一錠丟出去,又是一錠,不是,錢袋不是在他身上嗎?摸摸腰間,沒了。


    就在他疑惑錢袋什麽時候到公子手裏時,一連六錠銀子扔了出去,他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公子這個月的月錢,基本上都扔完了!


    “咦,誰丟的銀子。”唐淮征裝作驚訝的問。


    “銀子!”躺在地上打滾的阿婆看見一大錠銀子,立刻眼睛冒光,雙手快準狠的抓住銀子。


    又聽,“咦,還有,誰掉的?”


    “我掉的,我掉的。”頓時,擾亂公務的人紛紛尋找起銀子來。


    胡永明雖氣得想殺人,但還是能克製得住自己的脾氣,立刻便領人疾步跑了過去。


    “不知公子是哪個府上的?”跑了老遠,胡永明才想起還沒問唐淮征名字。


    唐淮征背對他揚手,瀟灑的擺了擺,沒有透露姓名。


    “人中龍鳳,人中龍鳳,給我去查查是誰家的公子,我家二丫頭還沒許人家呢。”胡永明覺得唐淮征揚手擺了擺的背影實在太瀟灑了,不拉來做女婿就是暴殄天物。


    成功解救胡永明,琴書忐忑的道:“公子,咱們回去吧?”


    唐淮征站在街道中央,“東,南,這邊是北,對這個方向。”他嘀咕著。


    “公子,咱們家往這邊走,公子,您走反拉。”琴書以為自己公子要回家,抬腳便往唐府的方向走,走了好幾步發現身邊越發安靜,忙轉頭,卻發現他家公子已走遠。


    當琴書好不容易追上唐淮征的步子,卻發現前麵一夥人已打起來,他驚嚇得雙手捂眼睛,捂完眼睛覺得不對,又開始去拉唐淮征。


    “公子,公子,咱們回去吧,刀劍無眼,萬一不小心……啊啊啊啊。”他可能是烏鴉嘴,剛說完,一柄短刀便往唐淮征這邊脫手飛來。


    唐淮征矯健躲開,琴書受不了,立刻大喊起來,“你們長沒長眼睛,沒看見我們家公子在這裏嗎?啊,傷到我家公子你們賠得起嗎?”


    唐淮征回頭衝他笑了笑,“琴書,你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啊,什麽?”琴書沒反應過來。


    就在他呆愣的空檔,唐淮征往前方鬥在一團,難解難分的黑衣人中跑去。


    “公子!”琴書覺得自己呼吸快要停止了,公子不要命了嗎?焦急中,他大喊,“保護公子,保護公子!”


    其實他還沒喊,唐淮征衝過去的時候,屋簷上邊鬼魅般衝來數道人影,街上打鬥的黑衣人見有第三方人馬過來,被迫分開。


    其中去求陳曦的人立刻便飛身離開,他們的目的是救陳曦,而不是在此處鬥個你死我活。


    琴書見唐淮征被救下,眼珠一翻,暈了過去。


    杜家作坊,端嬤嬤此刻正在核算發生爆炸的損失,以及核算傷亡需要賠償的銀子,算盤打得啪啪響,她原本在相府,但杜若遲遲未歸,她便過來幫忙了。


    作坊確實亂作一團,此次爆炸傷亡一百多人,其中已確定死亡十二人,重傷生命垂危再治三十五人,確定殘疾七十三人,輕傷二十六人。


    死亡與已殘疾的,除了要考慮賠償外,還要考慮日後家屬的生活問題,是一筆巨款。


    再加上王周兩家揮霍無度,杜家看起來富可敵國,其實能用來周轉的沒多少了。


    “嬤嬤,真要賣作坊嗎?”方才杜若的話她們聽得清楚,杜若說要賣作坊。


    端嬤嬤歎了口氣,“杜家早已中幹,遇到天災人禍……哎。”端嬤嬤重重歎氣。


    “將名單給我拿來。”她準備擬一份賠償方案給杜若看,如今鋪子裏的管事也都忙得腳不沾地,這件事也就隻能她來做了。


    身邊的丫鬟剛將名單遞給她,一把匕首‘嗖’的飛了過來,匕首打落丫鬟手裏的名單,她尖叫起來,“啊!”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端嬤嬤畢竟是見過世麵的,強裝鎮定從座位上起來,取下紮在牆上的匕首,同樣也有紙條。


    端嬤嬤心知以這樣方式送進來的,肯定是威脅!頓時,她有些坐立難安,紙條到底該不該給杜若看?


    遠處院子時不時有刺耳的慘叫哭泣聲傳來,“我的腿……我的腿廢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還是看不見。”


    “我的手,以後都不能幹活了嗎?”


    “嬤嬤?”下邊的丫鬟喊了聲。


    端嬤嬤沒有理會,此刻她心裏有股不祥的預感,威脅?能威脅夫人的也就是相爺和姑娘!


    難道姑娘出事了?她心咯噔一聲,她該時刻守在姑娘身邊的,她以為姑娘在府裏是安全的,她怎麽能如此粗心大意?


    顧不得太多,她緊緊抓著紙條直奔杜若所在的院子。


    下人們給杜若找來把椅子,她走累了,此刻坐在椅子上,有大夫在身邊回話,“夫人,在下盡力了,傷勢太嚴重,救不會來。”


    杜若閉上眼睛,深深歎氣,此刻,她沒空去心疼即將要賠償出去的大筆銀子,她想到就在剛才,因為爆炸失去父親的孩子,他們有的才牙牙學語,還很小,沒有父親,他們的未來會怎樣?她不敢想。


    那些在爆炸中失去孩子的父母,他們又該如何過?白發人送黑發人,很心痛吧?


    “抬出去。”大夫見慣了生死,早已能做到木然,他很理解杜若,一下子死那麽多人,還是因為她的作坊,良心肯定不好受,哎,算是有良心的東家。


    端嬤嬤見沉浸在痛苦中的杜若遲疑了,如果此刻夫人離去,外麵的人會如何說夫人?說夫人想要逃避吧,他們情緒激動,肯定不會聽解釋吧?若有人挑撥,肯定要鬧到官府去吧。


    現如今官府還沒介入,不過是因為相爺是丞相,如果大批人湧入衙門狀告夫人……端嬤嬤搖搖頭,她不敢想。


    但,她又清楚的知道,不能不報!


    “夫人。”最後,她還是狠下心將話說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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